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裘叔走後,再帶人過來的這段時間,父親皺眉問道︰「阿觀,你給我說清楚,這口大缸真是古董,還是你故意使壞,把老裘騙走。」
「爸,你怎麼能這樣懷疑我啊。」
王觀哭笑不得道︰「我都沒再反對賣酒了,還騙他做什麼。」
就在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母親也開口責怪道︰「就是,你這做父親的連兒子都不相信,卻偏要相信外人呀。」
「沒有的事。」父親連忙搖頭道︰「就是害怕阿觀看錯,讓大家空歡喜一場而已。」
「爸,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看錯的。」王觀自信笑道︰「這口缸的特征太明顯了,想要造假也不太容易。再說了,五十年前誰有這個心思造假一口明代大缸啊。」
「我琢磨著,剛才缸身上的那層漆皮,就是當年有人害怕別人把這口大缸砸了,這才涂了一層厚漆作為保護。」
說到這里,王觀有些迷惑道︰「不過,就是不清楚,這口大缸怎麼落到爺爺手里了。」
「分的唄。」父親解釋道︰「當年你爺爺就是貧農一個,家里什麼都沒有。後來解放了,打土豪分東西,估計這個大缸就是上頭分發下來的物資之一。」
「呵呵,爺爺的運氣不錯,居然分到了好幾百萬。」王觀笑道,心里也有些感嘆。在那個年代,不知道有多少寶物就是這樣明珠暗投,最後無聲無息的毀了。
當然。再翻舊賬也沒意思,主要是看現在,亡羊補牢也不晚。
「真的能值五百萬?」父親還是不敢輕信。
「肯定值!」
王觀認真說道︰「你要是不信,我就找個人把大缸賣了,再拿五百萬給你。」
「哦!」
父親輕輕點頭,一點也不激動。畢竟,在錢沒到手之前。大缸就是大缸而已,當然不會有什麼特別感受。說白了,還是不信這缸這麼值錢。
其實。王觀也察覺父親的想法,不過他也沒辦法馬上讓父親相信,總不能自己掏錢把大缸買下來證明大缸就是這樣值錢吧。
王觀苦笑搖頭。就在這時,裘叔帶著一大幫人涌了進來。
「咦,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一家三口都嚇了一跳。
不過,別看幾十號人很多,但是他們卻秩序井然,一點也不凌亂。其中,大部分的人就是跟班,好像眾星捧月一樣,把三四個人突顯了出來。
與此同時。沒等王觀反應過來,為首的幾個人之中,就走出來一個極具風度,相貌俊雅的中年人,熱情洋溢的握著王觀的手。笑容滿面道︰「王觀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李老板,你怎麼來了。」王觀定了定神,也感覺有些意外。
這人正是李逸風,當初發現祭紅天球瓶是朱大先生的贗品之後,就匆匆忙忙跑回家檢查自己的收藏品。沒有想到。現在又來到縣城考察了。
不過想到裘叔剛才透露的口風,五個億的投資項目,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難怪李逸風會親自過來考察投資環境。
「剛才听說這里有一口明代的龍缸,我當然要過來看個究竟。本來也有幾分疑慮的,但是看見王觀兄弟你在場,那就不用擔心鑒別不出這東西的真偽了。」李逸風笑道,非常信任王觀的眼力。
「皮大師沒跟著來麼?」王觀問道,畢竟東西是自己家的,如果說是真的,未免有些自夸的嫌疑。
「他回家之後,忙著調整生意……」李逸風輕輕搖頭,悄聲道︰「我看他多少有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了。」
「皮大師那是小心謹慎。」適時,王觀低聲道︰「李老板人在江州,卻不知道省城發生的事情。幾個老前輩已經在古玩城陸續發現幾件朱大先生的贗品偽作……」
「真的!」李逸風有些驚急,連忙問道︰「具體怎麼回事,你和我說說。」
「自從發現祭紅天球瓶是朱大先生的贗品之後,立刻引起了省內一些老前輩們的警惕,所以決定調查清楚……」王觀述說起來,與李逸風竊竊私語,卻是把一大幫人置之腦後。
見此情形,許多人皺起了眉頭,有心開口提醒吧,又擔心惹李逸風不快,只得把怨氣遷怒到王觀身上,覺得這個年輕人竟然無視領導,簡直是無組織,無紀律!
