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的話,葉晨只用微笑作了回答,笑過之後,她就側過頭看著窗外,再也沒有開口。
目光飄忽且迷離的,看著窗外朝後飛馳的風景,整顆心,隨著凌漠一句話不走的離開,仿佛被人也掏走了,現在的她,渾身空空的,仿佛只是具行尸走肉。
「晨晨,你不要嫌我嗦,小三這東西,現在為了博上位,用的招數真可謂是花樣百出,你可一定要當心了。」朱鳳鳳繼續在邊上語重心長的嗦著,「我教你一招啊,一會兒到了警察句,發現什麼不對,立刻裝昏迷,然後讓凌漠抱著你,听到沒有?」
葉晨搖下車窗,定定的看著外面,依然沒說話。
「窗戶開這麼大,你不冷嗎?」朱鳳鳳終于岔開了話題,也不再「小三」上繼續糾結。
「鳳鳳。」葉晨對著清晨,比較冷薄的空氣,深深吸了口,這才轉過身看著身邊人,「你昨天晚上找到端木宇了。」
她聲音平和,用的也是陳述句。
朱鳳鳳其實是個心直口快,有什麼心事,都放在臉上的人,單從她此刻的眉飛色舞,侃侃而談,就知道昨天晚上她肯定是有收獲的。
「哎呀!」仿佛被葉晨的一句話,提醒起了什麼,朱鳳鳳猛地就朝自己腦袋拍去,「晨晨,被你這麼一提醒,我才想起一件事,所以……」
隨著她的話音落地,車速已經明顯慢下來,她也打起右轉向燈,車慢慢朝路邊靠去。
「什麼事?」
「我剛才路過你們家門口,其實,只是湊巧……」朱鳳鳳面露尷尬地,欲言又止的,飛快瞥了葉晨一眼。
葉晨從來都是個不喜歡難為別人的人,看朱鳳鳳這樣,倒反過來這樣說了句,「既然你還有事,那我自己坐車過去吧。」
「晨晨,真的很不好意思了。」朱鳳鳳拉過葉晨的手,還想說點什麼,葉晨已經回她個淺淺的淡笑,開門下去了。
朱鳳鳳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拋除自己有個巨有錢爹的關系,而黏糊到身邊的那些朋友,很少有像葉晨那樣真正對她的人。
可是,一想到正被她鎖在酒店里的端木宇,想到他要吃「超王記」的小籠包,她就什麼都顧不上了。
美色和友情兩者間,她朱鳳鳳還是偏向于前者,畢竟端木宇那小子,把第一次給她了,她怎麼的都要對他負責。
葉晨朝她再次抿了抿唇,露出個淺薄到不能再淺的笑容,這才走到馬路邊去等車。
看到葉晨這樣,朱鳳鳳真是內疚了,當即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一個號碼,等掛完電話,她就搖下車窗對高聲喊道︰「晨晨,我幫你叫好車了,你在這里等一會兒,馬上就到。」
兩個人距離隔的不算遠,葉晨對她做了個無口型,「謝謝」,揮起手和她再見。
朱鳳鳳很快就走了,車速極快,看的出來她心里滿滿的,裝著的,還真都是端木宇那個公子。
從昨天到今天,發生了那麼多事,葉晨滿腦子一片混沌。
她已經沒工夫去思量,是因為朱鳳鳳把端木宇給強了,才導致他自甘墮落的變成公子;還是因為端木宇本來就有當公子的潛質,朱鳳鳳的那一強,只是把他的本質給開發出來了。
听朱鳳鳳說,幫她叫好車了,本來還想邊朝前走,邊等車的葉晨只能站在原地,目光左右來回的看,她實在不知道朱鳳鳳給她叫的車,會從哪個方向開過來。
頭偏在左邊看了一會兒,正要朝右邊看去,耳邊忽然傳來一聲剎車聲,聲音很尖銳刺骨,看樣子是緊急剎車。
葉晨以為是朱鳳鳳幫她叫的車,馬上循聲看去,車門打開,有個女人走了下來。
看清來人是誰,葉晨不由一陣疑惑,「尤助理,你怎麼會在這里?」
下車朝她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感覺像是憑空消失很久的尤珺。
「凌夫人,我去警察局,要不要帶你一程。」尤珺臉上難得露出笑意,看的葉晨一愣,她忽視了她剛才對自己的那聲稱呼,「凌夫人」。
也許是覺得尤珺是凌漠身邊的人,葉晨沒多想,直接點頭「嗯」了聲,就坐上了車。
等上車後,她才發現,開車的男人,她不認識。
不過……
從他看自己的眼神,還有那聲,「嫂子」的稱呼,她就敢斷定,他肯定也是凌漠口中,所謂的「弟兄」。
前面已經有個橫生出來的何亦朗在,對眼前這個多出來的男人,葉晨還真沒多想。
三年夫妻生活,自己本來就沒真正的走到他的世界里,不認識他身邊的人,其實很正常。
