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真情,娓娓道來,耶律德光的思緒終于從十八年前那個令他畢生難忘的冬天漸漸返回,但他的嘴角仍帶著慈祥的深深笑意。
拓拔戰靜靜望著皇上的笑意,良久才是輕聲一嘆,「皇上果然仁心柔腸,若非您當年義舉,這七位少年只怕早已埋尸荒野。」
耶律德光搖頭笑道︰「賢弟此言差矣,人間之事,一飲一啄,皆有天意,這七個孩子乃是上天對朕此生最大的恩賜,能夠收到他們為義子,才是朕今生最引以為傲之事!」
拓拔戰听了微微一笑,又問道︰「皇上,不知您是讓何方高人來教導傳藝給這七位少年,讓他們得有如此傲人成就?」耶律德光正欲回答,忽然書房外傳來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叫︰「義父,猛兒來了!」
耶律德光哈哈一笑,「得!這下熱鬧了!」
御書房的門被一把推開,護龍七王幾兄弟笑著走了進來,沖在最前頭的永遠都是猛,一進門就直撲入耶律德光懷中,摟著義父的脖子歡聲大叫︰「義父!年叔說御馬苑里新來了十幾匹千里神駒,義父,我要!我要!」
「放心吧,義父早給你們每人挑了一匹最好的,給你留的還是一匹全身火紅的神駒,你不是最羨慕三國里的那匹赤兔馬嗎?這匹就是義父特意給你留的。」耶律德光笑著說。
忠上前拉開了緊摟住耶律德光脖子的七弟,輕斥道︰「小七,別把義父勒得那麼緊,你這身蠻力誰吃得消!」錯早揪住了猛往後拽,笑罵道︰「哪鑽出來你這麼個強盜兒子?一進門就這模樣!」
拓拔戰已立起身來,向著護龍七王微笑點頭。
耶律德光得意的招呼著幾兄弟,「來,哥幾個快來見過戰王,他是朕的結義兄弟,也是大遼一代軍神,你們幾個晚輩好好跟這位伯父親近一下。」
兄弟幾人齊向拓拔戰施禮,忠恭聲道︰「我兄弟今日能一睹戰王風采,實是三生有幸!我家三弟近日外出,等他回來我定帶他再來拜會戰王。」
智隱在兄弟們身後也向拓拔戰施了一禮,兩人似有意似無意的對視了一眼,同是含笑點頭,智隨即微微垂首,並未立即上前敘話,臉上帶著一貫的淡然,正好回避了拓拔戰的攀談。
這是他第二次見到這位譽滿漠被北的拓拔戰,第一次看見拓拔戰是在軍營帥帳內,智隱在侍衛之後,那一次,拓拔戰一身戎裝,手持叛王首級,也正是那一眼,智從他身上看到了逼人的鋒芒。
今日是第二次見面,智知道,拓拔戰也在仔細打量著自己,所以智依然站在兄弟們的背後,靜靜的觀察著對方,今日,這位戰王未穿戎裝,很隨意的穿著一身剪裁極為合適的紫色長袍,離上一次見面已隔三年,而拓拔戰的容顏似乎未被這三年歲月帶來一絲改變,只是少了許多鋒利之氣,多了許多儒雅之色,溫文而笑,長身玉立,舉手投足間都露著一股雍容雅量。
雍容?是梟雄氣吞山河的雍容,還是能臣侍君的從容?
