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是出發第三天一大早,當百曉生清醒過來之後,便發出驚天的尖叫。
「別叫了,吵死了!」有人在她的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惡聲惡氣地說道。
「誰?」這聲音怎麼有點熟?「你打我!」百曉生臉朝下,被人像貨物一樣安置在馬背上,所以沒人看見百曉生在意識到被人打了之後如火燒一般通紅的臉。
「喊什麼喊!再喊還打!」說著,江銘又打了一下。
「你!」
「你們兩個別鬧了。」沐青絮終于是看不下去了,江銘這人,在戰場上倒是挺機敏的,任何一個小動作都會被他洞悉,但怎麼有些時候意外地蠢呢?
「沐、沐青絮?」听到完全熟到不能再熟的聲音,百曉生掙扎著想要看見沐青絮的臉。
「別動!掉下去怎麼辦?」江銘一驚,握著韁繩的一只手松開,抓住百曉生後背的衣服。
「那你倒是讓我好好坐著啊!」百曉生悲憤了。這個狀況她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怕是被沐青絮那個黑心的女人嚇了藥劫持出來了吧?而且連王都出賣她!她明明是躲在王那里的,還讓王死都不要把她交給沐青絮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連王那樣長相忠良的人都會出賣別人,這個世界太黑暗了!百曉生仰天長嘆一聲,吾命休矣!
「江銘,讓她坐好。」昏迷著沒有意識倒沒什麼問題,這有意識了,老這樣顛著該吐了。
「麻煩死了!」江銘一邊抱怨,一邊抓起百曉生。手腕一轉,帶著百曉生半空旋轉九十度,坐在了馬背上。
百曉生欲哭無淚。她是貨物嗎?是貨物嗎?
兩個時辰之後,一行人進入了一個小鎮。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進城休息,這是即墨雲帝的提議,因為實在是看不得沐青絮日夜趕路的疲憊。
「嗯。」沐青絮點點頭
「幾位客官里面請,是要住店嗎?」五個人一踏進客棧,小二就樂顛樂顛地迎了上來。因為沐家的宅居還沒能開到燦星國的這種小鎮里,所以五個人只是選了個看起來比較舒適的地方。
「嗯,三間上房。先給我們準備點吃的,上幾個招牌菜就行。」沐青絮四處看了看,這客棧的環境還不錯,挺干淨的。
「好 ,客官先找地方坐。」小二一甩抹布,去後廚交代事情去了。
「累了嗎?」一坐下來,即墨雲帝就伸手幫沐青絮按揉後腰。
沐青絮其實一點都不感覺到累,她曾經試過,她可以連續騎馬七天七夜,只要有一壺水就可以了,當然,七天七夜過後,只需一頓飯,她便又生龍活虎了,所限現在這點程度對她來說根本完全不是事。但是眼珠子一轉,沐青絮一邊嚷著累,一邊倚進即墨雲帝懷里,撒嬌的語氣軟軟糯糯的,讓即墨雲帝听著心神蕩漾。
不一會飯菜就上桌了,而這頓飯,也是江銘、亓官希和百曉生吃得最慪的一頓飯,即墨雲帝和沐青絮從頭膩歪到尾,讓他們食欲全無。
「受不了了!」吃了八分飽,江銘實在是受不了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死瞪著他對面如膠似漆的兩個人,「小子,吃完了嗎?」
「啊?」百曉生愣了一下,才確定江銘是在跟她說話,「吃、吃完了啊。」
「走!回房!」江銘抓起百曉生的胳膊就往樓上帶。
「啊?」百曉生傻了。
沐青絮和即墨雲帝一愣,一個捧月復大笑,一個滿臉黑線。
「笑什麼?」沐青絮突然笑得那麼夸張,讓江銘不得不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沐青絮。
「你是要帶百曉生回房?」見沐青絮笑得已經喘不過氣了,即墨雲帝一邊攬著她幫她順氣,一邊代蘀沐青絮問話。
「怎麼?有問題?」江銘看了看自己手上正掙扎著的百曉生,然後疑惑地看向即墨雲帝。
亓官希也很不解地看著即墨雲帝和沐青絮。
「你們晚上要同房?」即墨雲帝挑眉。這個人……不會真的沒發現吧?
「不行?」江銘不耐煩了,說話的口氣更加惡劣了。搞什麼?有話不能直說嗎?