蘇默杰顯然沒有何亦朗會說話,也沒有他那麼會沒話找話的調動氣氛,看葉晨沒搭理他那聲嫂子,他也沒有再開口,專心致志的開起車。
這里離市警察局還有好一段距離,車廂里的三個人都不開口說話,氣氛壓抑的有點不舒服。
最後,到底是閱歷少,經歷簡單的葉晨沒忍受的住這種氣氛,她側過臉看著尤珺,開始沒話找話,「尤助理,好久都沒看到你了。」
這句話,其實是個病句。
在過去三年,除了偶爾,她也不怎麼看到尤珺。
今天,她之所以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這段時間和凌漠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讓她下意識地月兌口而出的。
尤珺的臉色依然沒什麼過多的表情,聲音卻親和了許多,「凌先生派我出去公干了,今天剛回來。」
看著尤珺布滿血絲的眼楮,滿臉的倦意,葉晨沒好意思再拉著她閑扯下去。
把頭轉向一邊,目光怔怔地再次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也跟著一陣彷徨。
尤珺端坐在車椅上,眼楮的余光卻是,不知不覺朝葉晨看去。
蘇默杰不健談,同樣的,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樣,她也不大愛說話。
這樣兩個人結伴走了一路,除了互相知道對方的名字,以及知道一個叫凌漠的男人,他們基本沒有再有過交流。
可,當昨晚接到一個叫何亦朗男人的電話後,蘇默杰就一番常態的開始話多。
尤珺從他的絮叨中,得到了好幾個信息,首先,凌漠真的後悔離婚,開始卯足了勁去追前妻了;
再接著是,她不在的日子,凌漠在美國的一個女性朋友來了,她不僅來了,而且把凌漠弄到自己家里去了,這也是她和蘇默杰連夜趕回來的原因。
一個女人把男人弄到家里去,到底想干什麼?估計和一個男人把女人弄到家里差不多的性質。
尤珺一直覺得凌漠有她不為知道的一面,當看到身邊這個男人,听到凌漠被女人搶到家里的事,她越發覺得凌漠很神秘。
凌漠,他除了是凌氏的總裁,到底還有什麼樣的身份?
當車開到A市,聞著熟悉的空氣,她暗暗下了個決心,這次,一定要弄清凌漠的另外一面。
……
蘇默杰的駕駛水平很好,從車既穩,又快的停到警察局門口就看的出來。
當車里的三個人,不顧門口小警察的阻攔,要直闖進去時,凌漠,不,是懷抱著一個女人的凌漠,從長長的回廊那頭走出來。
他依然俊美的仿佛神邸,臉色卻陰冷,仿佛能刮下一層冰。
左邊跟著難得會有一本正經表情的何亦朗,右邊跟著的是個西裝革履,手領著公文包,一看就是律師之類的人。
看到這樣的一幕,葉晨真的沒有繼續朝前走的勇氣,恰好,凌漠也朝她看來,于是,四目在空中的某個點上相對而上,結局竟然是相顧無言。
……
出了警察局,當一行人,浩浩蕩蕩簇擁著某兩個人朝一輛車走去時,葉晨悄悄的轉身朝另一面走去。
卻沒想到,才走出去幾步,就被何亦朗察覺了,他在她背後這樣對她說道︰「嫂子,你去哪里?我送你。」
何亦朗果然圓滑,在發生了這麼大的亂子時,還能做到不忽略葉晨的感受。
葉晨偏過頭,「不用了,你們回去吧,我去隨便逛逛。」
盡管心里不想,可,她的目光還是沒控制的住,飄飄忽忽,很準的就落到了那人身上。
他正俯身把懷里的人放進車里,從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面,即便有晨曦灑在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黃色,即便他俊美的不像這個世界上的凡人,依然不能驅趕他由內散發出的寒意。
這樣的凌漠,葉晨還是第一次看到,心里不由一沉。
她凝住呼吸,收回目光,跨開步伐,大步就朝前走去。
……
凌漠把明珠放到後座上,拿過毛毯替她蓋上後,就想關上車門,卻被明珠一把拉住。
她毫無血色的臉,神情淒楚的看著他,「漠,我害怕,你別走好嗎?」
凌漠正想抽回的手,頓住了,臉色溫和的安慰她道︰「乖,沒事了,我已經打電話給過裴姨,她已經在家里等你了。」
「家!」剛才情緒還算平靜的明珠,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激動了起來,「我不要回家,我不要回美國,我不要!我死都不回去!」
