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412)、警告

作者 ︰ 掃雪尋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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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程戌的數番話說完,他便陷入沉默之中,他意識到眼前的少女一直只是點頭,對他說的話沒有表達半句她的意見,這有點奇怪。

難道是自己的話說得太快?

當程戌不說話了,場中氣氛倒愈發奇怪了。意識到這種情形,莫葉躊躇了一下,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一問︰「你們的那位統領大人……沒有為難伍叔吧?」

「該怎麼為難呢?他身上還擔負著別的任務。」程戌搖搖頭,心中則在想︰原來這丫頭變得異常沉悶的原因,是在心里擔心老五啊。

提及伍書,程戌倒忽然想起一事,轉言道︰「伍書對我說起過,他有樣東西在你這兒,是嗎?」。

程戌最後所道的兩個字,語調陡然一轉,對莫葉施上一種語勢上的壓力。

莫葉感受到這種逼迫意味,目光微瑟,沒有出(無)(錯)小說3W.wcXIAOSHUO.Com聲,但她亦沒有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如果你不想害他,我勸你明天別忘了把那東西還給他。」程戌說話的語氣微微泛寒,已有了很明顯的警告意味。

但當這話說完,他看見莫葉眼中流露出的畏懼,似是使他想到了什麼,語氣又是一緩︰「你的藥,我帶來了,趁熱喝吧。」

莫葉接過程戌遞來的盒子,打開蓋子時才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而這份連續服了將近五年的藥,慣常都是在飯後而行。但當她掀開藥碗上緊扣的蓋子後,發現里面已經沒什麼熱氣了,她想到也就剩最後兩碗藥,將就一下就過去了,于是只稍微猶豫了一下,就端起碗來。

如果是伍書帶藥來,他必定會選一個晚飯後的時間。並且因為他的活動時間大多在夜晚,所以他會等到天色盡墨後才出現。不過他帶來的藥肯定不會像程戌這樣先仔細的濾過,盛在一只小碗里,方便飲用。

莫葉正如此在心里想著,下唇剛剛壓到碗沿,還沒啟齒,就听程戌又開口說話了,並且語氣上已經恢復到那種習慣的戲謔之中。

「老伍的那個大壇子,我實在不想拎著它在大街上走,也沒法像他那樣拎著壇子在牆上飛。但這應該不會影響到你吧?」

程戌說著,便目光定定地看向了莫葉,仿佛是在問︰我的這個觀點你有沒有意見?

莫葉愣了愣。差點沒將一碗藥吹飛。

……

程戌來的突然,走得也急,全程不到半個時辰。不過莫葉與他並非真的有表兄妹的親情在,相互之間也只是見過幾次面,都還沒有混熟。自然也沒有需要長話敘別情的必要。

程戌走時,把那盒子也帶走了。似乎來自那個神秘組織的人,做事風格都有著非常一致的套路。一念至此,莫葉不禁又想到了伍書。

此次來的這一趟,程戌似乎很不樂意在莫葉的面前提及伍書的事。

他在宋宅停留的時間很短暫,而在這短暫的機會里。莫葉只要有關于伍書的問題、或是試圖去問的意思,都被程戌毫無回旋余地的推拒了。

也許是胃里空空,導致喝完藥後。肚月復中那種翻騰的感覺一直持續了許久。送程戌離開後,在返回時,莫葉行走在回廊間,一路歇了好幾回,才漸漸平下那股煩悶。也將對伍書的擔心暫時壓下。

她下意識里就向阮洛所在的書房走去。

可是,當她穿過一道圍院間的弧月門。視線剛剛觸及到書房大門時,她忽然听到一聲驚呼,然後就看見白桃的身影微微踉蹌著從書房里倒退出來。

莫葉心中一緊,腳下步履也頓時一促,一邊朝書房跑,一邊大喊︰「白桃姐姐,發生什麼事了?」

白桃在倒退出屋時,神情驚慌的她疏忽了腳下,腳後跟被門檻絆了一下,使她重重坐倒在地。然而她卻像是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似的,神智在慌亂之中變得有些恍惚。

听到莫葉的聲音,她偏了偏頭,忽又大叫道︰「少爺……」

莫葉跑到白桃跟前扶她起身,再才順著白桃慌亂的目光所指,朝書房內看去,隨即她不由得也是心中一驚!

