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萬籟俱寂。
璩同專注子手中的書卷,端起瓷杯輕啜一口熱茶。
「啟稟大人,有封密信要直接呈給大人。」書房外,提著燈籠的僕役壓低音量果稟報。
「哦?快拿上來。」听見有密信,璩同難掩激動神色。
僕役奉上密信後,安靜的退出去。
璩同迫不及待展信閱讀-
任務完成,允樂公主小命休矣,兩日後,我會到城外的土地廟領取三千兩賞銀。
許迅
「死了,允樂公主死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看完信,璩同興奮地站起,忍不住狂笑出聲。
允樂公主一死,與寒泉國的盟約自然無法達成,新皇的皇位也坐不穩了,很好!非常好!他的大計可謂邁出了第一步。
壕同燒掉信紙湮滅證據,老臉浮現冷酷的笑。
新皇沒資格登上皇位,他不配!除了二皇子永晉,誰都沒有資格!永晉是新皇害死的,所以-
他會要新皇付出代價!
「臣鞏兆岳,特地前來迎接公主回宮!」
整整齊齊兩排錦衣侍衛現身竹林里,雄渾的音量令允樂忍不住捂住耳朵。
「臣已備妥軟轎,定出竹林後,公主就不用如此辛苦丁。」鞏兆岳掃過允樂狼狽的模樣,有些諂媚地說道。
「你們是-」看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錦衣侍衛,允樂有點害怕的退了兩步,躲在風滄亦身後。
「公主,他們是負責護送你回宮的侍衛。」風滄亦恭敬疏離地回答。
公主?!
不解地昂首看他,允樂怔愣。
「是臣放信號要他們來的。」不等允樂回應,風滄亦續道,清冷淡漠的語氣彷彿他們重回到毫無關系的陌生人。
「我不懂。」她深深看住他,無法從他平靜的臉色瞧出任何端倪。
他忽然轉變態度,彷彿幾天前的生死與共、萌芽情感是她一個人的幻覺,是她做錯了什麼嗎?還是這群錦衣侍衛的出現逼得他不得不如此?為何對她改了稱呼,瞬間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到天長地遠……
風滄亦沒有對上允樂不解的目光,只是看著鞏兆岳,示意他帶允樂離開。
「公主,軟轎還在等著您呢!」鞏兆岳先看看欲言又止的允樂公主,又看看冷漠如冰的風滄亦,不明白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
「你不陪我進宮?」沒搭理鞏兆岳,允樂話是對風滄亦說的。
「有鞏侍衛護送,公主的安全無虞。」
「我沒問他,我問的人是你!」他逃避的語氣讓人氣惱。
「……」
「風滄亦,我還在等你回話!」允樂跺足。
不用看都知道所有錦衣侍衛都豎尖耳朵等他的回答,風滄亦垂眸,語調清冷冷的。
「臣的任務已結束,公主請回宮吧!」
「風滄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心好慌,有種將被拋下的預感,允樂聲音微微顫抖。
「臣護送公主的任務已經結束,從這一刻開始由鞏侍衛接手,公主可以放心跟鞏侍衛離開,不日即可回到皇城見到皇上。」狠下心,風滄亦把話說絕。
任務結束……言下之意他們不再有任何瓜葛?既然如此,為何他昨夜要吻她,議她以為他也是同樣喜歡她的?
到底為什麼?!
允樂一語不發地看著他,遲遲等不到她要的答案。
風吹過,卷起滿地落葉發出沙沙蕭索聲響,而對峙的兩人卻陷入永無止盡的沉默。
風滄亦不看允樂,略顯蒼白的俊顏沒有任何表情。
「風滄亦,你真的要我走?」好半晌,久到允樂確定他不會再開口,她終于澀澀地問。
最最可笑的一點,她連被拋下的原因都不知道。
「臣祝公主一路順風。」風滄亦抱拳行禮,毫不猶豫。
該死的風滄亦!好似恨不得立刻擺月兌她這個包袱-
淚水沖上眼眶,允樂恨恨瞪著他,一顆心全擰成一團。
好像打從一開始,他的態度就是冷熱,隨著心情對她好壞,只有她一個人傻傻在意,為他喜悲。
好!他要她走,她就走!
反正他都能這麼輕松瀟灑,她有啥放不開舍不得?難道她真非他風滄亦不可?!
「鞏侍衛,我們走。」賭氣意味濃厚,允樂揚高小巧下巴,高傲地甩袖就定,只不過一滴晶瑩淚珠悄悄滾落眼角,泄漏她的脆弱。
她的淚風滄亦看見了,他狠狠握緊拳,神情漠然。
直到大隊人馬浩浩蕩蕩離開,風滄亦才慢慢轉身,苦澀笑容在唇瓣漫開。
允樂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風滄亦的態度在剎那間變了樣?!
