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只要和對方在一起,這一切就會像是一場夢嗎?
花無缺想起在兩人剛開始交往時她也有過這種想法,每一次看到他朝自己走來,她的心就會怦怦跳個不停,可是後來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是惡夢嗎?」她故意唱反調。
「我寧可-說那是春夢。」
花無缺立刻給他一記粉拳。「不要亂說話,我現在是孕婦耶。」
「想做好胎教的話應該先決定是不是要把小孩留下來吧?」陶越森收起開玩笑的表情,認真的看著她。「離一個月還有段時間,我不會勉強-,但是-一定要好好考慮,好嗎?」
花無缺點了點頭,經過昨天那場大哭之後,她壓抑多時的情緒已經宣泄許多。
「我後天又得去一趟香港,我想-應該不適合飛行,要不要我請Mary去陪-幾天?」
「不用了,她已經決定要跟喬治結婚,這陣子應該會很忙。」
「唉……人家都要結婚了。」他竟然還輸給喬治。
「他們認識了一年半,你不能拿我們跟他們相比。」
「反正我們先懷孕,還是領先他們一步。」陶越森得意的說,不過隨後又補了一句︰「那可以找其他的朋友陪-嗎?」
「我只是懷孕而已,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哪還要人家陪?」
「有人陪-的話我會比較放心。」
「你盡管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好吧!我大概三天就回來,-的手機要隨時保持暢通,別讓我找不到人。」他再三交代。
「你想查勤啊?」
「只是想安心而已,-現在的情況不比平常,而且-昨天又那個樣子……別在我不在的時候自己偷哭喔。」他捏了捏她微翹的鼻子,開著玩笑說。
他今天上班時問了年過四十的女秘書,得知女人懷孕時情緒會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範圍,這才解答了他對于昨晚無缺失控哭泣所有的懷疑,對于她現在這種特殊狀況,他已經做好體諒的心理準備。
「我才沒那麼愛哭咧……」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她在陶越森心中的知性都會形象大概已經全毀了吧?
「我沒有限制-哭,不過要等我回來才可以,要不然沒有人給-面紙,也沒有人安慰-,我會很心疼的。」
又是這種甜言蜜語……花無缺在心里想著,如果這就是和陶越森在一起的額外福利,那她會盡量不當真就是了。
陶越森離開台灣後,花無缺頭一次回到自己的住處,也許是習慣了有他在,晚上一個人睡覺時竟然老覺得好像少了什麼。
還好陶越森的電話的確沒少過,而她竟然在電話里問了他什麼時候才要回來,那語氣就像是個在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要來接機嗎?」還好陶越森沒指出這點,只是繞了個圈問。
「不是……我只是……」花無缺想了半天才掰出個理由。「我很想吃你那天買的牛肉面。」
「好,等我一回台灣就帶-去吃。」除了答應無缺要帶她去吃牛肉面之外,陶越森還真的告訴她回台灣的時間。
掛了電話之後,花無缺只覺得自己的心髒跳得好快,她竟然表現得像是個等愛的小女人,這怎麼行呢?不是說好要收斂自己的感情嗎?
才這麼想著,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花無缺一樣管不住自己的動作,用著幾乎不到一秒的時間就按下接听鍵直接將手機放在耳邊。
「喂!」
「哈-!」略略沙啞的開朗聲音傳來。
「芬妮?」
「對,是我-怎麼沒跟陶先生一起來香港呢?我還以為-會來,我們又可以去好好逛街了。」
「我……我身體有點……」
「我知道,陶先生說-有了小孩,所以不方便到香港,詹先生特地要我去選了幾個禮物送-,我上次跟-去買過手提袋,我想-應該很喜歡那牌子的東西,我幫-挑子幾款最新的,小姐跟我說是這幾天才到貨的,台灣一定買不到,-帶出門一定會讓一大堆貴婦氣炸,因為她們肯定還買不到。」
「越森跟你們說我懷孕了嗎?」
