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今天的第二更,明天也是雙更——
見那兩名太監終于伏威,葉諾諾這才轉過身去看她的那位‘竹姐姐’。
這一看之下,她不禁一怔,旋即眼中火光大盛,驚叫道︰「你……你果真是個無賴!」
她口中所說的無賴自然是指此時打著赤膊,正以嘴對嘴的方式向那溺水女子渡氣的石乙。看見這一幕,離得稍遠一些的莫葉只覺得心跳漏了一拍,旋即臉上泛出一片緋紅,再難直視其所為。
而因為葉諾諾剛才對那兩名太監的連番呵斥聲,在加上現在對石乙的一聲吼,那名因溺水而暈厥的秀美女子得了石乙的一番撐胸復蘇和以嘴渡氣的急救後,終于是醒了過來。
只是在她剛剛睜開眼時,看見的就是一個陌生男子的臉,男女大防之念瞬間驚醒了她還有些混沌的神志。待她再看清石乙那赤著的上身,她的心中頓時冒出一團驚羞怒氣,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一只秀掌之上,向石乙的臉狠狠刮去。
其實這種對溺水之人的急救方法很是費力傷神,剛才的二度下水撈人,再加上這會兒的一陣折騰,石乙已經是覺得渾身疲軟,他沒有料到這一耳光來得這麼猛,有些來不及躲了——其實他沒躲過,也有故意的成分,在準備這麼救人之前,他已經做好了會被誤解的心理準備,身為女子,遭到這樣的待遇,耳光是很正常的情緒輸出吧!
石乙被那女子一耳光扇得翻倒在地,他心中並沒多少惱意,反倒因為人總算被救活而長出了一口氣。索性就展開四肢的仰面躺在地上休息。
那女子則被扇出去的手反震回來的力量推翻在地,亦是仰面躺在地上,剛剛喘開點兒的氣息又被打亂,引得她不停嗆咳著,因為窒息而缺氧的大腦在剛才緊張了一瞬間後,此時便眩暈起來。
葉諾諾已然疾步靠近那女子身旁,將她扶著坐起身,然後伸手推著她後背的經絡。
與此同時,那兩名跪地的太監有一位以膝為足,湊了過去。不停呼喚道︰「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還有一名太監則是站起身走近石乙身邊,他既不去扶石乙起身,也沒有其它舉動。但在他的眼中有著濃厚的監視意味。看來他是既忌憚于葉諾諾所持的那兩枚令牌,不知道她接下來會傾向于袒護誰,但又不想這麼快放過這個冒犯公主的少年。
莫葉將一半掛在岸邊,一半跌入池河水中的那條由衣服擰成的繩子撿起,解開疙瘩節後擰了擰水分。一邊抖開衣衫,一邊向石乙走去。
扶石乙坐起身來,當莫葉看見他臉上已經開始泛紅的指痕,她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最後她又只是嘆了口氣,將潮濕的衣服披在石乙身上。低聲說道︰「救了公主,我們好像惹禍了。」
「早知道她是公主,救人等于惹禍。我們是不是應該視而不見呢?」石乙對莫葉嘀咕了一句。
男女有別,何況在場一共有三個女孩子,危急時刻已經過去,他不能一直這麼打赤膊,可是剛剛將濕冷的衣服套在身上。他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要不,穿我的吧!你這樣容易染上風寒的。」莫葉見狀有些不忍。一邊說著,就要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這個時節雖然氣候日漸變暖,可是昨晚在家中時,老管家屈峽就特地以京都的氣溫偏冷為由而叮囑過叫她加衣,所以今早出門時她除了里外兩件衣服,中間還加穿了件薄夾衣,此刻月兌一件給石乙穿也沒什麼大問題。
但石乙卻是擺了下手,拒絕了她的好意,接著低聲說道︰「沒事,病了才好呢!也許我只有病了,接下來才能有法子避禍。」
莫葉有些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語氣中帶著擔心的說道︰「你可別亂來啊!」
兩人正這麼悄聲說著話,就听一個不太明亮但很柔順的聲音傳來︰「剛才……是你們救了我們?」
莫葉側目看了一眼,就見說話的是那位剛才被石乙用偏法救活的公主。因為莫葉的一側頭,讓石乙抬眼間的目光正準的砸入公主的眼中,她那平靜如潭水的雙瞳立即泛起微瀾,神情也變得復雜起來。
……
狼牙城牆下的木亭中,當林杉對華服人說出葉家翻案之事後,華服人就一直在沉默,林杉也沒有再開口,亭中氣氛似乎在開始凝固。
「老三。」華服人的眼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察覺的為難神色,開口說了兩個字後就又是一陣沉默。林杉很耐心的沒有立即插嘴,只是安靜的看著華服人,直到他終于接著說道︰「其實我本想與你商量,待青川戰事結束後,再接那孩子回來。」
「從听你說,讓燕家商隊護送糧草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能預料到這些了。」林杉牽動了一下嘴角,笑得有些僵硬。
葉家的案子若要雪冤,必將十多年前葉家商隊用商車運送糧草軍械的真實用意翻出來,然而這一真相很可能暴露了近期燕家向青川戰場運送糧草的活動,所以葉家翻案的事,至少在青川之戰以前,是要被擱淺的。
而修築類似西風莊園這樣串于糧道上的中轉站,此事不是從今年才開始的,所以他應該早在幾年前就做了這一決定,可之前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流露出來,這還談什麼商量?
