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剛剛的恐懼完全是自作多情，今生須彌的目光一以貫之留在元直身上，這位心地純簡的藏僧雖然神乎其技但竟不懂江湖之術，認出假經後，眼中只是流露出幾分同情、可憐的神色。
「方丈大師，我密宗與少林法同源，一衣帶水，經理至大為度，想來同善一理，山險何阻，我密宗拋棄易筋之經音容時日已久，豈有不渴望之理。」
「大師說得對，人必帶得幾分饑寒，才能神緊志張，收略大志，勢圖一改。現在真經丟了，兩位大師有什麼辦法。」龍恬接完話，即想掌嘴。
元直仿如剛剛醒來，目蘊酌量之色，隨後淡淡地說︰「佛說一切法，為除一切心，我無一切妄心，何用一切法。世上何有一切法。」
「一字千秋！」今生須彌脊梁一豎，人已經飄起，表示了對元直的服膺。
龍恬偷偷瞧向青鎖，難道這本經壓根就是假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既然是假的，真的又去了哪兒？
所有的人輪流盯了一翻，最後要放棄了，忽然听到一個聲音打院外響起，另一個和尚走了進來。
又是元直？無法可想，一模一樣。
龍恬橫七豎八，七上八下看來看去，真的是個個生動無暇。
「今生須彌上師。決心舍一切破一切。」
「無處不佛法。」
午法左右瞧瞧兩個師兄，疑惑不定，竟然連他也分辨不出。
「師佷真經已失，我們怎麼辦？」他說時夕陽中忽然現出它的黑色咽喉，天色忽已晚。涼風砭骨，這聲音如寒流，遍過周身。
兩個元直，一同陳聲，「不急。」
理論上，來打假的一定是真的，龍恬上趕著向新來的元直問好，「大師，你認得我嗎。」
元直雙掌合十，「阿彌陀佛，龍施主與吾佛沾緣，老僧未曾敢忘。」
他話有所指，啊，是登塵塔的事。那他一定是真的。龍恬不覺倒退幾步，生怕他談那個相關。
轉目瞧過，假的這個比真的還牛，兩眉佛痕，目光打量處似在漂洗混濁的塵世，過目淨化人性。
龍恬只覺得自己是假的，此時新來的元直已經對上苦坐的元直，他們的對話至關重要。
兩種視線之中，萬物如從太古聖時奔來，什麼都不對，什麼都不是，所有人都站回最初的純真，經不起一點的思考。直到一道光線猛的一滑，跌了下去，兩個元直都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