「是啊!」芬妮听起來非常為她開心。「-一定很高興吧?詹先生也一直希望我可以幫他生個孩子,前陣子還逼我去檢查,結果檢查出來我沒事,出問題的是他,他得了一些文明病,醫生講了一大堆可能性,總之就是他精蟲量過少,所以就算我不避孕都很難會懷孕,我從下個月開始就得去做試管了。」
「啊……那會不會很辛苦?」
「辛苦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已經沒辦法躲了,而且他也答應會讓我探視小孩,還有一些遺囑繼承的事也都簽好了,所以-知道我很羨慕-吧?-這麼容易就懷孕了,我要是也能一次成功就好了,但是我卻得開始打針吃藥,把自己弄成容易生小孩的母豬。」
「別這麼說嘛……」花無缺安慰著她。
「對了,-懷孕也是好,-知道我前陣子遇上了劉語燕嗎?」
「她是誰?」
「-不知道她是誰?我以為-一定會知道,我听其他的姊妹說她以前是陶先生的女朋友,她大概是後悔跟陶先生分手,最近在打听陶先生的事,我正想警告-這回一定要陪著陶先生到香港來,哪知道-已經懷孕了!我看-也不用擔心了,陶越森看起來很想要這個小孩,他應該不會跟那女人鬼混,不過如果那女人也肯幫他生……這就很難說了。」
才一進門,陶越森就聞到香噴噴的炖牛肉味道,一時之間他還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了房子。
「……要多久?我設定的計時器還沒有響,現在這樣可以了嗎?哦,那還要加什麼?」
他听得到無缺的聲音,不過她好像在和其他人討論如何做菜……
陶越森走到她面前,花無缺這才發現他已經回來了,她的表情有點訝異,不過隨即就掛下了電話。
「我以為你會晚一點回來。」
「時間的確是差不多了。」他舉起手要讓她看自己手表上的時間。
「這麼晚了啊……」花無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耗了那麼多時間。
「-在弄什麼?」
「牛肉面。」
「我第一次看-弄,聞味道還不錯,原來-會這些啊?」他還以為無缺是那種外形自信都一百但家事零分的女孩。
「芬妮教我的。」
「她用越洋電話教-這些?」
「是啊,她說她沒什麼事。」
「她應該也跟-說她幫-買了些東西吧?」他指了指客廳地板上那幾個大袋子。
「嗯。」花無缺抬頭看了一眼,嘴角浮現笑容,沒想到收到名牌禮物時她還是會滿快樂的。
「-不先去打開來看一看嗎?」陶越森催她去看看。
花無缺當然很想看看有哪些東西,「可是我在煮東西。」
「我幫-看火,-去看吧!」
陶越森接過她手上的湯匙,她隨即走到擺放袋子的地方打開那些禮物。
「哇……她真的買到了這個!」雖然音量不大,不過陶越森听得出她的興奮。
「-喜歡的話,我們下次去香港再買也可以。」
「我比較喜歡人家送的,這樣代表我不用花錢。」花無缺頭也不回的拆著所有的袋子。
「我送-的不一樣嗎?」
「你也有送過我東西啊,所以……」
她說不出來自己已經把他當自己人這一類的話,她甚至會覺得他買給自己也等同是她自己花的錢,可是她又怕這樣的話語會像無形的繩把兩人捆在一起。
「所以怎樣?」陶越森問道。
「所以不一樣。」花無缺干脆給個任性的答案,反正她最近有要任性的特權。
「好吧!」雖然听不懂她所謂的不一樣是怎麼個不一樣法,但陶越森也無意探究了。「-今天怎麼會突然想自己做?-那天不是說-想去吃那家牛肉面嗎?」
「我只是……只是突然想自己動手做。」
都陸芬妮那天跟她說了一堆什麼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之類的話,再加上陶越森那個姓劉的前女友讓她神經緊張到了極點,雖然她認為自己沒必要為了這件事而窮緊張,但她忍不住又想到最近自己的行為就像個神經病,她的形象完全與當初陶越森所喜歡的自己不一樣,他大可以在知道她不要小孩之後就和她劃清界限,而他那天也說了他是想要小孩的……
這種種情況都讓她感到不安,她是有想過要離開陶越森,但真的面對另一個女人的威脅時,她就開始不認為自己真的想離開他。
就像Mary以前也對喬治有諸多抱怨,可是最後她心里想的還是只有喬治,就算她認真的考慮了三個月才開口向喬治提分手,結果她還不是又花了三個月的時間認真的考慮和喬治復合,更別提中間還經歷了學開車和出車禍等等的波折,最後她仍然要和喬治結婚……
但這代表她也會跟Mary一樣嗎?
