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入侵者十分熟悉這附近的地形,蒙克聞緊追在他身後,卻不見他猶豫著要往哪走,可見他早在進來之前就已經探查過了。
來到花園,黑衣人倏地停下腳步,在離他二十公尺遠的距離與蒙克聞遙遙相望。
「你為什麼要殺她?」
蒙克聞先開口,他發現黑衣人是針對珈璐而來,兩次和他交手,他有機會可以朝他開槍,但他都沒有動手。
不過,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珈璐,即使是一根寒毛也不行,如果這人真想要她的命,就得經過他這關才行。
黑衣人動也不動,望著他許久,依然不說話。
「你究竟是誰?」
蒙克聞在腦中快速的想著幾個熟知這棟房子情況的人,但不可能有人明知屋里有他在還敢動手。
黑衣人朝他身後開了一槍,蒙克聞連忙蹲,發現對方只是故意要引開他的注意,再起身要追,只見他跳過籬笆,沖到外頭的車道,乘上一部接應的轎車迅速離去。
蒙克聞沒有追上去,他知道追了也沒有用。
他回到主宅,下令檢查所有的攝影裝置,居然沒有一處拍下入侵者的畫面,蒙克聞當下決定重新檢視屋內的安全系統,更換攝影機的位置,以免下一次再發生同樣的情況。
不過就在此時,他意外的在螢幕上看見爬牆進來的蒙少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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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她今天諸事不順!
蒙少隻揉揉酸疼的手,一晚上都在拍桌子,吼得她喉嚨都快啞了,那些小雜碎就是要比誰說話夠氣勢,聲音要大、眼光要狠才有分量,氣人的是,她身上的小貓刺青居然給另一個臭三八的丑骷髏給拚了過去。
加上那臭三八跟了一個在廟街開小店的刀疤,顯得比她有後台,最近頻頻在眾人面前出她糗,偏偏uncle在這時候回香港,她不能出面處理小王出車禍,以及阿中在學校給人欺負的事,這下她要怎麼混下去?
蒙少隻一面擔心她在幫派里的地位即將不保,一面還得躡手躡腳的溜進屋里。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天都快亮了她小姐才回來,蒙克聞無法想像這陣子他不在香港,她都在干些什麼勾當。
「uncle……」蒙少隻嚇得整個人跳了起來,沒想到蒙克聞居然這麼早起,現在不過是早上……五點……
唉!反正她這時候回家被逮到算她倒楣。
「我問你話你听見沒有?」蒙克聞面色鐵青的瞪著她。
「我……我只是……」
「你昨晚上哪去了?」
「我在同學家……討論功課。」這答案擺明了是騙人的,有誰會在同學家念書念到早上五點才回家。
「少隻,你最好給我說清楚,我記得我不許你再跟那些小太妹混,你都忘了是嗎?」蒙克聞不用想也知道她是上哪去,她一直向往黑幫生活,但跟她在一起混的都是小傻瓜,一群白痴哪混得出什麼名堂。
「uncle,其實我朋友人都挺不錯的。」蒙少隻忍不住要為自己叫屈,uncle老覺得她在混太妹,其實她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總有一天她會闖出一番名堂證明給uncle看。
「你以為你很行嗎?你會的只是一些皮毛而已,人家隨隨便便就可以把你五馬分尸,你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蒙克聞開始後悔以前讓她接觸太多不該是她這年紀接觸的事物,周雅妮太寵她,教了她幾招,她就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三番兩次在外頭惹是生非。
蒙少隻對他的話不贊同,「uncle,我才沒那麼差勁,我是靠自己的實力,才擁有今天的地位。」
「你以為你有什麼地位?你才十八歲,你能做些什麼?搞了個小幫派,以為手下有幾個跑腿的就得意了是嗎?」
少隻的觀念被扭曲得太嚴重,他必須正視這個問題,她現在還年輕,如果她一直這麼下去,遲早會出事。
若不是蒙少隻心里還有幾分敬重蒙克聞,老早就頂回去了,她知道蒙克聞是為了她好,但她喜歡跟朋友在一塊,這又有什麼錯?