她松開凌漠的手,死死的,用力的,自虐似的拽著自己的頭發,恨不得把每根頭發都連頭皮拔起,那張本就蒼白無色的小臉,在瞬間又是白上幾分。
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不要說男人,即便是被女人看到了,也會很心疼。
凌漠嘆了口氣,眼神朝另外一個方向看去,眼底閃過一絲復雜後,坐進了車里,「乖,明珠,不是讓你回美國,我是說去我的別墅,回我的家。」
他沒有說我們的家,只說我的家,其實如果不是怕再次刺激到明珠,他會說我和葉晨的家。
听了凌漠的話,明珠這才破涕而笑,她朝男人的胸口靠去,嘴里不斷低聲喃喃,「漠,你別離開我好嗎?我再也不想去美國,我再也不想一個人被關在地下室,我只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凌漠沒說話,抬起的大手,在半空中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落到懷中人的背脊上,輕輕撫著,整個人陷入巨大沉寂中。
今天發生的一切,顯然是出乎他意料的,來的太快,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
凌家別墅,裴紅芬和李建國早早的就候在了門口,看到車開過來,馬上點燃鞭炮。
裴紅芬和李建國,雖然在國外多年,骨子里依然是中國人,他們想用中國傳統的方式給明珠去晦氣。
對他們又是放鞭炮,又是朝身上撒柚子葉水的做法,凌漠並沒發任何言,只是抱著明珠,長腿直驅,朝別墅走去。
別墅的花園里,還站在四個人,三男一女,面面相覷,似乎都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尤助理,你好,我叫何亦朗。」看到尤珺,哪怕剛才只是不小心的對視,也讓何亦朗的小心肝狂跳一陣,心上人當前,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尤珺目光始終放在別墅主樓那里,口氣很平淡,純公式化的那種,「你好。」
「那個……你今天晚上……」何亦朗正羞羞答答的,想邀請尤珺一起吃晚餐,嘴才張開,人就被蘇默杰拉到一邊。
「你干什麼!」好事被人打斷,何亦朗自然很不高興。
「我干什麼!凌哥遇到這麼大的麻煩,你還有心思在這里泡妞。」蘇默杰很不屑地瞪了他一眼,「你當心凌哥真生氣了,直接廢了你!」
何亦朗默然了,他差點壞事了,沉默兩分鐘後,又問蘇默杰,「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蘇默杰朝別墅里看去,「先去看看再說。」
走到尤珺身邊時,他忽然想到什麼,「尤助理,凌哥說他今天不去公司了,麻煩你去公司一趟,把要他簽署的文件拿過來。」
盡管覺得蘇默杰讓她取文件,是為了支開她,尤珺還是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
想知道了解凌漠,有的是機會,真不急著這麼一會兒。
直到尤珺離開,何亦朗的眼神,還放在她身上沒收回,好不容易有這麼個親密接觸的機會,卻這樣白白錯過了,他心痛啊。
蘇默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別看了,走吧。」
看何亦朗和蘇默杰朝別墅走去,被人當柱子一樣存在很久的,凌氏首席律師,也朝不甘落後的朝別墅走去。
……
別墅里,任裴紅芬怎麼勸,怎麼說,明珠就是吊著凌漠的脖子不肯放。
「乖孩子,來先喝點水。」裴紅芬在一邊,繼續苦口婆心。
「不要。」明珠把頭蒙在凌漠胸前,就是不肯抬頭。
裴紅芬朝凌漠使了個眼神,意思是不管發生了天大的事,也先讓明珠先喝口水。
凌漠眼底很深邃,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他從裴紅芬手里拿過水,輕輕拍了拍明珠的後背,「乖,听裴姨的話,先把水喝了。」
「你喂我。」明珠抬起頭,嘟著嘴看向凌漠。
凌漠愣了下,繼而輕笑,「好,就讓我這個做哥哥的,來喂妹妹喝水。」
明珠心里一沉,她都可憐成這樣了,為什麼他還要時刻提醒自己,他只把她當妹妹看。
這太不公平了!
