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安對于莫葉此時的出現感到吃驚不已,然而莫葉在今天總算是驗證了心中的猜測。與這家莊園有關系,又用押送的方式將馬安架走的一名女子,果然就是她早已知道卻不曾見過的那位生意場上的女豪杰小嬸嬸。
看著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卻已經自然親切的挽起陶冶一邊臂膀的莫葉,馬安有些無奈的說道︰「你怎麼跑到這里來了?」
莫葉微有得意意味的笑著說道︰「求你好幾次你都不帶我來看看我的小嬸嬸,今天讓我瞅到好機會,怎麼還能錯過?」
這時陶冶也已經回過神來。她當然听馬安說起過莫葉,所以現在當她看見眼前這個五官生得精致的少年書生時,聯系到這少年人與馬安說話的神態與內容,憑她商界女英的機智聰慧,很快就對這少年的身份猜出了個七八成。
第一次見面,莫葉給人的親近感令陶也對她也產生了不少好感。就見陶冶對莫葉主動套近乎的動作不但沒覺得不自然,反倒順勢也將莫葉的手挽緊了些,然後微笑著問道︰「你就是莫葉吧?」
莫葉一朝發現了馬安藏了幾年的秘密,此時心情大好,很自然的就繼續發揚嘴甜攻略,笑著說道︰「小嬸嬸真是聰明,我叔叔娶了你真是撿到寶了,難怪他藏得那麼緊。」
陶冶忍俊不禁的說道︰「哪里,我也是被他瞞得緊,用給你們書院送筆墨的機會,讓人打听過才知道的。」
陶冶稍稍編了個小謊,因為她不會讓這個初識一面的孩子知道自己是通過枕邊耳語才知道這些信息的。同時,陶冶不懂自己的丈夫為什麼直到現在還將他的那些‘家事’對她瞞得這麼緊,于是她看向馬安的目光中隱約含著一絲嗔怪。
陶冶收回看向馬安的目光,接著又說道︰「其實我也早就想見見你們,听說你還有個師父,在書院可是名聲不小啊!」
莫葉眼露狡黠之意,笑著說道︰「我師父那只是虛名在外,其實他到現在還打著單兒,你說遜不遜?听說小嬸嬸手上生意廣達天下,還望如有遇上好姑娘家,幫我師父拉攏拉攏。」
莫葉說的這幾句沒大沒小的話實有故意的意思。
她料想這位小嬸嬸能以女子之身在商界打拼,必定不會像普通女子那樣含蓄守舊,所以應該也不會計較她言語中的一點失當。
而話語中適當的‘不規矩’如果用在合適的地方,卻可以拉近人心與心之間的距離——就像一個人只會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沒有顧忌的展現自己的失誤與缺點一樣——莫葉估模著從一開始,這位小嬸嬸沒有怪罪她的誤闖,所以應該也能一路朝著她想要的那個方向豁達下去吧!
或許還有一點別的原因,那就是莫葉也希望能有這麼一位既能聊些私底話、並非如男子一樣即便再親近也總得忌諱著點什麼的近心人,同時這個人又不過分有女子那樣忸怩的姿態。
從最早通過對馬安的旁敲側擊獲得的一些信息到現在終于見面,在莫葉眼里小嬸嬸陶冶已然成了最佳人選,所以她才想著法子的在最短的時間里,想要留給陶冶一份好印象,不料她其實還是有些話過頭了。
眼見莫葉越說越沒譜,馬安終是看不下去了,佯怒說道︰「莫葉,怎麼越發沒大沒小了?跟你嬸嬸說這些做什麼?」
莫葉毫不在意的朝馬安挑了挑眉,不過她也沒有再繼續貧嘴下去,只是眼含不舍的對陶冶說道︰「小嬸嬸,我就不多耽誤你們相處的時間了,不過你應該也已經知道我家在哪里,以後一定要來找我玩啊!我還有位嬸娘,煲湯的手藝可好呢!」
陶冶注意到莫葉話中含有一絲其它的意思,她在微笑之中也是眼簾微揚一瞬,接著點頭說道︰「承你邀約,我一定會來的。」
莫葉得到了滿意的答復,這才松開了挽著陶冶臂膀的手,蹦蹦跳跳的離園而去,臨走時還貼心的將院門關好。
看著莫葉終于走了,馬安舒了口氣,然後他轉臉看向此時正笑盈盈的陶冶,忽然想起一事,開口問道︰「被這孩子鬧的,剛才你說有什麼了?」
「呆大頭,連莫葉那孩子都知道要煲湯給我喝,你居然還沒明白?」陶冶朝馬安丟了記眼刀子,卻是溫柔一刀,然後就見她羞赧說道︰「我月復中有了你的骨肉。」
馬安先是一怔,接著他的臉因為大喜過望而一層一層的綻開淺淺皺紋。他突然一下將陶冶打橫抱起,然後將臉湊近陶冶,神情忽然又變得極認真起來,像是怕自己听錯一樣詢問道︰「你的意思是,我要做爹了?」