「也不是不行。」即墨雲帝的臉上也有了笑意,這笑意難得的不是因為沐青絮,說話的語氣也有些高深莫測。
「哼!」行還廢話什麼!江銘怒意增加,拎著百曉生往客房走。
「啊!你這豬頭!給我松手!給小爺松手!小爺才不要跟你同房!」見自己又被移動了,百曉生大驚,一邊掙扎一邊大喊大叫的。
「不跟我同房還能跟亓官希同房不成?」江銘翻了個白眼,繼續往上走。
「她確實應該跟亓官希同房。」沐青絮好不容易氣順了,能說話了,便不緊不慢地開口。
「什麼?」江銘和亓官希同時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看著沐青絮,然後瞪大了眼楮看著百曉生。
「你這傻子,還不快放開小爺!」百曉生繼續撲稜著。
江銘機械地松開手,臉上還維持著震驚的表情。
江銘一松手,百曉生就一溜煙跑到沐青絮身邊蹲著,一臉戒備地看著江銘。
「青絮,她真的是女的?」江銘和百曉生一直在「深情對視」,所以亓官希開口。
「是啊。」很明顯的不是嗎?沐青絮倒是不明白為什麼亓官希和江銘會一直沒看出來,啊,還有展憶那個沒腦子的女人。
沐青絮說完之後,江銘的表情扭曲了,但卻還是在看著百曉生。
「看什麼看!」百曉生像是只炸了毛的貓一樣,沖著江銘齜牙咧嘴的。
被百曉生這麼一吼,江銘的神智略微清楚了一些,猛然想到自己之前打了人家,還說要跟她同房,江銘的臉瞬間爆紅。
「那個……你……我……我……我回房了。」陰月國最勇猛無畏的大將軍,有史以來第一次落荒而逃,在左腳踩了右腳、右腳絆了左腳好幾次之後,總算是撞開房門成功進了房間。不一會,房間里傳來懊惱的吼聲,嚇了沐青絮一跳。
「至于嗎?不就是打了百曉生的嘛。」
「沐青絮撇撇嘴。」
「敢情不是打您的啊。」百曉生苦著臉,哀怨地看著沐青絮。
「怎麼就是個女人呢?」亓官希的聲音響起,讓百曉生的臉色更黑了。
「你怎麼就沒看出我是個女人呢?你還是個女人嗎?你看看人家夫人,打見我第一面起就知道我是的性別,再看看你……」說到這,百曉生頗為遺憾地搖搖頭,「你說你怎麼就沒有一點女人的敏銳呢?你不愧疚嗎?不自卑嗎?」
「我……為什麼要自卑?為什麼要愧疚?」亓官希被百曉生的說辭整得一愣一愣的,眨眨眼,茫然了。
「看來,神經粗點也是好事。」百曉生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站起來做到椅子上。剛才因為害怕江銘再來提她,所以一直蹲在沐青絮腳邊,等那個傻子走了才發現自己的行為有點失了身份,便淡定地站起來坐好。
「好啊!你個臭小子拐著彎地罵我!」亓官希還是沒太听懂百曉生的意思,但是從百曉生、沐青絮和即墨雲帝的表情來看,絕對不是什麼好話。亓官希笑罵一聲,故作猙獰地向百曉生撲了過去。
「誒?誒誒?君子動口不動手!」百曉生一愣,跳起來就跑。
「我可沒說過我是君子!」咧嘴一笑,亓官希追了上去。
除了輕功什麼都不會的百曉生自然不是亓官希的對手,沒跑幾步就被追上了。
「竟然敢騙姑女乃女乃我,你小子好大的膽子啊!」亓官希一邊不滿地抱怨,一邊搔百曉生的癢。
「哈哈……快住手……哈哈……誰、誰騙你了……就、就是沒、沒告訴你……」百曉生被亓官希壓在地上,躲不開亓官希的攻擊,只能笑得滿地打滾。
「還敢狡辯?看姑女乃女乃我怎麼整治你!」
「你們兩個,注意點形象。」因為這兩個瘋女人,他們很幸運地成為了大堂里萬眾矚目的焦點。沐青絮挑眉,她可不喜歡被人當成是動物園里的觀賞動物,于是提醒兩個人一聲,沐青絮就拉著即墨雲帝往客房走去。
經沐青絮提醒,亓官希和百曉生也意識到了周圍的狀況,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對視一眼,嘿嘿一笑也回了客房。
第二天一早,沐青絮他們是被人喊醒的。
「客官!客官醒醒!」
「什麼事?」難得睡個好覺,竟然還吵醒她?沐青絮的語氣非常不友好。
「客官,非常抱歉,小店出了點事情,可以請客官盡快到大堂里嗎?」
「出了什麼事?」沐青絮皺眉。
這個時候即墨雲帝也已經醒了,終究是沒有常年養成的警覺,剛睡醒的即墨雲帝還十分迷糊,下意識抱住沐青絮的腰,側臉在她背後蹭了蹭。
「客官出來就知道了,真是對不住了。」
店小二一個勁地賠禮,沐青絮也不好再說什麼,應了一聲,便下了床。
等沐青絮和即墨雲帝到了大堂的時候,大堂里已經聚集了所有人,差不多是這客棧里的所有住客了,亓官希、江銘和百曉生圍坐在一起。
「發生什麼事了?」沐青絮和即墨雲帝走到桌邊坐下。
「听說客棧里有人身中奇毒,等一下官府會來人查問,所以讓我們都在這里等著。」不愧是搞情報的,百曉生總能在第一時間弄清楚所有事情。
「你是什麼時候去打听的?」亓官希疑惑地看著百曉生。他們兩個是一起下來的,也沒見她去問誰啊。
「長耳朵是干什麼的?听听不就知道了?」百曉生挑眉。這麼簡單的事情,還需要問嗎?沒听周圍所有人都在討論嗎?
