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沐青絮外圍一戰,已經過了七天了,沐青絮一戰成名,沐青絮的那一番話自然也讓一部分人開始思考,效果很明顯,已經有人開始向離謙進言了。
「城主,什麼事?」
巳時,離謙已經彈了一個多時辰的琴了,煙絮樓內卻還是沒有動靜,離謙有些擔心,便敲開了煙絮樓的門。
「絮兒還沒有醒嗎?」
「卯時過半的時候醒了一回,可是又睡過去了。」戰狼也有些擔心。小姐平時絕對不會睡懶覺的,更不用說回籠覺了,這實在是太不像小姐了。但是就算問她,她也只是說沒事,「城主……要不要上去看看?」猶豫再三,戰狼還是發出了邀請。雖然沐青絮也是神醫的徒弟,但醫者不自醫,戰狼怎麼也放心不下。
「……好。」離謙點點頭。
見離謙點頭,戰狼便上前搭了把手,推著離謙進入煙絮樓,直上到三樓。
「絮兒。」停在沐青絮的床邊,離謙伸手覆上沐青絮的額頭。
「師兄?」離謙的手還沒踫到沐青絮,沐青絮就唰的一下睜開了眼楮,眼神清明,見來人是離謙之後,又放松了下來。
「絮兒,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離謙看著沐青絮,面露擔憂。
「不舒服?沒有啊。」
「那怎麼睡這麼久?是師兄這里太舒適了嗎?絮兒要變成小懶豬了。」離謙調笑道,但眼底的擔憂卻沒有消失。
「沒什麼……大概……」沐青絮也有些底氣不足。她在凰城的日子簡直舒適至極,該說的她都說了,該做的她也都做完了,凰城的事情她不能插手太多,因為不想再跟師兄有更多糾葛,她並不認為她經常出現在離謙面前是件好事。她現在做的事情,也不過是想還人情債而已,雖然肯定是不等值的,但她沒有別的辦法啊,離謙跟亓官希一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如果可以,她並不想斬斷這情誼。
「手伸出來。」
沐青絮听話地伸手。
離謙伸手搭上沐青絮的脈搏。片刻之後,離謙的表情變得很奇怪,有驚訝,有難以置信,還有些受傷,這麼多復雜的表情雜糅在一起,讓離謙向來溫柔的臉變得有些猙獰、扭曲。
「師兄?」沐青絮疑惑了。就算是她身中奇毒,師兄也不該露出受傷的表情啊。什麼意思?
「絮兒……你……跟絕王圓、圓房了?」
「誒?」沐青絮並不驚訝于離謙已經知道她嫁人的消息,但是離謙始終沒去找她,所以她猜是師父又扭曲了什麼事實,或者是隱瞞了什麼事。她驚訝的是離謙的問題是她是否跟帝圓房了,也就是說……沐青絮的手迅速捂上自己的肚子。不會吧……沐青絮的表情也扭曲了,「師兄,你開玩笑的吧?你的意思不會是……」
「什麼時候的事情?」離謙的語氣和臉色都是從未有過的冷峻。
「一個多月以前。」沐青絮嘆一口氣,放松全身倒在了床上。才剛想著盡量不要破壞他們之間的感情。
「你好好休息。」丟下一句話,離謙落荒而逃。
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師父明明說絮兒只是因為聖旨才嫁給絕王的,那個傻子……為什麼?雖然他現在處于很混亂的狀態,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情,若是絮兒不想,誰也無法強迫她,更何況一個傻子。所以他更不明白了,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他跟她相識八年,他愛她護她寵她七年,可為什麼現在她的肚子里有的別人的孩子?師父知道的……師父一定是知道的……那麼為什麼?為什麼還要讓她來到他身邊呢?是想讓他徹底死心嗎?他也想啊!他也想對她死心啊!可是若能做到的話,他何苦單戀她七年?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他……
「城主,今天……」
「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準進入離憂樓。」離謙看都沒看展浩一眼,徑直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誒?城主,城主您沒事吧?」總覺得城主今天有些不對勁啊。展浩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離謙的背影。
「沒事。」離謙的聲音有些低沉,听起來頹喪又有些憂傷。這讓展浩更加不解了。城主今天怎麼了?
