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慶功宴的高潮戲碼在于梅雪棠獻花給兩方的公司主管,相較于柯總的笑臉呵呵,段禹嚴從她手里接過那束花時,臉部表情就顯得僵硬許多。
除了獻花的那段高潮之外,段禹嚴還是沒有機會私下和梅雪棠聊聊,雖然他無意加入梅雪棠的粉絲俱樂部,但他並不希望兩人間的互動這麼少,他更希望她可以認真的看他一眼,而不是用著一視同仁的態度來對待他,他要的是不一樣的對待。
段禹嚴很難不把梅雪棠的態度視為挑釁,也許這樣有點幼稚,但是他實在沒辦法不這麼想,怎麼說他也是女人眼里的肥羊,偏偏遇上了不識貨的梅雪棠,這麼優秀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她硬是當作沒看見,他可沒辦法接受這種忽視。
在慶功宴之後,公司里開始轉寄起梅雪棠的照片,段禹嚴也收到了那晚的照片,約有百分之八十是她的個人照,最令他氣不過的是,梅雪棠獻花給他的照片,里頭的他竟硬生生的被切掉了,連露個臉的機會都沒有。
可惡!那群小免崽子……
拿起電話,段禹嚴決定主動出擊,撥了梅雪棠公司的電話,經過轉接後終于听到那清脆的嗓音。
「我是梅雪棠,你好。」
「我姓段,是『冠岳科技』的總經理,段禹嚴。」
「請問有什麼事嗎?」
她已經很努力的避開他的一切,甚至不再讓自己的眼楮亂瞄,就連前陣子的慶功宴上獻花給他的時候,她都小心的不讓兩人的眼神又對在一塊,可是段禹嚴怎麼會打電話給她呢?
「是這樣的,我們最近跟電視台買了些時段,我記得侯美惠是-的朋友是嗎?」
「是的。」
「她的公司發了邀請函給我,希望我可以參加他們公司舉辦的派對,我本想邀請侯小姐和我一起前往,我記得她是公關部門的人是嗎?」
「對,她是。」
「不過侯小姐已經有伴了。」
「她有伴?」
「是啊,好像是男朋友吧。」
「男朋友?!」梅雪棠的聲調陡升了幾度。
怎麼可能?不是說什麼都還沒發生嗎?美惠什麼時候跟那人在一起了,而且還一起去參加派對?
「我想既然-是她的朋友,不知道-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參加那場派對呢?」
怎麼辦?她好想見見美惠的意中人……可是要和段禹嚴一起出席派對,她和他私下外出很危險吧?要是不小心眼楮又對到了怎麼辦?不過美惠的意中人也會去,她真的要錯過這機會嗎?
考慮了半天,梅雪棠終于問了一句︰「你確定我方便和你一起去嗎?」
她這話是表示她也想去嗎?
這倒是出乎段禹嚴的意料之外,他以為還需要花多一點的功夫說服她,看來她已注意他很久了,只是一直沒有做出比較明顯的舉動吧?段禹嚴暗忖。
「當然方便。」
「那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美惠的工作常會接觸時尚圈人士,也許那場派對有特殊的要求,她最好問清楚。
「-只要願意出席就好了。」
「你有跟美惠說我會去嗎?」
「還沒,我想等下再通知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告訴她?我想給她一個驚喜。」
「當然可以。」段禹嚴心情輕松了起來,沒想到這個約會這麼容易就敲定,看來柯總說什麼她有多冰清玉潔,或許只是表象而已。「那我方便什麼時候去接-?-可以給我-的聯絡電話嗎?」
「好。」梅雪棠爽快的給了他電話,心里升起一股興奮,今晚她就可以看到那個讓美惠心動的男人,她簡直等不及了。
「到時候我再和-聯絡。」
「好的,謝謝,再見。」
梅雪棠居然跟他說謝謝?這好像……
段禹嚴雖然覺得有點怪,但只來得及說聲再見,然後就掛了電話。
難不成她答應這個邀約還有其他的原因嗎?
