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鹿崇禎末年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世事浮雲

作者 ︰ 田盛公

田羽的山東鎮第二日由洛陽龍門開赴至洛陽城下,田羽怕闖王突圍,因此將山東鎮分為四處,經過和孫傳廷、眾位將領的分析,覺得李自成極有可能從南門突圍,轉戰伏牛山中,因此在洛陽南門駐扎「信」、「禮」兩營共一萬人,這個配備可以說萬無一失,「信」字營自從裝備了燧發槍以後,攻擊力大增,恐怕就是韃子也得退避三舍,何況少騎兵,少甲冑兵刃的流寇呢,即便闖王拼著沖出去,還有禮字營五千騎兵呢。洛陽以北不遠就是黃河,而黃河對岸的山西、順天一直牢牢控制在大明的手中,各地駐軍也有不少,闖王不大可能從北門突圍,因此洛陽北門只駐扎「智」字營,共五千人。東門是田羽大帳所在地,駐扎「鐵衛」、「雨」、「國」三營。共一萬一千人,而西門駐扎「義」字營,共五千人,西門也是田羽最重視的一個地方,因為從洛陽往西一走,便是險峻的崤山,一旦讓闖王突圍,進入崤山,那麼再想圍殲這股流寇,就非常困難了,因此將戰力最強的「義」字營布置在了西門,如果不是兵力有限,田羽可能會派更多的兵馬,不過作為應變之法,田羽讓南門的「禮」字營的軍營往西靠了靠,一旦闖王從西門突圍,那麼「禮」字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增援「義」字營。以三萬一千大軍圍困諾大的洛陽,田羽的兵力也有些捉襟見肘,孫傳廷忙飛檄李仙風和山西巡撫,首先調陳永盛軍同圍洛陽,陳永盛共有軍五千人,由于留下二千人守衛開封,因此有兵三千,本來他停留開封附近,听說山東鎮將闖賊已經圍困于洛陽,這才揮軍前進。到了洛陽後,田羽鑒于西門的重要性。因此將陳永盛的大軍調到西門,與「義」字營同守西門,而山西巡撫則派大同總兵王樸帶兵七千,入河南境內,守衛孟縣,切斷闖賊北退之路。這樣一來洛陽的大軍雲集。洛陽城內的闖王軍隊已經超過十五萬,再加上進入洛陽後,大肆吸收饑民。兵力規模不幾日便已經超越二十萬,而明軍的軍隊也高達四萬多人,大戰一觸即發。

闖王在田羽開赴洛陽城下還未合圍之時,與牛金星等人商議過後,將福王斬首示眾。洛陽城內的百姓听說闖王要殺福王,一早就將刑場圍了個水泄不通,闖王則宣布了福王的罪狀,將福王凌遲處死。洛陽百姓一直被福王欺壓,現在終于出了一口惡氣,福王每割下一塊肉來。就有許多百姓擁擠過去。搶了過去,生啖其肉。福王死後。流寇從福王府中的花園中弄來了一頭梅花鹿,與福王地尸身一起烹煮。名為「福祿宴」,百姓分搶食之。可見洛陽城的民憤之大。

闖王之所以選擇這個時機殺福王,就是準備用福王地頭來殺孫傳廷、田羽。本來闖王準備著用福王的性命來威脅田羽,以便自己能從洛陽月兌身回到伏牛山中,不想田羽根本就不答應,反而要圍困洛陽,闖王只好退而求其次,殺福王,然後讓能言善辯的手下攜帶金銀出洛陽直奔京城,收買陳新甲,準備治田羽陷城失藩的罪過。