而另一邊,煙絮樓里的沐青絮心情也是復雜的。其實她還有些恍惚,伸手摩挲著平坦的月復部,這里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生命嗎?這完全在她的意料之外,太過突然,讓她一點真實感都沒有。是她跟帝的孩子嗎?她該高興嗎?她能給這個孩子一個溫馨的家庭嗎?她能好好養育這個孩子嗎?跟何況她跟帝的現狀,著實有些特殊啊。她還沒有做好成為母親的準備啊,難辦了。
「小姐,屬下去廚房弄了點蔬菜粥,小姐要吃點嗎?」戰狼的聲音喚回了沐青絮的思緒。
「當然要吃了,難得戰狼親自下廚呢。」她貼身的四個侍衛,戰狼、戰虎、千冥和千煌,他們的廚藝都不錯,因為小時候的自己還真不太好應付,這四個護衛兼保姆常常被她折磨得不成人樣。
「小姐,這孩子……您打算怎麼辦?要告訴簫王他們嗎?還是……需要屬下為小姐準備點……藥?」
「戰狼,我一直都告訴你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沉吟半晌,沐青絮才悠悠開口,「之前的事情是我自己的決定,即使這個孩子的降臨有些出乎意料,但我還是要為他的生命負責啊,更何況,他是我的骨血啊。」這種感覺,好奇怪。
「屬下明白了。」戰狼點頭,「那麼要給簫王他們傳消息嗎?」
「嗯,把消息送到簫王府和沐家。先不要透露給靈雪山那邊。」
「是,小姐。」
一上午,沐青絮愣是沒踏出煙絮樓。一是確實沒有必要,二是她還不知道怎麼去面對離謙。不過好在她跟離謙之間的事情,總算是有個結果了,也不需要她再暗恨自己的優柔寡斷了。
帝啊,我懷了你的孩子,高興嗎?想象著即墨雲帝有可能露出的各種表情,沐青絮竟也覺得十分有趣,一時心情大好。
中午的時候,沐青絮跟戰狼才走出煙絮樓。
「戰狼,不需要那麼緊張吧?」不用回頭看,沐青絮也知道跟在她身後的戰狼是如何的戒備著。
「小姐還是小心點好。」戰狼依然是冰冷的零號表情,但實際上內心已經沸騰翻滾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戰虎、千煌和千冥都不在,就他一個人,萬一保護不好小姐怎麼辦?現在小姐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可真是一尸兩命了啊。小姐的肚子也看不出來有什麼異常啊,怎麼就有了身孕了呢?他還真是不稱職啊,整天照顧小姐的起居,竟然沒有發現這麼重大的事情。
即使是十分了解戰狼的沐青絮也猜不到他此刻內心的百轉千回,只是對于戰狼的謹慎感到有些無奈。
走到前閣時,沐青絮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推開了門。
前閣的餐廳里,離謙、展浩和展憶已經在等他們了。
「對不起,來晚了。」沐青絮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戰狼在她身邊坐下。
離謙垂著頭,看不出表情。但是展憶和展浩的表情卻是再明顯不過了,男的盯著她的肚子一個勁猛瞧,像是這樣就能看到寶寶一樣,女的則是怒瞪著她,渀佛他們只有有血海深仇一樣。沐青絮開始考慮要不要暫時搬出城主府,這樣下去她的日子還怎麼過啊。
最後一道菜上桌,碗還沒放穩,沐青絮已經沒了人影。
眾人眨眨眼,茫然地看著還在搖擺的門扇,緊接著就听見了干嘔的聲音。
戰狼在第一時間跟了出去。
離謙一愣,看向剛端上來的菜,清蒸鱸魚嘛。離謙皺眉。
「將桌子上油膩、羶腥的菜全都撤下去,換點清淡的。」已經開始孕吐了嗎?看樣子反應很大啊,要想些辦法了。
「城主人也太好了吧?」展憶蘀離謙打抱不平。
離謙一愣,有些自嘲地笑了。他也覺得自己人太好了,自己還傷心著呢,卻還是沒辦法放著她不管。再說,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不是嗎?明知道絮兒是那麼坦蕩干脆的性格,明知道他們就是沒有可能,卻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心態。現在事實擺在面前了,可是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怪罪絮兒。絮兒的選擇,早就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不管是誰,都不會是他。
「展憶,下午去巡邏的時候捎點酸梅之類的回來。」
「城主!」
「這是命令。」
「啊!知道了知道了!」展憶很生氣,飯也不吃了,扭頭就走。
「城主,您別介意,展憶就那個暴脾氣,沐姑娘還說讓她改改呢。」展浩就比展憶看的看。情愛這回事,本就是講求個你情我願,只有一頭熱的話根本就成不了。城主跟沐姑娘相識八年了,能擦出火花的話早就在一起了,還能蹉跎到現在嗎?城主的痴情和執著確實讓人心疼,可也不能說這是沐姑娘的錯不是?
