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1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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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雪第三十三章︰煌煌天威(下)
「主公恕罪!」蕭盡野生怕部下受重罰,忙出言求懇,他知拓拔戰平日最听慕容連之言,又向一旁的慕容連猛使眼色。
「主公。」慕容連輕咳一聲,出言道︰「蕭訶為人猥瑣無德,不過仗恃他妹妹是貴妃才被封為顯德侯,其實朝中文武多半鄙薄他的為人,再者他妹妹蕭貴妃剛才也被我軍殺于宮中,再多殺這麼個只知仗勢欺人的國舅,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況且我與拓拔傲也早派人守在各個大臣府邸外,只要有人敢反抗,立刻就是滅門的下場。所以就算真有什麼膽大之人,我們也能輕易壓下,只要抬頭看看這滿城的黑甲,就足以讓那些自命的忠臣仔細掂掂,他們胸腔里那股熱血該不該識時務的冷下來。」
「對!」蕭盡野向慕容連感激的一笑,又接口道︰「戰王之名誰敢不懼?我就不信遼境內真有人敢逆主公虎須…」
「夠了!你是戰將,不要學這等諂媚言語。」拓拔戰訓了這愛將一句,卻又霽然一笑,「盡野,你這替部下護短的性子倒真是跟我當年一樣,這原也不錯,我黑甲騎軍就是要這樣,為將者愛下如命,為卒者敬上如父,這才能如臂使指,上下一心,不過呢,這護短也要有個度,否則真把部下都給嬌縱慣了,出了亂子就來不及了,亡羊補牢之事有人做,我們不要做,知道嗎?」
「是。」蕭盡野服氣的點了點頭,「今日事了,我會好好責罰盡涯!」
「罷了。」拓拔戰擺手道︰「連盡涯在軍中的任務就是追擊逃敵,掩殺潰軍,但困獸猶斗,狗急跳牆,有的逃軍或是在逃亡途中拼死反撲,或是故意往窮山惡水,懸崖險嶺中逃竄,而負責餃尾追敵的人要想全殲潰敵,把敵人一個不漏的或擒或殺,那他就要有一股子足夠堅韌的狠勁,所以真要說起來,連盡涯的意氣狠勁也是我故意養出來的,這一次的事就算了,我不會責罰他。」
蕭盡野面帶喜色的連連應聲,慕容連卻欽佩的看了拓拔戰一眼,雖然拓拔戰常說耶律德光眼力過人,但他自己也是名識人善用的梟雄,拓拔戰治軍獨特,從不會要求部下事事皆精,文武雙全,相反,他總是挑選一些別有所長之人因才施用,因此拓拔戰的部將在他麾下都能盡展所才,而且拓拔戰深知要打勝一場大仗中需要軍中各處環節相依,所以黑甲騎軍中各色人才皆備,既有詭謀智將,也有沖鋒猛將。
拓拔戰似是猜到了慕容連所想,向他一笑,「我的眼力還比上皇上。」也不待慕容連開口,他又喚過了兒子,問道︰「北營之事如何?」
拓拔然策馬上前,回稟道︰「北營已破,我與郎昆兵分兩路,我率五千人假意凱旋回城,讓北營軍幫忙押運俘虜,待北營軍出營迎接,郎昆從後掩殺,我正面強攻,北營守軍被我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兩萬北營軍全數殲滅。」說到全殲北營,拓拔然眼角微微一跳,這一戰畢竟不同往常,殺的都是異族仇敵,四萬北營都是遼國子弟兵,想到他們至死不信的看著同為遼人的黑甲騎軍殺入北營,拓拔然終有些于心不忍。
「心軟了?」拓拔戰意味深長的一笑,「父開國,子守成,一代殺伐一代仁,這也算是代代帝王掌御江山之道,但此刻江山未定,正該以血為基,你這點兒婦人之仁似是早了點兒。」
拓拔然是拓拔戰長子,雖有妹妹,但皇位傳子不傳女,若父親謀反功成,他日後便是二代之君,想到君臨天下的威儀,拓拔然心頭頓時一熱。
「沉住氣,否則怎鎮得住這大好江山。」拓拔戰瞥了滿臉欣喜的兒子一眼,微微搖頭,又道︰「那些羌人呢?羌人族長涂里琛對把他族人留在北營一事可有不滿?」
