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畫之仙妖劫 第二十七章 重逢(1)

作者 ︰ 葉里

瑛華山。

這日,滿是積雪的山澗,一陣悉索聲急促而至,跟著便是樹葉紛紛落下的聲音,接著,在破水而入的聲響之後,只听啪的一聲,一個身影穩當地落在了一塊山石上。

那是一對雪白的果足,因腳踝處系著幾個五彩的鈴鐺而顯得小巧可愛,而延伸上去的是一雙縴細而光滑的腿,再往上則僅有幾塊素色的柔軟衣物簡單地纏繞在胸前和腰間,雖簡陋,卻顯得格外妖嬈。

原來是一位少女,看起來,她對這里很是熟悉。只見她眼波流轉,小嘴往上一翹,迅速地解下繩帶,原地轉了個圈,便褪去了那所謂的衣服,咚的一聲鑽進了旁邊的深潭中。

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響起,「誰在此處擾我清修。」

說音剛落,一個頭從水里冒了出來,而此人便正是剛到瑛華山的冥夕。

是的,冥夕,雖為當今東方龍族龍王的次子,血統高貴,能力足以傲視所有種族,但只因一心向道,所以不管是族類的權位紛爭,還是兄長夜澤想要一統三界的野心,在他看來,都如同浮雲一般。

當年,冥夕決心雲游四方,以修善其身,卻在出行前遇到龍族大巫師嶁母的突然造訪,原本,她那句「萬年仙魄,動于瑛華」並沒有讓自己有所念想,但她最後那句︰「皇子一心向道修仙,卻並不知為何要所為。緣生緣滅,皆在瑛華啊。」卻有些攪亂自己。

不過,即便如此,冥夕還是心無旁騖,四處雲游,並摒除凡念。

可就在冥夕的雲游途中,他又無意中得知那瑛華山有一汪神奇的潭水,傳說它身處那極寒之地,憑空而出,卻又暖入心脾,藉此修煉,可增強功力,加深道行。

于是,幾番深思後,冥夕還是決定去趟瑛華。

這一路往來,他日復一日地往瑛華山走著。

雖說以龍的神通,繞山飛行,不過數日即可到達,可所謂修煉,必是窮極而至,形之極,神之極,心之極。這萬里迢迢,加上重重險阻,再以人形而驅,所以,這一走,就是幾百上千年。

好在,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當看到那數峰相連,座座巍峨高聳,穿雲而入的大山時,冥夕便禁不住嘴角輕揚,這,應該就是他要找的地方了吧。

不過,在數座山峰中尋找了許久,甚至變回真身,以龍形繞山而行,也並未見到什麼深潭。

難道,那傳說中的深潭根本不存在?

又或者是自己找錯了地方?

就這樣,帶著不解和疑惑,冥夕在山中游蕩著,當確定自己一無所獲時,他才想到,不論是當年嶁母的話,還是自己雲游途中听到的種種關于瑛華山的傳說,興許都是阻礙自己修煉的屏障罷了,如此想來,他的心境倒也平靜了許多。

隨之又一想,這瑛華雖是極寒之地,但比起自己雲游的眾多地方來,卻最為清淨,就算沒有什麼神奇的潭水,單是用作修煉,也算是一處佳地啊。

于是,主意一定,他便決心在瑛華山與雪共舞,修善其身了。

這日里,漫無目的冥夕來到了一片樹林里,見此處樹葉濃密,幾乎可以抵擋住大部分雪,便決定坐下來清修。

待思緒漸漸平靜下來後,卻突覺眼前似有無數星辰繞動,可睜開眼後卻又一切如常。這情形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難道此景只能采用「不視」之修,即閉凡目,開天眼?

于是,他又閉上了眼楮,待心緒安穩後,那片光亮果然又出現了,而且還越來越耀眼,隨後,他緩緩地抽身而起,循著光亮走去,不想,那光亮似乎竟源自叢林的地上

他蹲去,輕輕用手拂開光亮周圍的泥土,卻驚奇地發現,那片光亮下竟然是一個瀑布

那情形就如同自己身處的這一大片森林,是懸浮在半空中一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再靜下心來,這才發現那瀑布猶如繁星潑灑般,異常地耀眼,雖水流湍急,如同翻滾的岩漿,卻沒有半點水流聲,沉寂地近乎有些可怕。

冥夕試探著踩著那片像是鏤空的土地前行,卻只感覺到柔軟穩當的地面,沒有什麼不妥,正當他模不著頭緒之際,突然像是踩空了什麼似的,開始急速而下。他趕緊提氣而上,氣守丹田,不一會兒,才安穩地落在了一塊石頭上。

這時,再回過頭去看那瀑布,只見它躍起點點星光,上至天穹,下接深淵,-就似一道耀眼的綢帶無端端地橫于天地之間。

回過神後,他才發現自己站立的巨石旁竟然有一池碧水,它水澤幽藍,深淺適中,拭膚如絲,暖入心脾,還未臨近便直感撫面之暖,難道,這就是那傳說中的深潭?

