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馬主任的中年女醫生臉色當即變了，朝看似比她還專業的周維可看去，「現在怎麼辦？」
凌漠怒吼出聲，「你不是醫生嗎？」
馬主任打了個哆嗦，真的沒想這個男人長的這麼好看，脾氣卻是這麼的臭。
周維可沒理會凌漠，徑直對她說道︰「麻煩借我手術衣。」
馬主任還在猶豫，凌漠又是一個怒吼，「還不快去準備！」
她忙吩咐站一邊的小護士，「帶他去換衣服。」
再次推開產房的門，迎面撲來的是濃濃的血腥味，這都是他妻子的血，凌漠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了。
聞到這麼濃郁的血腥味，周維可也皺了皺眉，當他還是個實習醫生時，也曾在產房里呆過那麼段時間，親手接生的孩子真的不少了，但是，還真是第一次聞到這麼刺鼻的血腥味。
很不正常！
他沒看嗓子口堵著一口氣，都快提不上來的凌漠，直接朝產床走去，他才靠近，葉晨就醒了過來，額頭上的秀發被汗濡濕，都黏在額頭上，原本光潔好看的額頭也不見了。
心里隱隱一疼，生個孩子這麼痛苦，有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原因，他怎麼能那麼輕易相信劉一刀的為人。
「晨晨，別怕，有我在，你和孩子都會很安全的！」他抓住葉晨的手，眸光灼灼地看著她。
葉晨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散架了，她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只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周維可也不再多話，戴上口罩，直接問邊上徹底傻眼的助產士，「麻藥打好了嗎？」
助產士明白過來，「嗯，打好了。」
「這就好。」周維可輕輕松了口氣，開始朝產床的中部走去，他的手機就是在這個時候響的，準備就緒，可以說，神經處于高度緊繃的助產士詫異地看著他。
把手機帶進手術室，這不該是一個專業醫生會犯的錯誤，難道說……這個人根本不是醫生，但是馬主任又吩咐過一切都听他的。
她現在該怎麼辦？
雖說醫者父母心，但是，她還指望這份工作養家糊口呢，有的人，她注定是一輩子都得罪不起的。
正左思右想著，那頭周維可拿出手機，看到跳躍在屏幕上的號碼，沒任何猶豫，飛快接听起來，他沒多說什麼，只是發出了幾個語氣助詞，緊接著就掛了電話。
電話被關機了，看助產士愣在一邊，周維可對她說︰「不好意思，現在可以開始了。」
年輕的助產士從周維可眼底捕捉到一絲晶亮，有點像剛才那個電話，已經讓他決定徹底解月兌的意味。
產床上的葉晨又發出一聲痛苦的申吟，緊緊抓著她的手，把自己手臂送到她嘴邊讓她咬住的凌漠看周維可似乎還在想什麼，又是一聲驚天怒吼，「周維可，你還傻站在干嘛！」
仿佛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周維可呆滯的目光，終于有了顏色，他在戴上手套前，再次朝葉晨看去，那目光帶著太多的感情，敏感到讓人難以觸踫。
凌漠現在滿心都是葉晨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哪里還有閑情去觀察別人的表情，等一切驅歸平靜，他才想起那個男人最後看他小妻子的眼神，原來是在對她告別。
……
周維可出手，一切自然都很順利，當凌漠的手被咬出了血，兩聲細弱的聲音，先後在產房里響起。
凌漠渾身都在顫抖，他這輩子都沒這樣忍不住的顫栗，從頭到腳。
兩個被洗干淨包裹在襁褓里的小人兒很快被送到葉晨身邊，孩子出生後，第一時間和母親相見，是這家醫院一貫推崇的，可以在最大程度上拉進母嬰間的親子感情。