借著拓拔戰與大哥交談之機,智輕輕往左一挪,看向拓拔戰的側臉,故意讓拓拔戰的眼角余光能察覺到自己的注視,但拓拔戰的余光卻很隨意的收轉,微笑著和大哥說著話,還笑咪咪的模了模小七的腦袋,笑容可親,神情慈和,雖已非韶華少年,可英俊的臉龐幾無瑕疵,優雅氣質如若天生,尤其是他身上還散發著一種久竟沙場的武人特有的鎮定風骨,卻又隱帶儒雅文氣,使他整個人看去自有一種獨特的成熟魅力,仿佛在任何逆境中都能鎮定自若。難怪,在一次次艱險惡劣的沙場血戰中,這位戰王都能帶著麾下克敵制勝,只是這股使人望之安心的鎮定,就能使軍士們願追隨他與敵死戰。
即使智知道自己的眼楮很毒,可他依然覺得難以對此人輕下忠奸定論。听著他與兄弟們的談話,一言一語恰到好處,既沒有刻意的迎合,也沒有絲毫試探。言笑之時盡透著長輩對少年英才的期許。
仔細看著拓拔戰,智發現,這位譽滿漠北的戰王,年輕之時必是位翩翩美男子,不知令多少女子魂牽夢縈,不過,據智所知,這位戰王一生中從無風流韻事,妻子病逝後也未續弦再娶,想必,他那位妻子在他心里一直佔據著最重要的位置。
這是痴心,也是執著,智忽然想到,這樣的男子,如果認準了一件事,必會一生不變,無論何事。
正想著,拓拔戰的目光已自然而然的轉向了智,似乎之前並未曾仔細打量過這少年,滿面笑容的說「這位一定就是常被皇上掛在嘴里的智兒吧,平定阿古只叛亂的這一仗就是出自你的手筆,果然算無遺策,一舉功成,後生可畏。」
智淡淡有禮的道︰「這都是皇上鴻福,不論是阿古只還是其他奸人,想要叛亂為惡自難逃天道之罰,我只是略盡微力而已。」說完他欠身一禮,又退到了兄弟們身後。一旁的兄弟幾人對視了幾眼,他們都知道這四弟一直對面前的戰王心生戒備,如今兩人面對而語,這老四果然是彬彬有禮而又神情冷淡,幾人心中都感尷尬。
耶律德光無奈的一笑,這第四個兒子不知怎的始終都對戰王百般疑慮,他正想著要說些什麼來一緩房中氣氛,只見猛已竄到了拓拔戰面前,大叫一聲︰「拓拔叔!」
拓拔戰倒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一見是這位皇上最縱容寵愛的老七,他忙滿面堆歡的笑道︰「猛兒,有什麼事嗎 」
話說了一半,拓拔戰忽然有些說不下去,只見猛正嬉皮笑臉的站在自己近前,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臉上還帶著股莫名的期盼神情。
拓拔戰不由有些奇怪,正要開口詢問,猛已從脖子上取出一個玉墜,遞到了拓拔戰面前,嘻嘻一笑︰「拓拔叔,你看,這是我第一次開口叫呼延總管年叔的時候,他給我的見面禮!」
「啊!」拓拔戰忍不住輕呼了一聲,原來這小子是在向自己索要見面禮,難怪連皇上方才都要自己千萬留神這冤家,這位赫赫有名的戰王此刻倒也頗有些不知所措,象他這樣的人怎會在身上帶著什麼見面禮,百忙中往皇上這邊看去,只見皇上臉上早已掛著一副朕早讓你自己留神了,剩下的事我不管的詭異笑容看著自己,而護龍七王幾人也都是一臉的無奈,那個叫錯的老二還搖頭嘆息了一句︰「唉!這塊玉墜可是年叔的心愛之物啊!」言下之意仿佛是在提醒戰王出手之禮不可太輕。而智則低著頭默不作聲的靜立在耶律德光身側。
看著在身上到處掏模的拓拔戰,猛又說了一句︰「我生來皮厚,拓拔叔以後會習慣,金子銀子的我也不要,不然一不小心用掉了那就太糟蹋拓拔叔的一片好心了。」
拓拔戰苦笑,習慣?這小家伙說話真直接,讓人家來習慣他,倒也有趣,只得把剛模出來的一大錠金子又放回了懷中,可他身上實在是沒帶什麼東西,看了眼滿臉壞笑的猛,情急之下他一咬牙,只得捋下右手腕上的玉鐲遞給了猛,「溫溫古玉,祛憂靈神,有緣得之,今日就贈予賢佷,當是我這個叔叔的一點心意吧!」