「怎麼了?」看明珠遲遲不張開嘴,凌漠又說道︰「看裴姨多疼你,這可是她親手炖制的BING—糖雪梨,小時候,如果不是生病,我可是喝不上的。」
明珠心里已經恨得牙根直癢,卻沒發作,听凌漠的話,張開嘴,小小的呷了口茶杯里BING—糖水。
「明珠啊,怎麼樣?味道是不是還可以。」裴紅芬插上話。
「哥哥……」忽然,明珠指著一邊的裴紅芬問凌漠,「她是誰啊?」
裴紅楓愣住了,瞪大眼楮,不可置信地看著滿臉懵懂,看她,就像在看陌生人一樣的女孩。
她顫抖著嘴唇剛想開口,凌漠已經搶先她一步,開了口,「明珠,她是裴姨,從小把你養大的裴姨!」
「哥哥,我不認識什麼裴姨。」她朝屋子四周看了看,把在場的每個人都看了遍,然後又縮到凌漠懷里,「哥哥,這是哪里啊,為什麼我一個人都不認識?」
「明小姐,我叫蘇默杰,你不認識我了嗎?」蘇默杰上前一步,率先做起自我介紹。
明珠看了他一眼,只是搖頭,再次躲進凌漠懷里。
凌漠眼底閃過一絲錯愕,這絲夾雜這懷疑的錯愕,小時的很快,沒等人看到,他已經掩藏了過去。
朝何亦朗一個眼神,何亦朗便心領神會的也插上話,「明大小姐,我是何亦朗啊,你不會連我也不認識了吧。」
他走到沙發邊上,不顧平時要嚴格遵守的規矩,逾越著就要去抓她的右手。
凌漠沒有阻止,只是靜靜的看著一切。
明珠沒想到何亦朗,敢當著凌漠的面拉她的手,驚呆的同時,手也落到了他手里。
何亦朗看著依然沒包扎的右手中指指甲,嘖嘖嘆息道︰「明小姐,你昨天上午就是拿這個指甲掐在我下巴那里,而且把指甲給折斷的,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明珠仿佛受到了什麼更大的驚嚇一樣,用力的就抽回手,整個人,顫抖著朝凌漠懷里鑽去,「哥哥,他們都是壞人……我怕……我真的好怕!」
不管明珠這一刻的失憶,是真還是假,這番孱弱可憐的她,都讓凌漠心軟了。
他一個眼神,何亦朗馬上退回到蘇默杰身邊,感覺到凌漠身上散發出的陰冷戾氣,他沒敢再開口。
那一邊,看著連她都不認識的明珠,裴紅芬簡直心頭如刀絞,她忽然覺得老天對她很不公平,為什麼當她在失去親生兒子後,又讓她一直當女兒看待的人也失憶,不再認識她。
抑制不住,眼淚很快就流出眼眶,這樣的裴紅芬,和三年來,呆在葉晨身邊,干練雷利的裴紅芬真是大相徑庭。
李建國看妻子哭成那樣,走過去,把她擁進自己懷里,「不哭了,明珠這樣,說不定是因為受的刺激太深了,或許,等睡一覺,休息下就好了。」
事情發展到這地步,裴紅芬除了哭著點頭,喉嚨哽咽著,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
葉晨壓著馬路,慢慢朝前走去,她知道拐過一個街口,就能到新華書店。
想著反正沒什麼事,有明珠在的那棟別墅,相比所有的人,現在都在圍著她轉,自己又暫時不想回去,就想去把昨晚選好的幾本書買下來。
有些事,既然已經有計劃,就要付諸行動。
耳邊傳來汽車喇叭聲,她轉過身看去,警車車窗搖下,從里面里探出的一張臉,陽光而清朗。
