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雲層覆蓋著整個天空,厚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據說這種天氣還要持續上好一陣子,如果就這麼下起大雨也罷,可惜老天只想用這陰沉的氣氛控制人心的紛惶,一點也不爽快。
方愉恩深呼吸幾下,否則她真覺得自己就要窒息了。
她一定要離開這里!
只要能馬上離開這沒有活力的地方,哪里都成!她不想待在這里自憐自艾,除了哀傷突來的不幸外,她相信一定還有其他的事可做。
她打開電腦,按下幾個按鍵,決定了飛機的航班,在螢幕出現交易成功的同時,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輕快了起來。
方愉恩,這是個輕快的名字,她的生命應該是充滿愉悅的,太沉重的人生並不適合她,即使老天爺要她在登上人生的最高峰時遇上這可恨的挫折,她仍不願意就此認輸。
總有個方式能讓她好過些,她拒絕就此坐在原地哇哇大哭,那傷懷的樣子不適合一向笑臉迎人的她,如果能夠選擇,她要的是一個可以控制情緒,永遠帶著笑容的甜姊兒。
離開電腦,偷恩披著羊皮披肩,希望籍由一點溫暖掩去內心過度激動而升起的微顫。她至少為自己作了一個決定,如果有個人可以救贖她的痛苦,那個人除了她自己不會再有別人了。
她在柔軟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按下電視搖控器,衣著光鮮的播報員出現在螢幕上,字正腔圓的報導著。
「……醫院不願意透露任何消息,不過據可靠消息指出,方小姐目前已經無法發聲,加上長期的勞累聲帶嚴重受損……」
又是這些,饒了她吧!就算不能再說話也請他們不要再提醒她。
她當然知道接受事實是必須的,但是她也沒有必要時時刻刻都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吧!
她自己的喉嚨她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不要大家把注意力集中在只想逃亡的自己身上,在她只想避開人群的時候,這種關注讓她無所適從。
打從上個月巡回演請期間她便發現喉嚨有些不適,接著又染上流行性感冒,所以她也以為自己是感冒才啞的,從一開始啞得幾乎無法認出那原先甜美可人的聲音,到最後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單音,所有人才開始正視她病情的嚴重性。
親朋好友從各地求來許多的偏方,都無法讓她的情況有所改善,接著沒幾天,她連發出聲音的機會都沒了。
啞了!就是啞了!
不是聲音變得沙啞而已,而是完全發不出聲音來。
一個莫名其妙的變故,她突然失去了她的聲音;最糟的是,她的工作正是廣播節目主持人。
愉恩從小生長在演藝家庭里,她的父母一個是當年名噪一時的當紅男歌手,一個是獲獎無數的知名女演員,即使後來父母離異,但是大家仍視她為天生的藝人,也都認定了她將會走進演藝圈。她五歲起開始拍平面廣告,十五歲時接下第一支電視廣告,十七歲接演第一部電影,二十歲發行第一張專輯,雖然並不如預期的那麼熱賣,但是第二張專輯總算有了些起色,在銷售」拋開了半紅不黑的壓力,第三張專輯更憑著實力沖上了冠軍寶座,將她推向亞洲新天後的地位。
她好不容易才向所有人證明她不是靠著父母的名氣而成功,也不是個只會靠臉蛋在大螢幕里演花瓶的角色,她過人的嗓音和出色的演技才是她成功的原因。但是這仍無法讓她有被肯定的感覺,人們不是把焦點放在她的外貌上,就是將她的名字和父母連在一起,盡管她獲獎無數,但大家總以為她只是個運氣好的花瓶,這讓她感到挫折。
一路從模特兒,演員,歌手慢慢走來,即使後來坐上了暢銷天後的寶座,愉恩還是決定接受電台的邀約成為夜間廣播節目主持人,並放棄其他演藝事業,專心的只做廣播。
「說話讓人了解我,大家注意的不再是那個演戲唱歌的女孩子,我再也不用濃妝艷抹,靠外表引人注目,我可以單純的只用我的聲音,訴說我的想法,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在眾人一片驚訝聲里,她在短短一年之內便做出了成績,完全擺月兌了那個只會唱歌跳舞演戲的形象。廣播節目給了愉恩一個前所未有的發揮空間,也帶給她信心,讓大家慢慢注意到她是一個有腦袋的女孩。
有條理的敘事方式,是她吸引听眾的主因,不談八卦,沒有狂熱的call-in活動,「黑子」這個深夜節目在一片八卦風里就像股回歸自然的清流,愉恩輕松自在的跟作家們談文學、跟歌手們談音樂、跟演員們談電影,還獲選最有質感的廣播節目制作獎,眼看她就要攀上人生另一座高峰,老天卻在這時候跟她開了這種玩笑。
和電台的合約剛好到這個月終止,看情況……上個月還幾度約她一同吃晚餐的電台老板,這個月避不見面的動作已經很明顯的表示續約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吧?