耶律德光在一旁說道︰「賢弟,這可是你的心愛之物啊,怎可隨意贈人 」拓拔戰心中一喜,剛欲借勢改口,耶律德光已對著猛連聲催道︰「小七,這可是份重禮啊,還不快謝過你的拓拔叔!」
拓拔戰暗暗長嘆,這皇上還真是偏心,這不是在明幫著寶貝兒子要東西嗎?看來皇上對這幾個義子還真是寵到家了。念頭還沒轉完,手上一輕,玉鐲早被猛老實不客氣的拿了過去,
「謝謝拓拔叔。」猛一邊翻弄著玉鐲一邊又小聲嘀咕了一句︰「這不是女人戴的東西嗎?」
拓拔戰正欲開口,卻見猛已轉過頭對幾位兄長叫道︰「拓拔叔真大方,這玉鐲拿在手里溫溫的,真舒服,哥哥們怎麼不也來叫聲拓拔叔?」
拓拔戰暗叫不妙,就算他們的老三不在,那也還有五個人哪,要都象這老七一樣不要金銀只要奇珍,自己怎麼招架的住,一邊暗中後悔此次未從封邑中多帶些古玩珍品放在身上,一邊急忙對皇上道︰「皇上,臣弟忽然想起還有要事在身,還望皇上見諒,臣弟先行告辭了。」
耶律德光臉上帶著古怪笑意,看了眼這有些被逼急了的結拜兄弟,點頭笑道︰「好,賢弟先去忙吧,也別急著回封邑,在京里多住幾天,把你的孩子們也叫到上京城來,讓朕見見。」
「臣弟遵旨。」拓拔戰施完禮後向著護龍七王一點頭,轉身就出了御書房,舉動間頗有一些狼狽。
猛還跑到門口大聲道︰「拓拔叔,我有空來找你玩啊!」已急步奔出老遠的拓拔戰聞言差點一個踉蹌。
耶律德光笑著搖頭︰「小七啊,你可真是頑皮,連這大遼三軍總帥都被你嚇成了這模樣。」
猛靠在義父身上,好奇的問道︰「義父,難道這只女人戴的玉鐲真是個寶貝?看剛才拓拔叔那心疼的模樣活象被捅了一刀。」
耶律德光笑道︰「他當然心疼了,他一代戰王怎會將尋常俗物貼身而帶,這可是他幾年前花了重金才購得的,這玉鐲本有一對,他自己戴一只,另一只給了女兒,這可是樣寶貝啊,跟一般的玉大不一樣,不但玉質溫熱,還能清神安燥,听說女子戴在身上更有養顏之效,所以拓拔戰才給了他女兒一只,連自己兒子都舍不得給,想不到今日被你這小魔頭一聲拓拔叔就給騙來了。」
「有那麼好?」猛把玩著玉鐲,一把抓過義父的手,就將玉鐲套在了義父手上︰「那麼好的東西就給義父帶著,讓義父也養養顏!」
「這可不行,義父怎能搶你的東西。」耶律德光笑著取下玉鐲,硬是套在了猛的手上︰「猛兒帶著還不跟朕自己帶著一樣!」
笑著拍拍猛的腦袋,耶律德光又對智道︰「智兒,朕看你方才對拓拔賢弟始終都是冷冷淡淡的,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是對他放心不下?」在義父面前,智的神色已恢復如常,微笑道︰「智兒還是那句老話,希望是我一直看錯了他。」
耶律德光嘆了口氣,對這兒子的執拗也是無可奈何,幸好拓拔戰忠心,日後當能使智收回成見,便笑著岔開了話︰「錯兒,將兒,听說你倆都有意中人了,什麼時候把那倆姑娘帶進宮來,讓義父瞧瞧,看看她倆配不配得上朕的愛兒!」幾兄弟听了都滿臉含笑的看著錯與將。
飛見將面紅耳赤的樣子,取笑道︰「五哥,這可是聖旨,你敢不遵?」
錯怪聲怪氣的笑道,「奇怪啊!這老五打起架來雞飛狗跳的,半個時辰不到就在阿胡兒府里殺了九百多人,可一說到女人就兩腿發顫,莫非你兩只腳抖成這樣也算是精神抖擻?」有老五在,他倒是不擔心會變成眾矢之的。
將狠狠瞪了二哥一眼,忽然急中生智,對四哥叫道︰「四哥,你不是說今日有事要和義父講嗎,怎麼還不說!」
智正有事要稟義父,笑著替將解了圍,「義父,我想從北營大軍里挑些可用之人,另行重組一支精銳,就在明日午時開始節選。」