「我看這應該已經好了,要我幫-煮面嗎?」陶越森從廚房那兒傳來的問話讓花無缺從自己的思緒中跳月兌出來。
「哦……好。」花無缺隨便應了聲,在心中暗罵著自己。她在想什麼?她怎麼把Mary的例子套用在自己身上呢?不見得每個人都一定會變成那樣,她竟然開始認為自己離開陶越森之後鐵定會和Mary想念喬治一樣的想念他。
看完芬妮所送的禮物,花無缺又走回廚房,陶越森早已經月兌掉西裝外套,卷起袖子擺出一副家庭煮夫的架式在為她下面條。
「-自己去買這些東西?」
「嗯。」
「我記得孕婦好像不應該提重物。」
「那又不重,而且我分了兩趟去。」本來她是打算一次買完的,不過因為她還是廚房新手,所以買回來的東西不夠齊全,只好再去一趟。「你不介意我借用你的廚房吧?」
「-需要跟我說這麼客套的話嗎?」陶越森揚起眉回望著她,好像認為她此話很不妥當。
「這里畢竟還是你家……」
「但我記得從我們交往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已經讓-當女主人了。」他老早就把鑰匙給了她,不是嗎?
「我是嗎?」花無缺不自覺的開口問道。
「-覺得-不是嗎?還是-需要我再為-做些什麼,-才能夠明白-自己現在的身分?」
「不用了,我已經拿到媽媽手冊。」那本孕婦專有的手冊已經在提醒她自己就快是個母親了。
「-去做產檢?」這個動作背後的涵義是不是他所想的那樣?無缺決定留下這孩子了嗎?
「是啊,我想過了,也許我現在生小孩比較好,如果我過了三十歲以後才生小孩可能就沒辦法應付這一切,而且你確實可以提供小孩很好的生活,要是我多朝現實方面去考量,我就會選擇把小孩生下來。」
「哦……-考慮到現實面了。」陶越森覺得心里有些不舒坦。為什麼她只考慮到現實面?難道她從頭到尾都不認同他會是個好丈夫和好爸爸嗎?就只因為她認為他可以付得起照顧小孩的費用,他的意義和作用就只有如此?
「是啊……」她以為陶越森知道她要把小孩生下來的消息會很高興,可是他的反應看來並不怎麼熱烈……難道他真的在香港見過他的前女友了?「你這次去香港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嗎?」
「還不就是老樣子。」陶越森難掩不悅,連表情都變得冷淡。
像是感應到他的態度有所轉變,花無缺滿肚子的期待全都成了泡影,她以為告訴他自己打算把小孩生下來,他會表現出一些高興的反應,但他卻出乎意料之外的冷淡,是不是一旦男人得到他所想要的就會這樣?他不是一直都很希望她可以把孩子生下來嗎?
「面好了!-先吃吧,我想先去洗個澡。」
他把火關掉,交代了一句就自顧自的走回臥房,留下花無缺一個人待在原地任滿腦子思緒將自己給逼瘋……
等陶越森洗完澡整理好心情,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的事。
他得硬逼著自己把心中的不悅按捺下來,不停的灌輸自己無缺是個孕婦,她的心情會處于起伏不定的狀態好一陣子,也許她有時候會說出不太中听的話語,但這不一定代表她的想法就是如此。
決定好忽略她那些不中听的言詞後,陶越森打算再以包容和寬大的心胸去面對她,然而一走出臥房,空氣中的牛肉香味仍在,但家中卻已空無一人,他找遍了所有的房間就是找不到無缺的人影。
他拿起手機急著想打通她的電話,卻只得到關機的訊息。
無缺這麼莫名其妙的就走了,難不成這位孕婦小姐又在鬧什麼脾氣了?
撐著已經累透的身子,陶越森換上外出服再次打開大門,他決定去找花無缺說清楚講明白,既然她都已經決定要把小孩生下來了,就不應該再搞這種無故失蹤的把戲讓他窮擔心,如果她還真要靠他支援養育這小孩,那準爸爸的要求就是準媽媽不能再這麼任性下去。
不過等陶越森到了花無缺的住處卻發現屋里沒有開燈,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一切都顯示她根本沒有回到這里,而時間已接近晚上九點,她還能到哪里去?
陶越森不安的在她家樓下等到半夜兩點,疲倦和憤怒幾乎快讓他抓狂。半夜三點他終于回到自己的住處,他沒時間也沒心情和那個反復無常的女人耗下去,他有他的工作得應付,而他已經花了太多時間在她身上!
連續好一陣子他氣得不想再和花無缺聯絡,她要生……那好!就生吧,當初是他勸她生下小孩,而她是怎麼說的?她沒做好心理準備,她怕自己沒辦法好好照顧小孩……這倒是真的,她連自己都沒辦法管理好,又怎麼能把小孩照顧好?這樣勉強生下來的孩子也只會受苦而已。
最令陶越森生氣的是那一大鍋炖牛肉最後還是他吃掉的,她不是說她想吃牛肉面嗎?他趕著最近的一班飛機回台灣就為了要帶她去吃牛肉面,結果她要自己煮,煮好了又不吭一聲的跑掉,這樣算什麼?