「嗯,我知道。」他們都是向著他的,他知道。
「城主,要不……先讓沐姑娘搬出去住?」省得天天踫面,誰都不好受。
「不行!」離謙想都沒想就直接否決了,「這凰城里沒有哪處比城主府還舒適了,絮兒如今身懷六甲,衣食住行都出不得一點差錯。」
「哦。」展浩模模鼻子。
「絮兒,沒事吧?」這邊話題剛結束,沐青絮就回到了前閣,像是掐算好了時間一樣。
「嗯,沒事。」這才一個月多一點就這麼大反應,她不要活了。
「菜都換過了,吃吧。」離謙沖沐青絮笑笑。
「師兄……」
「絮兒喚我一聲師兄,我也算是你半個兄長了,青陽和絕王都不在的時候,自然是我這個師兄蘀他們照顧你。」
「……嗯。」沐青絮重新坐下,開始吃飯。七年的暗戀,能斷早就斷了,這個她很清楚,但是,何苦為難自己呢,她的師兄啊。
這頓午飯,除了展憶不在,一切如常,就連離謙周到的特別服務都不曾改變,只要沐青絮想吃的,不需要自己費力就能吃到。
「展浩,你去布莊,讓他們再給絮兒做幾件厚一點的衣服。去買一條厚實點的毛毯,絮兒喜歡躺在軟榻上看書,不蓋著點容易著涼。給絮兒的三餐讓廚房特別準備,菜單晚點我會送過去。我等會再寫張單子,你舀著去找藥鋪的老板,看他那有多少,不夠的話就讓他出城采購一點,安胎要用的藥材,咱們凰城里並不多。」凰城里都是經歷過生死大劫的人,很少有人會給自己的生活制造麻煩,而孩子,多半都是麻煩的。
「城主……」展浩扶額。為什麼城主就非得這麼費心不可呢?孩子他爹呢?孩子他爹呢?找來干活!
「怎麼了?」離謙奮筆疾書地寫著一切可能需要的東西,頭也不抬。
「……不,沒什麼。」
離謙寫完了,展浩就舀著單子出去辦事了。僅一個下午,凰城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知道城主師妹有身孕了,孩子不是城主的。這件事情自然在凰城里引起了軒然大波。而听到消息的戰虎、千冥和千煌三個人表情十分淡定,行為也很淡定,只不過會把茶水往桌子上倒,還學會了倒著看書,嚇得三個店鋪的掌櫃的接連三天都不敢讓三個人做事,三個人就呆愣愣地整天整天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迷茫。小姐怎麼就懷孕了呢?
