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恩記 (073)、一生所愛

作者 ︰ 掃雪尋硯

俺起名無能,第二更,真的很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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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葉笑道︰「我們兩個都是家人全出來了,所以也就跟著出來。不過你家應該有不少親戚吧,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還是一個人在街上溜達?街上人雖然多,可一個熟識的也沒有,熱鬧也是人家熱鬧,你待在家不是挺好的麼?」

嚴行之聞言連忙揮手說道︰「別提了,我這也是好不容易才溜出來的。我爹出門邀朋友喝酒去了,家里七姑八嬸就我一個人招呼,我才一年沒有回家,她們的問題就多得三個籮筐也裝不下。這不,我就待了一會兒,她們就拿出這件紅色的衣服,一定要我穿上,說是闢邪。你看我現在多窘,還好總算跑出來了。」

莫葉心中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朗聲說道︰「好,為了慶賀你成功逃出家門,擺月兌了排著隊的問題;也為了一圓刑大哥被父親下了禁令而不能喝酒的遺憾,我們三人一同找個小館子喝酒吧?」

不料莫葉的這一提議遭到了刑風和嚴行之的同時拒絕。

就听刑風神情謹慎的說道︰「我答應你師父等會就帶你回去,如果我喝醉了,你可怎麼辦?」

嚴行之隨後也說道︰「我父親也不允許我喝酒。偷喝是可以,但今天各大小酒館幾乎都客滿,我們三個還都是孩子模樣,酒館老板八成為了避免麻煩,也會不怎麼待見我們。如若萬一正巧踫上我父親那群人,等我回去,還不知道要怎樣受罰呢」

刑風嚴守信約,嚴行之顧慮重重,莫葉見此情形也只好作罷,無奈的嘆了一聲︰「為何大人們都這麼喜歡喝酒呢?」

莫葉和嚴行之都不想立即回家去,又不能喝酒,于是三人一同去了燈謎匯總的桃柳街。

這條在春天里會變得非常美麗的街道,到了冬季卻會隨著桃柳樹木的葉片落盡而變得略顯蕭條。但在今晚元宵夜,光禿禿的桃柳枝椏上因為掛滿大大小小呈紅艷色澤的燈籠,一眼看上去,整條街流光溢彩,倒宛如桃花在這一晚提前開放。

今夜的桃柳街也是異常熱鬧,行人們前後之間幾能擦身,而街道兩旁各式燈籠上皆懸掛有短句燈謎,使得賞燈游人不自覺的放慢下步子來。

來自各家各戶的游人們臉上皆掛著笑意,或向身旁的朋友指著樹上自己認為漂亮的燈籠稱贊著,或是念著燈籠下掛著的紙條上寫的吉祥句子。此時雖為開年後的第二個節日,是為春初,但夜間的氣溫還是極低的,不過這整條街上的氣溫似乎因人們歡樂的情緒而暈染得溫暖了幾分。

三人走上桃柳街中段的一處石橋時停下了腳步。因為站在高處,目光可以放得更遠,更有利于目光跳月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外,觀賞街道上密集懸掛的璀璨燈火。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三人著實有些累了——在游人如此密集的桃柳街,要一邊看花燈,一邊注意腳下不要踩到別人的腳,或是被別人的腳踩到,還真是一件比較傷神的事。

今夜同行的三人都不是逛街的高手,即便刑風和嚴行之下意識的將身形年齡都比自己小那麼幾分的莫葉護在中間,莫葉還是沒有防備的被前後行走的游人踩了幾腳。站在亦停了不少人的石橋上,三人不禁都是唏噓出聲。

刑風停歇了一會兒,就將目光投向橋下一處花燈下懸掛的一首詩上,逐字默念。莫葉則心中想起一事,以一句略帶調侃的話作為開頭,對嚴行之微笑著說道︰「看來令堂知道你終于肯歸家,心里十分欣喜啊。」

嚴行之見莫葉在他自己的衣服上連看了幾眼,猜到了她話中的意思。但他臉上只是促狹之意一閃而過,然後就坦然說道︰「母親自然喜于見我,只是這身衣服卻是姑姨們之間商量後裁剪的。按她們的話來說,今夜著這衣裳是表個吉祥意思,盛情難卻,我也不好拒絕了。」

嚴行之不知道自己略帶抱怨的話語無意中令莫葉心里生出一絲變化。就見莫葉轉過臉去,望著石橋下掛滿燈籠的光溜樹枝,輕聲說了句︰「親朋好友多了,有時也是挺麻煩的。」

嚴行之不知道莫葉此時的心中所想,卻也因為莫葉的話勾起心中的一絲似乎已經走遠,但又明顯在時刻伴隨著自己的牽掛。他也轉過身去,雙手撐著石橋的扶欄,微微仰頭,將目光投入明暗交替的天空,然後語氣有些素清的說道︰「元宵一過,我兄長亦是已離去三年,父親允我的三年散日,也便結束了。母親不願在我面前提及我的哥哥,姑姨們卻是在替她著急。她們縫了這件紅色的衣袍,就是希望開年後,我不再沉于舊事,消沉于其中吧。」

