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話筒里傳來賀-淵的聲音,听得出來帶著濃濃睡意。
陶-瓊這才想起美國正是夜半時分,可是她都已經打了。
「-瓊?」賀-淵馬上察覺到打電話來的是她。
「嗯,是我。」她發現打電話給他真不是個好主意,尤其-淵很容易就能探知她的心事,她在這時候打電話一定會讓他起疑心。
「怎麼了?」
「沒有……我忘了現在美國是晚上,對不起。」陶-瓊竭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不沮喪,可是這真的好難。
「沒關系。」
天曉得他在研究室里待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回到住所休息,躺下去還不到一小時,可是他不希望錯失這通-瓊主動打來的電話。
「其實……也沒什麼事。」打從听見他的聲音她就已經後悔了,現在她什麼都說不出來。
「你去找汪助理了嗎?」
「沒有。」她知道他想說些什麼,汪助理會幫她處理到美國的相關事宜,但她並不打算到美國,只是突然很想听听他溫柔的聲音,所以才會打這通電話。「我有很多工作得做,這兩天都在加班。」
「不會等我回去發現你瘦了一圈吧?」只要他不在,-瓊總是隨便吃點東西就算打發。
「我有吃你留下來的維他命。」
「不是光吃維他命就夠了,東西還是要多吃點,才會有精神。」
「我很有精神啊!」她言不由衷的說。
「听起來倒不怎麼像。」賀-淵敢用他的生命發誓,-瓊不會沒事突然打通電話听听他的聲音而已。「願宏呢?」
「他還沒回來。」
唯一可以打探消息的對象不在,賀-淵不知道該怎麼找出讓她反常的原因,他只好試著找些話題。
「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什麼?」
「我可以幫你帶點小禮物。」女孩子不是都喜歡這個嗎?-瓊一定也有她想要的東西,他不介意滿足她小小。
「不用了。」賀-淵越對她好,她就越覺得不對勁,她不會被禮物收買,因為她整個人早已經是他的了。「你應該要睡了吧?我……我想我也該去煮點東西吃了。」
「你要自己下廚啊?」
「嗯。」
「我居然有點懷念你煮的湯。」
「這算是種諷刺嗎?」陶-瓊扯動唇角,微微笑道。
「也許我只是想念你而已。」
「喔……」她覺得眼眶在發熱,但她說不出話來。
「你去吃點東西吧,雖然不怎麼美味,不過記得要把食物煮熟才能吃,別吃壞肚子了。」
「嗯。」听他說著逗她的話語,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他,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來。
「Bye!」
掛斷電話,陶-瓊火速的沖回房間,爬上床把所有的傷心都藉由淚水發泄出來。
「你姊上哪兒去了?」電話一接通,賀-淵劈頭就問道。
「我不知道,我才剛回來。」陶願宏的聲音有些憂慮。「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為什麼?」連著幾通電話,賀-淵總覺得陶-瓊語氣怪怪的,這回電話是陶願宏接的,他自然得好好問與她最親近的人。
「大概又是我媽出事。前幾天有警察去公司找她,說我媽被地下錢莊的人打傷,送到醫院,她去付了醫藥費就回來,可能有跟我媽見過面。我媽說話總是口不擇言,也不知道這回她又說了什麼。」
「她之前有說遇什麼嗎?」
「就是說到你的事啊,姊很生氣。」
「說我什麼?」
「我媽好像有見過你,所以她就說我姊可以認識你都是因為她每天求神拜佛,才會讓她得到好姻緣。」
「然後呢?」
「你也知道姊的個性,尤其她很氣我媽每次都把毫不相關的事扯到一塊,不過那時候你們還沒在一起。」
「所以?」
「所以我姊就說她這輩子絕對不可能跟你有瓜葛。」
賀-淵沒想到陶-瓊曾說過這種話,他微眯起眼,心中感到有點不爽。
「她不是認真的吧?」
「當然不是認真的,那只是氣話而已,她又不是算命的,就算是算命的也沒算得那麼準啊,我本來也覺得你們不可能,哪知道你們沒多久就……」
顯然這回-瓊的母親又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莫怪這幾次她說話正經到語無倫次,天曉得她又在想什麼了。
「賀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一個星期後。」
「我很擔心姊,我媽那邊-直出事,而且地下錢莊的人也在找她,還好我媽不知道姊的公司在哪,否則我很怕她在上下班的時候被地下錢莊的人抓走。」
「我會盡快回去。」賀-淵心里開始感到焦慮了。
「等等……姊好像回來了。」
電話里傳來兩個人的交談聲,過了一會兒,陶-瓊的聲音白話筒里響起。
「你還沒睡啊?」這時候美國應該是晚上吧。
「我再一個星期就會回台灣了。」賀-淵並不想在電話里和她討論閱于她母親的事情。
「哦,台灣這邊有工作嗎?」
「有。你呢?你工作做完了嗎?」
「這陣子踫上假期,所以比較忙。」
「你今晚才會比較晚回來?」
「我跟朋友一起吃晚餐。」
「誰?」他從沒听說她有什麼朋友好到會一起去吃飯,賀-淵頓時產生了危機感。
「一起長大的朋友,願宏也認識的。」
「女的?」
電話那頭突然一陣沉默。
「-瓊?」她不會是想考驗他的耐性吧?