闖王殺福王在洛陽城那已經是轟動的大事,早就傳到了田羽和孫傳廷的耳朵里面,田羽當然沒有想到闖王會這麼快殺福王,他一直認為闖王會將福王視為和自己談判地籌碼,不會輕易殺福王,沒有想到闖王還是選擇了殺福王。不過從闖王殺福王的事情來看,很明顯流寇心中對山東鎮是非常恐懼的,采用這個辦法也是最後地孤注一擲。孫傳廷和田羽接到闖王殺害福王的消息後,兩個人商量了許久,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出闖王殺福王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于孫傳廷和田羽,因此兩個人分別上疏崇禎,孫傳廷的疏本則是細述洛陽城城陷失藩的經過,除了請罪外,也彈劾了洛陽城文武官員一本,以此來搪塞罪責。而田羽的疏本則細表攻破洛陽、解救福王世子之功,另外將洛陽的情況詳細的說了一遍,同時向崇禎帝承諾,給他半年時間,殲滅城中的流寇。同時,孫傳廷和田羽找到福王世子,將情況和他說了一下,福王世子也知道洛陽城城陷與山東鎮沒有大多的關系,事情全部壞在了洛陽城守軍地手里,再說田羽地騎兵還救了自己一命,而且他也想著報仇,一旦孫傳廷、田羽做事削職得罪,誰來攻打洛陽為父王報仇?陳永盛?還是王樸?陳永盛不過三千弱卒,要不是田羽的山東鎮圍困住了洛陽,恐怕還在停留觀望,再說三千兵士相比闖王地二十萬大軍,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而王樸雖有七千虎狼之師,一則是客軍,二則七千人馬守衛黃河有余,而攻敵同樣不足,而且王樸在大明是有名的逃跑將軍,因此福王世子考慮完目前地情勢,知道現在自己還得將報仇的希望寄托在山東鎮身上,雖然他心中也對田羽前些日子因福王不出銀子而遲遲不出軍耿耿于懷,但是權衡輕重,只好以世子地身份上疏崇禎,希望崇禎能夠豁免孫傳廷、田羽陷城失藩之罪,戴罪立功,奪回洛陽,殺闖賊以報父仇。

田羽雖然用的是六百里加急,但是田羽和孫傳廷的奏疏仍然晚了闖王派出去的人兩天,闖王派出去的人叫做劉星港,字木如,本是洛陽城的一個訟師,口才極好,是有名的鐵口,闖王沒有攻打洛陽之前就早已投奔了闖王,很受闖王的賞識,因此闖王才會如此放心的將這麼大的事情交付給他去辦。而劉星港接到這個任務後,也知道事關重大,不敢大意,因此劉星港帶了大筆的珠寶銀兩,馬不停蹄的趕往京城,到了京城之後,劉星港走訪了以前在京中的朋友,打探了一下京中的情況,最後他首先走了陳新甲的門路,第一次求見被門房給擋了回來,這也難怪,劉星港既沒有官職在身。也沒有功名,要見兵部尚書哪有那麼容易。劉星港的朋友里面也沒有大官。因此他也弄不到過硬的推薦信,最後還是硬是塞給門房一百兩銀子,陳新甲管家三百兩銀子,才得到了面見陳新甲的機會,同時,這也讓劉星港看到了希望。都說錢能使鬼推磨,現在看來只要有錢,能讓磨推鬼。

陳新甲最近一直非常忙。除了國內流寇愈演愈烈之外,關外的韃子也來湊熱鬧,田羽地山東鎮從朝鮮回來不久,皇太極調動國內大部分兵力齊集義州,然後就開始包圍錦州。錦州城的守將祖大壽連連上疏告急,崇禎皇帝恐怕失去錦州,連忙召集內閣和陳新甲這個新任兵部尚書商討對策。現在薊遼總督是洪承疇,督師衙門在山海關,最後地商議結果便是崇禎命洪承疇帶兵出山海關援救錦州之危。自從天啟以來,明朝已經失去了遼東大片的土地。而且遼西所剩也不過錦州、寧遠等數處堅城。一旦錦州失守,寧錦防線潰敗。對于明朝來說那可是得全國震動,因此洪承疇也不敢大意。出兵援救錦州。不過洪承疇吸取前幾任督師失敗的教訓,不敢輕進。一面緩緩推進,一面朝朝廷要糧要餉。而明朝這些年來兵禍連結,天災頻仍,國庫早已空虛,哪里有糧餉可以分撥,因此陳新甲這些日子被糧餉弄得焦頭爛額。听管家說有一個人要求見自己,一問知道是個沒有功名官職的人,早就不耐煩了,將管家申斥了一頓。