听聞這話,莫葉禁不住怔了一下,失聲說道︰「令兄」只說了這兩個字,莫葉回過神來,連忙閉上了嘴。

嚴行之扯了嘴角一笑,但莫葉從他的側臉並不能看見他眼中是否也有笑意。就听他的語氣顯得有些傷感的說道︰「三年前的臘月,他本來就要離開的。是我求著他陪我再過一個年,他便一直撐著,一直撐到了元宵現在想想,我那時真是自私到了極點。因為我的盼望,讓我的一家人都在元宵節的這一天記得他的不在,讓大哥最後的日子過得那般辛苦。」

莫葉聞言微微動容。她本來很想問嚴行之,他家的那種怪病到底是個什麼癥狀,但在听完嚴行之的這段話後,她連一點想打听的心情都沒有了。她只是嘆了口氣說道︰「那年你應該才八歲,我不知道在听你講過這些之前,我若面對相同的事,會不會有與你一樣的行為。但我想,你的大哥必然也是希望能再多陪你幾天。因為你的懇求,他才有了撐下去的力量,能與你多過一個年節。」

嚴行之陷入了沉默之中。他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又似乎只是為了撫平心緒。良久之後,他才轉過臉來,眼含淡淡笑意的說道︰「你真的很會勸人。」

莫葉拍了一下石橋的扶欄,也是回轉過臉來,看著嚴行之溫言說道︰「那麼,不再消沉的新一年,你準備做些什麼呢?」

嚴行之想了想後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大抵還是繼續學醫吧。」說到這里,他忽然盯著莫葉的雙眼又問道︰「你所說的那位老郎中,他真的沒有徒弟?」

莫葉聞言心里咯 了一下,暗道,這個嚴行之,怎麼總之抓著這個不放?倒不是她容易不耐煩,而是‘那個老郎中’是她虛構出來的,並且為此她還給廖世冠以‘已死亡’的名頭,她實在不想再圍繞著這個謊話編出其它的一堆謊話出來。

莫葉自名山水書院頭號閑聊才子,她深知謊話串謊話是多麼費神的事。

干咳一聲清了下嗓子,同時也壓抑了自己那慌亂了一下的情緒,莫葉慢慢開口說道︰「若你能再找到一位醫術與那位老郎中不相伯仲的人,他能幫到你什麼呢?你想拜他為師麼?」

嚴行之沉吟著說道︰「我爺爺曾勸過我,當我有機會體會到醫術之精妙時,或許就能重拾信心。他老人家還說,若愛好與努力能合為一體,則能事半功倍。而學醫這一行或許對興趣的要求比其它行業要更高一些,因為醫者時時刻刻都會面臨一些極為麻煩的事,如果沒有強大的愛其之心,則可能維持,但不可能創新。」

莫葉面露困惑的隨口說道︰「有愛即會有厭,行醫是一生的事,僅靠喜歡,能行得通麼?」

莫葉的隨口之言令嚴行之神情一滯。莫葉見狀了悟過來,知道以自己的輩分,這麼直接的駁了其祖爺的良言,實在有不妥之處。于是她連忙道歉︰「恕我失言,恕罪恕罪。」

嚴行之外表上看來書生氣十足,並且話語間對其上輩都是恭敬有嘉,但他並非莫葉所想的那種呆板的恪守禮節的人。他會神情一滯,只是因為莫葉所說,也曾是他心中所想,所以他並未因為莫葉那句有些逾越輩分的話而對她心存責怪。

他見莫葉緊張的樣子,只是笑著一揮手說道︰「無妨,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並以此詢問過我的父親。父親的解釋要詳盡一些,他說這種喜愛是一種佔據心神的震撼,但我還是無法明了其意。」

說到這里,他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起來,略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父親見我還不能明白,就又解釋了一句。他說,這種喜愛,一個人很難在同一件事上產生兩次,因為這種喜愛會佔滿人的心,並且盤踞其一生。」

「難以想象。」莫葉在嚴行之話畢後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這時,一直沒有插嘴于她與嚴行之的對話的刑風忽然開口說道︰「你所說的這種感覺,我似乎感受過。」

嚴行之面露驚訝神情的問道︰「是怎樣的經過?」

刑風看了莫葉一眼,然後說道︰「三年前,我第一次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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