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葉晨拿出手機看了看,不早了,已經快七點,菜場肯定早關門了,要買菜只能去超市。
還好,離住的地方不遠處,就有家賣場。
夜風徐徐,江南的風,吹到臉上不如X市的那邊蕭冷,聞著夜風里的青草香,葉晨有點小小的愜意,如果身邊沒跟著一個奪盡人眼球的男人話,那就更好了。
想想,孤身一人,在一座曾經無比向往的城市,拋開一切束縛,一切雜念,听著全然不明白的方言,吃著從沒吃過的特色小吃,是件多麼美好的事。
「你能不能不要拉著我的手。」葉晨掙扎了下,沒任何推卻。
感覺越來越多在晚飯後出來散步的人把目光放到她身上,還有年輕的女人對著她身邊的男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著什麼,她越發難堪。
如果是四天前,兩個人像現在這樣,手拉手,大模大樣的在街上閑逛,她或許會覺得那些帶著或羨慕,或妒忌的眼神,對她來說是種幸福,呵,現在,她有的除了窘迫,還有一點屈辱。
那些帶著艷羨的目光,或多或少的提醒她,現在的她,是以一種多麼無恥的方式出現在男人身邊。
前妻,情人,都由她一個人扮演,想想都覺得好笑。
凌漠倒是毫不在意,緊緊拉著她的手,輕車熟路的朝不遠處的超市走去,甚至于,一進超市,他沒問任何人,直接找到了位于二樓的生鮮處。
葉晨不免有些驚訝,「你來過?」
「笨女人!」男人問服務員要來漏勺,松開她的手,卷起衣袖開始抄蝦,「沒看到一進門時的指示牌啊。」
葉晨抿抿唇,沒說話,全神貫注地看他怎麼選蝦,說實在的,X市雖然很繁華,卻鮮少有這麼新鮮的河蝦。
看她一直看著,男人微微皺眉,「就不能去拉個袋子過來。」
「哦。」葉晨應了聲,朝不遠處放免費食品袋的地方小跑去過。
……
等兩個人結好帳,走出超市,手里領著大包小包,東西還真是不少,葉晨直咋舌,「就我們兩個人吃的完嗎?」
男人頭都沒回,「現在說這句話,是不是為時過早了點。」
葉晨嘆了口氣,小跑著跟了上去。
快走到樓下時,葉晨忽然想起了什麼,于是拎著購物袋拐進了手邊的一家藥店。
等出來時,她發現,本來應該已經上樓的男人,正依在藥店門口的柱子邊,兩只白色購物袋被放在腳邊,修長的指間燃著一只煙,星星紅點,仿佛渲染出另外一個只屬于他自己的世界。
看她出來,男人一雙幽深的瞳仁,就像兩道晴天霹過的閃電,直直地朝她看去。
葉晨並沒在意,知道凌漠這個男人多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她只當他是為自己隨意拐進藥店而發脾氣。
拎著袋子和他擦肩而過時,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拉住,「你剛才進去買什麼?」聲音緊繃,仔細一听還帶著點緊張。
葉晨推搡了一下,像往常一樣,依然沒什麼實質性結果,也就隨了他,沒看他,低著頭,只輕輕回道︰「買藥。」
「廢話,去藥店當然是買藥,我問你買的什麼藥?」男人忽然固執起來,而起抓在她胳膊上的手,也忽然加重力氣。
葉晨並沒打算瞞他,聲音依然低沉,「緊急避孕藥。」
她相信,凌漠絕對是不會想讓她生下他的孩子,與其等著他開口,不如她早點做。
話音落下,她感覺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更是一個用力,隱隱約約的,她除了感覺自己的骨頭要被人折斷,也好像听到男人磨牙的聲音。
有些不可置信地仰起頭朝他的臉看去,也許是路燈的燈光太昏暗,又或者是夜色太濃黑,她感覺男人的目光帶著某種難以言明的痛楚,仿佛在某一次破碎開來。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就當縮縮瞳孔,打算再看一遍時,男人已經一把甩開她的手,轉過身,大步朝遠處走去。
不冷不熱的聲音隨風飄到耳邊,「知道買藥吃,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
感覺一顆好不容易才恢復跳動的心,在瞬間又被人一把拽住,然後用力朝上提,生疼生疼的。
她緊著眉,彎腰下去,把男人沒有拎的兩個袋子一起拎起,三個袋子拎在手里,感覺有些吃力,等她憑借印象爬到三樓時,已經是十分鐘之後。
或許是知道她沒鑰匙,房門半掩著,並沒關上,她直接推門進去,一進門,習慣性的返身用膝蓋去關門。
等再次轉身時,冷不防,眼前出現一個人,來人的氣勢很凶猛,好像和他有著殺父之仇,蒼勁剛猛的雙臂,把她禁錮在他的雙臂和門之間。
手里拎的購物袋摔倒地上,沉悶的聲音,回蕩在狹小的空間里,外加她現在所處的處境,有些詭秘,也有些危險,何況屋里沒開燈。
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葉晨長長舒了口氣,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還好是凌漠。
黑暗中,男人一直保持著沉默,唯有那雙晶亮如星的眼楮,道出他是真實存在的。
葉晨有些害怕,聲音微微輕顫,「你……不是說餓了嗎?」放開她,才好去做飯。
男人仍然沒開口,半晌,忽然一聲冷哼,「你就這麼不想給我生孩子?」
葉晨嘴角動動,到嘴邊的話,最後被她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在過去的三年里,她時時刻刻都在想給他生個孩子,他卻連踫她都不屑,而且還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
雖然那個所謂已經流產掉的孩子,只是那個女人為陷害她而耍的手段,但,他出軌卻是不爭的事實。
葉晨不想去爭辯什麼,只覺得這句話,此時此刻,在離婚的現在,從凌漠嘴里說出來特別的好笑。
到最後,她真的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凌先生,在過去的三年里,我有多麼想給你生了個孩子,生個屬于你和我的孩子,你應該很清楚,可是你呢……」
她用力深深吸了口氣,仰起頭,不想讓自己再有眼淚流出,「好了,我也餓了,要去做飯了。」
凌漠好像是被她的話激到了,頂在門上的手驀然一松,葉晨乘機掙月兌了出去,模黑朝廚房小跑而去。
凌漠低沉而蕭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只怕這過去三年,你最想生的不是我和你的孩子,而是和一個叫‘熙’的男人的。」
葉晨背脊驀然一僵,頃刻間,渾身力氣盡失,她感覺自己渾身在顫抖,半晌,她慢慢轉過身,黑暗里,憑已經習慣的視線,打量著不遠處的男人,「你怎麼知道熙哥哥的?」
「熙哥哥!」凌漠一聲冷哼,打開牆壁上的開關,「叫的真親熱!」
突如其來的亮光,讓葉晨本能地閉上眼楮,等習慣了亮度再度睜開眼楮,站在門口的男人,已經坐到狹小的沙發上,對著自己的筆記本辦公。
表情嚴肅而認真,眉宇間散發出一種不可靠近的疏離。
葉晨沒再說話,凝了凝神,朝廚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