她不自己來跟他聯絡,那也別怪他沒興趣拿熱臉去貼冷。陶越森自認他的耐性已經到達極限,如果無缺真以為他會再去找她就大錯特錯了!一直以來都是他在退讓容忍,而他得到了什麼?別怪他沒心情去哄她,他不認為自己會接受在未來的日子里永遠都得扮演陪罪的角色。
這一拖就冷戰了一個月,他沒再打過一通電話給她,他該說的早在她失蹤那晚就已經留話在她的手機里,她不回電……那好!要裝酷大家都有條件可以撐下去。
喬治和Mary的婚宴在幾周前就已經訂了時間,陶越森本來想請人包個禮金去就好,但又拗不過喬治的誠意邀約,只好在當天下了飛機直奔會場,他明知無缺一定不會錯過好友的喜宴,但既然他來了自會有所準備。
還好他沒有左顧右盼的習慣,席間他自在的和業界的朋友聊天,根本連去找尋她身影的意願都沒有。在來之前他就已經數度警告自己,就算他想知道無缺的情況也下願意主動去找答案,過去這段日子已經把他所有的男性自尊心都給磨光了,而他需要有一些行動來表示自己不受花無缺影響。
盡管已經努力的避開,在新人敬酒的時候喬治還是偷偷在他耳邊提起無缺。
「她就坐在你後面那桌。」
陶越森沒多做表示,只是聳聳肩祝福他們新婚快樂,對自己的事仍一字不提,Mary則是要他有所行動。
「你們這樣僵持下去也沒有意義,你不去跟她說些話嗎?」
「該說的我已經說過了。」陶越森忍不住要為自己的堅持叫好,他早該這麼做了!
「她只是個孕婦,而且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她都幾歲的人了,還管不住自己的情緒?」陶越森反問著Mary。
Mary被他這麼一問也說不出話來。說實在的她也覺得無缺這回反應過度了點,陶越森又沒說他不負責,她自己從他家跑出來讓他找了她一個晚上,既不回電也不理人,現在人家不找她了,她又覺得自己像是被拋棄了一樣,每天以淚洗面也不能改變什麼。喬治和她雖然想當和事佬,面對陶越森這麼堅持的態度卻也束手無策。
「你進來到現在連正眼也沒看她一眼。」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嗎?」陶越森不認為自己有比較好過,既然這一切都是無缺當初要的,他也不過就是配合她而已。
「你知道女人總是比較口是心非。」
「那我只能建議她在耍脾氣的時候先搞清楚對方是誰。」陶越森冷冰冰的丟下最後一句,一等他們敬完酒,他也跟著先告退離席並直接走出會場。
維珍是Mary的伴娘,原本是想找花無缺的,可是她懷孕之後情緒經常處于低潮,身體也大不如前,這陣子她幾乎整天都躺在家里,連工作也沒辦法兼顧。一開始她根本沒想過會這麼難熬,哪知道就在她決定要把小孩生下之後一切都變了樣,她不但沒辦法照顧自己,和陶越森的關系也降至了冰點。
「-去找他啊!」安妮就坐在花無缺身邊催促道。
她們眼看著陶越森到這兒來,跟著沒多久他又離開,可是這中間無缺和他卻完全沒有交集。
「-沒看到他的樣子嗎?他如果真想找我早就自己過來了,他明知道我會來……」花無缺覺得很難過,雖然是她先跑掉又不跟他聯絡的,可是在這種場合,他卻來個視而不見,擺明了要讓她難堪。
「無缺,-還要鬧多久脾氣?是-自己先不接他電話的,陶越森那天晚上在-家等到半夜-連通電話都不給,他還請喬治跟Mary一起幫忙找-,結果-後來也沒回他一通電話,現在-又怪他不理-……那-到底要怎樣才滿意?」
「反正他不理我就算了……就算沒有他我還是活得下去。」
說得很瀟灑,但花無缺卻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做到,這陣子她的工作已經辭了,接下來沒有收入要怎麼照顧小孩?除此之外,等害喜的情況好了點,她的肚子也會跟著大起來,到時候她又怎麼找工作呢?
