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日三十五年十月初六,昭日國皇帝即墨琿大壽。
壽宴自然是在晚上舉行,但是各王公貴族卻不敢怠慢,都是一大早就起來打點好所有的事情,然後靜靜地等待夜晚的到來,但事情總有例外,比如說沐青絮。連日來趕路有些疲憊的沐青絮拉著即墨雲帝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午飯之後,還拉著即墨雲帝在花園里懶洋洋地曬太陽,手里拿著的,自然是屬下收集來的情報。
四國明爭暗斗多年,但因為其中心的凰城實力過強,所以四國一直以來也只是明爭暗斗而已,並沒有發生什麼太大的沖突,所以皇帝的壽宴,各國自然會派出使臣祝壽,順便沿途打探點消息什麼的。這次昭日國皇帝壽宴,陰月國派來的使臣自然是江銘,這個將軍在陰月國的分量可比一個皇子重得多了。燦星國來的是太子冷千炫,這人沐青絮沒有見過,但此人外號「冷面閻王」,關于他的流言有很多,無外乎集中體現了他的心狠手辣,不過事實是什麼樣子的,還需要正面接觸和深入探究。來自夕雲國的使臣是三皇子南宮七焰和七公主南宮七七,而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出名的人物,或者說並不是夕雲國內集中人們視線的人物,不知道夕雲國的皇帝打得是什麼主意,而且派了位公主來,總不是要和親吧?昭日國的三位皇子如今都有了正妃了,這年紀輕輕的南宮七七不會是要進宮為妃吧?
「王爺、王妃,已經酉時了。」姒流漣準時出現在花園里,提醒沐青絮時間到了。壽宴戌時開始,再不準備的話,怕是有點趕了。
「這麼快?」放下手上的資料,沐青絮挑眉,「你帶王爺去換身衣服,我自己來就好了。」
「是,王妃。」
「絮?」即墨雲帝歪著頭看了看沐青絮。
「忘記了嗎?今天是父皇的生日,我們要去給父皇慶生。」已經站起來的沐青絮順手拍了拍即墨雲帝的腦袋。頭發好軟,模起來手感棒極了。
「可以……不去嗎?」不知道為什麼,即墨雲帝對于去見皇上這件事情突然有點排斥。
「怎麼了?」沐青絮挑眉,帝的情緒好像有那麼一點反常啊,不過今天不去會很麻煩的,「帝,皇宮里有很多好吃的,還有人唱歌、跳舞給帝看,很有趣哦,帝真的不要去嗎?」
即墨雲帝糾結了。
「有我陪著帝,絕對不會發生讓帝不開心的事情,听話,好不好?」沐青絮繼續誘哄。
「……那好吧。」即墨雲帝嘟嘴。看樣子今天的那個什麼壽宴是必須要去了,不然絮絕對不會哄他去的。即墨雲帝站起來,鼓著腮幫子,垂著頭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覺得即墨雲帝的表情太過可愛,姒流漣嘴角揚了揚,最後還是忍住笑,跟了上去。
回到房間,沐青絮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那模糊不清的銅鏡看了又看,深吸一口氣,打開所有的首飾盒,開始倒騰。
酉時三刻,沐青絮才走出自己的房間。水藍色的齊胸曳地長裙,齊胸處顏色偏深,用白色的絲線繡著些祥雲圖案,腰間系著純白色的緞帶,外罩一件羽藍色的褙子,同樣是白色的絲線,繡著些飄浮的羽毛。風一吹,衣袂飄飄,那羽毛也仿佛乘風而起,在半空中飛舞。屬于冷色系的藍色,讓十五歲的沐青絮看起來清麗又不失活力。烏黑的長發綰成了隨雲髻,一支銀色的鳳釵斜插,發髻上用一條銀色的細鏈松松地繞了三圈。沐青絮不喜歡在臉上涂涂抹抹,奈何今天的場合她必須給絕王府爭臉,所以便用現代的化妝手法加深了眼部輪廓,嘴上只擦了點櫻花色的唇膏,這當然是沐家特產了。沒找到合心的項鏈,沐青絮便用朱砂在鎖骨正中畫了一朵蓮花,血紅的蓮花。耳掛白玉耳墜,手上又帶了個白銀纏絲雙扣手鐲。
從衣衫到首飾,每一樣的款式都很簡單,但是被沐青絮往一起這麼一組合,那就是高貴典雅。
一邊往正廳走,沐青絮一邊思考,是不是要沐家也考慮做點首飾上的生意?她這個前神偷也見過不少樣品,復制幾樣還是不成問題的吧?