肖堯下車走到她身邊,「嫂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里?」
葉晨輕聲回道︰「沒什麼事,就隨便逛逛。」
想來很可悲,自己看來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卻是凌漠設計「施舍」給她的,而她為了一口氣,又心甘情願的丟了許多外人很羨慕的工作。
「要不要我送你?」肖堯微微一笑,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
不得不說,陳如玉的眼光很好,這個男人,雖然沒凌漠長得好看,卻比他陽光很多,不知不覺,讓葉晨有種敞開心扉,和他傾心長談的感覺。
「你有空嗎?」葉晨看他沒穿警服,卻開車警車,一時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上班,還是不在上班,只能這樣問。
「嫂子,你……」剛才看著還無比雷厲的肖堯,一听葉晨這話,當即變得有點緊張,言辭也開始躲閃。
他沒好意思說,如果找他,還是繼續說陳如玉的事,那還是免了。
葉晨早猜到他這樣的表情,是在怕什麼,仰起頭,凝視上他的眼楮,微笑著說道︰「放心吧,今天找你,我只想聊一些關于我自己的事。」
她要向肖堯打听的,正是關于明珠父親別墅起火一事,既然外人看來,她依然是凌漠的妻子。
而整個城市的人,似乎也已經淡忘,他們轟動一時的離婚鬧劇,那她更沒必要看到一個人,就去強調一遍,她和凌漠已經離婚了。
既然外人看來依舊是夫妻,那明珠的事,肯定也關她的事。
……
肖堯雖然沒穿警服,卻開著輛警車,把警車停在任何一家咖啡館,或者是茶樓門口,都顯得那麼不合適。
何況現在又有那麼多拍客,搞不好,幾分鐘後,網上就會有條類似「某警官開著警車,公然泡妞」的消息,新鮮出爐。
葉晨不想出名,而且是借這樣的新聞出名,毫無疑問,肖堯也不是個想成為名人的人。
于是,他們說話的地址,就選在了車里。
葉晨讓肖堯等她一會兒,就轉身走進手邊的一家便利店。
等她出來,手里已經拿著兩瓶飲料。
她遞了瓶給肖堯。
肖堯接過,道了聲謝後,就發動引擎,「嫂子,把車停在這里不大方便,我去找個地方。」
葉晨點頭,「好。」
她擰開手里的飲料,也許是昨晚折騰到很晚才睡覺,今天她感覺整個人都昏沉沉的,為了打起精神,她給自己買的是一種咖啡飲料。
一口下去,舌尖沒有嘗到想象中的苦澀,咖啡飲料,終究和咖啡是不一樣的,即便,它也有咖啡兩個字。
這個道理,就好比「小三」,此「小三」非彼「小三」
肖堯把車停到了一個比較偏僻的停車場。
「嫂子,那棟別墅真的著火了,而且和報紙上說的差不多,燒的真只剩一個空架子。」肖堯也擰開瓶蓋。
毫無疑問,葉晨還是比較貼己的,想著現在是早晨,她給他買了瓶熱女乃茶。
「是人為放的火?還是……」葉晨看著自己手里的飲料瓶,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下去,就在剛才,有個念頭,從腦海里一閃而過。
她居然懷疑,這把火是明珠故意放的。
不可能!
