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當正午,上京城內集市內,一處小酒館中,為了生計忙碌了一個早上的人們終于可趁著這個時候稍稍休憩,打上幾角黃酒,叫上幾樣小吃,四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喝酒閑聊,享受這片刻的閑暇。
小酒館外,樹蔭下,智與飛二人一身馬夫打扮坐在樹下,這幾日里,他們一直在上京城內各處明察暗訪著殺人的凶手,可是這些凶手竟是再也沒有出現過,而上京城的老百姓們過了這半個月早把這事漸漸淡忘,何況更大的喜訊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在昨日,反亂的羌族終于被戰王徹底擊潰,在死了三萬多名負隅頑抗的羌人後,羌人首領涂里琛只得率著剩下的四萬多名殘兵敗將俯首投降,半月後,戰王就會押著這群羌人凱旋回京,這消息一經朝廷頒布,大遼舉國歡騰,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談論著這件喜事。
飛聆听了一會兒這酒館里的談笑聲,忽然有些古怪的盯著智不住的偷笑。
智詫異的問道︰「什麼事,笑得這麼古怪?」
「我在想今早上大哥說的那句話,他說四哥你最近有些不一樣了。」飛笑著道︰「從前,除了在義父和我們幾兄弟面前,四哥你一直很少說話,也不會輕易露出笑臉,不過,自從雪靈之季以後,你就變了,變得有人情味了。」
智听了微笑不語,在這幾個月里,他的確是變了很多,變得連自己都有些不太相信,尤其是這半個月,自從蕭憐兒和艷若霞,閔紫柔三人搬來暫居後,伴天居里平添了許多熱鬧,這三個女孩子湊在一起就象是有說不完的話,整日里的唧唧喳喳,笑個不休,不過這倒是正合了耶律明凰的心意,雖然她恨不得每日都見到智,但象她這樣一位公主總不能沒事就往伴天居里跑,可蕭憐兒三人來了就不一樣了,耶律明凰每日都借著探望小妹的借口來這伴天居坐上半刻,和她們三人一起小聲說,輕聲笑,當然,公主的心意所有人都是清清楚楚,只要智一回伴天居,眾人就會立刻溜去別的地方,讓智陪著耶律明凰說上一陣悄悄話,每次看著公主的笑顏,智的心里也會一陣滿足。
飛臉上笑意更濃︰「四哥,反正也沒別的事,不如你先回去吧,明凰姐說不定已經等在伴天居里了,你還是去陪陪她吧!」
智抱怨道︰「你們幾個就別老捉弄我了,二哥整日罵我沒用,還說什麼呆子動口君子動手,最頭疼的就是小七,也不知他從哪兒學來了幾首艷詩婬詞,一定要背給我听,現在連你也這麼說,別鬧了,還有正經事要辦。」
飛生性老實,被抱怨了幾句後倒也不再取笑四哥,轉頭看著坐在遠處另一棵樹下的刀郎,忍不住又是一陣輕笑,「四哥,刀郎最近真是被小七給纏怕了,今日一听說是跟著我們出來,不用再陪著小七,他這張冷冰冰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還大喘了一口粗氣,真是難得!」笑了好一陣他又問︰「四哥,听說這刀郎的身世很淒慘,不過這事只有大哥和你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他也和我們一樣是漢人,難道他也是孤兒?」
「比孤兒更慘。」智猶豫是否要把此事說出口,但拗不過弟弟連連催促,只得道︰「六弟,刀郎的身世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一定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
「行了,四哥你就快說吧!」飛一臉好奇,刀郎跟隨他們七兄弟雖已多年,可他甚少與人往來,除了練刀,大多時候都是獨自在屋中默坐,所以大家都對這冷口冷面,刀法詭異的刀郎曾經往事大感好奇,只可惜除了智與忠,刀郎絕少與人交談。