而報紙的娛樂版上寫著她罹患重病導致失聲,節目主持人換人,節目性質也跟著改變,甚至整個節目可能換時段的消息,她精心策畫的[黑子」,她辛苦經營了一年的節目,就這麼消失了。
「多好!你一直喊著沒有假可以休,現在可以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媽媽已經把所有的檔期都往後延,我們下星期先到日本去玩,然後再去岑里島度個小假,接著我們可以……」周玉蘭拿著藥水走進房里,看見她正對著電視發怔,滔滔不絕的對她說著旅游計畫。
愉恩露出一笑,心里卻很明白,母親好不容易才從激烈的選角中月兌穎而出,接到了旅美華人導演的新戲,以她年近五十的年紀當上了女主角。為了那部戲,母親花了那麼久的時間研讀劇本,並到養老院實地照顧中風病患,以揣摩劇中人物的心路歷程,甚至還去上了許多肢體語言的課程,母親怎麼有可能放棄這大好機會陪她這個啞巴?
就算母親真的想陪她,她也只想一個人。
她不要任何人的陪伴,在這種無法與人溝通的時候,她只想一個人。
上天賜予她那完美的聲音,她一向是那麼的寶貝那項資產,擁有那度甜美的聲音,讓她熱愛與人們交談,每當听著自己美麗的音色時,她總是那樣的驕傲——多好!打從她會說話的那一天,她就深深的喜歡上自己的聲音,並以自己的聲音為榮。
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失去它,她再也不能說話。
她再也不能跟母親傾訴她的想法,她再也不能跟朋友大聲的聊天,她再也沒有辦法跟喜歡她聲音的听眾們分享她的天賦……
「愉恩?」周玉蘭走至女兒身邊,努力的不露出憂心,試圖展露笑臉。「晚上你爸爸會過來,他跟美霞想帶你去吃個飯。」
爸爸也要來?原來她這一失聲,也驚動了父親大人。
早在她還不滿兩歲時父親就和母親離了婚,但兩人仍是朋友,父親再娶的妻子和她相處融洽,母親再嫁的丈夫也疼她如已出,兩家人不像一般離過婚以後的家庭那樣敵對,但也不至會有多親密,平時都是由她負責聯絡,怎麼這回父親會經由母親告訴她這晚餐之約?
愉恩回過頭,懷疑的看了母親一眼。
周玉蘭朝她尷尬的笑笑,「你爸很久沒見你了,他打了電話來,但是……」
但是我沒辦法說話。愉恩了解的點點頭,她又忘了自己無法發聲的事了,難怪父親會和母親通電話。
「他晚上會來接你。」
愉恩又點點頭,用著一樣的姿勢躺在沙發上,再次陷入自己的思緒里。
「情況怎麼樣?」方浩眉頭緊鎖,問著前妻和她的丈夫。
梅陽山也是一臉擔憂的回道︰「醫生說大概是長期過于勞累,她早就發現喉嚨不舒服,可是她從來沒喊過累,接了一大堆的演講和座談,沒有好好照顧,才會變成這樣。」
[就算節目沒了也沒關系啊!」周玉蘭又紅了眼眶。「她是我的女兒,我養她一輩子都沒有關系。」
「對啊!」方浩現任的妻子林美霞也跟著點頭。「我們都可以照顧她,重要的是她能不能說話。」
[愉恩從小就喜歡哼哼唱唱的,那節目又是她花了那麼多的心力,現在節目沒了,連說話都沒辦法,這……」方浩輕嘆一聲,「難道沒有別的方法了嗎?怎麼一個感冒會弄成這樣?」
「醫生也查不出來詳細的病因,只知道她的聲帶受損,也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我透過朋友聯絡了美國的醫生,打算送她到美國檢查看看,只要能讓她再說話就好,我真是不習慣那丫頭突然安靜下來,那感覺真讓人不好受。」