即便明珠再怎麼喜歡凌漠,也不可能會不顧自己和父親都在屋里,就放火,而且還把自己的親生父親給燒死了。
「這個還在調查,結果不會這麼快出來。」肖堯很客觀地回道。
「肖堯,我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葉晨眼帶期盼的看著他,她知道人在某些職位,是一定要堅持著某些原則,可是……
她控制不住,在心底蔓延開的,越來越大惶恐,她就像個溺水之人,急需要一個救生圈一樣,急需弄清一些事實的真相。
肖堯再次微笑「嫂子,你不用和我這麼客氣,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地方,你盡快開口。」
「如果你知道了別墅起火的原因,能不能第一時間告訴我?」知道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也有可能會讓肖堯為難,葉晨沒敢看他的眼楮。
肖堯沉默了兩秒鐘,然後回道︰「嗯,嫂子你放心,只要我知道,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
肖堯是被一個電話叫走的,看的出來,隨著郊區那棟忽然起火,而且燒死人的別墅案,橫空出世,本市已經安逸很久的警察們又開始忙碌了。
葉晨才到新華書店,手機就響了,響個不停的鈴聲,已經引起身邊人時不時朝她看來的頗為,不滿目光,她有點不好意思。
從包里拿出手機,按下無聲鍵後,飛快朝衛生間跑去。
電話是葉震山打來的,他的聲音有點沙啞,也有點澀意,听樣子不是剛起床,就是剛吼叫後,「晨晨,A市是不是有棟別墅起火了,而且燒死人了。」
電話剛接通,葉震山不是關心葉晨這兩天好不好,直接這樣問。
對他以這樣沒任何一句關心她的話,為開場白,葉晨的心里,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難過,于是也沒多說什麼,只順著他的問話,輕輕嗯了聲。
「凌漠是什麼反應?」沒等葉晨緩過神來,葉震山緊接著又拋出一個問題。
葉晨愣了下,下意識地把他的話,又重復一遍,「凌漠有什麼反應?」
葉震山是前任公安局局長,說他關心別墅起火一事,一點都不奇怪,在一個地方當了這麼多年公安局局長,哪怕調離了,依然很關心,是人之常情。
讓葉晨驚訝的是,葉震山干嘛問和警察搭不上一點邊的凌漠。
電話那頭,葉震山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忙補充道︰「晨晨,你別以為爸爸不在你身邊,就不知道他把一個女人帶回家的事,我听說起火的別墅,就是那個女人的,爸爸這麼問,也是為了你好。」
葉震山不愧是老奸巨猾的狐狸,三言兩語就化解了葉晨的疑問。
葉晨對著鏡子里倒影出來的人影笑了笑,「爸爸,你想多了,凌漠帶回家的那個女人,只是他在美國留學時的朋友。」
「真的?」葉震山的聲音不覺提高了許多,也不知道他是真震驚,還是被葉晨的態度嚇到了。
「真的。」葉晨很肯定的說出這兩個字,也不知道怎麼了,當有人質疑凌漠和明珠的關系時,她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維護他。
葉震山揉了揉發酸的眉心,「晨晨,昨天爸爸手機沒電話了,今天一開機,就看到你打了兩個電話,有事嗎?」
不露聲色間,他又在逼葉晨實話實說。
葉晨沉默了一會,「沒什麼事,沒趕的上送你,就是想打電話問問你到了沒有。」
這次,葉晨沒再叫他爸爸,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忽然之間就很不想叫。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也不知道葉震山是又一次被葉晨的回答震到了,還是說听葉晨這麼一說,他已經沒法接話了,反正他什麼也沒說,直接就掛了電話。
手里拿出傳來嘟嘟聲的電話,葉晨心里一陣彷徨,也頓感失落,她怎麼感覺和葉震山好不容易親密起來的父女關系,隨著這個電話再次降到零點了。
……
X市,顧家別墅里,葉震山握著掛掉的電話,整張臉陰郁的仿佛能滴出水來。