「怪不得能成為百曉生,原來是長了一對大耳朵。」江銘嬉笑道。
「關你什麼事啊!」百曉生低吼一聲。這丫頭還惦記著昨天被打的事情呢。
「怎麼這麼小氣……」被她這麼一吼,江銘也想起了昨天的事情,面色微微一紅,然後小聲嘀咕著,「怎麼不學學青絮啊,青絮從來都不記仇。」
聞言,百曉生翻了個白眼。
「嗯,的確,青絮不記仇的。」亓官希一本正經地說道,「通常,有仇她當場就報了。」
「哈哈,有道理有道理。」听到亓官希這麼說,百曉生樂了,江銘窘了。
江銘仔細想了想,覺得亓官希說的有道理,沐青絮這人,確實是當場報仇的人,從不拖拉。所以剛見面的時候把他往死里整了一頓,讓他每每見到她都想提劍劈了她。可是奇怪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些憤怒全都轉化成喜歡了呢?物極必反嗎?這詞好像不是這麼用的呢。
「你干嗎?」見江銘用一種很奇特的眼神看著自己,沐青絮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沒什麼。」江銘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掩飾自己的尷尬。他出神就出神,竟然還在出神的時候盯著人看,他這個大將軍什麼時候干過這種事了?
「喂,青絮,你不幫幫忙嗎?」二樓客房里不停傳出痛苦的申吟聲,若是一兩聲倒還沒有問題,可這綿延不絕的,听得她頭皮都發麻了。亓官希實在忍不住了,這里就坐著個神醫的徒弟,干嘛還要折磨那些大夫的自尊心?
「為什麼?」沐青絮很是不解地看著亓官希。
「你不是神醫的徒弟嗎?不是應該救死扶傷的嗎?」百曉生也很好奇。沐青絮身為神醫之徒,卻從出現到現在都沒有問過傷患的情況,這是不是不太對啊?
「為什麼?」沐青絮眨著眼楮,「又沒有人拜托我,又沒有診金可以舀,我干嘛要幫忙?」
江銘、亓官希和百曉生同時抽了抽嘴角。這種說法,是不是太冷酷無情了點?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現了傷患,還是隨時可能死亡的,身為醫者,她竟然連救人一命的想法都沒有嗎?那可是一條命啊!
「那你是為什麼學醫的?」亓官希一直以為沐青絮去學醫是為了救死扶傷的,通常不都是這個理由嘛?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又不是啊。
「多一技保命。」
「就為這個?」
「當然了,」不然還能因為什麼?她可沒有那麼高尚的情操,什麼救死扶傷、救人救命的想法她可是從來都沒有過,「而且剛好那個時候踫到的是神醫,神醫要收我為徒,何樂而不為?」瞧,她多幸運啊。
「可是……你是大夫啊。」百曉生撇嘴。江湖上的神醫、毒醫、鬼醫什麼的性情雖然奇怪了點,但該救人的時候還是會救人的吧?怎麼到了這徒弟身上,就沒什麼道德心了呢。
百曉生不知道的是,所謂神醫、毒醫、鬼醫什麼的,並不是有道德,他們出手救人,也一定是因為那人的病情引起了他們的興趣,對于醫術和毒術的興趣,而沐青絮學醫學毒只是為了多一樣保命的技能,所以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樣的興趣,更別說要讓她無償出手了。她不是善心人,佛祖都不救世人,冷眼旁觀眾生「歷劫」受苦,她為何要救?
