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11月12日~
戰國雪第四十二章︰(攫何在)下
男子正要開口,已被智冷冷打斷︰「不是我看不起你,可看你卑躬屈膝的樣子想必從沒有听說過這句話,既然今日你有幸適逢公主殿下車駕入城,那我就告訴你這句話的意思!」
智在這男子身邊緩緩踱出幾步,依然沒有看向此人,只是向著立滿街中的幽州百姓朗聲道︰「亂世出英雄,戰火浴俠士,方才此人口中所說的攫就是位敢在暴政中挺身而出,慨然赴死的勇士,勇士雖死,可他的俠義之名卻能留芳百世!各位,你們可曾听說過戰國時期的秦始皇,在這位殺伐一世的始皇帝暴政之下,民不聊生,遍地烽煙,可這天下的須眉男子卻都因畏懼他的強權而只知逆來順受,不知挺身相抗,唯有這位攫敢于挺身刺秦,風蕭蕭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明知必死依然獨闖虎山,為什麼?為了名?為了利?」
「攫刺秦,不但是因為士為知己者死,也是為了喚醒天下蒼生被秦始皇**踐踏的尊嚴,讓百姓們從此知道,什麼叫血性男兒,什麼是肝膽搏天!即使天下無人敢犯暴君之威,但只要這些壯士血仍未冷,就永不會匍匐在權勢腳下!各位父老,雖然你們都未曾親眼見到攫的英姿,可這股沖天豪邁早已流傳于世──八百年前,秦都皇宮,攫蔑然而入,皇宮外,十萬鐵騎枕戈待旦,皇宮內,三千甲士虎視眈眈,大殿上,秦皇鷹視狼顧,大殿下,攫昂首笑天,大殿上,秦始皇跋扈高喝,‘來者何人?’大殿下,義士坦然報名,‘攫!’只此二字之名,已然永垂不朽,流芳千古 」
裊裊余音中,古之俠士的一縷熱血在幽州城中緩緩舒展,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智長身玉立,迎向眾人的目光,放聲道︰「各位,這就是雖千萬人吾往矣!這就是錚傲骨不懼生死!」
智隨手一指面前男子,似在指點著一處微不足道的污垢,冷笑道︰「這就是被此人視為匹夫的一代俠士,他說攫只有匹夫之勇,可是你們看看他,看看這個只知痛苦流涕的卑賤小人,為了能苟延殘喘的薄性命,卻連這股被他恥笑的匹夫之勇都早已失去!各位父老,各位大遼壯士,今日,你們與這懦弱匹夫同居一城,他日,你們也將和此人一樣飽受天下恥笑,這個小人說公主殿下入城會連累你們,可在我眼中看來,倒是他要令你們今生今世永遠背負賣主之名,連累各位的一世之名!讓你們永遠烙著亡國奴的恥辱苟活于世,丟棄自己是大遼子民的尊嚴而不知雪恨復國!」
智眼中炯炯生威,傲然凝視城中百姓︰「若各位不愛惜自己的名聲,不如就效他的涅一起匍匐于地,讓天下人都知道,這世上雖有刺秦勇士,也有這一城的賣主匹夫!可殺亦可辱的懦夫!」
車駕前的錯見智說得城中百姓啞口無言,心中大喜,眼珠一轉後忙低聲吩咐身邊的軍士,「快,大家快笑,指著這些百姓們一起放聲大笑!笑得越囂張越好!」
軍士們早已樂不可支,見錯王有令,當即一起指著人群捧月復狂笑。
張礪苦笑著望了他們幾眼,微一搖頭後又欽佩的看著智。
人群中,青年男子的臉上都有了忿忿不平之色,雖然他們都是平凡百姓,可他們也不曾被人這般痛罵過,更何況面前還有一大幫軍士指著他們放聲取笑,頓時覺得面上無光,心頭火起。
有幾名青年忍不住出言問道︰「智王,你說我們不愛惜自己的名聲,難道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也象你們這些當官的人一樣有名聲?我們有的又算是什麼名聲?」
「好了!」猛在後頭拍掌笑道︰「四哥罵人最怕人家不敢接口,悶聲發財,只要他們敢還嘴,就算被四哥收拾定了。」
