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清明節,回老家掃墓去了,今天把昨天沒更的補上。別問我為什麼不定時更新,實話實說,我沒有存稿o( )o——
沒想到一國君主的心里頭,還保留有這麼純真的一寸地方,阮洛在听了王熾的話後,心里忽然生出十分好奇,忍不住順勢一問︰「什麼心願?」
「再來一塊豆糕。」王熾將那只用油紙疊成的雀兒輕輕擱回筷子簍上,「還要好多好多的甜豆糕。」
王熾學孩童的口吻說話,一時竟能學出個七八分像來,他自己不覺得這麼玩會與自己的身份存在什麼犯沖的地方,對坐的阮洛卻是忍笑忍得辛苦。
「小孩子對于自己的需求,總是要求得很隨心意、很直接。」短暫的嬉鬧過後,王熾說話的語氣已經恢復了平常,他的視線自紙雀的翅膀移向阮洛的臉龐,忽然問道︰「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最希望得∼無∼錯∼小說WWW.wCXiaOSHUO.cOm到的東西?」
王熾會突然問這一句,阮洛頓時有些不知道該如何作答,而緊接著,他就听王熾嘆息一聲,然後繼續說道︰「我有違你父親的托付,並沒有好好照顧到你……不,這一路走來,我辜負的人何止你父親一個……」
「不,伯父不可這麼說,也切莫自責。」听王熾把話說到這個地步,阮洛再難斂懷,必須說些什麼了,「晚輩知道,在我的身邊,一直都沒有缺過來自于您的照顧,而我父親的願望如今都已一一由伯父達成,這便是他最能感到安慰的事了。」
「只做到這樣就夠了麼?」王熾的話似乎突然來了個急轉彎,「你不是沒看過你父親留下的東西。」
「這……」阮洛當然看過王熾話里提到的那份父親留下的遺物,其實他表面上雖然幾乎從不提這樣東西。但他比誰都重視。也是因此,他才會比除了王熾之外的任何人更清楚,當那樣東西上的每一寸構劃付諸實際。會是一項多麼浩大的國土工程。
如果十幾年前父親不是在行軍途中遭遇地方瘟疫,最後不治身亡。他的這一龐大構劃,足矣讓他與王熾合作並進個一二十年,恐怕都還難得完全達成願中之景。
自從在小梁國學成歸來後,在將近十年的漫長歲月里,阮洛其實不止一次地全盤計算過實現父親遺願的金錢消耗,不得不說,只要是牽扯上征戰的事情。都是極為消耗錢財的事情。
這一點,王熾當然也知道。
或許,這就是他始終大防于燕家的原因所在。
燕家雖然成長于梁國,家族總部也設在梁國京城。但梁國距北雁的距離,比起距南昭京都的距離,實在太緊密。它朝風向一變,在極端局勢下,燕家被北雁納了。也是說不準的事。
幾年前阮洛還只是孩童時,在去梁國求學的路上,曾于半路上逢著燕家商隊,奇緣巧合,被燕家幫助接濟著一直到了梁國最高學府。那時候的燕家接納他為可造之材的誠意與熱情都處于最盛階段。他也得以借用某種機會,核算了燕家全年收入的總和,可靠幾率約有八成。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阮洛心里便有了一種設想,與王熾對待燕家的實際態度很是接近,所以他那時候才會選擇不告而別。
人心肉做,畢竟那時候燕家對他是真的很好,一想到今後自己可能會倒過頭來,用燕家幫助自己所學的技巧來算計燕家,他便愧疚而不敢再多受恩惠——另外,也的確是他學得差不多了的結果。
而在後來阮洛回到南昭的日子里,他也曾想過,曾經燕家對自己的好,是不是存在故意成分?燕家大當家久經商場,怎麼還能有那種在利益交往上堪稱痴兒的俠義心腸?而且還是對一個境外之人如此熱誠,幾乎包辦了他那幾年在梁國求學幾年間的一切生活所需。
于是他委托好友王哲做了調查。王哲一得知此事,心下便疑竇叢生,得了授意後,立即聯系上了一直外駐于北雁境內的四組成員。
四組外駐分組本來是用于滲透北雁軍部的諜報組織,自王熾離開北疆戍地,逆襲京都之後,這一組織便分出去一小部分旁觀著梁*部。阮洛起意請王哲幫忙查燕家的事情時,進入梁國的四組成員才剛剛站穩腳,不過,對于這幫子諜報老江湖,探听點燕家族內的家長里短、以及一些老久秘辛,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最後打探出的結果,其實是不具有多少懸念的,燕家曾有的善意,實際上基本符合商人本色。