耶律德光點頭道︰「朕早說過了,這些事任你放手去做,只是你要記住,千萬別太過操勞,知道嗎?」
「是。」智點頭應允。
耶律德光笑著看看兒子們,又道︰「這次你們幾兄弟聲名大振,護龍七王之名在遼境內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還有好些個家有嬌女的王公貴族都悄悄的來見朕,央著朕給你們說親,如今老二老五都有了意中人,你們哥幾個意下如何呢?」
猛大叫一聲,立刻把大哥忠拉到身前,「義父,先給大哥,先給大哥,大哥見二哥五哥都快有婆娘了,他心里早就不好受了,昨晚上他還對著星星發呆 」
「胡說,我什麼時候對著星星發呆了!」忠搖頭笑斥。
「那叫月亮,小七,這叫對月形單望相護!」錯又往里倒了一瓢油。
幾兄弟一齊起哄,御書房里開鍋似的一片沸騰,歡笑聲,吵鬧聲,亂成了一團。
上京城,百臣院內,耶律德光新政既出,暫住這驛站的各地官員便已陸續返回各自州城,但驛站執事們仍不敢松勁,因為這里還住著一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戰王拓拔戰。入住的官員雖已逐漸離去,可前來拜訪戰王的官員卻是絡繹不絕,其中不乏一些被新政削弱權勢的王公貴戚,他們或是想從戰王嘴里探點口風,或是想來向戰王訴苦,尤其是當他們從驛站執事口中知道戰王今早剛從皇宮內回來,這可是皇上頒布新政後接見的第一位臣子,所以大家都知戰王在這新政之下依然榮寵不減,因此更是急著要見上戰王一面。紛紛要執事們入內院通稟戰王。
百臣院內的執事們雖打心眼里瞧不起這些趨炎附勢之人,但也不敢得罪他們,只得陪著笑臉告訴眾人說,戰王從皇宮返回後便一直在內院歇息,還吩咐概不見客。所以他們也不敢擅自打擾戰王。
可這些人又哪肯就此離去,見執事們不敢通稟,干脆自己往內院奔去,等一跑進內院這些人才知道執事們為什麼不敢打擾戰王,原來把守在內院的都是戰王屬下親兵,大遼最精銳的部騎—黑甲騎軍,這些黑甲騎軍直屬戰王,對戰王鐵血忠誠,見這些官員吵嚷著沖進,他們可不會賣什麼官場面子,當即冷漠而有禮的將這些人擋在了內院外,不論這些人擺官架還是拉交情,一概不許他們入內。有幾個自作聰明的人想往黑甲騎軍手里塞銀子,卻被黑甲騎軍的統領一把推開,還皮笑肉不笑的說了一句,「我等俸祿自有朝廷供給,無需各位大人打賞。」
幾名官員被這冷颼颼的話噎得滿臉通紅,卻也拿這些直屬戰王的親兵無奈,一名平日驕橫慣了的王公覺得臉面擱不住,破口罵道︰「大膽,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攔阻本公,就是戰王也要賣我幾分面子,報上你的名字!你以為本公治不了你?仔細你的小命!」幾名官員見這王公發怒,紛紛幫腔,「這位是皇室宗親顯德侯蕭訶,宮中蕭貴妃的兄長,皇上國舅,你們這些小卒也敢無禮?還不快進去稟報戰王!」
那名黑甲騎軍的統領冷冷看了眼蕭訶,淡淡道︰「末將連盡涯,戰王麾下追敵驍騎領軍,我輩武人只知遵軍令,奉皇命,戰王既下令不許外人入內,末將便不能放各位進去。至于得罪蕭公侯之處…」連盡涯話說一半,忽然上前一步,筆直立在了蕭訶面前。
蕭訶吃了一驚,「你想干什麼?」
連盡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末將生平所願便是馬革裹尸沙場亡,對這條性命倒不看重,蕭公侯若要取我性命,盡管拿去,但這內院大門,您進不去。」