「怎麼了?看你起床時還很開心,這會兒又是誰惹你不高興了。」顧碧華端著重新熱過的早餐從廚房里走出來。
「嘉怡呢?」葉震山把手里放回到口袋里,起身朝餐桌邊走去
「那丫頭,說什麼也不肯和我們一起去北京,我勸了她好一會兒,嫌我煩,這會兒,正在房間里發脾氣。」說
到脾氣固執的女兒,顧碧華只能滿臉無奈,「要不,她不想和我們一起去北京,就隨她吧。」
顧碧華今天這狀態,這說話的腔調,毫無疑問,是葉震山昨晚上告訴她的事,起了決大作用。
當然了,她高興的前提,是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丈夫除了要對付凌漠,還要對付凌漠的弟弟,妹妹。
那兩個都是她的嫡親外甥和外甥女,再怎麼不親密,他們再怎麼也是陳戰國的兒女,也都是自己親姐姐的孩子,她怎麼的都不會放任丈夫去害他們。
「你看看你都把她慣成什麼樣了!」葉震山坐到椅子上,對妻子很不滿地訓斥道,「有些事,隨著她的性子就算了,有的事,可絕對不能依著她的性子來。」
被葉震山這麼無故一通訓斥,顧碧華心里很委屈,賭氣似的說道︰「我去把她叫出來,你本事大,你不慣著她,你自己說服她跟我們一起去北京。」
听著拖鞋的踢踏聲,葉震山把手機從口袋掏出來,放到餐桌上,不要看他已經四五十,應該是對電子產品,不怎麼敏感的年紀,他玩起躺在餐桌上的隻果手機,可是一點都不含糊。
食指輕移,存在相冊里的那兩張有些刺人眼球的照片,已經跳了出來,布滿整個屏幕。
還在和父母慪氣的葉嘉怡,披頭散發,穿著拖鞋就從房間里走出來,嘟著嘴,蒙迷著眼,很不情願的坐到餐桌邊,「這麼一大早,找我什麼事?」
對著異口同聲反對她回A市,也反對她去找凌漠的父母,她都有著反抗的情緒。
「這個態度,和誰說話呢。」對這個親生女兒,葉震山終究是狠不下心去責備的。
「有事快說,我很困,還要回去補個回籠覺呢。」葉嘉怡說著,還打了個大大的哈切。
「好好坐著,在我話沒說完前,你不準離開這張餐桌。」葉震山唬下臉色。
「媽媽。」葉嘉怡朝顧碧華看去,發現向來把她當成心肝疼的母親,根本沒打算幫她的意思,只能被迫無奈的坐在餐桌邊,「有什麼事,你快說吧。」
沒等葉震山開口,他放在手邊的手機就響了。
葉震山儼然還在想怎麼教育女兒,根本沒理會響個不停的手機,倒是葉嘉怡忍不住了,一把抓過他的手機,嘴里咕噥道︰「還有完沒完了,一大清早就打別人電話。」
她以這副模樣出現在父母面前,就是道出她堅決不去北京,也要堅決去追凌漠的決心。
葉震山並沒阻止她去拿自己的手機,相反的,當葉嘉怡拿起手機時,他嘴角甚至溢出得意的笑。
果然,當下一秒鐘,葉嘉怡發成一聲不可置信的尖叫時,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這照片你從哪里弄來的?」因為不相信,葉嘉怡的聲音尖銳的刺耳。
葉震山這才斂起笑,故做驚慌的拿回手機,「什麼照片,你看錯了,爸爸的手機從來不拍照的,怎麼會有照片。」
說著,他還故意做出要去刪除照片的動作。
「我都看到了,你還騙我。」葉嘉怡從椅子上站起來,乘機再次搶回葉震山的手機。
她搶的很輕松,完全不符眼前這個,前半生既做過軍人,又做過警察中年男人的氣場,他手上的力氣,輕的仿佛根本不存在。
這就是葉震山的高明之處,以類似欲拒還迎的手段,輕而易舉的就加深了葉嘉怡對這兩張,姿勢曖昧照片的印象。
在葉震山的計劃里,當葉嘉怡看到這樣兩張照片後,對凌漠的印象肯定會差的一塌糊涂,他就順利把女兒從感情的漩渦里拉了出來。
遂,有些事,真的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說是天不遂人願也好,道人算不如天算也吧,反正葉嘉怡第二次看照片後,沒再尖叫,更沒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捂臉痛哭。
她睜大眼楮,定定看著照片里的人。
顧碧華走到她身邊,也看清照片上的是什麼,和葉震山夫妻這麼多年,外加昨天晚上那番敞開心扉的深聊,她還真馬上明白這是葉震山故意的。