算了,不要想太多,至少他有了梅雪棠的電話,現在他應該要想的是今晚要穿什麼樣的衣服才能迷倒她,他一定要讓梅雪棠听見其他人對他的贊嘆,讓她為她的有眼不識俊男好好的懺悔一番。
段禹嚴穿上抽空到名牌精品店買來的今年春夏最新款衣服,噴上在他的女性友人中大獲好評的古龍水,將那輛平常舍不得開出門的全球限量車開出門,在下班交通尖鋒時段,他居然能一路順暢的抵達梅雪棠的住處樓下,並輕松的找到一個停車位,他不得不承認這一切真是順利到了極點,看來今天是他的幸運日。
他瀟灑的下了車,仰起頭望著那一排舊式公寓,心想也許再過不久他就會成為梅雪棠的入幕之賓……
就在他不自主的露出微笑時,嘩啦一聲,一盆冷水從天而降,直往他頭上狂泄而下。
段禹嚴千算萬算也沒算到竟然會發生這麼倒楣的事,身上所費不貲的衣服濕了下說,最慘的是當他氣急敗壞的想著要怎麼解決一身的難堪時,梅雪棠竟翩翩然現身。
「咦,你怎麼全身濕答答的?」她一臉不解的問著站在面前的落湯雞。
「剛剛有人從樓上把水潑下來……」
「糟糕!你的衣服都濕了。」
「沒關系……」才怪!那盆水不知道是干淨還是髒水?說不定水里有很多細菌。
「你頭發都濕了。」他的頭發甚至還滴著水。
「-有沒有吹風機可以借我一下?」
「我……我家很亂耶。」她死都不會讓人進她家一步。
「那我想今晚的事還是算了,我先回去好了,天氣有點冷,我這樣就算不怕感冒,到派對現場也會失禮。」
這怎麼行?她破例跟不熟的男人出門,為的就是要看看死黨一直說不出口的對象長什麼樣,如果段禹嚴不去,那她今晚還玩什麼?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美惠在看她的好戲,這回好不容易可以角色互換,美惠看見她出現會有何反應,這下不去怎麼行。
考慮了幾秒鐘,梅雪棠終究還是作出了痛苦的決定,「我可以幫你吹頭發,因為我怕你動作太慢,還是我動手比較好。不過我要先告訴你,我家真的很亂。」
她的意思是答應-?!段禹嚴還以為自己的好運用盡了,沒想到居然峰回路轉,這下可以到她的住處去了。
「沒關系,我不會介意的,女孩子的房間總不可能會比男人亂。」
「那……很難說。」梅雪棠心一橫,索性豁了出去。「你知道……我……我一個人住,加上……工作很忙,我……平常並不喜歡打掃……」
听著她結結巴巴的解釋,段禹嚴一點也沒放在心上,那些話根本就無法在他腦袋里起任何作用,他心里只想著等會就可以直搗她的香閨,為此樂得快飛上天了,哪還會在乎要不要去那場派對,他還想著等下要怎麼拖延時間,干脆就拖到派對結束,只要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把梅雪棠搞定,也許今晚他就可以在這里過夜了。
「-真的不用介意,我只想把頭發弄干就好。」
「好……我只是希望你能有心理準備。」
段禹嚴完全沒注意到梅雪棠的臉色有異,只以為她羞慚的模樣是起因于女性的矜持,直到她打開住處的門,段禹嚴才發現他心中無懈可擊的女神形象終于幻滅了
「你坐這兒吧。」
梅雪棠手忙腳亂的把地上的衣物往旁邊丟,好不容易才清出一塊只容一個人坐下的空地,接著要他席地而坐。
「我……」段禹嚴傻眼到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筆記型電腦躺在一堆碗裝的泡面上頭,而那堆泡面里有吃過的、也有沒吃過的,旁邊還放著幾瓶喝了一半的小保特瓶,再過去那張桌子有著醬料之類的污漬,最恐怖的是還有一塊看來像是發霉的蛋糕,而蛋糕旁邊那件毛衣外套,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那晚粉絲大會……不,是慶功宴時她所穿的。
小小的流理台上堆得滿滿的,雜志、書本,甚至還有小玩偶,存折、鏡子,還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化妝箱的東西,只是段禹嚴無法理解既然有化妝箱,為什麼地上還隨處可以撿到化妝品?