管家得了劉星港的銀子,倒是個辦事的人,雖然被陳新甲申斥,仍然將劉星港地來意說了一下,陳新甲听說這個劉星港是從洛陽來,有要事稟告,心中突然想到了李自成攻打洛陽的事情來。兵部自從接到田羽被流寇阻于虎牢關不能前進一步的消息後就再也沒有前方地消息,陳新甲一直忙于關外的事情,再說在他的印象中,李自成早已經不是從前那麼有實力,因此就沒有再理會,接到田羽的奏疏這已經是六七天的事情了,不知道洛陽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這個人來自洛陽,難道洛陽有變?陳新甲想到這里,本來半躺在椅子上的他不由一下子從椅子上坐了起來,越想越有可能,忙說︰「請他進來。」

不一會,劉星港就被管家領了過來,劉星港見到陳新甲之後,跪地大哭。陳新甲听到哭的悲慘,心不由一顫︰「洛陽完矣。」

劉星港伏在地上,雙手緊緊的扣著地磚,邊哭邊說︰「閣部大人,請為洛陽百姓做主。」

听到劉星港這麼一說,更加坐實了陳新甲的猜測,雙手緊緊地握著椅子地把守,說話間也不由帶著一絲顫音︰「怎麼?洛陽被流寇攻破了?」

劉星港滿臉淚水,聞言不由點了點頭,又磕了三次頭,次次都是咚咚有聲,然後才說︰「正月十三日,闖賊已經攻破洛陽,福王……福王殿下已經為國捐軀……」

听到這里。陳新甲再也坐不住了。騰地一下子就站了起來。大聲說︰「你說福王已經被李自成殺了?」

「是。」劉星港就將闖王殺福王地事情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陳新甲听完不由長嘆一聲。頹然地坐回了椅子。陳新甲自從擔任兵部尚書以來。沒有一天不是在擔驚受怕中度過。流寇、韃子就如同兩個揮之不去地惡鬼。一直纏著他。而他每天殫精竭力四處救火。但是效果甚微。大明這座大廈。就如同朽屋一般。已經搖搖欲墜。良久。陳新甲才從震驚中緩了過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劉星港說︰「今天已經是正月十八了。怎麼沒有接到孫大人和田總兵洛陽城陷地消息。」

劉星港就等著陳新甲這句話呢。听到陳新甲提起。不由大喜。這回有機會誣告田羽了。因此大聲說︰「閣部大人。要不是田羽等人不盡力。洛陽如何能陷落流寇之手。現在洛陽城被流寇攻陷。他們自知罪大。恐怕是不敢將實情告訴大人啊。李自成自從進入洛陽以後。天天拷掠大戶。城中地鄉紳已經有不少經不住流寇地非難。自盡地有之。投降地有之。剩下我們這些人每天都是對天兵翹首以待。不想孫傳廷和田羽懼怕流寇之勢。不敢開戰。致使洛陽城中百姓生活于水深火熱之中。他這是誤國啊。大人。」

陳新甲雖然對田羽心中有些隔閡。但是他不如高起潛和楊嗣昌那麼恨田羽。因此聞言不由說︰「田總兵從山東進入河南剛剛月余。這失城之罪雖有瓜葛。但是不能都算在他地頭上。洛陽城文武也是失職。再說洛陽城數朝之都。如果不是洛陽官員失職。洛陽城何至于一夜便陷落流寇之手。」

劉星港聞言心中不由大急。他來京城地目地就是利用洛陽城城陷失藩地罪名扳倒田羽。讓闖王有喘息之機。現在听到陳新甲對于田羽頗有回護之意。忙將田羽在開封如何停軍不前。如何耽誤了時間。讓流寇控制了虎牢關等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可以說听完劉星港這些話。所有地人都會認為這陷城失藩責任全在田羽。當然陳新甲也不例外。他听完劉星港地話。雙眼不由殺機畢露。惡狠狠地說︰「這些事情一待查明。本兵絕對饒不了田羽。」