「我沒有跟其他男人出去吃過飯。」陶-瓊的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陶願宏听見似的。
「我只是隨口問問。」才怪!他很擔心自己不在時,-瓊身邊會出現什麼無聊亂飛的蒼蠅。
賀-淵沒有想過他會有這種憂慮,尤其剛開始他不認為會有其他男人對她有興趣,可是當-瓊不再是男孩的打扮,搖身一變成為美女後,他就跟著擔心起來。
「我要去洗澡了。」陶-瓊覺得自己有點受委屈。
「你沒事吧?」
「嗯,再見。」
「-瓊。」在她要掛斷電話前,賀-淵又喚住她,「以後早點回來。」
「好。」
滑板妹又回來了,而且她還多了一項配備——鴨舌帽。
賀-淵在中午前就已經到家了,陶-瓊和陶願宏都不在,他乘機補了個眠,睡飽後才走出臥房,就看見陶-瓊。
光是看她的打扮,賀-淵就知道自己有了大麻煩。想他沒日沒夜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把工作完成趕回來,沒想到已經被他教成溫柔的清麗女友又變回那個叛逆的滑板女孩,這轉變一定是有原因的。
陶-瓊把帽檐壓得低低的,低著頭一直在翻背包。
「願宏,你吃過飯了嗎?」她听見有人走動的聲音,以為是弟弟回來了。
「他說他今天晚上不回來了。」賀斬淵出聲回答。
一听見他的聲音,陶-瓊手上的動作跟著停止,她沒有想到賀-淵會這麼快就回台灣。
「我回來了!」賀-淵看著她驚訝的表情,跟著宣布道。
陶-瓊整個人僵在沙發里,眼睜睜的看著他走過來,伸手拿下她頭上的鴨舌帽,然後低頭吻住她。
她幾乎要忘了他的吻是多麼的甜蜜,任由他把她吻得喘不過氣來。
賀-淵顯然對于她的打扮不滿意,一面吻著她,一面急著月兌掉那身寬大的衣物,然後將她打橫抱起往房里走去。
陶-瓊原本打算要冷漠以對的,這陣子她想了好久,決定要回歸本色,她說不出什麼分手的話來,但是她可以讓賀-淵主動討厭她。
可是當他出現在面前時,那些本來已經想好的偽裝立刻瓦解。即使她一再叮嚀自己不能再這樣沉迷下去,但當他溫熟的身軀貼合著她的時,她便跌進那迷亂誘人的情境里無法自拔,將決心拋到九霄雲外去。
混濁的呼吸聲夾雜著她微弱的嚶嚀,賀斬淵吻遍她的全身,像是要補回這兩個月的分離之苦。陶-瓊柔軟的身體挑起了他的情火,褪去了那身礙眼的打扮,她依舊是他的甜蜜寶貝。
排山倒海而來的激情獲得了滿足後,賀-淵輕吻著她柔女敕的臉頰,緊緊的將她摟在懷里。
「你想我嗎?」她的唇被他吻得更加紅潤,兩頰也浮現淡淡的紅暈。
「嗯。」陶-瓊點點頭,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回到她身邊了。
她一直看著他,好像永遠都看不夠似的,深怕一閉上眼,賀斬淵就會跟著消失。
看著她的表情,賀-淵只覺得心疼。
「最近是不是不開心?」
她搖搖頭,垂下眼不再看他,小手平貼在他胸口,掌心下傳來規律的跳動。她深吸口氣,將手環向他的腰,她只想從他身上汲取一些關懷,好消除她這陣子的寂寞。
「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麼相信你沒事?」他當然看得出來她的反常。
「我只是……有點寂寞。」
她覺得鼻頭發酸。既然-淵已經回來了,那她也應該要恢復正常才對,可是她現在只想哭。
「不哭了。」賀-淵感覺到了她的異樣。
「我很想你。」這陣子她總是一個人,每次接起電話時,都忍不住擔心是不是又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她想和-淵在一起,可是又害怕母親會說出更多更難听的話。壓抑自己的情緒接听他的電話,好幾次她差點要月兌口說出積壓在心里的煩惱,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听到她說出「我很想你」,賀-淵的心就融化了。他很清楚她對他的感情,她一直都是這樣單純的依賴著他,而他也很樂意提供臂膀任她偎靠。