果然,智冷冷掃了那幾名青年一眼,漠然道︰「大聲點!我沒听見!」
幾名青年只得又提高嗓門叫道︰「智王!我們這些老百姓有什麼名聲?」
「再大聲點!」
「我們有什麼名聲?難道我們老百姓也可以有名聲!」
「匹夫之言我听不見!再大聲點!」
「他***!老子在問你!老子有什麼名聲?你少裝聾作啞!」
「很好,終于 有點兒血性了!」智緩緩頷首,眼中帶著笑意望向眾人,高聲道︰「你們當然有名聲,而且你們的名聲就握在你們自己的手中,是榮是辱盡在一念之間,是要繼續用你們的軟弱來玷污自己,還是用你們的一腔熱血洗滌心中畏怯,為自己掙下滿身榮耀,讓家中慈父笑對親朋,讓懷中嬌妻引以為傲,讓膝下幼子以你為豪,把你們的名字鐫刻于這片漠北草原,用你們如火壯志譜寫崢嶸歲月!千百年後,即使你們已化為淒淒白骨,可只要後人一提及護主復國,延續大遼國號的幽州子民,還有誰敢說你們沒有名聲?又有誰敢將你們為復興大遼的功績輕輕翻過!」
智的聲音忽變得低沉,神情肅穆,仰首望天,身軀筆直長立,幽幽道︰「人生一世,難過百年,多少英雄豪俠,轉眼已為塵土,千古之下,能為世間銘記的又有幾人?我以為,數千年悠悠歷史長河中,重重暴虐威勢之下,總有幾位男子是在強權之前挺直脊梁,做下讓人視為不自量力,笑為痴狂之事,這樣的人,確實很傻,可我總想,若有一日,我也能被人笑為痴傻,那…我就算是不負此生,而你們呢?是願做一個明哲表的聰明人,還是做一位助大遼力挽狂瀾的瘋傻漢子?」
智的聲音很低沉,但正是這低沉使人忍不住屏息而聞,靜心而思,一時間,擠滿人群的大街上再次悄然無聲,但這一次的沉默卻非是退縮,而是一團在心底暗暗徘徊的熱流,只等被人點燃成火。
智誠摯的望著眼前的百姓,忽然上前一步,長聲道︰「各位請看!」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只錦盒,肅然開啟,錦盒中,一枚玲瓏剔透,光華閃耀的玉璽高舉在天。
智臉上一片莊嚴,揚聲高呼︰「各位請看,這就是大遼兩代君皇定鼎江山,印下無數愛民旨意的傳國玉璽!反賊拓拔戰雖僥幸攻入上京,可他一直都得不到這顆天子玉璽,因為這枚玉璽不但是君皇之器,也是萬民之寶!拓拔戰縱有黑甲騎軍助他為惡,但他卻永遠頂不起這滿眼蒼生,因為他只知為一己私欲禍國殃民,從不識吾皇耶律德光的愛民之心!這枚玉璽在拓拔戰手中只會是一顆為他助虐的棋子,為他的篡位橫征暴斂,搜刮民脂民膏,但在以王道治國護民的明君手中,卻是一枚能為天下蒼生造福的神器,因為在這枚玉璽印蓋之下,只會有與民生息,輕徭薄賦的治世仁政!」
「這…這扯得遠了點兒吧?」將目瞪口呆的道︰「怎麼會說到什麼輕徭薄賦的賦稅上頭?我估計拓拔戰也沒想到這事兒吧?」
「噓!」猛自己也是一腦門子糊涂,但听見將嘀咕,立即道︰「別吵,四哥這麼說一定有道理,你又不懂,還不跟我一起裝懂?」
「智王說得沒錯,士可取之義,民可誘之利。」張礪微笑點頭,「要說服這些百姓,光說大義是不夠的。」
這時,只見智已大步走到公主駕前,將手中玉璽高舉過頭,獻于公主面前,口中恭聲道︰「大遼公主在上,臣恭奉傳國玉璽,大遼雖暫受奸賊之亂,但以殿下臨危不懼之勇,遼祖庇佑之福,溫仁恭儉之德,篤敬愛下之仁,護民復國之志,定能率遼之義士,統萬民之心,平賊剿亂,永延帝業!」
玉璽晶瑩,少年恭敬,期盼的眼神默默仰望著高高在上的公主。
自車駕入城後,耶律明凰始終一言不發,無論是百姓的惶恐還是小人的阻攔,她都淡然視之,仿佛早已料定,只要有這位少年在,那就一定能助她排憂解難,因為無論這少年是清醒還是昏睡,只要她有難,那他就一定會挺身而來,但是,這只是忠心,對父皇永不背棄的忠心,為守護江山永不磨滅的誓言。
