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賈蘭和賈母說了些什麼,只是從那之後,賈母的精神更加的萎頓了,對什麼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來,就是對李紈的事情也不再去管,每日里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只有黛玉等人從稻香村回來,賈母才能夠精神起來。不只是心細的黛玉迎春風姐,就是邢夫人王夫人也都發現老太太的精神大不如前了。而且時不時的心慌氣短,王夫人告訴了賈政,賈政派人請了王太醫來看,王太醫笑呵呵的道︰「老太太不過是心里郁結,和兒孫們說說笑笑的就好了,總是要老太太開心才好。」
賈母道︰「有勞了。」王太醫笑笑走了出去,到了賈政那里,看著賈赦賈政賈璉,道︰「令堂已經是瓦上霜風前燭,所有的藥物補品,都不過是兒孫們的孝心罷了。老太君願意吃點什麼就吃點什麼,也不用忌口了。但是一定要讓老太君開心高興,不要讓老太君生氣。一切就讓老太君無憂無慮的吧。」賈赦賈政賈璉急忙哀求王太醫再展妙手進行救治,無奈王太醫已經拒絕了。其他的人也和王太醫說的一樣。賈赦賈政十分傷心,卻也沒有什麼辦法。
因為賈母的身體日漸虛弱,看樣子也是這幾個月的事情了,王夫人和賈政一商量,李紈的喪事一切從簡,在家放了三七二十一天就從榮國府的正門抬了出去,寄在鐵檻寺,因為賈蘭年紀幼小,不能陪靈,就讓李紈的兩個丫頭碧月素雲在廟中呆著。賈蘭早就住在了賈母這里,黛玉迎春惜春都已經搬出了大觀園,探春因為要陪著寶釵和寶玉,就沒有搬出來。
這一日李紈過了五七,賈母就把賈赦賈政賈璉邢夫人王夫人等人都喊了來。眾人來到賈母的上房,就是一向不關心賈母的賈赦都覺得賈母的臉色灰敗。不由得把以前的不平之心都收了起來。看著滿滿一屋子的人,賈母歪在榻上,道︰「今兒人齊全,我就把話都說在當面。」
大家都不言語。賈母道︰「我知道你們心里都是怎麼想的,不過就是惦記我的那點子私房,今兒索性就分了下去,也免得總是在心里嘀咕。」賈政急忙道︰「母親這話可是折殺兒子了,兒子們再不敢那樣想的。」
賈赦也道︰「母親快不要這樣說,以前都是兒子犯渾,以後不會惹老太太生氣了。」賈母淡淡一笑,道︰「你們也不用拿話哄我,我的這些東西,早晚都是你們的。我這里有紋銀五十多萬兩,將余頭留下,做我的身後之用,剩下的五十萬兩,你們哥倆個一家十萬兩。蘭兒……」說到這里賈母看了看賈政,道︰「蘭兒的老子珠兒雖然是記在你的名下,可是你也知道,現在的蘭兒才是賈府的長子嫡孫。赦兒政兒,我把你們從你們的姨娘身邊抱過來,為的就是皇上那一份顧念舊臣之心,我現在不行了,要走了,有些事情還是安排明白的好。」
賈母說到這里,喘了口氣,道︰「這銀子我給蘭哥兒十六萬兩。林丫頭是我的嫡親的外孫女,給她三萬兩,剩下的給璉兒三萬兩,鳳丫頭兩萬兩。環小子以後娶親有限,一萬兩也就夠了。迎丫頭和四丫頭各一萬兩,探丫頭和四丫頭各五千兩,給巧丫頭五千兩,寶玉也快成親了,也給他一萬兩。剩下給鴛鴦五千兩。」鴛鴦正要拒絕,賈母擺擺手道︰「你不用說話,鴛鴦,上個月那個柳湘蓮和賴嬤嬤說了,要娶你為妻,我看那個小子雖然浪跡天涯,倒也有些擔當,我也就同意了,明兒我就讓人傳話給他,早些來迎娶于你。」
听了這話大家都愣住了,鴛鴦也是一愣,就要說話,賈母道︰「鴛鴦,你服侍我一場,我總要給你一個好的安排,不過我也不是白白幫你的,還有一個事情要你辦。從今兒起,你就是自由之身,听我的話,你收拾收拾,成了親,你就帶著蘭哥兒一起回金陵,在那里守制讀書。」
听了這話,鴛鴦也只能答應下來。跪下磕頭道︰「老太太放心,鴛鴦就是不要自己的性命,也會好好的護著蘭哥兒的。」賈母松了一口氣,又看向黛玉,黛玉看向賈母。
賈母深深嘆了一口氣,拍了拍黛玉的手,道︰「玉兒,你的父親乃是二品大員,深得聖寵,現在雖然沒了,可是,在聖上的心力,還是有你父親的地位的,玉兒,外祖母只求你一件事。」黛玉淚眼朦朧,道︰「外祖母。」賈母道︰「玉兒,外祖母沒有別的願望,只求能夠保住賈家的後代根苗,有朝一日,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蘭哥兒。寶玉……唉,寶玉再不好,你二舅舅也就這樣一個嫡子,這幾年雖然你沒有那些不該有的心思,總的來說,寶玉對你也是極好的,外祖母就求你這一回,不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兩個人,不管怎麼說,蘭兒,寶玉都是外祖母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呀。」黛玉心中一凜,握住賈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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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蠟黃的臉泛起紅暈,期盼的道︰「林丫頭……」黛玉暗咬銀牙,道︰「外祖母,玉兒會盡力。」賈母這才放下心來,又看向眾人。眾人的臉色都不是多好。
賈母也不看別人的臉色,繼續道︰「剩下的銀子就都分給我身邊的丫頭們,二太太,將我屋子里的丫頭還有碧月素雲的丫頭的賣身契都拿了出來。」王夫人雖然很不滿賈母的分配,不過也不敢說什麼,只得答應著。讓周瑞家的將鴛鴦等人的賣身契拿來。給了這些人,大家都很高興,也很感激,跪在地上可了幾個頭。賈母又將一些珠寶擺件,金銀玉器,公平的分了下去。這才松了一口氣。大家正要說話,就見賈母哇的一聲,吐出幾口血來,一下子就暈了過去。
這一下子可讓大家都心驚膽戰的,只好又把王太醫請了來。王太醫把了把脈,搖搖頭道︰「準備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