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不說話,凌漠也沒再多說話,收回目光放到安置在自己掌心里的那只手上,她雖然有著外人羨慕的出身,其實,她過的日子未必如小康家庭出來的孩子。
她的手心有著常年干家務後留下的薄繭,他用自己的指月復輕輕摩挲過那幾個薄繭,仿佛在感受著什麼。
掌心傳來癢意,葉晨有些不習慣,本能地想抽回手,卻被人以更快的速度拽住,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昨晚浸水了,再不換藥,估計會化膿,然後肯定要去醫院掛水。」
有他這句半夸張,半事實的話在,她真的嚇的一動都不敢動,現在想來,她怕的事情還挺多,大概是小時候生病沒人陪的關系,從小到大,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掛水。
大概過了十分鐘,男人把自由還給了她,她把重新包扎好的手放到眼前一看,這技術,絕對不比昨天醫院的專業包扎水平差。
她模了模受傷的右手,不由好奇,「你學過醫?」
男人打領帶的手微微一頓,然後繼續打著,「沒有,只是見多了,自然也就學會了。」
「見多了?」葉晨正想拋出第二個問題,什麼情況下才會把看到傷口包扎的情景形容為看多了,房門被人敲響,「凌先生,早餐準備好了。」
那個聲音,葉晨有點熟悉,是凌漠的助理尤珺,一個年輕而干練的職業女性。
凌漠已經打好領帶,在拿過外套時,側過臉,有意無意地朝床上人瞥去。
長久停留在身上的眼神,讓葉晨感覺到不安,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男人的襯衫太過于大,外加上她的睡相也不好,最上面的那顆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解開。
一大片白如羊脂玉的肌膚正露在外面,這不是最要緊的,更要緊的是,透過寬大的衣領,能看到若隱如現的胸部曲線。
該死的,她臉倏地下再次紅了,抓過被子把自己從頭蒙到腳。
隨著男人一聲听起來心情還算不錯的笑聲,關門聲,開門聲跟著一前一後響起,確定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葉晨這才從被子里鑽出頭,還沒來得及喘氣,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是短消息的聲音。
她以為是錢麗芳,拿起來就看。
入眼的號碼,雖然沒有儲存名字,卻是入骨入髓般熟悉,是凌漠。
「今天好好休息,學校那里,我已經幫你請假。」很霸道的口氣,不帶一絲商量余地。
她從來沒懷疑凌漠說的話,很多時候,他根本沒騙她的必要,她相信,更多的是他不屑騙她。
掀開被子,才穿上拖鞋,房門再次被人敲響,尤助理公式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葉小姐,我來給你送衣服。」
還真是及時雨,不然她真打算穿著髒衣服出去。
葉晨打開門,門口站的女人,和以前見過的為數不多的那幾次一樣,一頭干練服帖的短發,藏青色職業套裝,更是給她渲染上幾分商界女強人的氣勢。
這樣氣勢凌冽的女人,從她臉上根本看不出年紀,你可以說她二十多,也可以說她四十多。
她淡淡看了葉晨一眼,把手里的袋子遞了過去,「葉小姐,這是凌先生讓我給你帶來的衣服。」
葉晨接過,「謝謝你。」
「葉小姐,這是凌先生讓我幫你買的。」她說完這句,就轉身離開,言下之意,要謝也要謝凌漠。
听尤珺高跟鞋越走越遠的聲音,葉晨這才反手關上房門,她拿著袋子朝衛生間里走去,這里的光線很好,盡管玻璃是磨砂的,一點都不影響采光。
她抬頭看向鏡子,鏡子里的人披頭散發,兩眼紅腫,很像女鬼。
打開水龍頭,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臉,這才打開袋子朝外面拿衣服。
葉晨抖開衣服,又是條過膝,長度中等的春季裙子,摩挲著光滑細膩的面料,心里一陣惶惶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不好的事在慢慢靠近她。
洗漱好,把頭發用橡皮筋隨意扎了下,就走出衛生間,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再次響了,她打開一看,是錢麗芳。
正好,她本來也打算去找她,按下接听鍵,「喂,小麗……」
「晨晨,我去你學校找你了,和你一個辦公室的老師說你今天又請假了。」不等葉晨開口,錢麗芳在那頭 里啪啦,一口氣說了很多,末了又問︰「你現在在哪?」
「小麗,我在城中別墅里,昨天晚上參加同學聚會,今天頭昏昏沉沉的,所以請假沒去上班。」她沉吟片刻,還是決定撒個謊,她不想讓自己最好的朋友鄙視她,即便走上這一步,她有自己的無可奈何。
「我現在就在你的門外,你開我呢。」錢麗芳冷哼。
葉晨沉默。
「晨晨,今天的報紙上說昨晚有人打劫凌氏總裁,還登出了照片,他懷里抱著的一個人,雖然頭發把臉擋住了,但是我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那人是誰。」錢麗芳的聲音帶著恨鐵不成鋼的怒意。
「小麗,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昨晚上遇到壞人,然後他剛好救了我。」葉晨隱瞞了兩個人一起吃晚餐的那段,陳述著一部分事實。
「真的?」錢麗芳依然質疑。
「真的。」隔著電話,盡管知道錢麗芳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她還是很用力的點點頭,「我沒騙你,昨晚真的是他救的我,而且是他代替我去的警察局,不然……」
不然今天報紙上漫天飛的就是她葉晨如何深夜尋醉,不敢寂寞等等。
听葉晨這麼一說,錢麗芳的口氣也放緩了下去,「還算那混蛋有點良心。」
確定葉晨沒什麼事,她就打算掛電話,葉晨喊住她,「小麗,等會。」
錢麗芳把話筒再次放到耳朵上,「晨晨,還有什麼事?」聲音透著濃濃的倦意,好像還沒睡醒,又或者是徹夜未睡。
「沈偉,最近怎麼樣了?」咬咬下唇,葉晨還是開了口。
沈偉是錢麗芳在孤兒院時的伙伴,隨著兩個人一天天長大,也確定了戀愛關系,用錢麗芳的話來說,這個世界上,她最最重要的人,除了葉晨就是沈偉,除了沈偉就是葉晨。
「他呀……」錢麗芳一愣,好像沒想到葉晨忽然之間會問起沈偉,飛快的掩藏起所有情緒,打起精神笑了笑,「上個月不是才告訴你,他去B市了,最近在忙著看做題目,打算去美國讀研究生。」
葉晨听著她故作輕松的口氣,喉嚨里蔓出一股苦澀,深深吸了口氣,也不去點破她,只說︰「讓他也不要成天看書,多出去走走,讀書重要,身體更重要。」
「嗯,我知道了,一定會告訴他的。」
電話很快掛了,葉晨卻遲遲沒放回去,手里握著手機,眼底一陣酸澀,在凌漠沒給她看視頻前,她真的沒想到錢麗芳那麼熱衷去夜總會,不是因為愛玩,而是為了掙錢。
而她掙錢的原因,不是為了自己揮霍,而是為了挽救自己男朋友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