他身後的十幾名黑甲騎軍突然一齊踏上一步,動作整齊劃一,雖只是邁出一步,卻攜著一股慣戰沙場者特有的鋒利氣勢,不言不動,冰冷而又鎮定的立在院門外。
大遼開國已有數十年,雖戰事不斷,但都是對外征戰,上京城內鮮見兵戈,蕭訶這些官員平日也與上京城內的禁衛軍有過往來,可禁衛軍大多都是達官顯貴子弟,對這些公侯官員自是巴結討好,所以蕭訶等人哪曾見過真正的軍旅悍將,此時見了這些黑甲騎軍的氣勢,蕭訶和其余叫囂吵嚷的官員不由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幾名看熱鬧的百臣院執事躲在一邊幸災樂禍的偷笑,到底是戰王親軍,誰的面子都不賣,這些達官顯貴平日養尊處優,自以為是,今日總算是觸了霉頭。這些執事方才還在頭疼來的官員太多,這時倒是盼著多來些人踫踫壁。
院內,拓拔戰的心月復謀士慕容連在窗旁負手而立,神態悠閑的透過窗欞看著院門外,微笑道︰「想不到連盡涯不但擅長千里追敵,做只攔路虎也是好手。」
拓拔戰斜躺在座椅中,听著院外紛爭,低哼一聲道︰「蕭訶這身紈褲性子太重,連盡涯磨他一下也是好的,難不成他蕭訶還真敢讓我去罰手下愛將?皇上的新政打壓的就是蕭訶這般驕橫跋扈,正事不干的王公貴戚,他們被新政削減了手中權,也不知悔改往日所為,倒想到我這里來鑽營探風,真是打得好算盤。」他伸了個懶腰,端起桌上茶杯,輕抿了一口,問道︰「除了院子里這群東西,其余官員對新政有什麼反應?」
「其余官員大多奉令而行,甚少有人口出怨言。」慕容連從窗旁踱開,回頭笑道︰「我們暗中派入京城一千軍士,本想著若有人敢反對皇上新政,就把他們立刻拿下,暗中幫皇上一個忙,沒想到倒是我們多慮了。」
「也不全是多慮。」拓拔戰大有深意的笑了笑,「皇上這次招招算準,之前故意按兵不動,朝中官員都以為皇上投鼠忌器,不願拂逆眾臣守舊之習,誰知雷霆一擊一日就剿除了叛逆,阿古只也被押上朝堂示眾,而皇上先用一番話喚起百官血性,又更改國號,振激人心,然後再從容推出新政,這一步步棋走下來,還有誰敢再阻撓新政,跟著阿古只殉葬?更何況這道北南面官的新政奪走的都是那些尸位素餐者的手中權柄,可對于真正有本事而一直被壓著的官員們無異一道綸音,有遠見的人歡喜還來不及,哪會自誤前程?」
慕容連點頭道︰「我昨晚仔細想過這北南面官的新政,其中利處確實極多,只要是真有才干的官員,都能在這新政下有所作為,難怪這許多官員今日一早就離開京城趕回任處,都想著要在新政下大干一番。」
兩人正說著話,院外忽然又響起了一陣喧鬧,慕容連往窗外一看,原來是那蕭訶終究咽不下氣,又吵嚷著要進來,連盡涯等黑甲騎軍雖能阻住他們,卻也壓不住這些人的叫鬧聲。
「還不死心?」拓拔戰搖了搖頭,「真是一群蠢豬,難道他們還看不出我是打心里認同新政,我既然避著他們,就是不想替他們說話。」他本不想理會院外之人,隨手放下了茶杯,一眼看見自己空蕩蕩的右手腕,忽然一皺眉,隨即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
房門應聲而開,魁梧如山的巨漢朗昆大步走進,拓拔戰一揚眉,「把蕭訶扔出去。」
「是!」郎昆也不多問,轉身而出。
「戰王,會不會太過了?」慕容連略有些擔心,「畢竟是皇親顯德侯,總要留點情面。」
「一個厭物而已。」拓拔戰毫不在意的冷笑道︰「皇上知道了只會一笑了之,由他鬧下去才真失了皇上臉面。」
驚叫已從院外傳來,「你敢踫我?啊!」緊接著又是撲通一聲,幾聲驚呼,隨即一陣倉惶而奔的腳步聲,喧鬧的院門外頓時靜穆,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