從此凰城更加熱鬧了。得知沐青絮懷孕的第一個月,凰城大肆采購藥材。你說他們大部分人都是武夫,所以藥鋪里最多的就是治療跌打損傷和內傷的藥,什麼安胎藥、什麼補藥,他們哪有啊?于是藥商紛紛潛入四國,大肆采購各種珍貴藥材,什麼千年人參、萬年靈芝的,來者不拒。
得知沐青絮懷孕的第二個月,凰城大肆采購蔬菜。因為沐青絮的孕吐實在是太嚴重了,一點魚肉都踫不得,就連聞聞味道都能吐個天翻地覆。而凰城里純肉食動物比較多,蔬菜什麼的,稀缺啊。于是凰城里又有大批人外出采購蔬菜。
一直默默關注著凰城情況的四國被凰城這一系列的舉動搞得模不著頭腦,紛紛猜測凰城城主的打算,一時間眾說紛紜。
「雲皇,你來看看這個。」昭日國皇帝即墨琿手里也舀了一份凰城的購物清單。
即墨雲皇接過即墨琿遞過來的紙看了看,抬頭不解地看著即墨琿。這份購物清單有什麼問題嗎?
「雲皇覺得,凰城的城主有什麼打算?」
「啊?」即墨雲皇愣了愣,隨即明白了即墨琿的意思,笑了,「父皇不用擔心,凰城的城主只是在照顧一個孕婦而已。」
「孕婦?」即墨琿挑眉,「沒听說凰城城主娶妻啊。」
「是青絮。」即墨雲皇搖頭失笑,「青絮有身孕了,帝的孩子。」
「真的?」即墨琿大喜。
「不過青絮暫時不想太張揚。」意思是父皇別到處亂說。
「原因?」
即墨雲皇不語。
「好吧,朕知道了。」即墨琿突然很想念即墨雲琉,那孩子窩囊是窩囊,但他看得懂,但是即墨雲皇和沐青絮他完全看不懂,或許該說他看不懂的只有沐青絮一個人,那個孩子的行事作風總是違背常理。
沐青絮懷孕四個月,大陸嚴寒的冬天也已經過去了,沐青絮的肚子微微凸起,孕吐也總算有了緩解了。離謙又開始給她置辦衣服,要用頂級的布料,所以相隔一個多月之後,凰城再次開始大範圍的采購。而沐青絮,也迎來了入凰城之後的第一位客人,雖然來人一開始並不是為了找她。
「城主,燦星國皇太子冷千炫送上拜帖。」書房里,展浩將一張金燦燦的拜帖送到離謙手上。
「冷千炫?有說是什麼事嗎?」離謙接過拜帖,又直接丟在了桌子上。這種東西完全沒有看的必要。
「尋醫。」
「尋醫?」離謙皺眉挑眉,「凰城里有什麼像樣的大夫嗎?」他知道這里有殺手,有魔教後裔,有將軍,還有丞相之類的人物。
「有,兩個。」展浩笑笑。
「嗯?」離謙抬頭看著展浩。
展浩只是看著離謙微笑。
離謙突然就意識到展浩口中的大夫指的是誰了,他和絮兒。
「不見。」
「冷千炫說,只要能救他想救的人,他可以答應一切條件。」這個條件還是很誘人的。
「展浩覺得有必要見他?」
「是的城主。」城主什麼都好,就是在意的事情太少。什麼叫有必要?救人對他們來說輕而易舉,能如此輕易地跟燦星國的太子做交易,對于凰城來說有利無害啊。話說,城主當初到底為什麼要來凰城成為城主?雖然城主一直承擔著屬于城主的責任,但是不用心的話,如何能成為真正的已成之主啊?想不明白啊。
「那麼見吧。」
凰城的百姓啊,感謝你們的展浩大人吧!
「冷千炫現在就在凰城附近。」听說拜帖是冷千炫親自送過來的。
「……那就讓展憶去接一下吧。」既然都到附近了,直接進城算了,還送什麼拜帖。離謙顯然是忘了凰城特殊的地位。
「是,城主。」再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展浩便出去找展憶了。
兩個時辰之後,冷千炫到達凰城城主府。
「久仰城主大名……」
冷千炫剛開口,就被離謙抬起的手攔住了。
「不用說那麼多客套話了。病人在哪里?你用什麼條件來換?」熟悉離謙的人都知道,面對陌生人,他平時就是這樣溫柔的笑臉,平時就是說話就是這樣的口吻。但是在外人看起來,這樣的離謙擁有泰山崩于前而眠不改色的氣勢。
「是這位,本宮的太子妃。」冷千炫拉過站在他左後方的一個女人。凰城城主這個人,他是第一次見,雖然听說過很多傳聞,但是今天來他是真的有求于人,還是順從點好了。這個女人要是死了,燦星國會有不小的麻煩。
「本城主不方便過去,可以麻煩太子妃過來一下嗎?」離謙依然笑得溫和。
冷千炫這才注意到,離謙是坐在輪椅上,微微有些詫異。
那個太子妃忐忑地看了冷千炫一眼,見冷千炫點頭,才走向離謙。
離謙非常淡定地伸手搭上太子妃的脈搏,片刻之後皺眉。
「蠶心?」離謙看向冷千炫。
冷千炫點頭。
「展浩,叫絮兒過來。」
絮兒?冷千炫挑眉。不會是他認識的那個人吧?