「但是……」亓官希還想再問,但是官兵已經到了,這個話題也只好打住了。
「哎呀,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一大早就把人叫起來了,卻什麼也不說,這算怎麼回事啊?」沐青絮突然捏著嗓子嗲聲嗲氣地說話,聲音不大不小,一邊說還一邊挑眉毛皺鼻子的做著極其不滿的表情,「爺啊,咱不等了吧,帶絮兒走嘛~」
亓官希、百曉生、江銘,包括即墨雲帝都被她嚇著了。她這又是唱哪出?這驕縱的小妾形象是演給誰看的?不過四個人很快就明白了。這官府盤查,必然會詢問他們的身份,有個刁蠻的小妾在,渾水模魚也容易些吧。四個人不禁感嘆沐青絮應變能力之快、演技之好。
「絮兒乖,再等一下就好。」回過神來的即墨雲帝覺得有趣,便扮演起了二十四孝好夫君。
「咦~不要啦~這里好無趣啊~爺帶人家走啦~」沐青絮站起來,身子一轉就坐進了即墨雲帝懷里,嘟著嘴跟即墨雲帝撒嬌。
「乖啦,就一會,嗯?」即墨雲帝一臉溫柔的笑容,幫沐青絮理了理額前的碎發,然後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沐青絮一愣,抬眼看著即墨雲帝,額頭上還殘留著那溫熱的觸感。
「怎麼了?生氣了?」
「嗯,生氣了。」回過神,沐青絮順著即墨雲帝的話往下說。
「絮兒,別生氣,夫君給你賠不是,嗯?」即墨雲帝的嗓音本就低沉性感,現在靠在沐青絮耳邊近乎呢喃地說著,還是不是在沐青絮臉上親一下,即使是沐青絮,也為這親近紅了臉。
見沐青絮臉紅了,即墨雲帝微微一愣,隨即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一樣,親密的動作做得更加頻繁了,更是一臉壞笑地去咬沐青絮的耳垂。
「爺!人家是很認真地在生氣!」沐青絮只覺得臉上像是火燒了一樣地燙。這死孩子,自學還給他學會**了?沐青絮嘟著嘴鼓著腮幫子,推著即墨雲帝的胸膛瞪視著他。
「夫君我也是很認真地在賠罪呢。」即墨雲帝無辜地眨眨眼,「不氣不氣啊,乖。」在沐青絮唇上啄了一下,即墨雲帝轉頭,伸手踫了踫離他最近的一個官差,「這位官差大哥,請問還要等多久?」
「啊?再等等吧。」那官差不耐煩地揮開即墨雲帝的手,繼續問他面前的婦人一些無聊的問題。
「這位大哥,可不可以先問我們啊?」沐青絮眼珠子一轉,學著即墨雲帝的樣子,伸手拉了拉那位官差的衣袖。
「就說讓你們……等……了……」官差不耐煩地一回頭,就看見一張嬌美的小臉,眨著水汪汪的眼楮,靦腆地看著他,但眉眼之間全是風情,看得那官差愣住了。
即墨雲帝黑了臉,立刻寒氣四溢。
沐青絮按了按他的手,才讓那寒氣收斂了點。
「官差大哥?」沐青絮又喊了一聲,嗲嗲的聲音讓人渾身一酥。
「小娘子……咳,不是,這位夫人有什麼事嗎?」美人都喜歡風流倜儻的人,所以那本來流著口水的官差迅速重整表情。
「……官差大哥,可以先問我們嗎?我們趕時間呢。」沐青絮一笑,又讓那官差找不著北了。不過那人一臉便秘的表情是怎麼回事?難道她的美人計不好使?
「急?那也得按……規……矩……請問幾位是哪里人?」官差本想做一名合格的官差,但是一看見沐青絮手掌上的銀錠,什麼規矩章程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了。
「昭日國人。」沐青絮笑眯眯地回答著。
「昭日國人?為何來此地?」那官差挑眉。
「哎呀,就說人家趕時間啦,我家爺要去做生意,走這里最近嘛。」沐青絮嘟著小嘴,一臉的不滿。
「做什麼生意?」
「布匹,這不要去桐城布坊嘛。」桐城布坊,離這里很近。
「原來如此。」那官差點點頭。
「官差大哥啊,我們可以走了嗎?」差不多就這些問題了吧,「人家一大早就被吵醒了,頭好痛哦。這里還亂哄哄的,官差大哥~」沐青絮一翻手,又是一錠銀子。
「咳,公子和夫人要靜悄悄地走。」迅速將銀錠收到袖子里,那官差還左右看了看,確定沒被人發現。
「謝官差大哥。」沐青絮又免費贈送一個笑容。
江銘幾個人對視一眼,挑著人少的地方離開了客棧。
「什麼?她竟然就那麼走了?」沐青絮他們離開客棧半個時辰之後,某地某客棧中,傳出某人難以置信的吼聲。
「師兄,她……」
「繼續追!我要知道他們下一次在哪里落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