還有一大堆枯萎甚至爛掉了的花,很顯然是那晚那群瘋狂粉絲送給她的,他認得出包裝紙。
衣櫥門敞開的,里頭的吊架上只零星的掛著幾件衣物,該是擺在衣櫥里的衣物卻散落在屋里各個角落。
這……這怎麼會是優雅女神梅雪棠的住所呢?
「小心!你的腳會踢到那罐墨汁。」
段禹嚴低頭一看又是一驚,他的腿邊有一罐蓋子沒蓋好的墨汁,老天,這屋里簡直處處有陷阱,要是弄倒了那罐墨汁,他可能連這件褲子都要毀了。
「-這里怎麼會有墨汁?」
「我前陣子去學國畫。」
國畫?墨汁?加上這間恐怖的屋子……他搞不懂這女人憑哪點敢去學國畫?這房子亂成這樣,根本沒有可以畫畫的空間,她沒事去學那玩意做什麼?應該把時間用來整理一下這間屋子,她都不怕會把墨汁打翻,弄髒這已經夠亂的房間嗎?更別提她的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不過這些疑問段禹嚴都沒問出口,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這邋遢的女人,房間這麼亂-也住得下去啊!
只能半張著嘴遲遲無法收起訝異的表情,看著梅雪棠在浴室里翻找東西,經過一陣聲音稍嫌吵鬧的翻找,她終于找到了浴巾和吹風機,走出浴室把浴巾往他頭上一扔,接著轉頭將吹風機插上電,轟隆隆的聲音立刻響遍屋內.
「我自己來就好。」
段禹嚴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坐在這像是被原子彈炸過的混亂地方,用著一條不知從哪個角落挖出來的浴巾擦頭已經夠讓他緊張了,而這片混亂的制造者竟然還要幫他吹頭發?
「我弄比較快!」
悔雪棠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一手胡亂的在他頭頂上用浴巾猛力揉搓,另一手則以熱風直接燒烤他的頭發。
段禹嚴覺得這簡直是二度傷害,他的心靈先是被眼前這一片景象給嚇壞了,而女神竟然不會吹頭發,他真怕走出這屋子時會變成禿頭!
他本想賭上男性的尊嚴,要自己忍下吹風機的熱度,直到他確定梅雪棠真的有可能把他的頭皮給烤焦,才不得不向高溫低頭,唉,他的頭至少也有五分熟了吧?
「梅小姐,這樣有點燙……」
在吹風機的怒吼聲中,他若真想救回自己的頭就得把這句話清楚的傳遞出來,而這需要很大的音量。
「會嗎?你忍一下,一下子就好了。」
他沒听錯吧?梅雪棠居然要他忍一忍?!
梅雪棠一面忙著吹干他的頭發,一面說︰「對面的人很沒公德心,常從樓上潑水下來,我也被潑過一次,所以住這附近的人沒人敢把車停在那兒,甚至沒有人敢經過那邊,會把車停在那兒的多半都不住在這里。」
這說明了為什麼他會那麼容易就找到停車位,明明四周停了許多車,那兒卻空著一個車位,這不擺明了有鬼嗎?等等,他的愛車現在就停在那個危險地方……
「他們除了會潑水外,不會再丟下來什麼奇怪的東西吧?」段禹嚴戰戰兢兢的問道。
梅雪棠聳聳肩,「我不知道,我只有被水潑過,我沒有開車,所以不知道還會有什麼東西砸下來。」
「砸」這個字听起來很嚇人,而這間美女的閨房也很嚇人,加上頭上的灼熱在在警告他此地不宜久留,段禹嚴只想快快離開里。
「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不然可能會太晚到會場。」
「好,我幫你把衣服上的水擦一擦。」她拿起剛剛幫他擦頭的浴巾在他身上亂抹一通。
「不用了,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段禹嚴快速的從地上躍起,只想快點離開這個恐怖的房間。
「小心!」
啪的一聲,他不小心踢倒了那罐沒蓋好蓋的墨汁!