陶冶臉上一閃而過的驚容旋即被一片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淹沒,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紅著臉說道︰「你給我惹了這麼大個麻煩,接下來一年我哪里也不能去,以後還要帶著個小跟屁蟲,你說你要怎麼補償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馬安獲知了確定的答復,反而抱著懷中的女子不知所措的呆了呆,接著原地轉了幾個圈,「我現在只想抱著你不放,以前我只有一個你,現在我有兩個。」
陶冶听著馬安笨拙的語言,心里卻是覺得甜蜜的,只是馬安表達喜悅情緒的方式有些不適合現在懷孕的她,她連忙叫停道︰「快別轉了,我犯頭暈,你坐下。」
馬安連忙小心翼翼的在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卻還不放陶冶下來。陶冶似乎也很享受這種她專用的‘相公椅’,也沒有說要下來的意思。
靠在馬安溫暖的胸口,陶冶安靜的享受了一會兒這種小幸福,然後才慢慢說道︰「馬郎,我知道你現在有許多難處,不能陪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但我此生只認定你了,怕你半路不要我了,所以提前給你添了個孩子,以後你不許嫌棄我們娘兒倆。」
馬安含著歉意的聲音隨即傳來︰「我無財無能,你不要嫌棄我才是。一直不能正大光明的辦場婚宴,我虧欠你太多,以前我甚至因此想要罵走你,或者我不告而別,如今憶起那些曾經的想法,我真想打自己幾耳光。其實真如莫葉那丫頭說的,我娶了你是撿到寶了,怎麼還會有那種愚蠢的想法。」
陶冶第一次听馬安吐露這些心聲,她是真的深愛馬安,所以不但不會因為馬安曾有的這些荒唐想法而生氣,反而因為理解而覺得有些後怕,怕當初自己再遲一步,這個或許在生活的很多方面都有些粗糙、但對心愛女子的感情能始終專一而純粹的男人會突然離開。
聲音有些輕微顫抖,陶冶柔聲說道︰「你曾想離開我,是怕你配不上我,耽誤了我,這些我不怪你。其實我何曾沒有想到這些?但我怕直接對你說這些會讓你難過,所以我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嫁給你,還好我的直接沒有失誤。」
「以後你也不要再說那些身外物,我認定的只是你這個人。你知不知道一個人在這世間能找到一個看對眼的人有多難?既然我能做到讓自己衣食無憂,那就更有選擇歸宿的權利,管什麼門戶之見?好在老天待我不錯,沒等到我人老珠黃時才踫到已娶妻氏的你。」
馬安聞言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麼,然而又沒有說出一個字來,只是輕輕舒了口氣。他用手輕輕摩挲著陶冶的柔順長發,半晌後緩慢而語氣堅定的說道︰「謝謝你,讓我沒有錯過;也謝謝我們的孩子,讓我有了決定的力量。」
陶冶偏頭在馬安胸口蹭了蹭,似乎是在尋找讓自己覺得更舒服的位置,又似乎只是單純的想多與這個她愛著的男人接觸。良久之後,陶冶像是想起一事,在馬安懷中稍稍抬起頭看著他的臉說道︰「別人的看法我不在意,自個兒最親近的人還是要見一面的,不過不是在這里,什麼時候你帶我去你家一趟?」
馬安沉默了一會兒,接著他低頭在陶冶的額頭上輕輕一吻,然後柔聲說道︰「會很快的,這事給我幾天時間,我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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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葉離開了陶冶的那所小院後似乎有些迷失方向,轉了幾個大圈都沒找到回去的路。她正準備找個莊丁問路,突然看見一只灰鳥從眼前的一株長青樹的樹蔭里筆直跌了下來,摔在地上發出‘啪——’一聲悶響。
這只灰鳥墜地的方式怪異,莫葉下意識里湊近仔細一看,發現那只灰鳥似乎是只鴿子,因為她觀察到灰鳥的腿上綁著一根細筒。
灰鳥長相普通,但莫葉在看了幾眼後竟是把它認了出來,因為莫葉曾在林杉的身旁見過幾次這只鴿子的樣子。在旁人眼里它長得跟雜鳥一樣,而莫葉卻知道,這鴿子身上雜亂甚至有些丑陋的羽毛是養鴿人特意培育而成的,為的就是混跡山林野鳥群中而隱藏行跡,這只丑陋的灰鳥便是軍方培養出的「四季鴿」。
只是這只師父等了許多天都未見飛來的鴿子,怎麼會跌落在這西風莊園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