書房內,阮洛已經從書桌後站起身,壓抑的咳著朝門外走來。他的臉上亦是訝異著,卻是因為不解于白桃為何在剛剛步入書房後,突然驚聲尖叫。

莫葉看見阮洛時,驚訝的是他掩在唇上的手,指縫間有些許分不出為何物的黑色液體,伴隨他輕輕咳著,沁溢出來。而看阮洛的神情,他自己似乎對此絲毫不知。

莫葉的心跳驟然溜了一拍,心頭一窒,旋即失聲道︰「阮大哥,你……」

「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阮洛眼中疑惑愈重,說話的同時挪開了掩在嘴上的手,只見手心有一攤黑色濕痕。他自己也是怔了怔,旋即笑了起來,說道︰「我說味道怎麼突然變得澀喉了,原來是弄錯了。」

……

白桃驚呼的事由很簡單,只是因為看見了阮洛把硯台端起來飲了一口,想阻止已是來不及了。

事情的起因,還得從剛才莫葉在離開書房後提起。

莫葉走後,阮洛獨坐喝粥,實在無聊也無味,于是在不知不覺間,他的手又模到那本書上,翻開之前看到的扉頁,讀得漸漸入迷,就忘了喝粥的事。

待讀了一段後遇到晦澀不解之處,他擱下書思考,倒又想起了喝粥的事。于是事情後來很自然地演變為他一邊喝粥一邊看書,結果為把硯台當粥碗,喝了一口墨。

墨汁是碳棒和水研磨而成,入口倒沒什麼苦味,只是墨汁里沙子一般的顆粒物不少,比較澀舌不已。而當阮洛剛剛覺察到異樣時,書房門口白桃的驚呼突然傳來,使他喉嚨一哽,便咳了起來,這便使得他的模樣配合唇上沾染的墨跡,看起來愈發有些可怖。

白桃被嚇得腿有些發軟,莫葉讓她留在書房,自己則跑去廚房,打了一大壺井水拎來。一個來回,又急出了一頭的汗。

漱口數遍,才將嘴里的殘墨清除。阮洛看著滿頭大汗的莫葉和眼神里猶有余驚的白桃,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我沒事,只是錯喝了一口墨,這沒什麼要緊的。」

莫葉和白桃看了看阮洛,又互相對視了一眼,兩人似乎都有話,但又憋著沒有說。

阮洛見狀,想了想後又道︰「剛才莫葉的表兄來了,是事前就有約見的,所以我讓她到前廳去了。這事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好,這麼大的人了,還犯這樣的錯,略丟人啊。」

白桃臉上露出恍然神情,低聲嘀咕了句︰「原來是這樣……」

看這情形,剛才她心里或許真是有要怪責莫葉的意思,只是當著阮洛的面,沒有直接說出來。

不過,不管白桃是不是會直接責怪,對于此事,莫葉心里仍是存了份歉意。白桃有責任管好宅所一眾女僕人的行為規矩,而面對這位管事大丫鬟托付之事,自己這麼快就出了紕漏,莫葉的良心必然會有不安啊。

——只希望阮洛如他所言,是真的不會有事吧!

所以,盡管阮洛已經把原因說明,莫葉還是認真向白桃表達歉意。但在轉過身面向阮洛時,她卻沒有如此,而是雙眉一鎖,認真說道︰「阮大哥,以後逢用餐時,請你必須離開書房,在飯廳時,手里也不許拿書。」

雖說在服侍細則上,莫葉有一些地方要向白桃請教求助,但她身上同時還有王哲給予的監督權。相比于一眾丫鬟,莫葉待在阮洛身邊的意義又是有些不一樣的。

剛剛犯的錯誤在前,阮洛對于莫葉的這一要求,自然沒有異議,滿口答應。

「沒事了,我也不再繼續看書了。」頓了頓後,阮洛又道︰「你們兩個還沒吃晚飯吧?先去吃飯,這里等會兒再清理吧。」

一直心悸著沒出聲的白桃忽然說道︰「還是請個郎中來看看吧?阮大哥,你喝了一口墨啊!」

「不用了,墨汁雖然黑乎乎的有些嚇人,但並非毒藥。」阮洛立即擺擺手,望著白桃的臉,他想了想後又道︰「其實你剛才突然一聲驚叫,嚇得我把一口墨全吐了出來,你可比郎中的藥要見效呢!」

白桃聞言定了定神,半天不知如何言語,然而一絲紅暈從她之前被嚇得微微發白的臉頰上沁出,即刻出賣了她的心意。

阮洛卻看不見這些了,他已經笑著負手離開了。

莫葉倒是看見了這些,不過以她的年齡和機遇,還不太理解這種現象意味著什麼。或許等某一天,她也有了羞赧的體會,才會明白吧?

……

吃晚飯時,莫葉在白桃的引見下,見到了宋宅的管家。

之所以在剛到這里時沒有見到這位姓步的管家,是因為步管家除了管理宋家宅邸里的常務,還兼有聯絡宋家名下產業的責務。

宋老爺名下的產業轉遞到他的外甥阮洛名下,除了各處的管賬老板要陸續聯絡通達,官方的一些契書證明也要進行名目上的更替。

在最近一段日子里,步管家所擔的事物多如牛毛,所以將宅邸里的事暫時全交給白桃看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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