「我……」蒙少隻只覺得自己很倒楣,她也不希望讓uncle生氣啊!
「蒙先生。」吳叔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什麼事?」
「我听見你房里有一些聲音。」
「是珈璐嗎?她怎麼了?」一反剛剛的嚴厲,提到了珈璐,蒙克聞馬上換了語氣。
「我想你還是去看一下比較好。」
蒙克聞一听他這麼說,立刻大步往他的房間走去,壓根忘了要教訓蒙少隻的事。
見他判若兩人的表現,蒙少隻不禁生氣了。一提到那女的uncle馬上變了個人,uncle不問問她在外頭受了什麼氣,吳叔只不過說他房里有聲音,uncle便著急的離開,真是太偏心了!
「吳叔,你看看uncle,他是不是被那女的下了蠱啊!」蒙少隻忍不住指著蒙克聞的背影罵道。
「小姐,你啊。」吳叔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
「怎麼?又是我的錯啊?」蒙少隻可不服氣了。
「蒙先生很在意珈璐小姐,你就不要再去惹他了。」吳叔好心的勸告。
「那我呢?uncle一點都不在乎我,他居然看上那個女人,她到底有什麼好,雅妮姊比她好上一百倍!而且那女的見死不救耶!那種狠毒的女人居然把uncle迷得神魂顛倒,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不管雅妮小姐好還是珈璐小姐好,但蒙先生喜歡珈璐小姐是事實。」
「哼!我絕對不會接納那個女人。」
「你啊,快回房睡覺吧。功課也不好好念,你這學期要是再畢不了業,我看你就要被送到非洲去跟大象、長頸鹿結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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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走到房間,蒙克聞便可以听見珈璐捶打著門的聲音。
他打開門,只見珈璐一看到他,臉上寫著驚訝和釋然,跟著便假裝沒事似的轉過身,揉著手就要走開。
「你怎麼了?」
他握住她的手,發現她兩只手紅通通的,有些地方還破了皮滲著血絲。
「怎麼會這樣?」蒙克聞見她不回答,轉過她的頭要她看著他,卻發現她眼眶是紅的,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珈璐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開口,「我沒有看到你回來。」
霎時,蒙克聞明白了她的憂心,看著她閃躲著他的眼神,他的心跟著柔軟了起來。
「我當然會回來。」他忍不住伸手摟緊她,像是在對她保證。「我已經回來了啊。」
即使他抱著她,珈璐還是覺得心跳仍維持著高速,她是那樣的擔心,深怕蒙克聞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她想抓緊他不要讓他走,她一向不是個會害怕寂寞的人,但是當她站在窗口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突然意識到一種深沉的恐懼慢慢地在心里聚集,她不想失去蒙克聞!對她來說,他的存在已經是不可或缺了,她不希望這情況有任何的改變。
「不要把我關在這里。」珈璐不明白她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微弱,但如果她大聲一些,她可能會崩潰,天曉得她剛剛有多擔心,她看著蒙克聞追出去,可是她卻只能在房里干著急,什麼事也不能做。
「你出去太危險了。」他柔聲說。
「蒙克聞……不要把我關在這里。」珈璐又重復一次,她的手主動環上他的腰際;她抱著他的姿勢像是在懇求。
他還能說不嗎?蒙克聞撥開她的發絲,將她的臉微微抬起,抹去她眼角流下的水滴。
「你答應我不哭,我就答應你。」
