老頭顯然是遭到了最有震懾力的恐嚇，他決定打道回府，一眼看到了趴在地上的龍恬和開陽。
「他們是怎麼進來的？」
他們在這個問題上，很快地狼狽為奸起來。「今天那洞頂的雲散了一會兒我想出去散散心，誰知一出去就听到他們兩個在說我的壞話。就把他們抓了回來，他居然敢說我的琴彈得不好，看我不好好調治他們倆個小妖。」婦人說得眉飛色舞。
「好大的膽子，說人的壞話也不知道挑人，真是該死，只不過師妹不能便宜了他們兩個。」他們非比尋常的志同道合，讓龍恬剎那間有崩潰的感覺。
她心徊著，這傻老太婆是不吃軟的，不知道硬的合不合她的口味？」于是破口大罵道︰「你們兩個不要臉頰的，沒有眼眶嗎？你們倆知道我是干什麼的？就敢這麼欺負我們，我……知道吧，死都不怕難道還怕你們兩個白毛精？」她本想再說他們彈琴的事，但又一想這兩個家伙一涉及到琴，便是六親不認，看看這次離了琴他們表現怎麼樣。便將下面的話好好地咽了回去，沒有再說下去。
「你在罵我們，我們已經多少時間沒听到別人罵我們了。」老婦人似乎是已經聲淚俱下了。
「這是不是人間天籟，總之是比你彈的琴強多了。」老頭看著龍恬有些摩拳擦掌的味道。
「說到論資排輩，要打也先打我。」開陽將身體擋在龍恬前面低聲說。
龍恬一听開陽語出志誠，心中一熱，眼淚撲簌而落。她靈魂深處的感動還在激烈澎湃時，一個聲音在她身邊嗷嗷怪叫著︰「這是個寶貝你不能獨吞，你做過的壞事車載斗量，做過的好事卻是鳳毛麟角，這次說什麼也得先分我一杯羹。」老頭邊說邊飄了過來，一只大手搭上了開陽的右肩，如信手拈來一般將開陽高高提起，慌不擇路而去。一路上，開陽只覺得刮鼻子刮臉又踫頭地，來在一間木板搭就的小木屋里。
老頭生得儒生面相，「呵呵」一笑甚是和藹，忽然他又一陣風似的跑到門前，急急掩上了房門，又折回身來欣賞開陽，倒把開陽看得十分地不自在起來。
「你懂琴嗎？」。老頭一臉渴望。
開陽如實答言︰「不懂。」當下胸口重重吃了他一拳，老頭大聲叫道︰「你生下來既會吃飯，如何不會彈琴？琴者五行，通納音便是通天地。你不懂琴如何活在世上？」開陽心忖，這老者當真是位琴痴，只是我素來不懂琴，不知其中的奧秘，無法解他憂郁，又想到那婆婆出手狠辣也不知龍姑娘現在如何了。心情懨懨生厭，臉色生變。
老頭撅起了胡子給了他一個完美而寒冷的白眼︰「不懂就學，那也沒有什麼自殺的必要。只是你未必是個如意人選，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偏偏要教你彈琴，看看上天又怎生為難于我。」
「前輩您不吝賜教，感恩不盡，只是您能不能救人救到底，幫我救一下龍姑娘。」開陽終于忍不住懇求。
「龍姑娘在哪兒？」老頭兒驚問。
「就在那位婆婆手里。」開陽心想有門兒。
那老頭眯著眼楮思索了一陣，然後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囁嚅著︰「但憑著你上下牙一磕，我就要奔走勞碌，我還成什麼師父樣子？那個糟老太婆一把年紀的老糟婆子，我豈能趁人之危。」他說的是慷慨大義的微詞，卻是聲音持續發顫，听得人不寒而栗。顯然是這老太婆凶悍了得，他此刻回想起曾經的交手境況，猶有余懼。
開陽見他忌憚那婆婆到如此地步，知道求他也是無益，便不再言語，這老頭也樂于如此，也不再提起，仿佛好好地忘了。
然後，他一躍而起在棚頂處取下一個油布包，小心翼翼展開，一把破琴露了出來。開陽「啊」的一聲，只見這琴身千洞百孔，只剩下了六弦。老頭得意洋洋道︰「這把琴就是我的全部追求。」然後自己又舉手投足，手舞足蹈地歡呼雀躍，只是歡呼聲中，逐漸夾雜著一聲聲嗚嗚咽咽地哭泣之聲。
開陽以為是自己不自覺地哭了，不自覺地擦了擦眼淚，直到看到老者臉上一大滴淚水追溯著另一大滴淚水的動情場面，他才張大了嘴不得不發現這哭聲，是這老者的動情而作。
開陽忍不住道︰「前輩睹物思人且莫太過悲傷了。」
「悲傷？你怎麼知道我是悲傷，而不是喜極而泣？天下人莫不願，說喜歌念喜詞，怎麼偏偏我找了你這麼一只大個的老鴰。今天你不許吃飯。」說完狠狠踢了開陽兩腳，抱著他那只愛琴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