梅陽山一向疼愛這個繼女,即使她總是聒噪得讓他耳根子不得清靜,但他還是疼得緊,現在愉恩啞了,他也是急得不得了。
方浩點點頭,「我也把她的病歷傳到美國去了,我們分頭行事,多找一些門路也多一些希望。偷恩這樣子,她自己也不好過吧?」
「她簡直靜得不像話,雖然明知道她說不出話來,可是那眼神已經完全不像她了,完全失去了她以往那種活潑的神態,你們等會跟她一道吃飯,多注意她一下。」周玉蘭提醒道。
「我會的。」林美霞認真的點點頭。
「她出來了。」梅陽山听見房門打開的聲響。
眾人不約而同的朝走進客廳的美人兒露出僵硬的微笑。
一接觸到四個大人那種夾雜著憐惜的眼神,愉恩只覺得自己又要開始呼吸困難了,那種眼神總讓她難受極了。
她坐進車子後座和窗外的人揮揮手,唉,也許這又會是個難熬的夜晚。
事先預約了廂房,不需要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餐讓愉恩松了口氣。不過每次服務生進房總會對著這紅透半邊天的明星父女多望幾眼。
在愉恩當紅的時候,全台灣的老老少少有哪個人不認得她?
而短短一個月間,她失去了聲音,身為藝人,她早已習慣了眾人欣羨崇拜的目光,現在那種目光全轉為同情憐憫,讓她好幾次想站起來逃走。
如果真能離開這里該有多好!
「愉恩,要不要再來點?」
林美霞將食物夾到她碗里,頭一次體會到愉恩沒法說話時場面的冷清,以往有愉恩在的飯局,她總是笑語如珠逗得大家呵呵笑,如今她只能不發一語的坐著,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其他人,看得她心疼極了。
「姊姊,我這學期拿了系上的第一名!」方藝看母親有些口拙,連忙體貼的接話。
「那有什麼了不起!」雙胞胎妹妹方儀也接著說︰「我還不是一樣拿了第一啊!」
「你那爛學校拿第一有什麼稀奇。」
「你敢說我!你駕照考了兩次才過!」
方儀和愉恩的個性最為相似,若不是愉恩此刻無法言語,否則她一定會加入他們的斗嘴之手里,逗弄這兩個她很疼愛的雙胞胎弟妹,只可惜以往那和樂的場面已不復見,少了愉恩的聲音就好象少了什麼似的。
[你別忘了你剛剛是搭誰的車來,今天是我冒著塞車之苦到你學校接你來這兒,你最好不要恩將仇報。」
[希罕!大不了等下我搭爸爸的車一起回家。」
「夠了,別吵了。」方浩趕忙阻止兩個寶貝蛋繼續爭執下去。
「哼!看在爸爸的面子上不跟你吵。」方藝哼聲道。
「我看在姊姊的面子上不跟你吵。」方儀站起來,伸手拉起愉恩,「姊姊,走!」
「你要干嘛?」方藝連忙問道。
「我要姊姊陪我去」廁所。坐了那麼久,吃了那麼多東西也該去廁所光顧一下,然後再回來繼續。」方儀調皮的說著,拉著愉思走出包廂。
家里就她這麼個小女生,而她跟愉恩也最為親近,兩家人私下討論過後,大家都希望短期內最好能有個人陪著愉恩,這重貪大任當然由她這個甜心小妹妹擔當最為適合。
她打算用自己需要人作陪的名義,力邀愉恩同住一陣子,生活才好有個照應,大家也能安心。
「姊,你最近比較有空,不用錄音也不用做節目,要不要回來陪我住幾天?我最近放寒假,無聊死了-.你來跟我做做伴嘛!」
愉恩看著小自己四歲的妹妹,只能不停的微笑,她連好或不好都說不出來。
「你答應就點點頭嘛。」
的確有段時間沒有好好陪家人,但愉思想到離出發旅行還有幾天空間,她應該要多留點時間查一些旅行資料,不過她又舍不得拒絕方儀,心里一陣為難。
「姊姊,你快點頭嘛!」方儀扯著她的手左右晃動,使出從小到大最擅長的撒嬌央求道。