劉星港听完這句話。懸著的心不由放了下來,不過他還不忘了火上澆油︰「那個田羽不但志大才疏。而且專橫跋扈,以這樣的人如何能解救洛陽城百姓。請大人三思。」

陳新甲聞言不由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朝大兵現在多滯留四川,圍剿張獻忠,現在錦州戰火又起……」說到自己,忽然發覺自己傾述的對象不對,忙轉換了口氣說︰「情況我都知道了,多謝你帶來地消息。」

劉星港听到這里知道陳新甲有送客的意思,因此從懷中取出了一小包珠寶遞給陳新甲,陳新甲雖然不知道里面裝得什麼,但是一看劉星港那個表情就知道了,因此他朝著劉星港微笑了一下說︰「你這是何意?」

劉星港伏地磕頭說︰「閣部大人,這些小人的一點點意思,閣部大人千萬不要推辭。小人也沒有別地意思,只是想大人能夠盡快想辦法解救洛陽蒼生。」

陳新甲聞言點了點頭,拿起茶杯淺酌了一口,然後說︰「這是本兵份內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劉星港見到陳新甲已經奉茶送客,忙辭了出去,劉星港覺得陳新甲似乎無意置田羽死地,因此也就沒有把話明說,不過他最少在陳新甲那里給田羽種下了一個無能的種子,出了陳新甲的府邸,劉星港又連忙去走高起潛的門路。他經過打听,已經知道高起潛向來與田羽不合,而且高起潛的勢力也非常大,聖眷不錯,有了高起潛在旁邊幫助,自己成功的幾率會更大,因此他毫不猶豫的去找高起潛。

高起潛那里的下人胃口更大,劉星港足足花了一千多兩銀子,這才得到面見高起潛的機會。相比于陳新甲來說,高起潛對田羽地恨意更深,這是高起潛覺得自從彈劾田羽失敗之後,崇禎對于自己地信任似乎有所下降,而且方正化在田羽軍中監軍之後,立了大功,當上了秉筆太監,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地位,而且方正化聖眷正隆,已經成了皇上身邊地紅人,處處維護田羽,因此和他關系越來越差,高起潛不但不自省其身,反而將這一切的失落、委屈都算在了田羽地頭上,因此劉星港的到來,又讓高起潛燃起扳倒田羽,打擊方正化,重新獲得崇禎地信賴之心。再加上高起潛像來貪財,收受到了劉星港的珠寶之後,更加上心,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高起潛的地位雖然已經下降,但是周圍還是有不少官員,因此他召集了幾個心月復,讓他們彈劾田羽城陷失藩的罪名,而他自己則又找了幾個心月復太監,讓他們在大內散布對于田羽不利的言語,前一次沒有扳倒田羽,他一直憤恨不已,不過他後來也覺得,自己抓住田羽的把柄還是太少,現在田羽可是陷城失藩的大罪,他覺得這樣雙管齊下,未必就不能扳倒田羽。

劉星港拜訪過高起潛後,覺得事情有門,又通過關系知道田羽與李如盛之間素有仇隙,因此他又跑到李如盛那里搬弄是非,李如盛對田羽之事一直耿耿于懷,現在有了機會如何能夠放過,就是劉星港不出銀子,他也不會不借機打擊田羽,何況還收了劉星港那麼多珠寶呢。

第二天。彈劾田羽、孫傳廷陷城失藩的疏本足有三十多本,崇禎帝正略感小恙。心情本來就不好,接到這些疏本過後,大發雷霆。而且福王是他的親叔父,听到福王遇難,不由哭著對群臣說︰「福王乃皇祖愛子,今遭大難。朕心震悼,以一牛告慰定陵,以一羊告慰皇貴妃之園陵。」

朝中眾臣听說洛陽被流寇攻下。福王死于國難,也不由唏噓不已,崇禎看著滿是悲戚之容的大臣,沉重的說︰「這都是朕失德所致,竟不能保一叔

眾臣看到崇禎如此,俗話說主辱臣死,眾人不由慌忙跪倒口稱有罪。崇禎嘆了一口氣,讓眾臣平身,然後看了陳新甲一眼說︰「孫傳廷、田羽還沒有疏本請罪嗎?」

陳新甲只好如實回答說︰「目前還沒有收到孫總理、田總兵的奏疏。」

崇禎對于田羽寄予極高的期望,本來以為將田羽調到河南。必能旗開得勝。如同以前一般捷報頻傳,不想現在城陷失藩。連一個請罪的疏本都沒有,聖心大怒。拍了一下子御案說︰「總理無能,武將怕死。現在洛陽城已經陷落,連個疏本都不敢上,混蛋,誤國。」