「刀郎在很小的時候就沒有了爹,他和娘親兩人相依為命,住在中原的一個小縣城里,日子一直過的很清苦,不過刀郎從小就很懂事,五歲時就四處幫人砍柴放羊,賺點辛苦錢貼補家用,可是在他七歲的時候,她的娘親忽然不再幫人做工,每日里都濃裝艷抹的打扮著自己,而每到了夜晚,他娘親的房里就會傳出男人的笑聲,那時刀郎年紀幼小,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從街坊的小聲議論中才知道自己的娘有了姘夫。刀郎知道後自是惱怒,可他也只能忍氣吞聲,畢竟屋里的女子是他親娘,但他心里一直含著很深的恨意,直到有一天晚上,娘屋里的男人喝醉了酒,不但動手揍他娘親,還把刀郎也打了一頓,刀郎積壓的怨氣就在那時突然爆發,跑去廚房里拿了把菜刀就沖入房內,對著醉漢一陣猛刺,一邊刺還一邊瘋了似的狂叫,他的娘親拼命去奪他的刀,卻被他狠狠推開,刀郎一直連捅了那男人幾十刀,捅得血肉模糊才住了手,可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醉漢竟然不是往日在娘屋里過夜的那個男人,這下讓他更是怒不可遏,而他的娘親在這個時候又哭著上來奪刀,刀郎在狂怒中一失手,竟不小心砍傷了娘親,又驚又怕的他頓時手足失措,而他的娘親卻忽然大聲催促,讓刀郎快逃,還掙扎著從床頭里取出一只破舊的錢袋塞在兒子手里,讓兒子立刻遠走高飛,刀郎知道自己闖了大禍,年方七歲的他心慌意亂下只得轉身逃出家門,臨走前還听到倒在血泊中的娘親不停的對他說,‘孩子,你沒有錯,錯的是你娘。’刀郎當然也不及多想,逃出家後就一直藏在深山里,躲了半個多月才偷偷下山,想回家打听一下,他娘親給他的錢袋也讓他覺得奇怪,里頭竟然放著好幾兩碎銀,可他們家的日子過得這麼清苦,從沒有一錢銀子攢下來過,于是刀郎就想偷偷回家一趟。誰知等刀郎回到縣城里後卻是大吃一驚,他的娘親竟已被押捕入獄,還被判了凌遲處死之刑,行刑的日子也就是這一天,縣里的人都擁到了刑場上看熱鬧,躲在角落里的刀郎從別人的議論聲里終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娘親不忍心再見到愛子忍饑挨餓,萬般無奈下她只得去做了暗門子,賣笑為生,那些碎銀就是她忍辱受屈賺來的纏頭之資,而那晚上被刀郎捅死的嫖客正好是縣官的遠房親戚,所以縣官竟把刀郎的娘親判了個凌遲處死之刑,結果,就在那一天,就在刀郎的眼前,他的親生母親全身上下被割了整整一千刀,凌遲處死 」
飛直听得睚眥欲裂,緊緊揪住智的手,「那刀郎呢?難道他就一直看著自己的親娘受刑,他竟然能忍下來?」
智長嘆了一聲,沉默許久才繼續道︰「刀郎一直躲在暗角里偷看,親眼看著他娘親受刑,因為她娘親受刑的時候一直在嘶聲狂叫,叫著自己的兒子,叫著兒子的小名,叫自己的愛子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被人抓到,她一遍一遍的淒聲慘呼著,一直叫到自己斷氣,至死方止!所以刀郎始終躲在角落里,沒有哭,沒有叫,也沒有被人發現,一直躲到深夜,等刑場空無一人時,他才跑到已經干枯了的血泊中,對著血泊拼命磕頭,從那天起,刀郎就躲進了深山之中,每日以捕獵為生,也每日都不停的揮舞著那把菜刀,每次揮刀的時候他腦海里都會回想起娘親受折磨的樣子,回想著那把將她娘親凌遲的刀,而刀郎那狠,準,快,無情,嗜血的刀法也就是在那時練成,他在深山里整整躲了五年才又回到了縣城,白天,他就躲在刑場里,晚上,他就四處找人,找那名縣官,找那名劊子手,找縣衙里所有的差役,找那些曾經**過娘親的男人,找到之後,把他們一個個千刀萬剮,剁成碎片,整整一個月,那座縣城里每天晚上都有最淒厲的慘叫聲,每天都有人死,也每天都有人帶著家小逃出城外,一個月後,這座縣城已空無一人。而刀郎在報了血仇後就開始浪跡天涯,他從不與人交談,可只要有人敢招惹他,他就立刻拔刀拼命,他不在乎殺人,更不在乎被人殺,這樣的日子整整過了一年,直到他離開中原流浪到了上京,可象他這種滿身殺氣的人一到此地就引起了別人的敵意,結果他到這里的第一天就殺了十幾名向他挑釁的人,此事驚動了大哥,當天夜里,大哥就跟我一起去搜尋刀郎的蹤跡,我們在一處樹林里發現了他,大哥當即要求與他決斗,刀郎一聲不吭的拔出刀就沖了過來,他倆打了一個多時辰,大哥在佔上風時卻突然停手,並大聲喝問他為什麼要自尋死路,原來在他們交手的時候,大哥發現刀郎根本就是早懷死意,他的刀法只攻不守,招招奪命,也招招空門大露,似乎存心要送死。