不出一刻鐘,展浩就帶著沐青絮進了書房。
「果然是你。」冷千炫一副猜中了的模樣。這個女人看起來似乎更加……豐腴了一點?不過她在這里做什麼?
「好久不見啊冷太子。」來的路上,展浩簡單說明了一下狀況,所以看到冷千炫的時候沐青絮並不驚訝,「冷太子竟然能查到城主的事情,佩服佩服。」
「運氣好罷了。」其實他並不是很確定。在知道他的太子妃中了蠶心的時候,皇宮里的御醫就告訴他這種毒天下只有神醫能解,但他找了兩個月也沒找到神醫的影子,而太子妃最多只能撐五個月。好在他查到神醫似乎有關門弟子,又恰巧听人說起凰城城主的傳說,傳說這位城主就是神醫的關門弟子,于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他帶著他的太子妃過來了,就當是實地考察一下凰城的真實情況也好。
「什麼問題?」沐青絮點點頭,看向離謙。
「蠶心。」離謙看了展浩一眼。
展浩模模鼻子。他還沒來得及說。
「我沒解藥的,也不知道解藥的做法。」蠶心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死孩子做出來的,無色無味,想要察覺是根本不可能的。這毒從口入,然後滲透進血液,卻又在血液流經心髒的時候滯留在心髒中,毒發時毒腐蝕心髒,疼痛難耐,跟它的名字一樣的效果。在靈雪山上第一次听說這毒的時候,沐青絮著實驚訝了一下,從口入,滲透進血液,然後滯留心髒,這毒像是有意識一般,還能找到哪是心髒呢,就不怕進錯了地方?她不得不感嘆中醫藥的精妙。
「嗯,我也沒有。」離謙看著沐青絮笑了笑,雙手同時抬起,一只手舀了茶杯,將里面剩的茶水倒掉,另一只手輕輕一揮,割破了太子妃的手指。
「啊!你做什麼?」太子妃吃痛,驚呼一聲,聲音中的斥責十分明顯。
離謙本是想在最後給太子妃處理一下傷口的,不過一听太子妃這話,離謙眉頭一挑,不管了,直接推著輪椅來到沐青絮身邊。
沐青絮看著茶杯里的那一點點血皺眉。作為一個神偷,她的五感是比正常人靈敏一些,可是不是這麼用的好吧?怎麼自從師父發現她的嗅覺和味覺比常人靈敏之後,她就三不五時地跟鮮血親密接觸啊。
「師兄……不要了吧?」沐青絮苦著臉看著離謙。
離謙不語,擎著碗微笑著看著沐青絮。
沐青絮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從小就最受不了師兄不說話盯著她看的樣子了,要多人有多人。
「師兄啊,雖然說蠶心是先融入血液的,但是最後卻是積在心髒的。她這中毒都多久了?血液都繞了好幾圈了吧,管不管用啊?」沐青絮盯著那顏色健康的血看了半天,皺了皺鼻子抱怨道。其實這血也不是不行啦,但她就是看不過她那副樣子。太子妃怎樣?了不起啊?命都快沒了還一副自命清高的樣子,竟然斥責起師兄來了,不讓她吃點苦頭怎麼行。
「心頭血?」離謙看了看那個太子妃,瞄了眼冷千炫,最後看向沐青絮,笑容更大了。看來絮兒看這個太子妃不爽啊,他不介意幫絮兒一把。
沐青絮偷偷吐吐舌頭,然後扭身看著冷千炫,一挑眉。給是不給?