可是,這並不是她心里真正期許的情意,更不知在這位少年一聲聲的恭聲敬呼中,是否還揉雜著一縷淡淡的情懷,
眼前的這一場等待,竟是如此熟悉,就在她心里從不曾褪色的數月之前,就在滿天的春雪中,也是這樣的一幕,萬眾矚目之中,少女期盼的站在少年面前,在她的手中也捧著同樣晶瑩的一枚玉瓶,希冀著少年會毫不猶豫的接過,珍而重之的將這一刻永記于心。
此刻,同樣的一對少年男女,同樣的一次等待,卻是如此而來,少年的眼中,竟也帶著少女當日的焦急和期盼。
少女默默凝視著眼前這熟悉的陌生,她的柔荑遲緩的伸出,向那只等待她的手慢慢接近,玉璽輕觸于手時,耶律明凰的手仿佛不堪重荷的微微一沉,在這雙瘦削修長的手掌上輕輕一踫,在這一觸之時,少年手掌中那一陣溫熱瞬間傳到了耶律明凰的指尖上,可當這溫熱徐徐流入耶律明凰冰涼的手心時,她已清晰的感到,在這一場熾烈的忠誠中已永遠壓抑了滾燙的纏綿,只余下決絕的淡然。
君臣之別,這寥寥數字,竟已切斷了一方相思。
智!還記得,當你猶豫著接過雪靈瓶時,我對你說的話嗎?此刻,當我終于接過你遞來的玉璽時,你又會對我說什麼?
少女幽幽望著少年,在這無言顧盼中,少年已是恭身一禮,悄若耳語的輕輕道︰「公主,請將玉璽高舉,受臣民一拜!」
原來,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話,少女的眼中輕輕浮蕩著一片薄霧,溫柔之色寂寥的從眼角滑入了心底更深之處。
玉璽已被高高舉起,震蕩全城的山呼之聲已覆蓋了耳中那一句低語。
眼前,滿城的軍士和百姓正向著公主一起拜下,而那位白衣如雪的少年又已悄然轉身,走向了人群,卻不知這少年是否知道,在他的背影上,又印下了深深凝視。
對這一切恍若未覺的智正專注的望著眼前百姓,他心里很清楚,這場人心之戰還未結束,要把這些人從拓拔戰積威下徹底拉出,還需要更大的激勵。
智冷冷的瞥了一眼那名正偷偷藏入人群里的中年男子,忽然大聲問道︰「你究竟是誰?」
這名男子早已被眼前的一切驚得手足無措,本想趁著眾人參拜之時悄悄離開,卻被智當眾叫住,眼看無處可躲,頓時滿臉驚慌,遲疑著答道︰「小人 小人姓康 名 」
「我沒問你的名字,你這等小人的名字賤如螻蟻,怎配讓人听聞!」智斷然冷喝道︰「我問的是你的來歷!你在此地一昧臥聳听,蠱惑人心,看你的行藏,必是那反賊拓拔戰派來的,是不是!」
這康姓男子嚇得一臉慘白,顫聲道︰「不是!小人冤枉啊!小人與那戰王沒有一絲瓜葛 」
「你還敢叫那反賊為戰王?」智怒喝著打斷了他的申辯,戟指著他向面前的百姓高聲道︰「各位請看,這就是拓拔戰派來的奸細,這就是拓拔戰的用意,想借此人口中之言誤我遼室子民報國之心,各位父老兄弟,你們可知道拓拔戰為什麼要派此人來?因為他怕!他怕自己不是這滿城忠烈的對手!他怕自己會倒在公主的煌煌天威之下!所以他只能行此下三濫的手段!因為他不敢正面挑戰你們這些大遼勇士!所以他只能躲在背後,派一個和他一樣卑鄙無恥的小人來蠱惑人心,這就是枉稱百戰不敗的拓拔戰使的手段!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即使他派來的人巧舌如簧,牙尖嘴利,又怎能蒙蔽得了各位的赤誠之心!你們說,這樣的拓拔戰還能有何作為?既然他已經怕了,那你們怕不怕?怕不怕這樣一個只知躲在背後暗算的小人,怕不怕這小人手下所謂的虎狼之師?怕不怕一個早已被你們嚇破膽的反賊?」
馬車旁,看得發呆的猛悄悄拉過將,疑惑的問道︰「五哥,那家伙真是拓拔戰派來的?」