墨汁滾了兩下,蓋子跟著月兌落,黑色的墨汁在兩人的注視下緩緩往外流,他們愣了一秒,接著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旁邊的東西扔開,以免沾染到墨汁。
「你小心一點嘛。」沒有責備,梅雪棠依然用著仙女般的輕柔嗓音說道。
段禹嚴回頭看著她,懷疑她說的還是人話嗎?這跟垃圾場沒兩樣的房間可是她一手搞出來的,而她居然怪罪是他不夠小心?
「難不成-覺得這是我的錯嗎?」他沒好氣的問道。
「墨汁是你踢倒的啊。」
「要是-沒把這里弄得這麼亂的話,我哪會踢到?為什麼用完墨汁蓋子不蓋好?」
「忘了嘛。」她一副「忘了就忘了,要不然你想怎樣」的態度。
「隨手蓋好就好了……還有衣服,怎麼堆得到處都是?-明明有個衣櫥,里頭空空的……」
段禹嚴知道這不關他的事,他自己也不是什麼愛干淨的人,平常也不怎麼打掃家里,問題是像梅雪棠這樣的邋遏情況,連他都看不下去。
「我不喜歡听人家嘮叨。」
「我……我是……」他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雞婆。
「我看我們還是快點走吧,我們已經遲到了。」沒等他再解釋,梅雪棠催促道。
「難道-不先整理一下嗎?」地上一大攤黑墨汁,她竟然不弄干淨就要離開?
「沒關系,干了就好。」
「可那是黑的耶!」她竟然能忍受地上有一攤黑漬。
「反正在地上啊。」
「-不怕會不小心踩到?」
「我又不是你。」
見她居然還用那雙大眼楮望著他,一副「少拿我跟你比」的模樣,段禹嚴簡直不敢相信。
「好,隨便。」算他多事好了。
「快走吧。」她催著他,「你的車還停在那里呢。」
對啊,他的寶貝車,停在那危險地方不知道是否遭遇不測了?段禹嚴只好放棄和她說教的念頭,趕緊下樓搶救愛車。
不知道樓上那戶人家哪來那麼多水好倒,等他們回到車邊時,車頂上有更多的水漬,段禹嚴用一手護著頭,免得才剛吹干的頭發又遭逢不測,梅雪棠打開車門坐進車里,安全帶還沒系好車子已經快速的駛離原處。
「-真的讓我刮目相看。」
「這應該不是重點吧。」她今晚的行程重點只有一個,就是要仔細看看美惠喜歡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人。
「-的人生當中有重點嗎?-連基本的整潔都做不到。」
「你不要這麼愛說教嘛。」梅雪棠口氣有些埋怨他的嘮叨。
「我哪是愛說教的人?」
「你是啊。」從剛剛他進到她住處後,他臉上就寫著不以為然,而且他好幾次要她好好整理,問題是她就是不喜歡打掃。
「因為我沒有看過那種房子,-那里亂得連蟑螂爬進去都會迷路。」
「這你不用擔心,我有放蟑螂藥,所以蟑螂會死在屋外。」雖然她不愛打掃,但她還挺怕蟑螂的。
「那可能是因為-地上東西堆太多,看不到-們而已。」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家很亂了。」她就算是在埋怨,語氣也很輕柔。
「未免亂得離譜了點吧?」他一直無法從剛剛的沖擊中恢復過來。
「那是我家,我覺得好就好了。」
見她仍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段禹嚴沒好氣的開口。
「-怎麼可以這麼說,那麼多人把-當賢妻良母、仙女下凡來看,結果-卻對自己的生活這麼漫不經心?」
「我的生活是我自己過的,別人對我的想法我無法主導也無法干涉,他們要那麼想,我有什麼辦法呢?」
瞧她說得好像她是別人想法中的受害者似的……
「-不怕我揭穿-的真面目嗎?」
梅雪棠聞言總算轉過頭看著他,淡淡的丟下一句話︰「沒有人會相信你的。」
她說的沒錯!
段禹嚴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有啞口無言的時候,梅雪棠太了解人們對她的想法,所以她根本就不擔心他會毀了她的名譽,反倒很篤定不可能有人會相信他。
老天!為什麼要是他?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梅雪棠不為人知的秘密啊!這下他不但得承受幻滅的痛苦,還得背負知道事實的煎熬,梅雪棠的完美形象下的真實面貌,將在他腦海里盤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