眾臣看到崇禎再次發怒,一個個噤若寒蟬,有不少高起潛等打過招呼的官員看到崇禎現在這個樣子,覺得正是機會,因此大聲說︰「陛下,田羽誤國,陷城失藩,死罪難逃,請聖上明斷。」

崇禎聞言冷哼了一聲︰「不錯,田羽這是立了幾次大功,驕傲了,哼,他這是以為自己功大,我不能殺他,今天我就給他點顏色看看,傳旨錦衣衛,將田羽捉拿進京……」

朝中有不少正直地大臣,听到崇禎要開殺戒,不由大急,兵部給事中張晉彥忙出班跪倒大聲說︰「陛下,請你息雷霆之怒,現在不是處分田總兵的時候,一旦將田總兵捉拿進京,恐怕是親者痛,仇者快。現在河南能戰之軍,只有山東鎮,一旦田羽被捉拿進京,山東鎮恐怕會不戰自潰,那樣地話河南恐怕再無寧日,現在雖然陷城失藩,但是我們只需要下旨問罪,讓田羽戴罪立功,奪回洛陽才為上策。」

其他大臣如大學士範復粹等人也紛紛跪倒為田羽求情,而高起潛等人安頓得則力主殺田羽以謝天下,一時之間大堂上亂成一鍋粥似的。崇禎看到朝臣這個樣子,頹然的坐了下去,無力的指了指彈劾田羽的奏疏說︰「言官的疏本已經堆積如山,他孫傳廷、田羽呢?連一份疏本都沒有,這麼大地事情他們還想著隱瞞,他們心中還有朕這個君父沒有?就憑著這一點,不殺他們難逃天理。」

張晉彥膝行了幾步,叩頭說︰「陛下,臣想一定是有事情耽擱了,皇上,戰場遠在千里之前,瞬息萬變,我們可不能光憑著言官的幾個疏本就刑戮大臣啊。」

經過張晉彥等人的勸誡,崇禎地火氣有些回落,這時候頭腦也清醒了許多,他想了想形勢,也覺得一旦將田羽押解回京,那麼河南一省再無幸理,因此咳了一聲,大聲說︰「你們不必再掙,一切朕自有道理,福王死難已經確實,不知道世子現在如何了?」

昨天陳新甲接到洛陽城陷的消息,非常震驚,只想著如何處理這件事情,並沒有細問世子的下落,而且在他的思想里,既然福王受死,那麼福王世子也難逃一難,听到崇禎這麼一問,忙說︰「福王已經落難,恐怕世子也難逃流寇之手。」

張晉彥雖然是兵科給事中,但是對這個兵部尚書並不感冒,現在听到陳新甲用猜測之言搪塞崇禎,心中非常不滿,朝著崇禎磕頭說︰「陛下,我想洛陽城陷落這麼大的事情,孫、田兩位大人不敢隱瞞,不日就會有疏本上奏,即便孫、田兩位大人沒有疏本,我們也可以派人到河南求證。」

「張卿言之有理,陳新甲,你速回衙門,查看有沒有河南的疏本,另外派員至河南一行,查清洛陽城失陷的經過。」

陳新甲作為兵部尚書,洛陽城失陷。他也有責任,听到崇禎根本就沒有追究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對崇禎說︰「是,陛下。」

崇禎只覺得自己心非常非常的疲倦,真想大睡一覺,將這些煩心的事情統統忘掉,但是作為一個皇帝又不能逃避現實。因此長嘆了一口氣,然後對大臣們說︰「皇叔死難,朕心中煩亂。停止上朝三日,以悼皇叔。」