將微笑道︰「管他呢!反正這個黑鍋拓拔戰是背定了,一會兒沒人的時候我就一槍挑了這姓康的狗賊!不過話說回來,其實 我看四哥倒才是真正的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噓!你們兩位大爺給我輕點聲!」錯慌忙捂住了兩個弟弟的嘴巴,低聲道︰「四弟正在激勵人心呢,你們別亂說!」
智已指著這名康姓男子喝道︰「在這幽州城中已容不下你這小人,來人,給我把他丟出城外,別讓污糟狗血污了這塊忠良之地!」
幾名軍士正要上前,一名手持鋸齒刀的黑衣男子已搶上前去,一手扼住了康姓男子的脖子,拖著他就往城外大步走去,這康姓男子的咽喉被緊緊掐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掙扎著被拖出了城門。
「是刀郎!看來四弟早對他動了殺意。」錯笑著低聲對幾個弟弟道︰「若這畜生真是拓拔戰派來的,那刀郎殺他也不算冤枉了他,若他不是拓拔戰派來的,那就算我們冤枉了他,他又能怎麼樣?」幾兄弟得意的一陣輕笑,又一起看向了智。
只見智走到了道旁,從地上放著用來恭迎公主車駕的酒壇中隨手抄起一壇,微微一笑,忽然舉起酒壇,將壇中之酒奮力向天潑去,酒水如泉,逆天而上。
智不閃不避的立于原地,任由酒水又從半空中落下,濺滿了一身。
眾人望著智的舉動,正覺得莫名其妙時,只听智抑揚頓挫的說道︰「古語有雲,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只這寥寥十字,已道盡了世態炎涼,人間冷暖,只是為了區區俗名,就可以讓人拋去心中傲骨,甘願受人擺布,向強權屈膝還美其名為人往高處走,各位,你們可知明君暴君之別?暴君為己窮兵黔武,明君為民討伐無道,暴君以民為兵,草菅人命,明君以民為本,鋤強扶弱。各位父老,雖然今日公主身負國之重任遷都幽州,蓄勢復仇,但你們可以放心,公主的愛民之心與先皇一般無二,除非是你們自願為復國出力參軍,否則絕不會強迫你們當中任何一人披甲持刃沖鋒陷陣,這就是公主此生可向天日的愛民之心,各位,生逢明君救國愛民,你們是會以一己之力為君而戰呢,還是要效那無義之人坐享其成?在這滿城斗志中甘落人後?」
見智用上了激將法,張礪忍不住撲哧一笑,向一旁的護龍七王幾兄弟道︰「這一招以退為進,敲釘轉腳砸得真是瓷實,這個時候誰願意承認自己沒種!看來幾日之內,我們就會多出一支生力軍了!」
這時,智臉上忽然有了抹傷感,沉聲道︰「各位父老,雖然我對那拓拔戰恨之入骨,恨不得今日就把他碎尸萬段,挫骨揚灰,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我們與反賊的一戰不會很快結束,在這連場血戰中,必會有無數男兒血染沙場,當你們眼看著自己的親朋倒在戰場上時,也許會被這幕無法彌補的悲哀消蝕斗志,心生疑問,不知這份付出是否徒勞,不知這一切是否值得,若是如此,不但你們自己會心生畏懼,還會消磨了袍澤的士氣,這樣的人就好比是這落地的水,雖曾被我拋灑向天,可終會喪了志氣,墜落于地,因為這就是水往低處流,這就是所謂的天意不可違。所以我要告訴你們,要與反賊一戰,不僅要有忠心,還要有永不退縮的志氣,只要有不屈的壯士相助,以一腔赤誠托起復國之業,那這片水也可向天而潑,因為在這水流之下,有一群剽悍勇士以自己的豪氣,頂著這片天,把這順流而下的水直送上天,將復國之志銘記于心,永不罷休,任它天高勢險,水往低流,也要逆流直上,破天踏地!」
