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慈悲的目光卻似含極趕盡殺絕的犀利，破割著一切諸物入目的影像，不知為什麼，在他眼中龍恬看見一萬個自己。
「這是少林寺？」他的語氣中全是懷疑，「少林寺」三個字，他說得很拗口，才注意到真實的他只不過是個外籍和尚，從小到大，認定的，和尚只在少林寺。
听著這個不速之客懷疑少林寺，龍恬的精神幫忙，不舒服以極，沒有理由的，全是和尚來去的，便全是慈悲，不分天南地北的。
元直雙掌合十高誦佛號，慈聲含極充盈內力，聲韻清圓而出，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這外藉和尚神色大蔑眼中之物，並不向元直回禮只是向著佛殿中一拜。方才回向元直，「不過到處皆佛境，隨時有悲苦。」言下之意，自詡佛性之盛。
元直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秘藏，合十道︰「今生見人歡喜者，前世見人歡喜故。」慈懷諦語雷霆而過。
龍恬心中叫好。一語天然萬古新。下句不及，那外藉和尚雙目噙極水動，所視光華璀動，幽幽伽語，「心之自性為明空，直指明空即妙光。」
「上師遠涉萬水千山而來，強欲加之佛法，豈不是糊涂。」元直大師心動內力，本是無風，廣袖卻引風自翔。
這和尚的身影一直千變萬化，語聲起時，亦是通幽洞微，「方丈不懂佛之經典。」
元直這一次長看和尚一眼，眸目太深，仿可周溺萬物，「應以長者身得度者，即現長者身而為說法；應以居士身得度者，即現居士身而為說法；應以宰官身得度者，即現宰官身而為說法。上師以糊涂之身，即現糊涂身為之說法，何來不懂？」
外藉和尚目中雜異︰「方丈還在世中。」
方丈輕目廣存深意，「眾生度盡，方證菩提；地獄未空，誓不成佛。」
和尚已經習地而坐欲與元直大說八萬劫，「方丈何存攀緣之心，以仇為仇，得仇之痛。」
「上師是密、顯二完的法性正合！心本空明。」
這情形，兩位高僧，不在一條路上，各講路之曲直，實無必要。
什麼佛性法理，不過是紅口白牙，擠出聲響，和尚打架必是要纏頭。先說得你服我經是你經，然後才可動用尊手。龍恬正自傷神，猛然覺得眼前多出兩個物件阻住自己合法合理的視線，他那個，我的媽啊，兩個和尚說著說著直接到了自己面前，一只手伸了過來，一只手不讓一只手伸過來，一只手非要伸過來。身體里能上涌的全部上涌，競聘出局，它們跟著我，這日子雖說不好過但是羊肉貼不到狗身上好歹也是千百年來的不爭事實，舌頭也跟著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