到了晚間,孫傳廷和田羽地疏本都到了兵部,而福王世子地疏本也到了崇禎的案頭。陳新甲接到孫傳廷和田羽地疏本後,不敢耽擱,求見崇禎。崇禎整個下午都是在極度的愁悶和痛苦中度過,听到孫傳廷和田羽有疏本到了,也不顧天色已晚,連忙接見陳新甲。

陳新甲將孫傳廷和田羽地疏本遞給崇禎,低垂著手。侍立在一旁。崇禎第一個拿起的是田羽地疏本。但是看也沒有看,就又拿起孫傳廷的疏本。在他的思想里,還是文臣來得可靠些。他一目十行的看完孫傳廷地疏本,氣得大拍龍案︰「王紹禹等人誤國。看來朕是錯怪田羽了。」然後又將孫傳廷疏本中重要的地方再次看了一遍。然後仰頭靠著龍椅上,用他知道的河南情況與孫傳廷所說進行對比,覺得孫傳廷說地大多數都是實話,這才拾起田羽的疏本看了起來,看到田羽已經將闖賊的十萬大軍圍困在洛陽,不由大為興奮,下午沉悶的心思一掃而空,提起朱筆在田羽的疏本上批到︰「聞卿等圍困闖賊于洛陽,朕心甚慰。然洛陽城陷落、福王死難,卿亦難逃罪責,今著降職參將,仍領山東鎮,戴罪立功,奪回洛陽,以贖前罪。爾田羽原不過一馬夫爾,累受不次之恩,超遷至總兵一職,當慰君父九重之憂,若有諱敗飾功之意,朕之寶劍不日便取爾之首級矣。」

然後取過孫傳廷的奏疏,批到︰「現今山東鎮將流寇圍困于洛陽,希望你們戴罪立功,齊心協力,殲滅流寇以報國恩,早日使河南鑄劍為犁,朕之願也。」

看完田羽和孫傳廷的奏疏,崇禎的心情略微轉好,雖然福王因為洛陽城陷授首于流寇,但是相比于全殲流寇來說,福王之死反而成了細枝末節。他看了一眼陳新甲說︰「世子已經被田羽救在軍中,可以略寬福王九泉之靈。」

高起潛和李如盛分別已經和陳新甲打過招呼,希望陳新甲能夠在崇禎面前進言,扳倒田羽。但是陳新甲心中卻在猶豫,因為河南的形勢他是了解的,能戰之兵多數都是山東鎮地,一旦殺了田羽,恐怕河南不久都將落入流寇之手,到那時他這個兵部尚書也難逃其咎,甚至有可能因此得罪,不過高起潛給他地壓力很大,他看到高起潛等人不為國思考,反而糾結私人恩怨,心中也是很不快,不過他有些地方還需要高起潛等人的幫助,因此做起了牆頭草。現在看到崇禎如此,忙熄了殺田羽之心,對崇禎說︰「陛下,現在看來河南地情況還大有可為,只要田羽他能夠將闖賊消滅于洛陽,就消滅了咱們的心頭大患啊。」

崇禎點了點頭,對陳新甲說︰「一定要將闖賊消滅于洛陽,如果田羽膽敢放走闖賊,到時候兩罪並罰,告訴他小心他地腦袋。」陳新甲忙答應一聲,看到時間已經不早,連忙辭出宮去,回到家中,他仔細的考慮了一下,分別給孫傳廷和田羽寫了一封信,將崇禎大發雷霆地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又強調定將闖賊消滅于洛陽。

第二天,崇禎傳令特發一萬兩御前銀子,後宮妃子們也發出一萬兩銀子,派司禮監秉筆太監方正化和駙馬冉興讓等人慰恤福王世子,同時讓福王世子進位福

劉星港在京城花了大筆的銀子,而且高起潛和李如盛已經承諾于他,一定將田羽削職坐罪,不想還是以失敗告終,听說崇禎只是將田羽降級留任,不由大為失望,只要星夜趕回洛陽。他化妝成百姓蒙混過了山東鎮的搜查,進入洛陽後,找到了闖王,將京中發生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闖王听說殺了福王,也沒有使崇禎殺了田羽,非常失落。