想到這里,他的腦海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我們結婚吧!」
「你說什麼?」
陶-瓊抬起眼望著他,長長的睫毛上閃著哭泣過的濕潤光澤。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照顧你,我覺得結婚是個不錯的主意。」
事實上,賀-淵根本來不及好好考慮,但他知道這個女人能夠牽動他的心情,光是听見她哭泣的聲音,他就覺得好心疼︰抱著她柔軟的身子,他就覺得無比的幸福。如果結婚可以讓他徹徹底底擁有她,那結婚也沒有什麼不好。
「你沒有想清楚,我……」她找不到理由拒絕他的求婚,但是她下意識的就是要拒絕。
「你不覺得我們現在的情況跟結婚沒什麼兩樣嗎?結婚後你可以搬進我房間,也不用擔心願宏的想法,更不用一大早偷偷模模的回房間。你還可以把工作辭掉,就算我回美國工作,你也能跟我一起去。」
賀-淵很意外自己居然可以一口氣說出這麼多理由,原本他也是拒婚一族,可是現在他卻急著說服她答應結婚。
「可是……我們不結婚也很好啊!」
雖然陶-瓊很想答應他的求婚,可是她想到如果和他結婚,不就等于證實了母親的話?若是兩人沒有結婚,她還可以勉強說服自己不要在意,一旦真的結婚,她要如何面對母親呢?
「你不覺得結婚後對你會比較有保障嗎?」
「你知道我的情況,如果我真的跟你結婚,那我媽就多了個凱子敲詐,要是讓她知道你經濟狀況不錯,她更是會變本加厲的勒索你,到時候你一定會恨我的。而且我媽不會顧慮到其他的,她想鬧事時,甚至不會考慮時間場合,到時你會煩不勝煩的。」
通常心愛的人向自己求婚,每個女孩一定是樂得合不攏嘴,可是陶-瓊一想到自己的母親,想到她當初曾經說過的話,她就很擔心。
「她怎麼會知道?你們已經不住在一塊了,她每天顧著拜拜,會注意到你的婚姻大事嗎?」
「要是她知道了呢?」
「我們人在美國,她能拿你怎麼樣?」
「我不知道這樣對不對……」結婚是件大事,不只是關系著她和他的一生,也包含了其他的因素。
「先別想這麼多好不好?星期天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賀-淵輕吻著她的眼皮,不想再看見她眼里的憂郁。
「誰?」感覺他的手再度回到她身上探索,陶-瓊輕聲的問道。
「到時候再跟你說,現在輪到你表現有多想我了吧?」
賀-淵帶著她上山。
「你不會是帶我來拜拜吧?」
山上有一間廟,陶-瓊不認為他真的是帶她來爬山。
「是啊!」賀-淵看了她一眼,跟著半開玩笑的說︰「等一下我還要跟住持要碗符水,看你喝了後會不會乖乖的嫁給我。」
「不正經!」陶-瓊捶了他一下,明知道她最恨這種事,他還故意說這種話來氣她。
走進廟里,陶-瓊發現里頭還挺廣敞的,有幾名比丘尼正在庭院里打掃,也有人在一旁的小屋內認真的讀著經文。
「請問無憂法師在嗎?」賀-淵向一旁的比丘尼詢問道。
「她在後山的小祠堂那兒。」
陶-瓊明知道他不是迷信之人,但是他竟然會上山找法師,這簡直跌破了她的眼鏡。
不過雖是這麼想,陶-瓊還是讓他握著她的手漫步在林間。穿過了石板地,他們來到一間小祠堂,里頭的人正在誦念經文,兩人只好坐在外頭的石椅上等待。
「為什麼要來這兒?你常來嗎?」她忍不住問出口,怎麼都無法把賀-淵和廟宇給連在一起。
「是啊,我常來,只可惜這里不收男的。」賀-淵故意這麼回答。
「你不要嚇我,我是很認真的。」陶-瓊眼里出現煩憂,她不希望自己從一個坑跳進另一個更深的坑洞里。
「你不相信我嗎?」
「你難道不知道我已經被嚇怕了嗎?」見他仍是嘻皮笑臉的,她不悅的站起來,轉身就要離開。