說起羌人,拓拔然不由微笑道︰「這次若非父王,涂里琛還帶著他的族人在蠻荒苦地苟延殘喘,他哪敢有什麼不滿,我起先還跟涂里琛客氣了幾句,說委屈他們在北營留幾日,等上京事定,再給他們另尋別處安身,可這些羌人大概還真是過慣了顛沛流離的苦日子,見有這一處軍營安身已心滿意足,連說不打緊,我又給了羌人留了一些食物,直把涂里琛樂得眉開眼笑。」
蕭盡野听得好笑,「想不到羌人真有那麼窮?」
「若羌族不窮不苦,那他們又怎會為了我許下的一座城池就甘願助我兵變?」拓拔戰輕撫坐騎頸項鬃毛,淡淡道︰「羌族幾百年前雖曾雄霸一方,但他們如今早已式微,要想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生存,就得向強者屈膝里琛此人雖然粗豪,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族人,而且他一心想要重振羌族當年威勢,但要做到這一點,他就要有座城池來安身,只要掐住這一點,他就只能老老實實的為我所用。」
拓拔戰想了想,又對兒子道︰「然兒,這里的事你無需理會,你還是繼續去北營穩住羌族,在耶律德光死前,我不想有一絲意外。」
「好。」拓拔然應了一聲,率人離去。
「主公,您真要給羌人一座城池?」雷盡斷在一旁插口問道︰「羌族雖只有七萬人,但依您所說,涂里琛既然想要重振羌族,也算是有雄心之人,如今他們居無定所,這才會老實听命,可他們一旦有了城池,日後羽翼一豐,說不得就會惹出事來。」
拓拔戰笑著向他一點頭,「不錯,跟護龍七王打了一場,倒是長進了不少,再不象以前這般自負了。」
雷盡斷臉色微紅,見拓拔戰笑容里並無嘲弄之意,反有嘉許之色,遂垂首道︰「末將往日自大,今日方知天外有天,護龍七王確實不容輕覷。」
「很好,這一仗,我黑甲騎軍也算有所得。」拓拔戰臉上笑意愈盛,「城池我自然會給羌族,但拿不拿得動就要看涂里琛的本事了,但這都是後事,眼下,我們要對付的只有耶律德光,盡斷,闖入城來的護龍七王那些小子這會沖到那兒了?」
雷盡斷道︰「將與十二龍騎由東門入城後便往西門沖殺,我一直派人在後尾隨,將深知城中巷戰利弊,一路上盡是往小街窄道上走,我軍雖然勢眾,但在小巷中無法大軍齊上,只能分成小隊在巷中與他們硬拼,可這十三人確實凶猛,接連殺我數隊人馬,大概將就是想到秘道口來與耶律德光會合,這秘道口離西門最近,估計將就是想救出耶律德光後再從西門出城,但等他們沖到這里就會落入我軍重圍,不過…」雷盡斷面有慚色的看了拓拔戰一眼,低聲道︰「闖入城來的共有十九人,但智一行六人的蹤跡我始終未能發現,還被他們混入皇宮放火,末將無能,請主公責罰。」
「智不是好對付的,否則我也不會這般看重他。」拓拔戰笑了笑道︰「放心吧,智遲早會主動出來見我,他也知道,一把火是攔不住我的,我倒真是好奇,智究竟想怎麼救出他的義父。」
蕭盡野想到在宮門外戰死的莒千,莒萬和其余衛龍軍,開口道︰「主公,往日听聞護龍七王的名頭,只道豎子僥幸成名,可今日看來這幾人並非易與之輩,我雖未見過將與十二龍騎,但看他們訓練出來的衛龍軍,便知護龍七王名不虛傳,尤其是忠,為救出耶律德光,竟在深宮之中舍命與我軍死戰,這份視死如歸的豪氣和忠義,雖是敵我兩陣,但確已令我動容。」
雷盡斷略一猶豫,也道︰「將與十二龍騎十三人與我兩千黑甲對陣竟能游刃有余,雖不情願,但末將也只能承認,這衛龍軍的實力要勝過我軍一籌,幸虧衛龍軍人少,若護龍七王手中有一萬名衛龍軍,那這一仗可就勝負難料了。」
「一萬名衛龍軍?」拓拔戰忍不住笑了起來,卻未因兩名部將有些長敵人威風的說話動怒,因為他知道這兩名部將雖生性狂傲,但最敬忠義之人,所以才對護龍七王和衛龍軍的勇猛心生敬佩,便笑著道︰「這天底下何來這許多人才,我大哥十八年心血,才養出了護龍七王,而護龍七王手中攏共也就兩百一十八名衛龍軍,其中也只有那十二龍騎和總跟在智身邊的那個刀郎算是罕見角色,但衛龍軍只能算是一支奇兵精銳,因為他們人數畢竟太少,倒是那些新軍有點兒意思,寥寥數百人,不過被護龍七王操練數月,就敢在宮門外與我軍一戰。」
「新軍?」蕭盡野訝道︰「主公,您是說皇宮內那些與我軍廝殺的軍士是護龍七王練的新軍,難道他們就是智從北營里挑出來的那批人?」