可是方儀動作一向不小,加上兩人站在另一間包廂的門口,門一開一群人走了出來,兩人的手差點打中其中一名女子。
「搞什麼啊!」女子不客氣的用皮包揮開她們的手,口里爆出帶著廣東腔的咒罵。
「哈!Kelly,你以後可以改拍動作片,動作還真快啊!」一名男子戲謔道。
方儀連忙放開愉恩的手,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動作太大了。」
愉恩很快便認出那位名喚kelly的女子。這幾天在家里看多了第四台的舊片重播,她很確定這張濃妝艷抹的大花臉跟昨天看的那出喜劇片里被推到游泳池里的花痴女配角是同一個人。
Kelly故意拍了拍皮包,仿佛皮包被弄髒了似的。剛結束完一個不愉快的飯局,被男方毫不客氣的拒絕,這奇恥大辱讓她怒火狂燃,正好這對姊妹不知死活的招惹到她,就拿她們倆發泄怒氣好了。
她火氣十足的瞪了方儀一眼,鳳眼隨即轉到愉恩臉上,沉聲道︰[你不會道歉嗎?」
方儀見情況不對,趕忙出聲幫姊姊解圍。「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不開我姊姊的事,是我拉著她的手亂揮的,我在這里跟你道歉。」
「咦?」一名男子眼尖的發現躲在方儀身後的年輕女孩有些眼熟,尤其她那雙水靈大眼更是讓人印象深刻。「啊!你不就是方愉恩嗎?你兩年前在香港開演唱會我也有去參加。」
愉恩開始覺得烏雲罩夏,她實在不願意在公共場合里被認出,尤其在她根本開不了口的時候。
「原來是個小歌星啊!有什度稀奇,我也拍過戲啊!」Kelly盛氣凌人的說,「難道明星撞到人就不用道歉嗎?」
「Kelly,她可不是什麼小歌星,兩年前她在香港舉辦的演唱會,我的票還是請朋友透過關系買來的,票房好得不得了呢!」認出愉恩的男子邊說邊興奮的比手畫腳,顯然是她的忠實歌迷。
話說同性通常會相斥,不過污辱不服氣的理由並非完全如此,眼前那個死不認錯的女人偏偏長得比她美,連一同前來的朋友都是她的歌迷,Kelly怎ど也咽不下這口氣。
「我不管她是誰,反正我要她道歉就是了!」
看來這個凶巴巴的小姐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愉恩垂下眼,換作是平常,她一定有辦法處理這種情況,但如今她連開口發聲都沒辦法,就算有滿肚子的委屈也沒法說。
「我姊姊不是不肯說話,她……」方儀努力的想替姊姊解釋。
[那是怎樣?躲在自己妹妹後面,不道歉是不是?」即使說著一口不怎麼流利的中文,香港妞還是氣焰高張。
愉恩咬著下層,對這場西東手無策,許多的回憶排山倒海而來。父母都是演藝人員,從小到大她自然接受過不少異樣眼光,憑著自己的能言善這,往往可以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在人際關系上她一向八面玲瓏,不曾得罪過人。但是自從她失去聲音以後,仿佛連處理人際關系的能力也跟著消失,她開始害怕人群,恐懼面對他人的目光,甚至連個表示和善的笑臉都擠不出來……她到底是怎麼了?
方儀性子烈,現在還能好聲好氣的說話,等會被惹火了鐵定比這花臉女配角還猛。該找爸爸來?不行,爸爸也是演藝人員,不方便為這種事情出面。還是找方藝來好?
唉,就算找來又有什度辦法?對方一心想把事鬧大,萬一引來記者的注意,難保不會被亂寫一通。
可是……愉恩心念一轉,有什麼好怕的?
她已經不是歌手了,如今連唯一的廣播節目都沒了,還有什麼形象好顧忌?