當然,旁邊也有人一門心思想抱大腿,向領導示好賣乖,甘願充當炮灰,準備站出來麼喝兩句,顯示領導的存在。然而,這種投機的小動作,卻被一個官相十足的中年人以嚴厲的眼神制止住了。
這個中年人正是本縣的縣長,此時此刻他一臉淡淡的笑容,神態自若的模樣,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喜是怒。要不然人家怎麼會是縣長呢,與旁人浮于表面的生氣情緒不同,完全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格局更勝一籌。
不過話又說回來,決定腦袋,位置也決定了格局。領導被人無視了,做下屬的如果無動于衷,說不定更讓領導生氣呢。所以才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處于什麼位置,就該有什麼表現。不表現不行,表現過頭了也不行,真是難為大家了。
與此同時,看見一大幫人涌進來,父親也有些懵,好久之後才回過神來,悄悄地把裘叔拉到一旁,低聲道︰「老裘,這是什麼陣勢?」
「別問我,我也一頭霧水,模不著頭腦呢。」
裘叔悄聲道︰「我才到市場買個新大缸,就遇見了出來巡察的縣長和李老板。我肯定要解釋一番,然而李老板听說你這個大缸是明代的古董,就十分感興趣,讓我帶他過來了。」
說話之間,裘叔十分驚奇道︰「老王,看模樣你家二少和李老板的交情不淺啊,我怎麼從來沒有听你提起過。」
「你也別問我,這事我更是不清楚。」父親迷惑道︰「我也從來沒有听他說過這個李老板,可能是偶爾見過,打過一次交道的人,估計也沒有什麼交情。」
「唉,老王,你蒙我是吧。」
裘叔低聲道︰「沒有交情怎麼這樣親密,甚至把縣長都撇開一邊。」
「縣長也來了。」父親一驚,急忙在人群中搜尋起來,也隨之看見官相十足的中年人,依稀辨認出這人就是縣長。
也不怪父親反應遲鈍,這也是現實的情況。別說縣長來了,就是市長、省長親自過來,恐怕除了體制內的人,普通百姓也絕對沒有印象。
不是大家不關心時事,而是對于那些極少在現實生活中出現過的人,就算是經常在電視台上露面,也肯定不會有多少記憶。再說了,現在誰還看地方電視台的新聞?特別是年輕人,說不定連所在地方的縣市領導名字都一概不知。
當然,到了父親這種年紀的人,出于以前的習慣,而且在裘叔的耳濡目染下,對于縣內的領導還是有些了解的。至少在裘叔的提醒下,把縣長的身份和他本人的相貌聯系起來。
王觀可以把縣長撇到一邊,但是父親卻是不行,畢竟縣長來作客了,父親作為主人肯定要招呼一番。當下,父親走了過去,卻被縣長旁邊的隨行人員攔了下來。
適時,裘叔急忙上前,小聲向縣長匯報起來。
「王同志,冒昧來訪,真是打擾了。」
一瞬間,縣長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熱情走來和父親握手。
「呃……」父親有些錯愕,連場面話都忘記說了。
這樣的情況,縣長遇見太多了,繼續笑呵呵道︰「你是王勘的父親吧,我要感謝你為組織培養了一個這麼優秀的人才……」
听到這話,不僅是父親驚愣,就連旁邊的眾人也有些傻眼。
王勘是誰?組織有這個優秀人才麼?怎麼以前沒有听說過。然而大家也知道,不管王勘以前是不是優秀,反正被縣長這麼夸贊之後,那麼肯定是優秀人才了。
一時之間,許多人對于素未謀面的王勘充滿了各種羨慕嫉妒恨。
與此同時,縣長繼續不動聲色道︰「對了,那個年輕人也是你兒子吧,真是年輕有為啊。」
「嗯,那是我二兒子王觀。」
這個時候,父親也隱約明白了些什麼,輕聲解釋道︰「他在瓷都的一家古玩店工作,經常接觸不同的人,或許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李老板的。」
縣長眉頭一皺,然後又釋然起來,有幾分意味深長道︰「認識就好,認識就好。王同志,作為家鄉人,不要忘記為家鄉的經濟建設貢獻力量啊。」
父親也理解縣長的潛台詞,無非是想通過王觀的關系,落實李逸風在縣城投資的事情。然而,父親根本不清楚王觀和李逸風有沒有交情,自然不敢貿然答應什麼,只有含糊其辭的表示盡力而為。
此時此刻,王觀和李逸風也聊完了朱大先生的事情,才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大幫人的存在。作為一個成功的大商人,李逸風當然不會妄自尊大,忽略地方官員的重要性。
所以,發現自己居然無意之中遺忘了對方,李逸風自然要加以補救,帶著幾分歉意笑道︰「肖縣長,我和王觀兄弟久別重逢,一時有幾分失態,真是失禮了,請肖縣長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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