燕家大當家人對當年還只是一個孩子的阮洛的種種幫扶,當然是有所圖的。他們圖的,就是他們所知道的阮洛的身份,因為他的父親是阮承綱,因為阮承綱的遺囑讓南昭當權主宰者十分重視,繼而很重視阮洛這個阮承綱唯一的後人。
除此之外,燕家的當權者還堅定地認為,對一個孩子的好,要麼會很快被遺忘,要麼就會被銘記一生。因而為了讓阮洛不至于那麼快忘記燕家對他的幫助,燕家大當家連自己的兒子都用上了。在身處異國他鄉的那幾個年頭里,燕家三子燕鈺與阮洛的確可以稱得上是學府里的好同學,學堂外的好朋友,差點就要結拜了。
四組外駐分組的諜報成員拿回的這些消息,著實令阮洛在吃了一驚的同時,又有些微覺得寒心。
但不論燕家準備如何利用自己,此事畢竟未成,而阮洛的心還沒能硬到某種程度,所以在得知了這包藏禍心的消息後,阮洛對燕家的態度雖然冷漠了些,但還沒到想立即看著他們灰飛煙滅那種冷酷程度。
按照南昭目前的年稅收總和、以及一些國朝自營產業的收入,綜合起來算一算,要圓滿支付父親遺願里架構的世界所需要的財務消耗,大約還需要五到七年的時間。如果燕家願意在白銀上進行支援,或許能縮短個兩三年進程,但這顯然是很飄渺的設想。即便這世上真有如此心懷的商人,也絕對算不上燕家的份兒。
而要得到這位大富豪的支持,似乎就只存在一種方式,也是最叫一位帝王心動的方式。
只是這麼做,未免太失人道。至少在阮洛看來,此種方法殺伐氣太重。可是若真到了大戰起時,對于一位君王、一位像王熾這樣出身將門的帝王來說,萬人都殺得,何況燕家千余族人?
滅千人全族得以抄家充國庫的事,就在十多年前,前朝君王才做過,至于這樣的事會不會由王熾再操作一次,這就未可得知了。
兩碗熱氣騰騰的餛飩端上桌來了,碗和匙子雖然都是淺灰色粗瓷燒制的,比不得宮里那一套骨玉白瓷精致,但勝在這一大海碗的骨湯香濃,間或飄著幾許快火炒得燦黃的蝦米,如玉團般的餛飩上點綴著清新蔥沫兒,糾結著綢花般的紫菜,頓時令人胃口大開。
京都湖陽作為海濱城市,這類用于湯汁增鮮的佐食產量豐富,城中但凡餛飩面館都會使用,也確實豐富了城中百姓飯桌上的內容。
「以前在北邊時,想吃一撮兒這樣的青蔥,都仿佛登天般的難事。白面也是不常有的,那邊的土質氣候,麥子種下去想有收成,都要看天的臉色擔著大風險,是以幾乎沒有人願意嘗試。」王熾捏著湯匙拌了一下碗中餛飩,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神情有些飄忽。至于剛才他對阮洛提及的有關阮承綱遺願的事,似乎已經忘卻了。
不過,不管他是不是真忘了,關于那件事,還真是不適合在這家開放迎賓的餛飩館細說特說。他只需要提醒阮洛一句,不管他願不願意,都要叫他莫忘了子承父志,也就夠了。
听著王熾似乎拉起家常話,阮洛也湊上了一句︰「我記得剛來南方時,還不認得豬是何種動物……北邊多養牛羊,又為了抵御惡劣天氣,多制成了肉干儲備,不比南方慣常吃新鮮的,就連一根棒骨都能做出這麼多花樣來。」
王熾略微回過神來,微微一笑說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像我們以前待過的那地方,生活上沒有太多的選擇余地,所以那里的人面對問題,習慣了簡單直爽地思考。而在南方,物產豐富,人們可能都要為每天飯桌上換著什麼樣的菜譜而經常思考,斟酌再三。」
阮洛聞言也點了點頭,但他已然感覺飯桌上的話題開始變得有些無聊起來,但又似乎听出了些弦外之音,所以他沒有再接話。
果然,他很快就听王熾繼續說道︰「我就不明白,為什麼在那樣的環境下,會有人想到以經商發家振業,還養出了那麼大一份家業。在我們南方,始終無人能出其項背。」
「可能是實勢所造就吧。」阮洛臨到這時才接下話頭,並配合的斂去燕家名頭,微微壓低了些嗓音地說道︰「那個家族發展進步最快的幾十年,正是前周昏潰的那時年,沒有人與之相爭,才任其一家獨自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