可刀郎一句話都不肯說,依然狂叫著揮刀猛攻,大哥無奈中只得下重手打倒了他,我本想一箭射死他,卻被大哥阻止。大哥說,他很佩服這人的一身狠勁。接著我們便一起詢問刀郎出手為什麼要這樣狠,一下子就在上京城殺了十幾個人,可刀郎嘴里只是反復說著三個字,‘殺了我!’大哥對他的狠勁起了愛才之心,不但替他止血裹傷,還給他干糧吃,可刀郎毫不領情,仍要我們殺了他,我見他如此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就猜到他心里有什麼痛苦自責之事,于是就問他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自己家人的事,所以才要逃離中原,不敢面對親人,然後我就斥責他自以為悍不畏死,其實卻是一個無膽懦夫,被我這麼一罵,刀郎不再狂叫,整個人就象虛月兌一般軟了下來,突然間他已經淚流滿面,整整忍了數年的悲苦,自責,內疚,終于再也抑制不住,我和大哥見了大為震驚,知道他心中藏有極大的痛苦,于是大哥就不停的安慰他,不知是大哥的真誠打動了他,還是壓抑了幾年的心事想要宣泄,刀郎終于說出了自己的往事,我和大哥听罷都覺慘然,半晌說不出話來,想不到人間還有這等淒慘之事。而刀郎說畢往事後就一動不動的雙眼看天,臉上還帶著一抹幼童般的微笑,我和大哥看了他的神情立刻知道他想要自殺,可是無論我們如何好言相勸,他都只是微笑著向天仰望,嘴里還不停的哼著母親哄孩子睡覺時的小調。萬般無奈下,為了挽回他的死意,我只得強行逼他再次回憶最讓他痛苦的往事 」
智臉上現出一絲內疚,長嘆道,「隔了這麼多年,我依然清楚記得刀郎當時的神情,當我再一次逼他回憶起他娘親慘死的樣子時,刀郎眼中突然一片空洞,淚水滾滾而落,在那一刻,他全身不停的痙攣著,嘴唇急抖,卻連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一雙眼楮失神的盯著我,仿佛當年躲在刑場的角落里看著他的娘親一樣,那種害怕,絕望,愧疚的神色,就連大哥在一旁看了都大聲斥責我,說我太狠心,竟然對刀郎說出這種話!可是我心里很清楚,只有這樣,才能消除刀郎的求死之心。」
听了刀郎的慘狀,飛心頭直揪,急問道︰「四哥,你究竟說了什麼話?」
「我當時對刀郎說;你如果要死,就在自殺前仔細想想你娘親受刑時的慘狀,想想你娘親全身是血,體無完膚的樣子,想想每一刀割在你娘親身上的痛楚,想想你當時無法以身相代的痛苦,你娘親為什麼要忍受這種折磨,因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才是真正殺死你娘親的罪魁禍首,為了讓你能夠象別的孩子一樣吃飽穿暖,你娘親被逼賣身,為了能夠讓你永遠苟且偷生的活下去,你的娘親才會受這千刀凌遲之苦,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這個枉受父母養育之恩卻不知報答,不知自愛的懦夫!我說的每一句話都象是剜在他的心口,刀郎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所有的凶悍狠勁都蕩然無存,就象一個孤獨無助的孩子一般放聲痛哭,口中不停大叫,‘娘!是我害死了你!娘!該死的人是我啊!’他就這樣瘋了似的不停痛哭嚎叫,一直叫得聲音嘶啞,哭得眼角流血,才一動不動的癱軟在地,這時,我又告訴他,你娘親之所以會甘願受死,就是為了能讓你好好的活下去,有尊嚴的活下去,象個人一樣的活下去,她所做的一切,都已經得到了回報,這個回報就是她最牽掛的兒子還可以活在這個世上,所以她是心甘情願的忍受酷刑,可如果你一心求死,那就算是在九泉之下,你娘親也會死不瞑目,當年她以被凌遲的犧牲才換來了你這條命,若是現在你又有了危險,已經沒有人肯再以這樣慘烈的代價來挽救你,所以你非但不能輕生,還要比任何人都要有活下去的勇氣,這才是對你娘最大的報答,因為在你身上還背負著你娘的性命。听了我的話後,刀郎終于沒有了求死之心,卻是一臉迷惘的看著我 」