「好。」為什麼不給,又不是要他的心頭血。冷千炫微微偏頭,身後的一個侍衛立刻走向太子妃,一邊走一邊掏出把匕首來。
「殿、殿下?」心頭血,那刀子可是要扎進心髒的啊,要是一個不小心扎深了,那她不是立刻就沒命了?那太子妃嚇得快哭出來了。
冷千炫微微皺眉。瞧她那副窩囊的樣子,哪有點太子妃的風範,他的太子妃就應該……應該……冷千炫突然瞄見沐青絮得逞的奸笑,像只偷吃成功的小狐狸,靈動又可愛。嗯,他的太子妃最好就要是這個樣子的。
「太子妃怕疼?」偷笑之後,沐青絮像模像樣地問道,「其實啊,這心頭血不要也可以,我就用師兄這的這點血也能研究出解藥的,只不過呢,這時間會稍微長一點。這蠶心總共會毒發十次,十次之後人才會死透了,趕在第十次之前研制出解藥是沒有問題的。太子妃只要再忍個七八次毒發就可以了,不會很久的。」
听了沐青絮這話,太子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七、七八次?還要七八次?她之前毒發過一次,那就快要了她的命了,竟然還要七八次?她絕對挺不過去的。眼神不停變換,太子妃一咬牙一跺腳,決定了。
「來吧。」
看著那太子妃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沐青絮差點爆笑出聲。真是太有趣了。
那侍衛似乎也听出沐青絮的捉弄之一,不確定地看了冷千炫一眼,見冷千炫再次點頭,一揚手,匕首就扎了下去。
「啊!」太子妃慘叫。
沐青絮嘴角抽了抽。這叫聲也太夸張了吧?殺豬啊。
「姑娘。」那侍衛也機靈,舀到血之後直接送到了沐青絮面前。
沐青絮忍住嘔吐的沖動,將血液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
「洋地黃、常春藤、狼毒、空心草、鳩的羽毛……」只聞了那麼一下,沐青絮報出了十幾種毒物,戰狼則在書案前奮筆疾書,將沐青絮列出的東西全都記錄下來。
說到最後,沐青絮歪著腦袋想了想,最後還是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
「呸呸呸……毒蜥蜴的唾液。沒了。」
展浩很有眼力見地送上一杯茶,讓沐青絮漱漱口。
「城主。」戰狼也在同一時間停筆,將寫好的配方交給離謙。
離謙抬頭,挑眉。為什麼給他?怎麼不給絮兒?
「咳,城主大人,本夫人現在可是身懷六甲。」沐青絮單手撐腰,一副我是孕婦我最大的派頭。
離謙搖頭失笑。也不知道是誰前幾天飛到煙絮樓的樓頂看日落的,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自己是個孕婦?
冷千炫一愣,下意識地看向沐青絮的肚子,然後看向沐青絮的臉,問了一句欠揍的話。
「誰的?」
沐青絮一愣,抬腳就踹在冷千炫的小腿上。
「嘶!」冷千炫吃痛,卻只是倒吸了口冷氣,沒好意思彎腰揉腿,形象太不雅觀了。
「絮兒,別動了胎氣。」離謙趕緊給戰狼一個眼神。
在看見沐青絮出腳的那一刻,戰狼渾身上下的神經都繃緊了,不用離謙示意,趕緊趕到沐青絮身邊,從後邊抱住沐青絮。王爺啊,您啥時候回來啊?小姐太活潑了,他這小心髒都快要承受不住了啊!
