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Juliana已經分手了。」安韋斯不冷不熱地答。
「我知道,就是因為你跟Juliana分手,在美國混不下去,你才不得不回來抱我爸大腿。」蘇亮再捅一刀。
安韋斯變了臉色。
「好了亮,別說了。」見情況不對,Tina趕緊扯住蘇亮臂膀。「你剛不是說要帶我去哪兒玩?我們走吧。」
蘇亮還不願收口。
他猛地湊到安韋斯面前。「我告訴你,只要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把Amour讓給你。」
安韋斯緊一閉眼。
不可理喻。
「我說過好多次了,」他皺眉看著表哥。「我回來Amour是為了提振業績,不是為了競爭繼承權——」
「听听這話,」蘇亮裝出感激不已的表情。「多感人肺腑,連我都想掉眼淚了……」
「亮——」Tina再次拉扯他的手臂。「我們走了啦——」
「可是我不信。」蘇亮露出猙獰的笑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耍什麼把戲,表面上裝得道貌岸然,口口聲聲回來幫忙,私底下呢?一進公司就挖我牆角,你倒說說看,你是何居心?」
安韋斯辯解。「那是因為他們——」
「夠了!」Tina一箭步擋在蘇亮面前。「你們都別說了,尤其是你,亮,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美里還在擔心,罵得興起的總經理可能不會听勸——想不到Tina的嚇阻竟然起了作用。
只見蘇亮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兩手一攤,做了一個「有何不可」的動作。
「好,我們走。」
Tina笑逐顏開地挽住他的臂膀離去。
美里望向仍舊站著的安韋斯。
原來——她心里想著,一副天之驕子模樣的他,也是滿肚子委屈。
雖說兩人認識不深,可從他事必躬親的做事態度,美里可以確定,他應該不是總經理口里說的,全是靠裙帶關系才爬上今天的位置。
相較之下,一直被無良下屬耍得團團轉的總經理,才真讓人質疑,如果他爸不是董事長,怎麼可能坐上總經理大位?
安韋斯揉一揉眉心,閉著眼深吸了幾口氣。
感謝表哥,把他一整晚的好心情全都破壞光了。
他望著眼前才吃了一半的餐點,突然沒了胃口。
他把餐盤一推。
「waiter,」他抬手示意侍者靠近。「CuttySark加冰塊,你要嗎?」
他看著林美里問道。
「什麼東西?」CuttySark?她听都沒听過。
「威士忌。」他用力一撥濃密的黑發,現在他只想大口喝它個幾杯,看能不能稍解心里的悶火。
他著實不懂,從小一塊兒長大的表哥,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不可理喻?
林美里一听,趕緊搖手。「不用了,我不喝酒。」
「那就一杯。」他說完,身子朝椅背一靠,雙肩微微扭動。
自回國後,每次只要跟表哥遇上,感覺就是不舒服,企管行銷出身的他,對于自己的未來當然有著期盼跟規劃,可他回國之初就表示過了,對于Amour的經營權,他一點野心也沒有,但表哥依舊把他視為眼中釘,幾欲除之而後快。
井底之蛙,安韋斯端起送來的酒,一口氣喝了半杯。
依他在百貨行銷界的風評跟實力,講白一點,表哥視為寶貝的Amour,他根本沒放在眼里。
熱辣冰涼的酒液一入喉,他心情總算好了一點。
回想表哥愚蠢的反應,他不禁擔心,單憑自己,真有辦法讓凋零老朽的Amour,再次起死回生?
