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段漫長的等待,龍恬等得長長的,她覺得自己都被焦急熬長了,心中想著,這群和尚就是四體不勤,五谷不識,只懂得念經、吃飯、睡覺,靠著賣了頭發和玩深沉過日子,日子也不錯啊。不過這次似乎是踫到了喜怒無常的對手,有了生死危機感,愁得連鍋碗瓢盆都懶得敲了。呆會兒說不定,會是痛哭流涕地向對手傳經布道,那可是大有看頭。
龍恬水汪汪的大眼楮,深情地凝望著,義無反顧發呆的開陽,心里暖流激涌。這一天已經被她定義為開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煩惱在她手中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忽然,貞尚和尚「啪」地一下子睜開雙眼,兩道銳光,激射而出。他站起身,徑直向殿外走去,舉止行動,雷厲風行,看得龍恬一驚一驚的。她偷看看貞尚,又偷偷瞧了瞧元直,心中尋思著,這老和尚是沒有發現他徒弟跑了,還是發現了不聲張。
她心思尚未動完,只听貞尚在外面高聲道︰「施主這廂請進。」
那人答對著︰「有勞大師。」那聲音輕渺無塵,出聲浮空,飄來蕩去的似乎總在人耳畔,不去、不遠、不真、不實。
只听得貞尚一人的腳步聲,那人無聲無息,殿門一轉,貞尚又道了一聲︰「請。」
龍恬凝目望去,這人高聳娥眉,清目據下,一張櫻桃小口,竟然水潤盈碧,頗有幾分男人不常有的姿色。是個男子女相之人。那時日光射進大殿,這人身前背後衣衫反出眩目的亮色。透過日光,龍恬隱約覺得他的頭發是栗色的,最讓她心跳加速的是他的眼楮似乎是一只是綠色的,一只藍色的。
一切似乎同樣不能確定。
那人行動如靈蛇,游移靈動之間已納步入殿,向著元直大師,遙拜了幾下,語道︰「徒弟已經恭醒前惡,今日來續佛緣。」
「為何參佛?」元直聲冷如冰。
「佛可先知先覺。」來人聲如琴瑟。
「為何月兌人。」元直依故。
「月兌離後知後覺。」來人依故。
「不如不知不覺。」元直語中有嘆聲,沉吟半響又道︰「給山一片水,給水一片山。施主有山有水,何用勞神。需知天下本無事。」
「愁怨晚霽,世事已空,莫如歸去,莫如歸去。」那人向佛之心竭誠,龍恬心中開始氣憤這老和尚的鐵石心腸。
「不取于相,如如不動。」元直沒有瞧過來人一眼。
開陽與龍恬不知他們到底語來言去的說些什麼,但均隱隱覺得這來人並不是什麼壞人,為什麼少林上下都要視他為大禍之源。「看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龍恬小聲嘀咕著。
兩人均不再言語。
殿上森然從寂,寒意陡起。
又過了一會,這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放聲大哭道︰「佛祖也難容我?尋聲救苦,何不尋我聲啊。」
「湖廣舟自輕。修身何用在佛門。心存敬畏,行惡心便即凜然,修佛亦是修心,修行從不拘泥于行跡爾爾。」元直擺明了是在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