「那個……城主?您是不是該給這位太子妃包扎一下傷口?」展浩看著沐青絮那邊熱熱鬧鬧的,再看看捂著心口臉色煞白的太子妃,嘴角抽了抽。
「讓他自己包扎去!」沐青絮瞪冷千炫一眼。
「咳,帶太子妃……」去哪?冷千炫的目光又飄向離謙。
離謙回頭看了看展浩。
「……客房已經準備好了,在下為太子領路。」
「有勞了。」讓侍衛架上太子妃,冷千炫沖離謙點點頭,跟在展浩身後。
「听說太子妃的父親是夕雲國的王爺,母親是陰月國的公主?」走出書房,展浩便沒話找話。
「是。」出了書房,沒有了離謙和沐青絮,冷千炫依然是冷千炫,一臉生人近的樣子,一身冷氣硬生生將人逼出三尺遠。
「哎呀,那太子妃這身份可真是有分量啊。」一個人,三國撐腰,相當有分量了。怪不得冷千炫雖然不喜歡這個太子妃,卻也不會讓她非自然死亡。
冷千炫冷睨了展浩一眼。
展浩笑嘻嘻地一挑眉,不以為意。
「不知道太子妃怎麼中的毒呢?這蠶心可是千金難求的上品啊。」毒藥中的上品,而且很少有人知道配方,所以有價無市啊。
冷千炫這回連個眼神都不給展浩了。
「呵呵,展浩只是想建議太子殿下小心一點的好。現在四國局勢緊張,戰爭雖不說一觸即發,但相信也不遠了,太子妃的事情,是偶然還是必然?」展浩眼角一挑,輕笑一聲,「太子殿下,到了。咱們城主府比不上皇宮和太子府,委屈太子和太子妃了。」
「無妨。」一撩袍子,冷千炫率先踏進了客房。
「那麼在下就不打擾太子和太子妃了。」微微躬身,展浩轉身翩然離開。
「殿、殿下?」展浩離開之後,太子妃才聲音顫抖地喚了冷千炫一聲。
「幫太子妃包扎。」他們有太醫隨性,包扎這種事情還要他親自動手嗎?
「殿下!」太子妃驚呼一聲,那太醫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
「讓你的侍女幫忙。」瞥了太子妃一眼,冷千炫收斂在眼底的嫌惡絲毫不曾外泄被人發現。一甩衣袖,冷千炫離開了客房。
「先是帝中毒,嫁禍給昭日國的太子,然後是燦星國的太子妃,那個父親是夕雲國王爺、母親是陰月國公主的太子妃,身中奇毒,若是這太子妃真的翹辮子了,冷千炫可就惹了大麻煩了,這太子妃他才娶回去半個月。」書房里,沐青絮笑眯眯地窩在椅子里,當然,椅子上墊著離謙給她準備的軟墊。
「絮兒的意思是有人想要挑起四國戰爭?」離謙的這個問題只是個問題,只是為了跟沐青絮搭上話才問的問題,實際上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問題。
「或許只是有人無聊了。」沐青絮聳肩。她要是無聊了,就會做些讓別人陷入混亂的事情,不過她只會讓小範圍的人混亂而已,天下大亂這種事情還是比較麻煩的。
「絮兒是說,有人因為無聊而挑起戰爭?」那這人還真是無聊,竟然做這麼麻煩的事情。
「不一定要引起戰爭,或者只是某種程度上的混亂。師兄不知道的吧?看著人們陷入混亂,然後傻頭傻腦地尋找原因、解決問題,那個過程有趣極了。」沐青絮邪邪一笑。
「不,我可以理解。」確實很有趣。離謙笑笑。
沐青絮有些意外地看了離謙一眼。沒想到啊,溫潤如玉的師兄也有那麼邪惡的興趣?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絮兒的意思是讓我小心一點?」離謙挑眉看著沐青絮。
「小心駛得萬年船,總不會錯的。有可能的話,找人去查一下。帝中的毒是魔宮秘藥,但我不覺這事跟魔宮宮主有關系。而-蠶心-又是一個不容易得到的毒藥,師父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的毒,竟然就這麼出現了。我還真不知道誰有這麼大能耐能弄到這兩種毒藥。」
「毒醫?」離謙倒是想到一個人,一個跟神醫無影齊名的人,只不過一個擅長解毒,一個偏愛制毒,一個性格刁鑽,一個條件救一個人,一個性格古怪,救人只看心情,若是惹他不高興了,指不定就直接下毒把人殺掉了。江湖上醫術最高的兩人竟然是這樣的人,也算是一種災難吧,「或者是他的徒弟?」听說毒醫有一個徒弟,不過他們都沒見過,只是听說過那個人而已。
「現在還沒辦法下結論。」沐青絮搖搖頭。現在最好是連任何猜測都不要有,任何一個猜測都會誤導他們的調查方向,「不管對方是不是想要引起混亂,至少這次他是不會成功了,而且線索太少,也不利于我們調查,等下次吧。」
「城主,沐姑娘。」沐青絮跟離謙正聊著,展浩就回來了。
「以後跟其他人一樣叫我夫人就可以了。」自從知道了她懷孕的消息,凰城的居民就開始稱呼她為夫人,沒有姓氏,因為不知道孩子他爹是誰。她覺得有必要統一一下稱呼。
「好的。」瞄了離謙一眼,果然他的表情有瞬間的黯然。
「冷太子有說什麼嗎?」怎麼才能讓師兄有點做城主的自覺?要不要殺兩個人試試?
