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靜靜站立的智忽然一陣輕顫,耶律明凰的許願就象突然化為有形之物般緊緊流入了他的心底,把他心底最堅硬的一層外殼重重擊碎,一直觸模到了他心里最柔軟的那一片溫暖,公主的心願正是他心里最希冀的一切,一種強烈的共鳴帶著一股熱流傳遍了智的全身,他的眼中忽然浮起一片柔和,從方才他接過雪靈瓶的時候,他心里始終一片迷茫,公主的心意,笑靨,深情,一直讓他不知該如何是好,是拒絕,還是接受,如果拒絕,那不但會傷了公主的心,也一定會讓義父深感為難,如果接受,自己從未對任何女子動過一絲情意,這也是他一直刻意奉行的自律,只有讓自己不陷入兒女情腸之中,才能在任何時候都以最冷靜的心志守護他對義父許下的誓言,他願意一生保護公主,但這只是忠心,接過雪靈瓶,也只是一種無奈。可是現在,面前少女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就在這一剎那間,突然狠狠刻在了他的心中,這種猛烈的感覺,讓他幾乎不能再和往常一般冷靜鎮定。
望著手中緊緊握著的雪靈瓶,智心中暗忖,如果這一切重來,回到片刻之前,耶律明凰讓他守護雪靈瓶之時,自己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接過,就象其他少年接過心上人的期許一樣,由衷的感到激動喜悅,也許,在這一刻,他真的希望可以如此。
「智,把手攤開。」耶律明凰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拂過,智一抬頭,一張無比美艷的嬌顏正在眼前微笑著看著自己,智的臉上突然掠過一陣微熱,呆呆的把手攤開。
智失常的舉動看在耶律明凰眼中,讓她心里一陣喜悅,這一刻的智,與以往那淡雅有禮的他遑然不同,此刻的智,看著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有著一抹無法掩飾的溫柔。耶律明凰強抑住心中涌起的柔情蜜意,將手中雪水輕輕吹入智手中的雪靈瓶里,此時,兩人的相距是如此之近,近得能讓公主感到面前男子的陣陣心跳,近得能讓智聞到公主身上的淡淡幽香。
「這只雪靈瓶我會永遠貼身而藏,因為,它今日帶給我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耶律明凰輕語聲柔,輕得只有智才能清楚的听見。
智呆呆看著公主,卻仍是說不出任何話,幸好,他的幾位兄弟都已走了過來,第一個開口的當然還是猛,「姐,如果你和四哥成了親,那我是要叫你四嫂還是繼續叫你姐?」
猛的話不但讓本已有些失魂落魄的智更為心神不定,就連耶律明凰也被羞得無地自容,嗔怪的掃了眼猛,臉上神色也不知是羞是喜,此時的她,已完全變成了一位在心上人面前患得患失的少女。
猛指著智,絲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傻了,傻了,千載難逢啊!快叫御醫 」話未說完,已被二哥錯緊緊捂住了嘴巴,猛正要掙扎大叫,忽听到錯在他耳邊低聲道︰「小聲點,你看東邊!」
猛聞言看去,頓時一呆,東邊十幾步處,孤零零站著一位秀麗的少女,那位莫怡君正痴痴的看著智,雪花已在她的外氅上積了厚厚一層,從片刻前耶律明凰走到智的身後時,她就一動不動,神情慘然的呆呆看著,她的手上也緊緊握著一只雪靈瓶,一只本欲遞給智的雪靈瓶,她的雙唇緊緊閉著,不說一句話,也絲毫不動,可她臉上那泫然欲泣的神色卻連最大咧咧的猛看了都覺得一陣揪心。
有誰能知道,她也是帶著萬般期盼,千縷情懷,想要與心慕少年修一段百年情懷?可這片同樣的情願竟在剎那間被眾人的喝彩和羨慕剝蝕。
也許,公主的舞姿絕美唯一,
的確,公主的姿容傾城無雙
可她呢?她也願意拋下一切矜持,為這心儀的男子在雪中一舞,為他冰涼雙手,接下七朵雪花,用滾燙的呼吸將這雪花吹入自己的雪靈瓶,可為什麼,冰涼的不但是她的手,也有她的心。
莫怡君在看智,也在看著耶律明凰,少年著白衣,少女膚欺雪,兩人咫尺而立,也許所有人見了這對兩情初識的少年男女都會由心底贊一聲璧人絕配吧,可莫怡君只覺得這同樣被她期盼許久滿天白雪忽然勢如刀鋒,在她身上零亂而割,而她心里除了刺痛還有疑惑,為什麼?公主所許的願竟會是護佑遼國,是她因激動而忘言?還是因羞澀而隱約?若能站在少年面前許願的人是自己,那自己又會說什麼,當是這無數日夜中輾轉而思的那一個願,只願依附在這少年身旁一生一世,十死不悔吧?
可是,只因為公主的出現,她就只能成為這必然要被掩埋的遺憾。
江畔人群終于察覺到了這一位少女的孤獨,低語漸起。
「怎麼辦?我們逃吧!」猛輕聲問幾個哥哥,幾人互望一眼,都覺得一陣尷尬。耶律明凰先看了一眼智,見他神情復雜卻已不再冷漠的凝望著自己,對身周之事卻仍如墜夢中般惘然不覺,她心里一陣甜,一陣寬心,忽然緩緩走向那痴痴而立的莫怡君。
「糟糕!打起來怎麼辦?」對女子情懷一竅不通的猛大聲問道,他的嘴巴立刻又被幾個哥哥一起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