「嗯。」她點著頭,但眼淚還是不斷的往下掉。
蒙克聞低頭吻著她,即使珈璐沒有說出口,但他能感受到她的在意,她並不像她所表現出來的那般無動于衷,她是擔心著他的。
「我該拿你怎麼辦?」蒙克聞捧著她的臉,面對她的眼淚,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只是想保護你,如果這讓你難過了,下次我會改過來,這樣好不好?」
他喃喃的訴說著他的抱歉,努力的安慰她,但珈璐很明白這不是他的錯,只是她心里那只瓶子被他灌滿了水,一下子溢了出來,她忍不住落淚的沖動而已。
「我都說抱歉了……你答應我不哭了。」蒙克聞動作輕柔的抹著她的眼淚,他不在乎這樣的呵護她,珈璐是他唯一想疼愛的女人。
珈璐攀著他的頸項,在他耳邊輕聲的說著話……
蒙克聞專注的听著她說,臉上多了幾分溫柔。
「那我是不是該多買一些瓶子給你?」他微笑的問著她。
兩人凝視相擁,被珈璐極力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情感,終于忍不住釋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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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要繼續嗎?」一個男子對著黑衣人問道。
黑衣人轉過身,伸手拉下罩著臉的布巾,一頭烏黑的長發跟著落下。
「你說蒙克聞打算賣掉柏恩是什麼意思?」
「周小姐,那是我們才得到的消息,據說蒙克聞在回香港前就已經計畫要賣掉手邊的公司了。」
「公司賠錢?」眼前這位「周小姐」正是周雅妮,那個眾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六年的女人。
「不,這家公司前景大好,打從蒙克聞把它從白薩克手里買過來後,不過三年時間公司就已轉虧為盈,而且在市場上有近一半的佔有率。」
「那他為什麼要把公司賣了?」
周雅妮一點也不明白,當初蒙克聞為了爭奪市場大餅,費盡心思,連她都犧牲進去,現在他居然說不要了?
他這幾年究竟是怎麼了?
「我們也不太清楚原因。」
「去查清楚。」
「是。」
周雅妮走回房里,拿起桌上的酒瓶,打開就往嘴里猛灌,烈酒進了嘴,也燒了她的心。
六年了!
原本她以為自己會這樣隱姓埋名的過完這輩子,從她跳下懸崖的那一刻起,她就該丟棄一切,可是她沒有,她的心居然還是向著蒙克聞。
她跳下懸崖時,臉擦撞到岩壁,傷得血肉模糊,她只好整容變成另一個人,當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的時候,她卻躲起來逃避一切。
直到她得知蒙克聞追殺馬士德集團的人的消息,發現他要為她的死復仇,她立刻拋開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的生活,重新回到她原本想月兌離的世界。
可是當她找上蒙克聞,卻發現他跟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即使他有想為她報仇的心,卻還是跟其他女人在一起,這又是為什麼?她以為他是在意著她的,既然如此,他怎麼會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呢?
他怎能一面哀悼她的去世,卻仍不忘游戲人間?
所以她失去了控制,嫉妒和憤恨同時發作,雖然她不會再出現在蒙克聞面前,但她不容許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如果他真的憐惜她的遭遇,那他就不許和其他女人有所牽扯。
她對蒙克聞身邊的女人展開攻擊,不管那女人是誰,只要他給了那女人一點點她要不到的溫柔,她情願讓那女人死去!
