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下來,田羽的近一萬大軍陣亡了將近三分之一,尤其是王守智的步兵營,因面對的是韃子的主力,陣亡了一半還多。拉牛牛而受傷的更是不計其數,斷胳膊斷腿的的士兵到處可見,哀聲遍野。田羽忙下令給傷者包扎,但這些兵士沒有經過訓練,包扎的速度很慢,受傷的人又多,好多人等不到包扎,就已經流血過多而死。
看到這種情況,田羽意識到古代士兵好多都是因為戰後得不到及時的醫治而亡。自己應該盡快設立一個野戰軍醫營,這樣的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傷亡。
看兵士們忙不過來,田羽也加入到包扎的行列,一些小兵見總兵大人親自給自己裹傷,感動的不由落淚,田羽在特種部隊的時候學過處理傷口,而且現在包扎根本就沒有消毒等繁雜的程序,所用不過些許的止血膏和紗布,田羽包扎的速度很快。只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田羽就包扎了十幾個人。
田羽站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水,走向下一個傷兵。這個傷兵腿上中了一刀,足有兩寸多長的口子,但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大聲呼疼,只是自己默默的低著頭用破舊的紗布包扎。
田羽忙過去將他手中那塊髒得已經看不到本色的紗布拿開扔掉,換上自己手中嶄新的紗布︰「那個太髒了容易感染,我給你包扎。」
「謝謝大人。」
田羽見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齡,這麼大的傷口竟然一聲不吭,很佩服他的硬氣,便邊包扎邊和他聊天︰「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小人今年十八,叫李大樹。」
「李大樹?怎麼起了個這個名字。」
「家里人都沒有讀過書,我爹在娘生我的時候正在伐樹,就給我起了個大樹的名字。」
「受了這麼重的傷你怎麼像是沒事人似的。」
「嗨。習慣了。小時候給地主放羊。經常挨打。不少回都打地死去活來。有一次被打地腿和起了棍瘡。肉快爛光了。骨頭都露出來。我娘以為我不行了。哭地死去活來。後來還不是讓我挺過來了嗎。」
「為什麼那麼狠打你。」
「前幾年兵荒馬亂。放羊地時候經常會遇到敗兵潰勇。他們就是活土匪。看到什麼搶什麼。丟了羊回去還能不挨打。」
田羽同情地拍了拍李大樹地肩頭。說道︰「那你是怕挨打才來當兵地。」
李大樹搖了搖頭︰「我連死都不怕。還怕打?我來當兵那會是為了那安家地銀子給我娘治病。發地兵餉我一個子也沒有花。都留著捎回家里補貼家用。」
「那你想不想家?」
「臨走的時候,我娘跟我說了要好好的跟著大人干,不殺光流寇、韃子不許我進家門。不完成我娘的囑咐,不敢想家。」
往往是平凡的人才能給人更大的感動,田羽被李大樹的一席話,說著眼眶都有些紅了,感嘆了一聲︰「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就憑你這如鐵的肝膽和不服天的韌勁,你不應該叫大樹,應該叫笑天。」
「謝大人賜名。李笑天,我以後就叫李笑天了。」
看著興奮的李笑天,田羽不由心中一暖,問道︰「有沒有興趣當我的親兵。」
「大人,我願意。」李笑天一听田羽這麼一說,高興的都有點發暈。
「好,當我的親兵可得把騎術練好。」
「大人,你放心,給我十天的時間,我一定會練好。」
田羽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紗布結好︰「好了,到時候你去找王躍鵬,就說我說的讓你來當親兵。」拍了拍李笑天的肩頭向下一個傷兵走去。
這時楊軍匆匆的走到田羽的身邊,焦急的說︰「大人,韃子的大軍離我們不過十多里,大人又傷了他們的主帥,我們要防備韃子的反撲啊。」
「我也知道現在不宜久留,但是這麼多受傷的士兵需要包扎,一時之間怎麼能走。」
「大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現在走可能會有一些士卒會死,但是如果一旦被韃子反撲的大兵追上,我們全營就會有覆沒的危險啊,孰優孰劣,大人明察。」
田羽聞言心中一震,暗中責備自己想法太缺乏大局觀,忙說︰「建波說得對,傳令下去,大軍馬上向東運動,將所有受傷的人都帶上。」
隨著中軍指揮大旗的揮舞,各營紛紛歸回自己的建制,準備出發。這時候從剛才瑪瞻趕來的方向傳來一陣陣蹄聲,就像夏天的滾雷一樣,連綿不絕。隨著聲音一道黑線出現在田羽大軍的面前,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終于看清來的是韃子的騎兵,田羽的大軍不由一陣騷亂。