一腳踏進正廳,沐青絮也停止了思考,一抬頭,在看到即墨雲帝的那一刻,沐青絮的心髒狠狠地跳了一下。
即墨雲帝早就已經收拾好了,在正廳坐著等了很久了,等得不耐煩了,便站了起來。即墨雲帝穿的是沐青絮為他準備好的暗紅色長袍,長袍上用黑色的線繡只巨蟒,蟒蛇纏身,蛇頭卻在後背處,蛇口打開,有一股森冷之氣。即墨雲帝的頭發綁成發髻束于頭頂,綁了絳紫色的玉冠。腰間掛著黑色的瓔珞。
沐青絮進門的時候,即墨雲帝是面無表情的,眉色濃黑,眉尾上揚,一雙丹鳳眼,鼻梁高挺,嘴唇的顏色十分好看,但是有些偏薄,嘴角微微向下,一副很嚴肅的樣子,這副表情,再配上沐青絮準備的衣服,即墨雲帝傻傻的氣質立刻就變得凌厲,甚至夾帶了一點點血腥。
「絮。」
沐青絮扶額。多麼好的氣質長相啊,多麼動听的低沉的聲音啊,可為什麼語氣偏偏像個孩子啊?這一開口,完美的形象全都毀了。
「絮,怎麼了?」即墨雲帝走到沐青絮身邊,習慣性地拉住沐青絮的袖子,小心翼翼地看著沐青絮的臉。絮的表情……很奇怪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事,走吧。」她一定要好好利用在馬車上的時間,教導一下即墨雲帝,等一下她一定要來個震撼的開場。
今夜的皇宮十分熱鬧,宮人們在三天前打開了設宴廳的大門,自上一次過年之後這里就再也沒有使用過了,一番打掃布置之後,今天的設宴廳是一派喜氣洋洋。設宴廳的正中間,一條一丈寬的紅毯從皇座龍椅一直延伸到門口,貼著牆壁擺了一圈一百多盞燭燈,紅毯兩邊按照八字形擺放著三排桌子,供今夜的賓客使用。太監和宮女們穿梭來往,將水酒糕點擺放在桌子上。今天的壽宴雖然是戌時開始,但這晚膳的時間,怎麼也要拖到戌時過半,這是連公公多年服侍于皇上左右的經驗之談。
此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就到戌時了,連公公不動聲色地站在設宴廳的門口,表情與平常無異,但實際上已經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了。都這個時間了,先不說三國的使臣沒到,怎麼他們的絕王和絕王妃還沒到啊?要說只有絕王一個人,遲到了倒是有可能,可這不多了個絕王妃嗎?看絕王妃那個樣子,也不像是不知輕重的人啊,這要是遲到了,皇上必然震怒啊。
「連公公,許久不見,連公公似乎比之前更精神了。」連公公這邊正心急呢,就听見女子俏皮的問候,一抬頭,頓時眼前一亮。
這姍姍來遲的兩人可不正是他等的人,男的俊女的俏,沐青絮挽著即墨雲帝的手,這看著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令連公公感到驚訝的是今天的絕王即墨雲帝,不僅衣著大方得體,就連氣質都變了,這霸道強勢中帶著點血腥的氣質是屬于他們絕王的嗎?再仔細一看,連公公就看到了即墨雲帝那雙骨碌骨碌轉的眼楮。再看看沐青絮,便收回目光,垂下了頭。而兩個人身後的戰狼、戰虎被自動過濾了。
「奴才見過絕王、見過王妃。今兒是皇上壽辰,老奴有幸沾點喜氣兒,自然精神點。」
「連公公辛苦了,本王妃先跟王爺進去了。」
「王爺、王妃里面請。」連公公微微福身,推開了緊閉的大門。
大門一開,沐青絮就隱隱有些頭疼。她這個人其實比較喜靜,熱鬧點也無所謂,但是吵鬧就有所謂了。深吸一口氣,沐青絮硬著頭皮,挽著即墨雲帝踏進了設宴廳。門又在兩個人身後閉合,連公公依然候在外邊,想必是在等待使臣吧。
皇上和皇後還沒有到,設宴廳里的眾位正聊得熱火朝天,听見開門聲便扭頭看了過來,這一看,所有人都閉了嘴,設宴廳里一時鴉雀無聲。
即墨雲帝有些緊張,感覺到他肌肉繃緊的瞬間,沐青絮在他的胳膊上捏了一下,想了想在妖嬈被人注視的日子,即墨雲帝也漸漸放松了。反正人他一個也不認識,只不過換了個地方而已,而且絮說了,他們看他,不過是因為羨慕他,所以就讓他們看去吧,也不會少塊肉。
這種場面對于沐青絮來說不過是小場面,前世的靈貓什麼場面沒見過?瞬間進入淑女狀態,沐青絮脊背挺直,嘴角上揚三十度,挽著即墨雲帝往前走。
「那人是誰?」
「是不是哪國使臣啊?」
「你見過兩個人的使團嗎?」
「那是誰啊?」
「我怎麼看著……這人有點像絕王啊?」
「你傻了吧,你看這人哪點像那個傻子啊!」
「那這人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