智自嘲般的一笑,低聲道︰「兄弟們都知道,在很久以前,我就一直想要找一個辣手無情,出手凶狠,又肯對我死心塌地的殺手為我所用,那天我听了刀郎的身世後,就想要招攬他,我知道他這樣的人不會輕易相信人,也不會被任何名利所誘,更不會貪生怕死,象他這樣的人,真正想要的東西只有一樣,就是可以讓自己安寧,不用再面對過去的傷痕,如果有一個人可以給他安寧,就可以得到他的忠心。于是,我就告訴他,我非常需要他這樣的人,只要他可以跟著我,我不但能讓他死的時候問心無愧,也能在他活著的時候給他安寧。當我向他伸出手的時候,我知道他會沒有任何猶豫的緊緊握住我的手,因為,我有他想要的東西!」
說到這里,智忽然有些惆悵的說道︰「其實這些年里,我常常在捫心自問,當年我雖然救了他一命,可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可是,我別無選擇,因為我非常需要這樣一把足夠鋒利的快刀,而刀郎就是這把刀,只有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安定下來後,我才能再重新給刀郎一個真正安寧的人生,在這之前,我很需要這樣一個能對我死心塌地的忠心,並為我做任何事的人。」
听智說完這個慘絕人寰的故事,飛常常噓出一口氣,滿臉憐憫的看了眼遠處的刀郎後,便想走過去跟他說兩句話。
智忽然把弟弟一把拉住,「六弟,你記住,永遠不要對刀郎露出一點同情憐憫之色,你的憐憫不但不能給他安慰,反而會深深的傷害他,因為每一次憐憫都會讓他回憶起過去。所以我才會讓小七去接近他,因為小七的天真,淘氣,胡鬧,正是刀郎這一生里從未接觸過的,在我們七兄弟里,除了我以外刀郎最服的就是大哥,在他心里,大哥就象是他的長兄慈父,而小七,則能讓他有一種兄長面對頑劣幼弟時的無奈和關愛,所以不論小七怎麼捉弄他,纏著他,他都不會生氣,反會有一種被依賴的感覺,這就是我的目的,讓他逐漸恢復已經失去的人性。」
「那四哥你準備什麼時候讓刀郎可以真正的安寧下來?」飛低聲問道,四哥的心術雖然讓他佩服,可刀郎的身世更讓他心生憐憫,從心底里希冀著能讓這可憐的男子早日過上安寧的日子。
「再過一陣子吧,等到這里的事安定下來以後,但現在還不行,婁丞相送來的戰報里總讓我覺得有些蹊蹺。」智沒有去看刀郎,輕聲道︰「老實說,戰王此次出征朔州會損兵折將確是大出我的意外,從這些戰報上來看,雖然他已大獲全勝,殺了十三萬羌人,俘獲了四萬名俘虜,還抓住了羌人的首領涂里琛,可戰王在這一役里也戰死了七萬名將士,這一仗可算是他生平最艱苦的一仗。」
飛問道︰「四哥,你老說婁丞相的戰報里有些蹊蹺,可究竟是哪里不對勁?會不會是這些戰報有假?不是婁丞相寫的?」
智搖頭道︰「為了防止此事發生,我早已和婁丞相暗中約定,他親筆寫來的戰報里,都會故意在第十七個字和第十八個字之間留下一點墨跡,以示真偽。」
「既然如此,那就別再多擔心了,你還是想想明凰姐的事吧。」飛還想要安慰智幾句,對面小酒館里突然傳出一陣大笑聲,兩人抬眼一看,只見酒館里走出五六名喝得面紅耳赤的酒客,正在歡聲談論著,看情形似乎是其中一名老漢正要動身離京,他的幾位朋友們一起來為他送行。
那老漢笑著道︰「大家就別送了,我還得趕著回朔州呢,一下子離開家一個多月,家里那些破家當還真讓我掛心啊!」
一旁的幾人笑道︰「你老哥也算是沾了羌人的福,不是他們來攻朔州,你哪有這份閑心到這上京城來看咱們,不過這說起來也要謝謝那些朔州的守軍夠仁義,一听說羌人來犯,立刻就把城里的老百姓都遷出了城,免得老百姓們遭災。」
「那是,這些朔州的守軍都是戰王的舊部,當然是仁義之師,還發給你們每戶人家五兩銀子,省得你們逃難的時候餓肚子,朔州城十幾萬戶人家,這可真是破費了他們一大筆銀子啊!」
「那有什麼,皇上早就撥了一大批軍餉過去,說起來這場仗還打得真懸,幸虧是戰王親自出馬,不然這勝負還真就難說了!」