雖然田羽的大軍剛才發揮出了令人想象不到的韌勁,但是現在根本就沒有了一戰之力。田羽不由苦笑了一下,朝楊軍和雲睿說︰「沒有想到韃子來的這麼快。」
楊軍估模了一下說︰「韃子來的不多,也就是一千人左右。」
雲睿疑惑說︰「韃子怎麼會這麼快就回來了。大人現在我們走已經來不及了,怎麼辦?」
「怎麼辦?現在我們的選擇只有一戰了。」
雲睿朝著四周的士兵看了一眼說︰「大人,恐怕我們的士兵沒有再戰的能力了。」
「沒有力量也得打,我們多是步兵,還有那麼多輜重火器,哪能跑過四條腿。」田羽雖然也不願意再戰,但情勢所迫,不得不戰了。田羽一催馬來到士卒的前面,大聲說道︰「我知道你們餓了,累了,有些甚至傷了,但是韃子不給我們任何休息的機會,現在我們已經撤退已經來不及,只能和韃子血戰。我需要你們提起精神來,讓韃子看看咱們大明士兵的血性。」
望了幾眼鴉雀無聲的士兵,田羽輕了一下嗓子說︰「也許現在逃跑有可能逃得一命,但是當你老去的那天,會不會後悔,後悔錯過了一個機會,一個捍衛男人尊嚴的機會。現在就用你們手中的武器告訴韃子什麼才是真正的男人,什麼才是真正的士兵,大明萬歲。」
王六帶頭舉起手中的兵器揮舞著高聲回應︰「殺虜,殺虜。」數千士兵被田羽一席話說得熱血沸騰,高聲附和。
「殺虜,殺虜。」
「殺虜,殺虜。」
「大明萬歲。」
「大明萬歲。」
一時間聲音震天動地,甚至將韃子騎兵如雷的蹄聲壓了下去,所有兵士被這種場面感染,丟掉了膽怯,迅速恢復了士氣,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開始結陣。石灰已經消耗殆盡,派不上用場了。金學峰和王守智督促手下的兵士將拒馬槍陣再次布好,然後兩營一左一右守衛在槍陣之後。
張發仁和龍泰元的兩營因最後才加入混戰,因此傷亡不是很大,這時也紛紛拿起弓箭、火器布陣。雷震廷的騎兵守衛兩側,王六的中軍團團將田羽護住。而傷亡比較大的山東鎮士兵在韓鐵的帶領下,作為預備軍,陳軍陣後。
這股清軍騎兵首領是剛剛突圍出去的鰲拜,原來岳托見瑪瞻追擊很久沒有回營,有些擔心,就派手下的一個將領帶了**百騎兵接應,路上正遇到大敗的鰲拜。鰲拜派了一隊騎兵護送瑪瞻回營,而他自己卻帶領接應的騎兵和自己一百多親兵調轉馬頭來給瑪瞻報仇。
遠遠的見損失了將近一半的明軍見到自己的騎兵不但沒有潰散,反而開始結陣,鰲拜內心之中也非常欽佩,雖然他對田羽恨之入骨,但對這個他見到的最有韌性、最有戰力的明軍起了一絲尊重。
鰲拜的打法仍是二百步下馬齊射,然後沖擊。鰲拜帶領的多是生力軍,而田羽大營都是疲卒,雖然有大量火器,張發仁和龍泰元也不停的激勵士氣,但這一陣對射仍是落了下風,守衛拒馬槍陣的步兵死傷不少。但韃子九箭射過後,田羽的大軍仍是屹立如山。
鰲拜朝著身後的大軍喝道︰「沖破敵陣,活捉主將,為爵爺報仇。」話落沖了出去。後邊的騎兵高聲喊著為爵爺報仇跟著鰲拜如同潮水般向田羽的軍陣沖來。
帶著怒火的騎兵沖鋒帶來的氣勢,連大地都有些震顫。守衛在拒馬槍陣旁的王守智不由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大刀,手心已滿是熱汗。空前的壓力使周圍的士兵一個個同樣握緊了,緊盯著沖過來的韃子騎兵。而張發仁和龍泰元的兩營士兵也不顧勞累,在兩人的指揮下,發動了一次又一次騎射。
如雨一般的箭矢和鉛彈鐵子根本就不能阻止韃子騎兵的沖擊,轉眼鰲拜就沖到了拒馬槍陣前面,分出三百人下馬去破壞拒馬槍陣,剩下的六七百人騎射壓制守衛拒馬槍陣的步兵。雙方在拒馬槍陣前展開了激勵的爭奪。
看到守衛拒馬槍陣的長矛兵在韃子的射擊下沒有人後退,而是悍死守衛著拒馬槍陣,不少人在韃子的射擊下到了下去,田羽的心刀割一樣的疼痛。再也控制不住,揮動了騎兵攻擊的命令,本來楊軍和雲睿的意見便是不到萬不得已,不派騎兵參與作戰,其實他們兩個的私心田羽是心知肚明,不就是怕一旦陣破,好保護自己逃命嗎。看到士卒浴血奮戰,怎麼能因考慮自己逃命而保存實力呢。
雷震廷見到旗動,馬刀一揮,帶著騎兵營就朝鰲拜沖去。田羽又朝王六喝道︰「小六子,帶著你的人馬也沖。」
「大人,我走了你怎麼辦。」
田羽訝然苦笑︰「今天恐怕咱們都難全身而退了,只好盡力殺敵了。」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帶兵護著你沖出去。」
田羽搖了搖頭︰「今日如果我扔下這些士卒逃命,就連我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了。今日,吾輩效命之秋,只有殺韃報國,以謝國恩。」
王六知道田羽這個人一旦決定很難改變,堅毅的說︰「好,將軍怎麼說,王六怎麼做。砍掉腦袋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朝後面一揮手,同樣沖了上去。
就在這時韃子歡呼了起來,拒馬槍陣已經被打開了缺口,韃子騎兵沖了進來。田羽擦了擦手中的亮銀槍,自言自語的說︰「該我們上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