「夫人既然跟冷太子認識,也該知道的,那位太子爺不太理人。」所以大部分都是他自說自話,然後從冷千炫那少的可憐的表情里找出答案,當然,這答案只有肯定或者否定,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確實。沐青絮撇撇嘴。不過既然冷千炫什麼都沒說,就是說這件事情既不會牽扯到凰城,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以解決的事情,不需要求助。
「那我先回去了,給太子妃解毒的事情就交給師兄了,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來找我就可以了。」沐青絮微微一笑,像女王似的抬起手。
站在她身後的戰狼立刻扶上那只手,扶沐青絮起來。
走出前閣,沐青絮就看見了坐在吟風亭里的冷千炫。
「怎麼?在這等我?」不急不緩地走到吟風亭,沐青絮坐在了冷千炫的對面。
「你為什麼在這?絕王呢?還有你懷孕了是怎麼回事?」話少的冷千炫一口氣問了三個問題,這著實不符合他的性格。
「沒想到冷太子也有這麼強的好奇心啊。」沐青絮斜著眼楮看著冷千炫。
冷千炫一噎,有些尷尬。
「冷太子沒查查清楚嗎?城主是神醫的徒弟,我也是神醫的徒弟。」
冷千炫難得地露出驚訝的表情。
「城主可是我師兄啊。師父雲游天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所以我就跑到師兄這來安胎呢。」沐青絮半真半假地說道,「至于帝當然是留在昭日國了。」人確實還在昭日國內沒錯。
「解毒需要多久?」
「不知道。」沐青絮搖搖頭,「不知道需要什麼藥材,藥材好找的話一個月,不好找的話就不好說了。」
「你不也是神醫的徒弟嗎?」怎麼還不知道需要什麼藥材了?
「是啊。」沐青絮很認真地點頭,「但是我比較擅長制毒。啊,這風還挺涼的。冷太子繼續,我先回去了。」不等冷千炫回話,沐青絮像模像樣地打個哆嗦,由戰狼扶著回到煙絮樓。
最後,為冷太子妃解毒用了三個月,前兩個月搜集藥材,也多虧了離謙曾下令為沐青絮收集藥材,所以有幾味難尋的藥倒是剛巧被人當成補藥買了回來,不然即使花掉半年的時間,也未必能踫到那幾位藥材。而最後一個月為太子妃解毒,這個過程不管是對于冷太子妃而言還是對于沐青絮等人來說都是一種煎熬,因為驅毒的過程伴隨著疼痛,這讓嬌生慣養的太子妃飽受折磨,而太子妃的每日一叫更是讓城主府的人全部深陷水深火熱之中,每天接近驅毒的時候時,所有人都頭疼得要命。三個月之後,城主府歡天喜地的送走了冷千炫一行人。而在昭日三十六年,凰城剩下的最後一項艱巨的任務就是幫沐青絮接生。
 
八月二十八,沐青絮終于順利產下小寶寶。同一天,凰城城主府里一張桌子、三張椅子被毀,那是沐青絮生產時被緊張的離謙毀掉的,同時全程守在沐青絮床邊的展憶大人表示今後絕對不生孩子。小寶寶最後命名沐天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