凌漠伸手接過一個，穩了穩，又伸手接住另外一個，能文能武的大男人，此時此刻顯得那麼手足無措，生怕一個用力不對，就會讓懷里的小家伙們不舒服。
他慢慢蹲下去，讓孩子的小臉和葉晨處于同一水平線上，他的聲音柔的已經不再是像能滴出水，而是柔的根本不能用任何詞語來形容，「老婆，看看這就是我們兩個的寶貝，兒子大，女兒小。」
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凌漠本就**的眼眶，瞬間就有眼淚流了下來，「老婆，謝謝你，給我生了一雙兒女。」
葉晨低弱的聲音傳來，「凌漠，我看不清孩子的長相，你稍微抬高點呢。」
凌漠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兩秒鐘後，當把孩子放到葉晨枕頭邊，也想起了哪里不對，吩咐一邊的護士好好照顧她後，就起身去找周維可。
早在兩個孩子安全出生後，周維可就離開了產房，似乎早猜到凌漠會來找他，他就站在走廊那頭，面對窗戶，背對凌漠而站。
這樣說不出蕭瑟的背影，讓凌漠心頭的怒火滅下去不少，深深吸了口氣，他朝他走了過去。
周維可的聲音在他離他還有三步之遙時響起，「凌漠，她還好吧？」
這個她，不用明說，也知道是誰，如果不是葉晨，相信這兩個男人此生或許都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他如果不先反問倒還好，這麼一問還把凌漠的心頭火再次勾了上上來，幾乎是沒想，他就揮起拳頭朝他打去，「你這個混蛋，干嘛在她麻藥還沒生效時就動手術！」
從初為人父的喜悅中回過神，他才發現怎麼打麻藥的葉晨會把他的手臂咬的出血，怎麼神智會這麼清醒，弄了半天，是麻藥沒生效。
周維可沒躲沒閃，後背上硬生生地接下了他的這拳頭，凌漠用的力氣似乎很大，在他身形一個踉蹌的同時，嘴里也發出一身悶哼聲。
凌漠冷笑，「怎麼不躲，是心虛著不敢躲嗎？」
周維可轉過身朝盛怒中的男人看來，嘴角有鮮血流出，「凌漠，孩子提前出生，看似是女醫生口中說的催產素，其實……那卻是種服下後，癥狀和催產素差不多的另外一種藥物。」
凌漠眯起眼楮看著他，「誰下的？」
他忽然想起葉晨進產房時，自己看都沒看直接扣掉電板的那個電話，難道……果然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跟著響起的是宋毅難得大呼小叫，「凌老板……」
凌漠側過臉，淡淡睨了他一眼，「什麼事？」
「經過這段時間對劉一刀的跟蹤，我發現他前天去藥店配置過會讓人早產的藥，我擔心……」
眼楮無意朝凌漠身後看去，當看清那個擦拭著嘴角血漬，整個人說不出狼狽頹廢的人，一下子愣住了。
他結結巴巴地問凌漠，「凌老板……我說的是不是有點晚了？」
凌漠只是看著他，並沒有說話，周維可淡淡道︰「不晚，時間剛剛好。」
他朝不遠處似乎傳來開門聲的產房看去，「你的小凌老板們，剛才已經出生了。」
宋毅呆住了，像是被驚天旱雷擊中了，眼楮瞪地溜圓，嘴巴上下翕動，就是說不出一個字，下一刻，等他明白過來，也不再看凌漠了，而是轉身，方向很明確的就朝產房跑去，「哈哈……我親愛的小凌老板們，宋毅叔叔來看你們了。」
這股勁頭，像是他自己做爹似的。
周維可看著他的背影，曼聲笑了，「凌漠，還記得我告訴你的話，等孩子們一出生，我就要走了。」
被宋毅這麼一攪和後，凌漠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在心里冷笑，劉一刀玉佩我給你了，你卻還來惹我的妻兒，這次，即便是跪地求饒，我也不會放過你。
似是猜到了凌漠心里在想什麼，周維可伸手拍拍他的肩膀，艱澀地笑笑，「你放心吧，因我而惹起的事，我會給葉晨和孩子們一個交代。」
收回手時，他從口袋里掏出封信遞給了凌漠，「等你覺得時機成熟那天，幫我把它給晨晨，謝謝你。」
凌漠接過信，沒說話，只是目送他離開，一聲嘆息後，把信放到口袋里，朝病房走去。