思及如此,他立刻跳入水中,霎時,一股涼意直沖頭頂,跟著,一種酥麻的感覺迅速地自上而下,寒意絲絲入骨,隨之而來的是丹田如聚火,又似以此為分水嶺,上至百會是寒徹蝕骨,下及涌泉則是暖透入心,正當冥夕在細品這種奇異的感覺時,便發現似有異物墜入水中,頓時,讓他心念全無。

當他一浮出水面,便看到不遠處的水中立著一位少女,她有著一頭柔軟的褐色長發,濕漉漉地垂在頭的兩側,額頭系著一根繩帶。眉似一葉輕舟,淡淡地劃過,眼似皓月,深邃而安靜,如同潭水的幽藍。高挺的鼻梁顯得有些英氣,小巧的鼻頭又帶著少女的調皮和可愛,嘴角是上挑著,有些不屑而挑釁地看著冥夕,「問這話的,應該是我吧。」

雖然對于自己而言,還是頭一次在這里見到外族,但少女卻覺得這位男子似乎有股魔力在吸引著自己。

這面容似乎曾在哪里見過,冷俊,邪魅,一雙劍眉有著王者的氣魄,充滿威懾的眼神,卻帶著些許縹緲,讓人難以琢磨。濕漉的衣服勾勒出完美的肩膀,而露在水面的胸膛,因衣服上的水痕,而更加散發著誘惑的氣息。

而另一端的冥夕卻顯然有些吃驚,一是,沒想到這里居然還有其他生靈;二是,這少女分明是人類,怎會出現在此處?

正這樣想著,那少女竟自顧自地游到了冥夕面前,全然不管男女有別的顧忌,用手指著他的胸膛,說道︰「喂,我可是在問你話吶」,她一邊說,一邊想︰方才還不覺得,現在才發現自己頂多齊他的肩頭。

不過,此舉卻讓冥夕的心突然顫了一下,他馬上深吸一口氣,後退一步,是以平穩突來的慌亂,這潭水雖深不可測,但卻深淺不一,所以,從少女的行徑看來,她應該對這里很是熟悉。

隨後,他又將目光停留在了少女的脖子上,那里系著一條項鏈,其實,只不過是一根絲繩,但讓冥夕留意的卻是繩上的吊墜,水珠狀,閃耀著光芒,里面似乎還翻騰著波浪,這?這不應該是他冥夕獨有的東西麼,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瑾玄凝露?你怎會有?」他不禁月兌口而出,這凝露乃是自己修煉的精魄之石,在常人眼中僅僅是一塊普通的小石頭,從不顯真身,但在當年,被自己所救的一個小孩看破後,便增予了他,莫非,眼前這少女就是……

「哦,原來它叫這名兒……」少女若有所思地說道,「我還是今天才知道它的名字吶——呵呵,」少女突然笑了起來,一字一句地說道,「石—頭—人?是你嗎?呵呵,我就知道還會再見到你的,呵呵,不想,你還真出現了。」這樣說著,少女又向前邁了一步,有些興奮地一下抱住了他。

頓時,一片柔軟已然貼近了冥夕的胸口,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但是腿卻似灌鉛般無法移動。

那少女死死地看著冥夕,依然是當年那種眼神,仿若要將他深吸進去一樣,冥夕只得將臉別了過去,腦子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混亂︰想不到當年那小孩竟然是個女孩,十年光景,竟已出落地如此誘人。

只是,為什麼她會在此處呢?自己不是將她送到人類居住的附近了嗎?

冥夕不由地蹙緊眉頭,為什麼從第一次見到她,自己就被這個問題所惑。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呼喊聲︰「佐兒……」

少女這才退回身來,道︰「呀,我得走了。」說完,便一下抽離了水面,直躍上山石,裹上衣物後,又跟想起了什麼似的,回頭一笑︰「呵呵,我叫亦佐,你呢?要不我還是叫你石頭人可成?算啦算啦,我馬上得走啦,要不你明天再告訴我吧,記得還在這里等我哦……」一大堆話隨著她的飛躍而漸漸散沒在山谷間。

此時,只剩下在水里發呆的冥夕,修煉了千百年,早已處亂不驚的他,生平竟然第一次不知所措,他不知道,有一種奇特的感覺正在悄然溢起,如千絲萬縷般迸發在了他平靜的心底。

「太子,這少女……」循著聲音望去,離泉水不遠處的樹林處,在高聳的樹尖上,立著兩個身影,一男一女,一個身著青色緞袍,一個身披黑色綾羅,此二人,便正是夜澤、夙軒二龍。

「哦……原來這里真有生靈居住啊……嗯,這就好辦了,看來,得到仙魄的日子或許能提前也說不定啊——嗯,至于那丫頭……」風揚起,積滿雪的樹枝上,青衣四處飄散,和冥夕同樣有著一頭黑色長發的夜澤,雙手環抱,猶如幽靈般佇立,顯得格外鬼魅。

他將手指輕輕地放在了唇邊,耍弄著,這是他思考時常見的姿態。

「咦?她不就是十年前,冥夕大戰火瓏靈魑時跟在身旁的小孩嗎?」。一旁的夙軒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忙插嘴道。

她看向夜澤,臉上滿是仰慕的光彩,雖為龍族的護法,但能對夜澤如此盡心盡力,恐怕不僅僅是因為夜澤太子的身份吧。

「我當然知道。哈哈,看來,我還真是忘了陰陽之說啊——冥夕啊冥夕,你再強也總歸不過是個生靈罷了——走吧……」夜澤又恢復了他一貫陰柔的笑容。

「走?王,你已經有了主意?」夙軒以後地問道。

「哈哈哈哈……」夜澤沒有回答她,只是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仿佛已看到了自己將三界掌控于手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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