她們不會懂的,愛上一個永遠不會愛自己的人,那感覺比死去還嚴重千百倍,不如由她來替那些女人解除痛苦,否則日後一旦蒙克聞變了心,她們要面對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和她的下場一樣。
她已經死過一回了,只要她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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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克聞拿著刮胡刀仔細的刮去臉上的胡碴。
大理石鋪成的寬大洗臉台上坐著一個讓他分心的女人,她身上只穿了一件他的襯衫,長腿交疊著前後晃動,雙手放在身體兩側,眼楮則望著在刮胡子的他。
看著他刮去最後一絲泡沫,低頭扭開水龍頭,將水潑在臉上,接著拉過一條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然後走到她身前對著她微笑。
「這樣你滿意了嗎?」他故意用光滑的下巴摩挲著她的頸項,制造出誘人的觸感。
她的身上布滿紅痕,全是他的胡碴惹的禍,所以蒙克聞為了不再弄痛她,特別把胡子刮干淨。
珈璐露出笑容,閃躲著他的捉弄,卻躲不開他的吻。
「嗯。」她點點頭,伸手模著他的臉,其實她並沒有抱怨那刺人的胡碴,只是他一看見她身上的紅痕,就自動自發的刮了胡子。
蒙克聞每個動作總是那樣的窩心,還有那大大小小、形狀不一的玻璃瓶,只因她說她心里的玻璃瓶被他裝滿了水,所以讓她淚流不止,結果他真的去找來一大堆的玻璃瓶。
「給我裝眼淚的嗎?」珈璐問著他。
「是給你裝水的,以後你覺得心里的水滿了,可以分一點到這里,這麼一來,那這里……」他吻著她的眼楮,「就不會溢出水來了。」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她也開始坦然接受他,蒙克聞並沒有要求她得怎麼回報,他只是做著他覺得做了會讓她開心的事,也許這就是讓她感動的主因。
她從來沒有向蒙克聞要求過什麼,但他都主動做到了。
房間里多了很多專門為她準備的東西,沙發上的毛毯,還有精致的煙灰缸。
蒙克聞不會叮嚀她得回床上睡覺,而是在沙發旁幫她準備好一條毛毯,免得她又看電視看到睡著而著涼,他也不會-唆的要她戒煙,只是幫她準備好煙灰缸;她看過他抽煙,但是這有著細致雕工的煙灰缸不像是他的品味,擺明了是為她而準備的。
沒多久珈璐便要吳叔把東西收走,在該睡覺的時候乖乖的回到床上躺在他身邊,甚至丟掉煙,只因為她不想在他擁著她時聞見她身上滿是煙味。
這些都是可以不經過溝通而彼此讓步的良好發展,她希望這種不必主動開口要求對方的生活可以繼續下去。
「你真的要賣掉柏恩嗎?」她雙手放在他光果的胸前低聲的問道。
他點點頭,「是啊。」
「可是……」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什麼權利開口,但她很清楚那家公司非常賺錢,他若是賣掉實在很可惜。她知道當初蒙克聞一定是花了很多的心力在上頭,就這麼放棄,那以前的努力不就全白費了?
「我不會放棄全部,只是我認為我應該可以收手了。」對于這個決定,蒙克聞並不覺得有什麼好可惜。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覺得你不是個揮霍的人,所以我應該不用太努力賺錢。」蒙克聞輕拉開她身上的襯衫,撫模著底下溫潤柔美的曲線。「而且我覺得你很適合穿我的衣服,這可以讓我省下一大筆置裝費。」
珈璐紅著臉按住他的手,雖然她已經不再抗拒他的踫觸,但此刻他們又不在床上,而且她想多跟他說說話。
「你又不差那個錢……」她不自在的說。
她當然知道就算是不工作,他的財產要吃上三輩子也用不完,他買給她的瓶子里,有一只是他從拍賣場上買來的古董水晶瓶,他一點都不心疼的讓那只瓶子擱在房間的地板上,光是那只瓶子的價值就夠她一輩衣食無憂了。
「那你擔心什麼?」
「我不能想像你閑雲野鶴的模樣。」
少了忙碌的事業,那他要做些什麼?蒙克聞不像是個會讓自己閑下來的人,難道他想整天跟她面對面相看兩相厭嗎?
「閑雲野鶴倒不至于,我只是認為應該減少一些工作量,把多出來的時間留給需要我的人。」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讓她明白他指的是誰。
難道蒙克聞是在告訴她,因為她,所以他想賣掉柏恩,然後減少工作量以便有更多的時間來陪她?
「愛上我沒有這麼可怕吧?」看著她久久說不出話,蒙克聞抬起她的臉要她看著他,不讓她再逃避。
也許愛上蒙克聞沒有這麼可怕,但當她發現自己的確是需要他的,她要很多勇氣才可以對他承認她的懦弱。
珈璐用臉輕磨著他的手心,最後她還是屈服了。
「嗯。」她點點頭,或許她開不了口,但她還是讓蒙克聞知道,他的確成功的讓她愛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