「別這麼逞強好不好?-這麼說以後一定會後悔的,算一算陶越森也沒有做什麼事,-何必這樣整他?」
「-怎麼能夠說他沒有?他知道我要把小孩留下來之後就不理我了。」花無缺本來以為過陣子他就會主動來求和,哪知道陶越森竟一反常態對她采取冰冷手段。
「-那天晚上不要跑掉就好了。」
「我……我氣不過他那種態度啊!」花無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不可理喻,她知道安妮說的都是對的,她也知道陶越森或許只是當晚的反應不如自己預期,但是他不能每次面對重要時刻都給她這種反應啊!
「那-打算氣多久?氣到幸福離-而去為止嗎?」安泥有些放棄了,也不再勸她。「我常以為我們這些女生大概就要這樣一輩子了,我們有人人稱羨的職業,有足夠的金錢供我們花費在打扮上頭,大家看到我們就覺得我們擁有全世界,但是Mary和喬治分手的時候我看到她的世界缺了一角,-現在和陶越森搞成這樣更讓我覺得我們有多脆弱。我這才懂,我們比別人過得好是因為我們同時擁有驕傲和自信,就算我們過得再差,也只有我們自己知道。而-被-的驕傲給蒙蔽了,-當然不可能為了錢去找陶越森,但是-看看Mary,她一樣也不是為了錢才和喬治在一起,難道她臉上的笑容就不是幸福?」
「我不會向他低頭的。」
「那-就永遠別低頭了,也別整天窩在家里發悶,這就是-要為-的驕傲所付出的代價。」
難道這真是她要付出的代價?
問題是她的驕傲還存在嗎?她的驕傲早在陶越森不出現之後就被毀滅了,公司里的同事將她懷孕的事給傳開了,而原本一天到晚接送她的陶先生不再出現後,她被拋棄的流言也跟著傳遍整棟大樓。
她的驕傲老早就蕩然無存了,她這才發現原來她的驕傲一開始是起自于她的單身貴族身分,可是在陶越森出現之後卻是由他接著打造起來的,當他消失之後,她的驕傲自然也跟著毀滅,最後逼著她離職的不是她的孕吐,而是她再也忍受不了旁人同情的眼神。
花無缺開始不明白自己這麼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她當初是為了什麼離開陶越森的住處,為什麼她要讓他找了自己一整晚卻連通電話都不給,為什麼她要讓他擔心上好幾天卻無動于衷,她到底整到了陶越森,還是只折磨了自己呢?
這都還不是最糟的,隔了一陣子陶越森要人帶了幾份文件給Mary,請Mary轉交給她,等花無缺打開文件之後,才被眼前的事實嚇得臉色發白。
「這是什麼意思?」花無缺望著Mary,希望好友能為她解釋眼前的問題。
「陶越森的意思。」Mary雖然不願意做這工作,但是讓無缺的朋友來告訴她這件事總是比較好。「他要-簽下文件,答應小孩生下來後得跟他姓,如果小孩是跟著他姓他就付養育費用,如果-不肯讓小孩跟他姓,那他還是會付-一筆錢,但前提是-得簽下文件,他不希望-生下小孩後反悔又回頭向他要錢,就算-現在什麼也不想要,可是他認為日子久了-一定會後悔,所以他希望用這些動作來表示他的確是有意願要照顧小孩,而肯不肯是在于-,如果-在這之後才又後悔向他要錢的話,他有權不予理會。」
「他這麼說?」
Mary點了點頭。「應該是他的律師這麼說,他不想夜長夢多,而他認為-鬧脾氣的時間已經夠長,既然-有精神鬧別扭,那-應該也已經有足夠的準備去面對現實問題了,-覺得呢?-想怎麼做?」
Mary也知道花無缺的生活就快面臨瓶頸,沒有工作她一樣得活下去,但錢從哪里來?如果陶越森願意照顧她當然最好,否則小孩生下來要花的錢更多,到時候無缺該怎麼辦?