想到這一點的林杉不禁覺得心中升起一絲寒意,那個孩子不是別人,是眼前這位身份尊貴的中年男人的親生骨肉,然而他卻在將她置于身外近十年後,還要再置幾年?如今那孩子已有十歲,再延幾年可就長成大人,待習性定格時再回到那個家,阻礙豈不是更多?
林杉雖然在微笑,但他的雙眉已漸漸開始皺起,他心緒煩躁,已然坐不住了,便起身走到亭欄旁,沉默不語的望向亭外,然後長長的吁了口氣。
「我知道這次你回來,也把葉兒帶回來了。」
華服人隨後也離開了石桌旁,他走到林杉身邊,抬手輕按在林杉的肩膀上,又說道︰「可國事為重,只能再委屈她一陣子了,以後我會加倍補償她的。青川那片爛攤子,就像一處潰爛的傷口,不一口氣把它削平刮淨,我昭國以西佔全國五分之一的領土都要因那些流寇的作亂而陷入凍結的無作為之中,我實在是放不下、迫不及待的想要解決這一問題。」
林杉轉過頭來,肅容說道︰「可是我不可能帶著一個孩子去督戰。」
華服人點頭說道︰「這我知道,但你可以把她繼續留在那縣城里,你不在她身邊,不是還有兩個人可以照顧她麼?書院那邊,我也可以傳信過去,讓院長多照拂著點。」
林杉目光一滯,他想告訴華服人,縣城已經不安全了,關于那個入室下迷藥行竊的人逃入京都丞相府的事,以及他由此心生的擔憂;他也想告訴華服人,不是他為難于去青川督戰還帶著孩子會疲于照顧,而是他想讓那孩子早點回家,早點感受到親情的關愛,這種感情的溫養不是尋常人加倍的照顧就可以代替的;可他最終只是動了動嘴唇,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來。
「就這麼說好了。」華服人拍了拍林杉的肩,溫言說道︰「幾天後案子開審,但是葉家翻案的事暫時擱下,主要是為了替你洗清罪名、扶正身份。這幾天你準備準備,我還會不時有信托人遞給你的。」
林杉點了點頭,他的心里有句話忍了很久,到這時終于忍不住開口︰「之前你並未在通信中提到過此事,所以我以為葉兒是時間回家了,在離開邢家村時遣散了其他人。如今不論葉兒回不回你那兒,邢家村是回不去了,她只能留在京都。」
華服人聞言眉峰微動,他似是有話要說,但隨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知道了。」
林杉在沉吟了一下後又說道︰「我有些不放心那孩子,在走之前,想知道你的安排。」
華服人在一陣沉默後才輕聲說道︰「在我對你的印象里,無論這事我有沒有提前說過,你都是會在將事情安排妥當後,再才帶她回來,萬不會像現在這麼倉促行動。所以安排之事,我現在心里也還沒有頭緒。」
林杉聞言,垂目陷入沉默之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片刻後,他又听華服人說道︰「近期我會很忙,再難有出宮的時間,今天也是推了一些事才得空出來,不然就借這機會,你安排我和她見上一面,我也很想看看她長成什麼模樣了,是不是與她母親一樣漂亮又調皮呢?」
華服人的話說到後面時,語氣中漸漸燻上一層溫馨笑意。
林杉卻是愣了下神,旋即問道︰「我該怎麼向她介紹你的身份呢?」
華服人凝神一思後微笑著說道︰「我是你的一個朋友。」
「那好吧。」林杉點了下頭說道︰「其實今天賞杏的事,我也是帶了她一同來的。你既然想見她,那地點順便就在這亭子里吧!你且等一等,我立即尋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