思及此,她忍不住界頭一陣酸楚,眼眶也跟著發熱,她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緒,怎麼樣都得在方儀面前忍住,在妹妹面前多少得留點姊姊的尊嚴,為這一點小事就掉眼淚,實在有違她以往教導妹妹凡事得勇敢的話。
「又不是啞巴!死不道歉是不是?」
眼見kelly越發潑辣,方儀臉上的歉意跟著消失,尤其這女人羞辱的還是她一向崇拜的異母姊姊。
「我姊姊沒辦法評話!」方儀嬌俏的臉罩上一層寒霜,「她啞了,這樣你高興了吧!」
眾人一陣靜默,連kelly也張大了嘴。
「那電視上說的是真的羅?」認出愉恩的男子難掩訝異的問。
Kelly挑高一眉,訕訕的說︰「算了,既然是個啞巴,那我就不追究了。」
不行!她再也受不了了!愉恩一個轉身就走。
「姊!」方儀連忙跟了上去。
愉恩頭也不回的想走回廂房,也不顧是否走錯了路,她只想盡快離開那種場面。
頭一次發現不能說話是這麼痛苦。尤其當每個人都認識她時,那種突來的同情或輕
蔑都讓她難以忍受。她一向是笑臉迎人的,媒體總說她是最有親和力的女藝人,她不應該就這麼唐突的跑掉,但是她對發不出聲音的窘境感到厭惡,無關那個小演員的嘲諷,而是她厭惡自己的無法言語,這厭惡的程度遠超過她所能忍受。
不管方儀的叫喚,她快步的往前走,只想離那群人遠遠的。直到她迎頭撞上一堵肉牆,才讓急促的腳步停下來。
西蒙立澤忍不住皺起眉頭,先前一個不速之客讓他轟出廂房,怎麼現在又來一個女的撞上他?!
他伸出手臂,一把將那女孩推開,嘴里不悅的咕噥一句。
他的動作亳不溫柔,連個惡狠狠的瞪視都懶得給,就轉身偕同友人要離去。
「啊!你……」友人大野突然發出驚呼。「你不就是那個女歌手!」
立澤這才回頭,不意卻對上一雙倉皇失措的大眼。
那帶著歉意和自責還有不願的復雜眼神,在她眼里流轉著。
眼前這個冒失撞上他的女子赧紅了臉,雙手無力的舉起,捂住太陽穴,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什麼,片刻後她放下手,給了他一個帶著歉意的頷首……但就是沒說話。
「你是方……」大野很確定他曾在電視上看過這個女人,她那張美麗的臉孔讓人難以忘懷,但是一時之間他又想不起來那幾個中文字的發音。
「姊!」
「愉恩!」
方儀領著方藝和父母終于找著愉恩,眾人連忙圍上來,解除了愉恩孤立無援的窘境。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方浩急急忙忙的問。
林美霞一眼就認出大野手上提著的皮箱上日本商社的標志,懂日語的她連忙問道︰「我女兒怎麼了?」
「沒事、沒事,只是跟我朋友撞了一下。」大野客氣的答道。
「對不起,我女兒身體不太舒服,沒有辦法向兩位道歉,她……沒有辦法說話。」林美霞趕緊向兩人道歉。
「沒關系。」大野也回了個禮。
立澤冷眼看著那女孩的家人圍住她,殷勤的詢問她是否安好,女孩講不出話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讓人感到心疼。
「走吧。」
直到走出餐廳,大野才開口,「真不敢相信前幾天的報導是真的。」
「什麼?」一王澤一頭霧水的問。
「剛剛撞到你的女孩是台灣前兩年當紅的女歌手,可是她前陣子突然生了場大病後就啞了。我本來以為是八卦流言,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看她剛剛根本沒辦法說話。」
「哦。」立澤聳了聳肩,表而上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心里卻一直浮現那女孩驚慌的眼神,甚至覺得剛剛推開她的動作太粗魯無禮。
「真是太可惜了,那麼美麗的女人,竟然不能說話。」
「女人還是安靜點好。」
「哈哈!你請不會是被那個香港女人嚇到了吧?!」
大野想到剛才那一幕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台灣和香港都在爭奪與西蒙合作的機會,一知道立澤前來台灣勘查合作公司的情況,更是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最近幾次飯局總會帶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交際花來應酬,剛剛一個據說是演員的香港女子,一看到立澤就雙眼電力狂放,拚命在桌下用腳挑逗他,逼得立澤不得不請她出去。
「女人的話不應該大多。」也許是大男人主義作祟,立澤向來喜歡溫柔的女子。
[現在這個時代,連最溫柔的日本女人都開始以不溫柔來表現自我,我看你得找啞巴當老婆才行了。」
世事就是這麼奇怪,這玩笑話在不久的將來竟然成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