賀-淵及時拉住她的手,「你要去哪兒?」
陶-瓊死命地要甩開他的手。
「賀-淵,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看她這副激動的模樣,他只好坦白說出︰「是我姊姊,她在這里出家。」
「你有姊姊?」
「對啊,我還是爸爸媽媽生的。」賀-淵揉揉她的頭發,不在意她驚訝的反應。
「我不喜歡你這樣……」她低聲的說,「你明知道我很擔心這種事。」
看著她憂心的小臉,他知道自己的態度確實造成了她的恐慌。
「她們出來了。」
幾名比丘尼從祠堂里走出來,其中一位戴著眼鏡的比丘尼看見賀-淵,立刻面帶微笑的朝他們走來。
當那位比丘尼站在面前時,陶-瓊這才發現她和賀斬淵有幾分神似。
「怎麼有空來這兒?」
「剛從美國回來,帶個朋友來見你。」
無憂看著陶-瓊,溫柔的目光悄悄的解開了陶-瓊的心防。
「要結婚了嗎?」若不是要結婚,-淵不會帶這女孩來看她,可見這女孩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能吧。」賀-淵聳聳肩。「只等她答應。」
陶-瓊听他把責任推給了她,只是驚慌的瞪著他。
「他平常不是這樣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才這麼喜歡逗人。」無憂像是看出了她的緊張,出言安慰道,「-淵是個會照顧人的男人。」
「嗯。」陶-瓊點點頭。
「可是她卻不敢嫁給我。」賀-淵攤開雙手表示無奈。
「不是那樣……」陶-瓊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我該怎麼幫你?」無憂笑望著弟弟。
「她母親是極度迷信的人,還想作法讓我愛上她,所以她就跟她母親說,她這輩子絕對不會跟我有所牽扯。誰曉得人算不如天算,她還是誤入‘歧途’,愛上了我。只是現在她不肯跟我結婚,怕要是結婚就會證明她母親法力無邊。」賀-淵直截了當的情況說了一遍。
不只是無憂臉上出現訝異,陶-瓊的震驚也不下于她。
「你怎麼會知道?」她從沒跟他說過這件事。
「我當然得知道你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這種理由是不存在的。」無憂搖搖頭,「有些事是不能強求的,既然你們倆有這個緣分,就應該好好把握。」
「但我不認為這是緣分。」陶-瓊反駁道,「我不想用‘緣分’來概括一切,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對我很好,而他會喜歡我,也是因為我有某些優點,怎麼會是一個緣字就可以解釋一切的?我們都曾經為彼此付出過,所以才會在一起的啊!」
「可是為了反抗命運,而拒絕-淵,難道就可以讓你好過一點嗎?」無憂反問她。
「我不是要拒絕他,我只是不想結婚。」
「只是多了一紙結婚證書,又有什麼差別?」賀-淵忍不住開口。
「當然有,我媽會把你逼瘋的。」她不希望-淵為了她去面對她母親,也許他強硬的態度可以逼退母親的無理取鬧,可是在听過她母親的漫罵後,任誰的心里都不會感到愉快。
「我不在乎啊。」他並不認為問題有她想的那麼嚴重。
「可是我很在乎。」她嘗過那種滋味,當然知道那種痛苦。她只是個普通人,就算被罵得再難听也沒關系,可是-淵不一樣,要是母親知道他是個知名人士,把他扯進來,事情可能會鬧得更大;為了錢,她母親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媽要是鬧到你的研究室,甚至鬧上了新聞,你該怎麼辦?」
眼看這對有情人為了這事就快吵起來,無憂開口道︰「那就由我跟你母親談一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