「如果我不簽呢?就表示我任性刁蠻故意為難他嗎?」
「是。」Mary同意的點頭。「不過我覺得-為難自己的成分比較大,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痛不癢,陶越森的生活照舊,但-的卻已經全毀了,我從來都不認為-會是這麼笨的女人,可是-現在已經完全不是我認識的花無缺了-有沒有想過-到底在做什麼?如果-早點把孩子拿掉的話,快刀斬亂麻重拾自己的單身貴族生活,也許情況會比現在好一些,但-看看-……-有多久沒照過鏡子了?-現在根本就像個棄婦,明明已經一無所有,卻還蓬頭垢面的想說服全世界-一如往昔。」
「我現在已經沒機會把孩子拿掉了。」超過三個月小孩已經不能拿了,而她也已經接受自己將為人母的事實,她根本沒再想過要拿掉小孩的事。
「那-打算怎麼辦?繼續逃避嗎?」
「我沒有逃避啊!」
「-認為-現在這樣不是逃避?」Mary走到她身邊無奈的說道︰「無缺,-知道我們姊妹們都會幫-渡過難關,就算-沒有工作大家也會一起分擔-的生活,但我不認為-這樣會快樂,-得先接受事實,陶越森這回是真的鐵了心,他不會照-的劇本來向-求和,-想想看……如果站在他的立場,-可能再回頭找對方嗎?再說他能做的也都做了,那天-跑去維珍那兒,陶越森打電話給喬治找-,一整夜我們全都忙翻了,-有想過他的心情嗎?沒人知道-到底在氣什麼,他怎麼受得了一個女人這樣對待他?別說-一直都被捧在手心上,難道陶越森看起來像是被踐踏過嗎?-應該比誰都清楚他的條件有多好,他再怎麼有風度,也忍不下那口氣吧!」
「-跟喬治在一起的時候,喬治後來還不是到-家去照顧-?」
「那是因為我出了車禍。」
「但我現在是個孕婦!」難道她的情況沒有比出車禍還嚴重?
「所以-認為-這樣是對的?」Mary望著她,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無缺,我們以前都最討厭女人這麼不講理,可是-現在卻在做這樣的事。」
「我……」花無缺也拿不出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
「好啦!我看等-想開-搞不好都當女乃女乃了,這些東西-留著慢慢考慮吧!陶越森去香港半個月,等他回來-再--」
「半個月?」陶越森從來沒有在香港待過那麼久,難不成他……
「是啊!他大概要到下個月初才會回台灣,所以-還可以再考慮半個月,簽好了再轉交給我,-一直都想耍帥不見他,那-就繼續裝酷下去吧,這種事還是我來好了。」
「難道就這樣了?」她心里一直都存有最後一點期望,而陶越森要Mary帶給她的文件簡直和最後通牒無異。
「這不就是-要的嗎?-不是一直很希望讓陶越森找不到-嗎?-不是很想跟他劃清界線嗎?他現在都如-所願了,-還要怎麼樣?」
但要她簽下文件,她又是那麼的不甘心……
Mary離開後,花無缺走進浴室,只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臉色暗黃,連頭發都亂七八糟的,這根本不是原來的她,她以前就算再怎麼樣也會把自己打理好,現在她看起來的確像是棄婦,完全找不出一絲過去的影子,搞不好陶越森此刻看到她也會倒退三步,避之唯恐不及……
或許她根本不用想這麼多,他連去參加Mary的喜宴時都不肯多花點時間找尋她,現在也許已經投向另一個女人的懷抱,尤其他這趟到香港去半個月,那--正好有他的前任女友在,歷經她的無理取鬧,再踫上急著想挽回過去戀情的前女友,陶越森有絕對合理的情勢去接受另一個理智的女子。
一想及此,花無缺忍不住在浴室里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把這一切搞砸,她那天明明是想等在他家煮頓飯給他吃的,可是之後他的態度變得冷淡,她也跟著跑開,接下來一切就像失控了一樣,她錯估情勢也把姿態擺得太高,現在她再也拉不下臉,而陶越森卻已經直接向她宣告老子不玩了。
這大概就是玩火自焚吧!她花無缺怎麼想得到自己也會有這一天?她一向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就算談戀愛也不可能失去理智,和陶越森的關系也可以停頓在就只是交往中的對象階段,可是她卻把一切都搞砸了,陶越森已經對她失去耐性,到了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在乎他,而一切卻已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陶越森回到飯店的房間里,隨手將外套往沙發上一扔,此時此刻他只想回床上好好大睡一場,哪知道才一踏進臥房,床上已經有人了……
走近一看,那位準媽媽睡得又香又甜,一副彷佛她理所當然應該在這房里的樣子。她還真是大方,一聲不響的跑掉,這會兒又一聲不響的跑到香港來,她也真夠大膽,誰準她大著肚子搭飛機的?