現在洛陽雖然在闖王的手中。但是闖王的日子並不好過,一個是山東鎮的妖怪營給流寇的士氣打擊太大。不少人已經失去了斗志,尤其是那些前些日子投奔過來的大小桿子們,現在已經有了拉回去繼續當山賊土匪的思想,而田羽不知道通過什麼渠道得知了洛陽城中地流言,每天都會派出那個所謂的神聖騎士團在城下耀武揚威,而且行走地時候根本就不帶面具。專門露出金發碧眼,更加坐實了城中的流言,原來一呼百應的百姓。現在一個個也蔫了下來,恐怕現在幫助闖王,到時候洛陽城被山東鎮攻破,成為妖怪的盤中餐。就是老八營的士兵們,不少也都嘀咕起來,這些人跟隨了闖王這麼多年,身經百戰,可以說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是現在情勢又是不同,城中有人謠傳。凡是被妖怪吃了的人。永世不得超生,令這些鐵血地漢子也心虛了起來。士氣低落的很快。另一個就是田羽的山東鎮並不攻打洛陽城,反而是在城外挖掘了很多壕溝。看那樣子是想長時間圍困。本來闖王是打算使用借刀殺人地辦法來解決田羽,現在這個辦法失敗了。不得不趕緊想辦法。

洛陽城的福王府雖然錢多,但是相比之下糧食卻是少的,當然這也和闖王人多有關,你想福王府才有多少人,因此能藏有多少糧食,闖王現在可是有二十萬大軍,這一天是多大的消耗,而且闖王為了收買人心,現在城中到處都設立了粥棚,養著數萬饑民呢。看到田羽的山東鎮做了長期圍困的打算,城中的米價已經飛漲,雖然闖王已經勒令城中大戶拿出糧食賑濟饑民和百姓,但仍然控制不住糧價的漲勢。

本來去年的天災就使得洛陽的糧價攀升到了一個很高地高度,現在糧價較之城破之前又漲了近一倍,許多城中地大戶都已經家無隔日之糧了。那些原來受到過賑濟的百姓,現在一個個也悟緊了原來下發地糧食,除非高價,不然都將糧食藏了起來,城中的大戶對闖王更是恨之入骨,互相串聯,準備為田羽攻打洛陽做內應,雖然闖王狠心殺了一批鬧得最凶地,但是仍然無法控制住這種態勢越演越烈。牛金星將城中的糧食清點了一遍,然後告訴闖王,城中地糧食只能維持大軍不到半年的時間,也就是說半年之內,闖王必須找出辦法,要不出城擊敗田羽,要不帶著大軍突圍,別無他法。

雖然現在闖王的軍隊已經超過二十萬,是山東鎮的六七倍之多,但是鑒于城中的士氣,闖王對于擊敗田羽一點信心都沒有,就是那些少壯派將領,如張鼐,雙喜他們,每天也都是皺著一雙眉頭,對現在的情勢也感到憂心。本來有些將領提出趁著現在洛陽城外圍只有山東鎮和陳永盛的兵馬,趁早與田羽他們決戰,但是闖王卻沒有同意,因為二十萬兵馬大多數都是饑民和投奔過來的桿子,本來就沒有訓練,而且兵器也是極度的缺乏,加上妖怪營的流言,使得士氣極度低落,因此闖王決定一方面訓練大軍,打造兵器,增強兵士的作戰能力,一方面關注著整個中原的態勢,尋求機會。當然闖王是把希望寄托在了張獻忠和回左五營的身上。

張獻忠自從進入四川之後,采用「以走制敵」的戰術,從奉節擊敗張應元、汪之風之後,又在開縣擊敗猛如虎、左良玉部將,半年時間幾乎跑遍了大半個四川。北到廣元、昭化,南到瀘州,南溪,東到巫山,西逼成都,楊嗣昌苦苦追趕,但是總是離張獻忠部三天路,因此張獻忠在醉酒之後,特意吟了一首打油詩來諷刺楊嗣昌︰「前有邵巡撫,常來團轉舞,後有廖參軍,不戰隨我行,好個楊閣部,離我三天路。」闖王的等待終于沒有白費,等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那就是襄陽的陷落和襄王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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