看女兒眼底的神色越來越迷離,顧碧華很心疼,但,當想到長痛不如短痛,她咬咬牙忍住了自己涌到嘴邊的安慰,反而開始煽風點火,「真沒想到,我一直以為凌漠,和其他的男人會不樣,卻沒想到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不準你這樣說他。」沉默許久的葉嘉怡,忽然就開口了。
「什麼?」
葉震山和顧碧華一口同聲。
「我不準你們這樣說凌漠!」葉嘉怡把照片用彩信的方式發到自己手機上後,就把葉震山手機里的刪除的干干淨淨。
「女兒啊,你沒事吧?」顧碧華著急了,一把抓住葉嘉怡的手。
葉嘉怡把手機放回到葉震山眼前,目光很認真,也很執著的看了看葉震山,然後再偏過頭看著顧碧華,「我本來還想著跟你們一起去北京,現在……」
她深深吸了口氣,嬌美的面容上漾起淡淡的微笑,從顧碧華手里抽回手,雙手扶著桌子上,站了起來,「我決定好了,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會跟你們去北京,我要回A市去,我要在凌漠最寂寞,最需要人安慰時,陪在他身邊……我不能讓別的女兒搶佔了先機。」
葉嘉怡雙眼放出迷離的光,好像她和凌漠手拉著手,幸福的漫步在夕陽下的美好時光,已經就在眼前。
「你敢回去,我就和你月兌離父女關系,以後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看著葉嘉怡的背影,葉震山出言威脅。
「隨便你,反正我已經決定好了。」葉嘉怡頭都沒回一下。
「氣死我了!」葉震山捂著胸朝椅子後背上倒去,「這丫頭真是上輩子欠她的,這輩子跑來要債的!」
顧碧華走到葉震山身後,幫他輕輕按摩起太陽穴,眼珠一轉,柔聲道︰「震山啊,以我看,嘉怡執意要回去,也不見得就一定是什麼壞事。」
「這還不是壞事!那什麼是壞事!你和我都不在A市,那個野種,現在又有凌漠作後台,她那麼單純,怎麼斗的過她!」
憤怒到了極點,葉震山有些口不擇言,想到葉晨電話里回給他的那些話,他更是恨的牙根都癢。
是莫蘭生的又怎麼樣?生上流的總是別人的血,關鍵時刻,果然不向著他。
「你不是說那個野種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凌漠雖然知道了,卻不敢輕易告訴她嗎?」說到這里,顧碧華欲言又止。
「接著說下去。」葉震山示意她繼續。
「這不就很好辦,讓老馬繼續留在葉家照顧嘉怡,至于嘉怡會不會受到傷害,我看都是我們自己在瞎操心。」
想到這麼些年來,葉晨在自己眼皮子底的低眉順目,顧碧華對自己的話,越發有信心,「再說了,女兒大了,終究會離開我們,有自己的生活,有時讓她自己去撞撞牆,比我們在一旁苦口婆心,更有用。」
最後,不管葉震山有沒有把妻子的這番肺腑之言听進耳朵里,反正他都答應了葉嘉怡不跟去北京的要求。
在送葉嘉怡去機場回顧家的路上,葉震山對著澄藍的天空,一聲嘆息。
他上半輩子,基本都活在算計里,現在,只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不像他當年那樣,因為痴情而錯過了生命中其他的風景。
……
明珠躲在凌漠懷里,哭了好一陣,才睡過去,即便這樣,她也用力拽著凌漠的脖子。
怕吵醒她,迫于無奈,凌漠只能邊摟著她,邊听律師過來說一些事情。
「凌總,目前警方還在全力調查關于別墅到底是自燃,還是人為惡意縱火,所以……」律師看了下凌漠的臉色,發現陰晴不定,背心當即劃過一層虛汗,「所以,COZY先生的尸體暫時還只能放在警察局,等待法醫解剖,才能斷定他真正死亡的原因。」
凌漠掀起眼簾,淡淡睨了他一眼,「如果你今天站在我面前,只能告訴我這麼點事,你覺得,以我凌氏的用人水平,你還適合呆在凌氏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語調不疾不徐,卻是讓西裝革履的律師,額頭上直接有冷汗滲出。
半分鐘後,他馬上改口,「凌總,能不能給我半天時間,下午再來向您報告。」
凌漠勾唇淺笑,卻是笑而不語,朝律師揮揮手。
律師眼露驚喜,很快退出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