想著舅舅對他的期盼,還有Amour現在的狀態,安韋斯沒兩口已喝光了杯中酒。
「再一杯。」他再次招來侍者。
見狀,靜坐著陪他的林美里,忍不住相勸。「經理,您這樣猛灌酒,對身體不好——」
「你放心,」他送去一瞟。「等一下我會叫計程車送你回去,還是你已經想走了?」
「沒有沒有,我不趕時間。」看也知道,他此刻正需要人陪,家里早無其他親人的林美里,很能理解孤單寂寥的心情。
雖說她跟他的關系,只比陌生人再好一點點。
但是也比放他一個人在大庭廣眾下喝酒,來得強一些。
安韋斯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或許是黃湯入肚,先前一些礙于社交禮儀不好問出口的話,他忽然沒了顧忌。
「看見你第一眼我就想問了,」他傾身凝視著她的臉。「你明明長得不差,為什麼不換戴隱形眼鏡,把整張臉露出來?」
為什麼話題會突然扯到自己頭上?她一愣。
「我……沒那麼多預算……」
他眯起眼楮。「你是說,只要有錢你就會換?」
也不是,她低下頭輕推了下鏡框。「我眼鏡已經戴得很習慣了,不覺得需要改變……」
什麼不需要。他手一伸忽然把她眼鏡摘掉。
「噯!」她嚇了一跳。「快還我!」
「不還。」他拉開西裝,很快把她的眼鏡收到西裝內口袋。
「經理——」她惱怒地抗議。
「你知道你有雙漂亮的大眼楮嗎?」說時,他沖著她綻出教人呼吸倏停的好看笑容。
原來他是那種喝了酒,就會隨便向女人散發男性費洛蒙的類型?
美里捂著自己紅透的臉頰,一顆心不安分地狂跳著。
怎麼辦?她猶豫著,是不是該早點送他回家,比較不會惹麻煩?
對男女交際向來不拿手的她,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經理,反正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指著桌上的杯盤。「不然,我現在幫你打電話叫計程車?」
「你剛不是說你不趕時間?」他端起酒杯又啜了一口,一雙眼勾人地在她臉上打轉。「還是以為我醉了?所以想跟我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被猜中了。美里干笑著。
「我只是想……我們明天都還要上班……所以……」
不理會她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再一次把話題岔開。「噯,林美里,你老實說,我是不是長得很討人厭?」
她立刻搖頭,他這模樣叫「討人厭」,這世界上大概就沒有人敢說自己是帥哥了。
「經理長得很好看,我可以對天發誓。」
望著她舉高發誓的右手,他眸子狐疑地眯緊。「那你說,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
「有嗎?」她連眨著眼楮。「這點我倒看不出來——」
「他們只是嘴上不說,可我很清楚,每一個都不喜歡我。」他扳著手指舉例。
「就你剛看見的,我表哥自我回台後,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啃我的骨,再來是行銷部,還有你待的設計部,每一個人都覺得我難搞、獨裁、管太多——你不也一樣?」
「我沒有。」她說的是實話。「我從不覺得經理難搞,甚至覺得你很好溝通,而且你非常願意給新人機會,只要能提出好的企劃……」
他頭往前一湊打斷她的話。「你現在是夸我開明,還是在褒獎你自己能力強?」
「我有褒獎自己嗎?」她歪頭想了一想,咦,好像有那麼一點?「不是啦,」她趕緊辯駁。「我是真的覺得您是個理想的leader,只是……經理應該看得出來,我們公司,存在不少問題……」
他又啜了一口酒,專注地看著她。「比方?」
還要舉例啊?她為難地一擺手。
「就……可能有些人,做事態度方面有一點松散,然後……哎喲。」她說不下去了。
這種話怎麼听,都像在打小報告,真不該再說下去了,都是因為現在氣氛太放松,她竟然大膽說這種話。
「孬種。」
他手往氣泡水瓶子上一搭,沾了水珠再灑到她臉上。
「經理!」她倉皇擦臉。
他是真的醉了不成?還玩起水來了!
他臉上表情倒是很愉悅,就像小時候故意捉弄鄰桌女同學的頑皮小孩。「我很好奇,你這輩子有沒有說過別人壞話?」
怎麼可能沒有——她老實招認。「我只是盡量不這麼做,因為我發現,每次說完其他人的壞話後,我並不會感覺特別舒服。」
「我也是。」他認同地點頭。「只是這個世界加諸在我身上的,老是這種討人厭的工作,我卻沒有拒絕的余地。」
她想起他先前待過Macy-S百貨。
「經理在美國的時候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