「不是這些人又是誰?」拓拔戰淡淡道︰「大遼軍力盡在我手,除了智數月前從北營選出的精銳,還有哪支軍甲敢與我為敵?敢守在皇宮里的也只有智新組的這支新軍。」
蕭盡野疑惑道︰「主公,我看這些軍士與我軍交手時出手雖有些生疏,但攻守兼備,作戰勇敢,分明是一支受過很好訓練,只缺實戰經驗的精銳。哪象北營軍那群廢物,被我們幾次沖鋒包抄就陣腳大亂。」
拓拔戰正色道︰「那是因為我們殺的北營軍都是些被智挑剩的人,北營軍雖強過禁衛軍,可充其量也只是普通軍伍,這些年大遼的仗又都是我替他們打的,所以北營軍根本就無實戰經驗,這才會瞬間覆滅于我軍手中,也只有阿古只這蠢材會想仗著這北營軍興風作浪,不過阿古只受誅後倒是讓智揀了個便宜,從七萬北營軍里挑出了三萬人另組新軍,這也是我佩服護龍七王之處,只幾個月的功夫,就讓這些軍士練得如同月兌胎換骨,這就是後生可畏!」
「三萬新軍?」蕭盡野神色一凜,臉上隨即殺氣大作,「我們只殺了數百人,並未見到上京城內還有這大股軍伍,難怪護龍七王還不死心,主公,我這就率人去城外仔細搜尋,定要把這三萬新軍一舉全殲。」
「這些新軍不用理會,因為他們早離開了上京城。」拓拔戰神色平靜,澹然道︰「我今日既然率軍逼宮,又怎會不預先掌握每一處威脅所在?若新軍在此,我早已派人前去伏擊,就算他們離開此地,可也成不了氣候,同樣,那些個未死的衛龍軍,你們也不必放在心里。」
蕭盡野大感好奇,心想主公行事向來面面俱到,從不會給對手一絲可趁之機,這次兵變更是算準了每一步才出手,可他又怎會對這頗具實力的衛龍軍和新軍毫不介懷,正想問個清楚,忽看見拓拔戰與慕容連相視一笑,蕭盡野心下恍然,「原來主公早有對策。」又想到智組建新軍一事雖然隱秘,但拓拔戰卻了如指掌,就連衛龍軍的人數也所知甚詳,他也不禁笑道︰「主公,原來您早在衛龍軍中藏了暗釘。」
慕容連微微一笑,「如果衛龍軍中沒有我們的人,伴天居里的秘道鐵門又總會突然打不開,若非忠拼出性命攔在院中,耶律德光早被我們殺死在伴天居內,其實,那伴天居也正是主公為耶律德光準備的葬身之處,誰知遼皇非要另擇埋骨之處,倒是辜負了我們為他選的風水寶地。」
蕭盡野與雷盡斷幾人听了都是一陣狂笑,正在這時,只見一名黑甲騎軍從街角策騎馳來,向拓拔戰稟道︰「主公,靠近南門處的幾處街鋪突有火起,耶律德光一行人從此處逃離後起先只是見路就走,但見南門起火後就立即轉往南門,他們已闖過五條大街,將與十二龍騎原本也繞開了守在南門的楚盡鋒將軍,想趕往這里與耶律德光會合,但見南門起火後,他們又折返南門,正在拼命攻打楚將軍的五千掠陣盾軍,看情形將是想攻破南門,從南門救出耶律德光。」
「南門?」慕容連思索道︰「此地離西門最近,耶律德光若想出城,該是竭力逃往西門,將與十二龍騎也該沖往西門救應,他們又怎會轉往南門?」他雙眼忽然一亮,「對了,錯就在南郊,他們是想與錯會合,所以智在南門放火,就是要知會他們轉往南門。」
拓拔戰點了點頭,臉上忽有慵懶之色,「智這一步走得不錯,他們從東門入城,假意造勢殺往西門,而這秘道出口又離西門最近,所以智想讓我們以為他會從最近此處的西門救耶律德光出城,其實他是想走南門與他二哥錯會合,智打得倒是好主意,可這城里四處都是我的人馬,他這一招避實就虛又有何用?可惜啊,智這次倒是要令我失望了,難道他就未想到,就算他真能逃出城門,也躲不過我騎軍追殺。」他略一沉吟,又向那名報訊的黑甲騎軍問道︰「耶律德光這一路應已遇上了禁衛軍,他可有動手殺這些人?」
「沒有。」那名黑甲騎軍答道︰「跟在耶律德光身邊的一名少年倒是想要動手,連一同逃亡的公主也向禁衛軍大聲斥責,但耶律德光卻放過了他們。」
「哦?」拓拔戰有些意外的一揚眉,隨即冷冷一笑,「我這大哥還真是出人意料,如此地步還能看穿了我的用意,硬生生忍下這口氣,果然是天威難測。」他伸手一抖韁繩,招呼部下道︰「走,隨我去送耶律德光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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