「怎麼,都不說話了?」智語鋒一轉,淡然望著面前垂首無語的百姓們,緩緩道︰「我說這番話就是要讓你們知道,一時之勇難有作為,只有敢于笑迎虎狼,寧死不喪其志的人才能挑起重任,而這樣的人即使隱于市井,也終會讓所有人都爭先恐後的想要一睹風采!因為這樣的人,就是一直被流頌傳說的俠士豪杰!卻不知在你們當中,可有這樣的好漢?」
智見許多青年男子的眼中已有了躍躍欲試的神色,他神色一肅,莊嚴而道︰「各位父老兄弟,方才我已告訴了你們攫刺秦的義舉,不過,你們可曾知道,就在這幾日之前,就在這片大遼國土上,也有著一群不遜攫的勇士,這些人就是上京城中的守軍,為了守護我們的皇上,為了不讓拓拔戰屠城,這群勇士與拓拔戰血戰上京,幾十條好漢孤軍奮戰,用他們的鮮血染紅了京城,雖然這些勇士已長眠九泉,雖然他們至死都為留下姓名,可他們的鐵血忠魂必將永存我等心中,旦夕不忘,試問如此大好男兒,又有誰能忘了他們舍生取義的壯舉,因為這群勇士就是大遼的攫,你們的英雄!」
智忽然舉起一面遼字軍旗,大步走入人群中,在人海中昂然喝道︰「此時此刻,請各位告訴我,在你們當中有沒有一樣的英雄?敢問各位,攫何在!攫何在!」
攫何在!
隨著智的一聲聲高呼,終于把這滿城士氣激揚到了頂點,無論是百姓還是軍士都已隨著智的叫聲一起振臂大呼,在這片死寂的天空下掀起一陣滔天之志,隨著吶喊聲直沖雲霄。
智手中飄揚的軍旗已指向了肅立于車駕旁的軍士,揚聲道︰「各位請看,這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杰,在你們當中,又有誰敢大聲的喊出來,攫何在!」
攫何在!
人群中早已是熱血沸騰,年青男子們莊重的望著盔明甲亮的軍士們,由衷的大聲贊嘆︰「太壯觀了!大遼男子生當如此!」他們已恨不得能與這群英偉的勇士並肩而立,迎接這滿城的注目。
少女們激動的望著馬車中傾城傾國的風華,令她們羨慕的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公主,還有馬車旁那一道道傲然身軀,輕輕的低語在她們心中蕩漾︰「男子不屈,少年如火,要怎樣的女子才能惹來他們的憐顧!」
老人們感慨的听著這一聲比一聲嘹亮的高呼,昔日深埋心底的少年壯志已被悄然喚起,緬懷般大聲道︰「這就是當年追隨皇上稱霸草原的契丹勇士,只有這樣的男兒才是真正的漠北雄風!」
振奮的呼喝掃去了幽州百姓心頭的懦弱,猶豫不決的惘然消逝在激動的眼神中,壓抑著所有人的戰王之名在赤誠的歡呼聲里被徹底取代,幽州城中,那一道顫抖的彷徨蕩然無存。
這一場人心之戰,已是大獲全勝。
公主的車駕在這歡呼聲中被恭送入太守府,太守府外,仍有許多激動的輕壯男子圍在府外不肯離去,爭先恐後的纏住了軍士們,迫不及待的叫嚷著要立刻參軍,面對這如此昂揚的民心,倒讓張礪等人頗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才勸下了這些人,讓他們明日再去軍營報名參軍。
智一入了太守府就命人去安頓地方讓公主歇息,又讓受傷的將與猛二人也先去養傷,似乎是故意要回避耶律明凰幽怨的眼神,智安排好護衛後就立刻和兄弟們去了太守府的議事廳商議,除了讓蕭憐兒等少女去陪著公主外,他竟是一步都未跨入讓公主歇息的別院。
張礪處理完眼前之事就跑入了議事廳,一見到智就大聲道︰「智王好手段,竟在這片刻之間就已鼓舞起全城人心,佩服!佩服!」
錯也笑著道︰「幸好四弟及時醒過來,否則我還真拿這姓康的膿包無計可施,也只有你這張嘴能震住這家伙!對了,四弟,難道這家伙真是拓拔戰派來的奸細?」