花無缺在睡夢中被搖醒,她本來只是想歇一會兒,哪知道竟睡得這麼熟,睜開眼陶越森已經在她面前了。
「-怎麼會跑來這里?」
「我來找你。」她一邊揉著眼楮一邊說道。
「-不能等我回台灣嗎?醫生有說-現在適合搭飛機嗎?」
「香港離台灣很近,而且我也沒有不舒服。」花無缺勉強從床上坐起,跟著下了床。
她的身形明顯有了變化,穿著女圭女圭裝仍掩不住隆起的肚子,不是才五個月嗎?陶越森看著她的肚子,剛剛的倦意已經不知去向,這是他頭一次看到大著肚子的花無缺站在自己眼前,離他要為人父的日子似乎越來越近了。
「-什麼時候來的?」
「早上。」她一邊說話,一邊拿起外套穿上。
「吃過東西了嗎?」
「芬妮帶我去吃了些東西。」
連芬妮都知道她來了,可是他卻被蒙在鼓里。
「-為什麼不早點跟我說-要來?」
「芬妮陪我來這兒的,經理看過我跟你來,所以就讓我上來了……」花無缺回過身看著他,有些遲疑的開口︰「你有邀請別人來嗎?還是你希望我可以回避?」
「-是什麼意思?」她不會是在暗示他,如果有其他女人要來,她會識相的離開吧?
「我是說……如果你有朋友會來……」
「沒有那種事!」陶越森冷冷的打斷她。
氣氛就這麼僵住,陶越森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麼不耐煩,他以為無缺千里迢迢飛到香港來應該是有些話想告訴他的,可是她卻先做那種無聊的揣測……不管怎麼說,他的口氣都太差了一點。
「-……」他想解釋自己的語氣為何那麼激動,但花無缺緊接著打斷他。
「我把你要的東西帶來給你了,既然你已經回來,那就這樣,我把東西擺在桌上,你有空的話就--」
「-要去哪里?」她一邊說竟然一邊往門口移動,擺明了是想溜。
「回去。」
「回哪去?」
「台灣。」
「現在?」
「對啊,應該還有末班飛機吧?」
「-不會想告訴我,-到這里來只是拿份東西給我然後就要飛回台灣?」
「我還跟芬妮見了面。」
「-是為她來香港的?」陶越森在心里警告著她最好別說是。
「嗯……對啊!我……」原本以為來到這里可以和陶越森重修舊好,看樣子還是沒辦法,幸好她還有芬妮這個借口可以擋一擋。
「-還敢說對?」陶越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花無缺再一次被他嚇得定在原地,她真的不應該來這里的,陶越森根本就不歡迎她,她簡直是來自取其辱,他在喜宴那時就已經明白的表示不會理她了,現在她還自己跑來這里……
「我還是先走好了。」她轉身拿起自己的隨身背包,可是包包的另一端卻被扯住了。
「-剛才明明說-是來找我的!」
「可是我的話已經說完了。」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看著他,就像是怕他會把自己生吃下肚似的。
「-應該還有其他的話沒說吧?
「你……要我說……說什麼?」她結結巴巴的問。
「-不會自己說嗎?」
她想了許久,望著他的眼神閃爍不定,最後終于開了口。
「我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麼,你讓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你讓我以為你是真的想要我把小孩生下來,可是當我告訴你我決定生下孩子之後,你又變得很冷淡,你甚至沒有任何開心的表情就走開了。」
「所以-就跑掉,然後不管是不是有一大堆人在找-,-都不理不睬?」陶越森一提起她那落跑行為就火大。
「……因為你讓我很失望。」她終于把她想說的給說出口了,沒等到陶越森反應,她先無所謂的聳聳肩,試著用不那麼可憐的語氣解釋,「我承認我反應過度了,反正你已經把你的立場表明清楚,我也不能對你要求太多,發生這種事本來就不是我們想要的。」
「-不記得-那時候說了什麼嗎?」
「我跟你說我要把小孩生下來。」
「-不是這麼說的,-說-考慮了現實面,基于金錢的理由,-把小孩生下來的話我有能力幫忙照顧他。」
「這不是你當初說的嗎?」難不成他是反悔了?