「怕什麼!皇上不是還有七個干兒子嗎?護龍七王的名頭你們總該听到吧!前些時候阿古只想要造反,才一天就被他們七個給滅了,如果戰王有什麼閃失,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派這七個兒子過去,那這些羌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現在大家都在說,戰王加上這護龍七王,一共是八王,這就是我們大遼的八王,有了這八王,誰還敢來惹我們!」談笑聲中,這幾人送著那名老漢漸漸走遠。
「八王?」飛笑著看了眼智,說道︰「想不到老百姓們都在這樣說我們了,看來這戰王還挺得人心的!」
「他畢竟是一代名將。」智淡淡一笑,往四周看了幾眼,嘆了口氣,「六弟,我們先回去吧,今日又是一無所獲,不過這樣也好,這滿城的人心總算是漸漸安定下來了。」
飛道︰「這幾日我們四處搜查,那些凶手哪還敢在躲在上京城里,我們也早就該回去了,宮里還有人在望眼欲穿的等著你呢?」
智有些尷尬的一笑,隨即向遠處的刀郎使了個眼色,刀郎立刻如影隨形般緊緊跟在智的身後,飛走到了他的身邊,微笑著和刀郎交談。
轉眼又已過去四五天,在這幾天里,上京城里一片安寧,那些凶手再也沒有出現過,雖然此事讓智大為不解,不過在這些日子里,需要他操勞的事情也實在是太多了,離戰王凱旋回京的日子已日漸接近,慰勞大軍,收押俘虜,撫恤傷亡,調派駐地,這些事都需要提前準備,從婁丞相送回來的戰報上說,這次戰王的二十三萬大軍除了戰死的七萬人之外,還撥了五萬人駐守在朔州,又在沿途的寰州,應州,蔚州留下了三萬人馬,所以回上京城的只有八萬軍馬,除了戰王的親軍要跟隨他一起回封邑外,剩下的軍士等慰勞封賞之後都要重回駐地,智這幾日里一直在思索著要趁這機會把這些人重新分編,何況還有那被押解回來的四萬名羌人俘虜也要妥善安置,所有的這些事智都是親自過問,直把他忙了個昏天黑地,連耶律明凰幾次來看他都無暇顧及,幸好這位公主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心疼的囑咐了他幾句後就不再打擾他。
接連忙了幾日後,才把所有的事都準備妥當,他們訓練的新軍也已秘密調往幽州,為防初擔重任的新軍統領窟哥成賢經驗不足,智還派了一百名衛龍軍隨他同往幽州。待新軍離開上京,負責練兵的將總算空了下來,每日都縮在伴天居里,陪著閔紫柔說笑閑聊,猛常取笑他什麼時候又給五嫂洗衣裳,將拿弟弟沒辦法,干脆來個充耳不聞。
錯則帶著挑選出來的一千名精干軍士晝夜不停的打造他研制的錯王弩,耶律德光也常常到這伴天居來找幾個義子們,一享天倫之樂,當然,耶律明凰也是每天都借著來看望蕭憐兒的機會來和智悄悄的說上一陣子話,看著他倆日漸情濃的樣子,每個人的心里都是大為欣慰。
這一日,四月二十五日,離戰王回京還有兩日,耶律德光就已命自己的皇佷南院大王耶律阮率著兩萬北營軍士抬著酒食儀仗在上京城西三十里的地方守侯,讓他們為戰王的大軍接風,上京城內其余各處也都是忙成一團,就連護龍七王的幾兄弟也都分頭照料,忠照樣是貼身守護耶律德光,錯則在昨晚就帶著五百多名軍士出了上京城,前幾日里有幾名衛龍軍發現在上京城南郊五十多里的地方有大片樺樹林,這消息頓時讓錯喜出望外,這些樺樹用來打造弓弩箭矢最為合適,所以他連夜就急著帶人趕去砍伐,而其余幾兄弟都留在城里幫著智。
正午時分,智總算把手上的事都分配停當,終于可以空閑下來,這幾日里他每日都會抽空與耶律明凰見上一面,每次分別的時候還真讓他心中頗有些不舍,兄弟們也老取笑他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說他近來已變得與往日的冷靜淡漠大為不同。此刻,他剛猶豫著是否要去找公主時,就看見將與飛二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將一看見智就大聲道︰「四哥,戰王的前鋒隊已到上京城了,正在宮外等著,听說戰王的大軍出了點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