智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今日倒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雖然我們在精騎護衛下入了城,也激勵起了士氣,可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畢竟戰王的名頭太響亮了,若不是我當日昏了過去,說不定還會故意安排一個人在此城中說出和這姓康的人口中一樣的話。」
張礪不解道︰「這是為何,難道智王是想故意引發恐慌,再設法把民亂平息?」
智淡淡點頭道︰「不錯,只有將這人心一結再結,才能真正的牢不可破,否則是經不起戰火之擾的。」他想了想後又問道︰「張大人,在這城中還有什麼人懷有異心?」
張礪道︰「有,原本這城中大多官員都心生猶豫,但經方才一事後,他們想必已鐵下心來,只是這城中的知事官吏袁從一直都不敢得罪拓拔戰,我設計試探他的心意後發現此人果然是心懷叵測。」
「立刻命人殺了他!」智沉聲道︰「這樣的人不能多留片刻!」
「是!」張礪忙向守在堂外的統領唐庭絮一揮手,唐庭絮當即領命而去。
智又問道︰「張大人,我听二哥說,在幽州城東的女真族近日里有些**,想要覬覦幽州城,張大人,這女真族大約有多少人丁,能上陣打仗的壯丁大概有幾人,族中又有多少婦孺老弱?」
張礪不假思索的答道︰「這女真族近年來人丁頗為興旺,整個部族已有了四萬多人,而且女真族人生性悍勇,靜于騎射,族中近三萬名男子幾乎各個都能上陣,剩下的一萬余人倒都是婦孺兒童和耄耋老人。」
「有那麼多人?」智雙眉微皺,沉吟道︰「女真人的事暫且擱下,先別和他們撕破臉,我們眼前最大的敵人還是拓拔戰。」
飛插口道︰「四哥,幽州城南門外還有石敬瑭的八萬人馬,這個趁火打劫的小人可不能放著不管,他已搶了涿州,莫州,瀛州三處城池了?」
「石敬瑭的八萬人不用理會,我料他沒這膽子來幽州!」智緩緩道︰「石敬瑭雖是後晉皇帝,可他骨子里卻是個反復無常的陰柔小人,他敢搶涿州三城,就是因為知道了拓拔戰謀反的事,現在拓拔戰忙著對付我們,自然無暇去理會他,而石敬瑭故意駐扎人馬在幽州南門外就是為了觀望戰局,若幽州守軍因上京之亂棄城而去,那他自會趁機入城,若我們在這幽州之地和拓拔戰交戰,他就會守在一旁等著漁翁得利,不過在石敬瑭心里定是盼著我們和拓拔戰拼成漁死網破的僵局,否則無論我們哪方得勝都不會放過他,也許,就沖著這點,我們還能利用他一下。」
智淡淡一笑後又向張礪問道︰「張大人,幽州城中有多少糧餉,若我們固守城池,可以讓我們的軍士支持多久?」
張礪答道︰「幽州城百業興盛,存糧極豐,足可供應城中人馬三年之糧!」
「可以支持三年?」智展顏一笑︰「看來這幽州果然是個好地方,可惜,我們沒有三年可以拖,最多一年之內,我們就必須得打會上京!」
「一年?」議事堂的人聞言都是一楞,智點頭道︰「不錯,我們只有一年,若過了一年,復國之事就會變得很難!」
錯略一思索已知四弟的心意,又問道︰「四弟,以拓拔戰的手段必會很快就派出人馬來攻打幽州,說不定數日之內他的先鋒軍就會到了幽州城下,我們還需盡快安排軍士緊守城池,拓拔戰手下兵馬數倍于我們,在這眼前,我們還不能和他硬干!」
「和拓拔戰的第一場仗我們必須要硬踫硬,不但不能守,還要主動出擊!」智望著堂上眾人詫異的神色,沉聲道︰「因為在此刻,我們最需要的就是一場勝仗,只要打贏第一仗,不但能震懾住石敬瑭和女真族,還能趁此擊破拓拔戰百戰不敗的傳說,所以在我心里,比拓拔戰更急著要打這一仗,卻不知這老狐狸會怎麼和我們打這第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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