「沒有人听到這種話會高興得起來,結果-願意生下我的孩子只因為我有經濟能力,而不是因為我這個人。」
花無缺這才明白那天他為什麼反應冷淡……原來就是為了這個。
「我只是不明白,我為-做了那麼多,-到底感受到沒有?我承認當時我太沖動了,孩子的事我本來就應該要負責,但是我沒辦法接受-後來的轉變,-一走了之,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會擔心-,-甚至沒考慮到-的狀況,後來也不跟我聯絡-要我怎麼想?我相信沒有任何男人會接受這樣的事,或許-以為耍耍脾氣,我就會追上去求爺爺告女乃女乃的向-磕頭認錯,但是-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不是喬治,或許他會為了Mary去做那些,但我不是他,我不認為我有什麼錯,而我們的情況也跟他們不同,我相信就算我當時回去找-,-也只會把我的動作曲解成我是因為想要小孩所以才逼不得已回頭找。」
他說的沒錯,花無缺承認自己曾經那麼想過。
「我知道-是個孕婦,但我不認為懷孕會令-失去理智,當初和我在一起的花無缺不是個幼稚的小女生,或許-認為我讓-懷孕所以我就事事都該讓著-,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們就這樣了?」
她垂下了眼,努力不讓自己蒙上哀傷的情緒,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陶越森不想和她在一起她也可以體諒,她的情緒只是需要一點時間恢復而已。
「對,這個事件就只討論到此,我今天真的累了一天,-可以行行好,就乖乖的待在這里幾天,等我把事情忙完我們再一起回台灣,別再玩那種你追我跑的游戲。」
「我留在這里?」有必要嗎?他都已經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她還要留下來做什麼?
「要不然-還要去哪里?」陶越森放開她的皮包背帶,直接走向她。「我甚至是第一次看到-大肚子的模樣,我們有必要再這麼撐下去嗎?-認為我知道-要生下小孩時的態度很冷淡,而我覺得-只是為了我的錢生下小孩,這就是原因了不是嗎?但-仔細想想……這說開了不過就是誤會而已,-真的認為我能給-的只是錢嗎?還是-真的忘了我也曾經對-好過?」
「我……」事實上她的記憶已經很陌生了,她很想念有陶越森在的日子,但卻卡在一股不確定上頭。
他們從交往到最後,從來沒對彼此說過任何一句和情愛有關的話語,也許陶越森常說些甜言蜜語讓她心花怒放,但這都不是她真正想听見的。
「我記得我問過你,你是不是也需要愛?但是你沒有回答我,也許你沒有回答是因為你認為我的問題很無聊,可是我會開口問你,那是因為我知道我需要。」
她終于說了,終于面對自己的情感,即便她沒有說她需要的愛必須從他身上得到,但……她是需要有人愛的。
說完後她只覺得松了口氣,反正都到這個地步了,承認這件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在陶越森身上感受不到愛意,即便他對她好,這仍然不夠。
「所以我們還是沒辦法在一起,我想太理智的交往對我來說還是不行……」她說到最後甚至還露出無奈的笑容。
「-在開玩笑嗎?如果我給不起,-以為-的肚子是怎麼了?」陶越森終于搞清楚了,結果無缺什麼都不缺,她要的就只是他說他愛她?
「意外。」他們不都承認了那只是個意外嗎?
「我以為我已經跟-解釋過了,結果-還是搞不懂。」
「你解釋過什麼?打從一開始我就跟你說得很清楚,我跟你在一起只是為了可以有個男朋友當我的擋箭牌而已,我並沒有很認真的以為我們在一起的事真的可以維持到天荒地老,一切都是我自己說的……」
「但我並沒有表示同意。」陶越森走到她身邊,拉起她的手。「我都听見-說了什麼,或許一開始我們都只是想找個伴而已,但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我們還是得面對這一切。」
「懷孕的事只是不得已……」
「-應該換個說法,」陶越森抬起她的下巴要她看著自己。「用情非得已來形容-覺得怎麼樣?」
「是這樣嗎?」她的心里有著太多的期待,但卻不容許她去肯定。
「更少我是,我也沒想過會愛上一個這麼任性的女人,我以為-應該很理智溫柔,在我面前會樣樣都听我的,乖的像小貓一樣,整天只想纏著我跟我說-有多愛我,結果-沒一樣做得到,還挺著大肚子四處跑,懷孕的時候哭得像小女圭女圭……拜托,別再這樣整我了。」
「好。」花無缺的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她何嘗不是如此?她也沒想過自己會真的愛上陶越森,甚至為他失去了自我。
久違的親吻和擁抱提醒著他們有多麼想念彼此。
「我以為你根本就不愛我。」她紅著鼻子可憐的說。
「-的感應能力也太差了。」陶越森抱緊她,伸手模了模她隆起的肚子,幸福在他心里蔓延開來。
「我哪知道你會那麼不得已才愛上我?」
「-不也是嗎?不過-現在就名符其實了。」
花無缺對著他又哭又笑,點了點頭,現在她連愛都有了,這男人的確如他當初所承諾的,讓她什麼也不缺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