周維可的臨走時的最後一句話，再次跳到腦海里，「那個藥沒什麼毒性，只是不管打多重的麻藥都沒作用。」
換句話說，他猜測的不假，他的妻子，是在意識清醒下，忍著常人難以忍受的疼痛，為他產下了一雙兒女。
這個女人啊……手術的過程中，除了把他的手臂咬出了血，從頭至尾都沒喊一聲疼。
怎麼不叫他心肝都疼！
……
看到兩個期待已久的小凌老板，宋毅真的很開心，凌漠推開病房門走進去時，葉晨累的已經睡了過去，而兩張小床的中間則站在宋毅。
他彎著腰，一會兒看看左邊小床上的小人兒，一會兒又瞅瞅右邊小床上的小家伙，高興的跟什麼似的。
凌漠壓低聲音說︰「這麼喜歡孩子，可以讓lina給你生一個。」
宋毅站直身體，朝自己的老板看去，癟癟嘴，做出很不屑的表情，「想給我生孩子的女人多了去了，干嘛非要找她。」
初得一雙兒女，凌漠也懶得和他磨嘴皮子，在看了看葉晨後，就朝自己的兒女走去，小小的人兒正閉著眼楮酣然大睡，這麼小暫時還看不出像誰，凌漠卻是喜歡的要緊，俯身下去，親了親左邊的人，又親了親右邊的人，滿臉柔情的慈愛。
宋毅打趣，「凌老板，真沒想到你也有這麼溫情的一面。」
一道犀利的目光掃來，宋毅打了個冷顫，忙閉上嘴。
頓了頓，又想到了什麼，「凌老板，劉一刀那里怎麼說？」
凌漠模在孩子小臉上的手微微頓了頓，忽然有了種很不好的感覺，都說女人生完孩子要笨三年，怎麼他反應也遲鈍了起來。
緊著眉，對宋毅說︰「我估計周維可會有危險，你快去找他。」
宋毅沒問任何原因，只嗯了聲後，就大步朝病房外走去。
剛才這番動靜實在有點大，本來沉睡著的人，也被吵醒了，她慢慢地睜開眼楮，朝站在自己床邊的男人看去，「誰有危險？」
凌漠笑的有點僵硬，「沒有誰，你听錯了。」
看葉晨依然蹙著眉，一副不相信的樣子，凌漠把左手邊的女兒抱起來放到她臉邊，「老婆猜猜這是兒子還是女兒？」
葉晨朝他翻了個白眼，她這麼累死累活的給他生孩子，他居然完起這麼無趣的游戲。
……
周維可沒敲門，而門，也和他想的一樣，根本沒上鎖，他沒用力，只是輕輕這麼一推，門就開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身後傳來關門聲，緊接著腰間一緊，粗重灼熱的喘息聲灑到他耳邊。
渾身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不是激動的，而是惡心的。
劉一刀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維可，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周維可緊繃著身體，聲音听不出喜怒，「為逼我再次來找你，居然在藥里下毒，你真狠！」
「為了你，什麼狠不狠，我都不在乎！」劉一刀一口含住他的耳垂。
渾身血液倒流，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他沒想到周維可會猛然轉身，耳垂被撕裂，有鮮血流出來，他心疼的不得了，「維可，痛嗎？」
看到身後的臉，周維可沒控制住，再次干嘔了起來，一天沒吃什麼東西，他根本嘔不出任何的東西，依然彎腰用里的干嘔著。
「維可，只要你答應我，我馬上把解藥給那個女人！」劉一刀目光殷切地看著他。
周維可拂起衣袖隨意擦了下嘴角，站直身體，看著眼前這個貪婪他身體的男人，好不容易止住的干嘔，在瞬間，又席卷到全身。
劉一刀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維可，我的愛，真的讓你這麼討厭嗎？」
周維可聳了下肩膀，躲開了他的觸踫，「你所謂的愛，我不討厭……」
劉一刀眼底躍過晶亮的光芒，在短暫的停頓後，周維可又說︰「我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