臨走前,她曾回眸一瞥,卻發現他始終不曾抬頭,連一點點不舍都瞧不出來。
難道在他心中,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存在?!
既然如此,在她被逼得跌落山崖時,他何必假情假義跟著她跳下?那個晚上又為什麼要吻她?擾亂一池春水後,輕松離開毫不留戀,到底算什麼?
夜已深,驛站窗外新月如勾,允樂斜靠窗欞,心中滿滿都是得不到答案的疑問,想起離去前風滄亦的淡漠態度,淚流滿腮。
可惡的風滄亦,她最討厭他了!這輩子再也不想看見他!
叩叩。
「公主,您睡了嗎?」門外傳來兩聲輕敲,是鞏侍衛的聲音。
「我還沒睡,有事嗎?」胡亂擦去淚痕,允樂問。
「臣帶了一個人來見您,如果您覺得累的話,明天再見她也不遲。」鞏兆岳頓了下,補充,「她應該是公主熟識的人。」
「是我熟識的人?」允樂怔忡。
她所熟識的人全在晉寮行宮遇害,除了風滄亦外她誰也不認得,現在連他也離她而去,她哪來熟識的人?
「公主要見她嗎?」久等不到回答,鞏兆岳遲疑的問。
「讓她進來吧!」
確定自己臉上沒有殘留淚痕後,允樂拉開門,眼前意外出現的熟悉臉龐讓她驚愕的出不了聲。
「喜,喜桃?!」
「公主!」喜桃盈盈一福,紅了眼眶。
「喜桃,竟然是你,你果然還活著。」允樂沖上前抱住她,又驚又喜,無法置信她就活生生站在自己眼前。
鞏兆岳明白主僕兩人相見定有很多話想說,子是悄悄退了下去。
「喜桃,那日我一直想回去救你,可是-」允樂將喜桃拉入房內,高興得語無倫次。「讓我好好看看你,我想死你了。」
「公主順利逃開後,奴婢背心中了一刀,當時以為活不成了,若非天快亮時負責送食材進宮的劉嬤嬤媽及時救了奴婢,恐怕奴婢再也無緣見到公主。」喜桃哽咽道。
再見面恍若隔世,彼此心情都激蕩難平。
「喜桃,是我連累你了……」想到她是為救自己而受傷,允樂就好自責,她緊緊拒住她,紅了眼眶。「暑隻、女乃娘她們……」
喜桃難過的搖搖頭。「整個晉寮行宮只有我一個人獲救。」
「是嗎?」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親耳听見時心還是不由得揪緊。允樂深吸口氣,擠出笑容。「至少你還活著呀!老天爺對我們還是很好的,相信在天上的女乃娘和喜隻也會保佑我們的。」
「恩。」喜桃用力點點頭,覺得這段日子淘氣愛鬧的小公主忽然長大了。
「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里?」
這是官眷專用的驛站,尋常人不得進入,喜桃是如何找到這里的?
「奴婢傷好後一直想辦法要找公主,但都沒有任何消息,前幾天有名身材高壯、穿著深黑色斗篷的男子主動來找奴婢,說他知道公主的去處。一開始奴婢陵疑他是黑衣人的同伙,但為了找到公主,奴婢硬著頭皮相信了,果真公主就在這里……」喜桃緊握住允樂的手。
身材高壯、穿著深黑色斗篷的男子……
腦海浮現一個人影,允樂咬咬唇。
「那男人是否帶著一把黑色長劍,表情冷漠,五官英挺俊秀?」
「是呀!」喜桃偷偷打量允樂的神情。「公主認識他?」
「當初救我的人正是他。」允樂勉強扯出微笑,眼眉間顯得低落。
他若真對她無心,為何把她曾說過的話牢牢記著,幫她找到喜桃。
可知道他這樣做,只會令她更痛苦困惑!
他對她到底怎麼想?是在意還是無所謂?只有她一個人不安、傻傻猜測多不公平,他如果不要她,就別對她好!
「公主,您沒事吧?怎麼好像要哭了?」伺候允樂公主多年,她再微小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喜桃的眼。
搖了搖頭,允樂不肯說。
「您不想說也沒關系,奴婢去沏茶給您喝吧!」喜桃拿起茶壺走出去,把空間留給允樂。
她的直覺向來很準,公主和那名神秘男子之間肯定發生過什麼,才讓公主一想起他就黯然神傷。
「少爺,您總算回來了,行程比您估計的還久哪!」
千盼萬盼的少爺終于回來,亞伯拖著蹣跚步履跟著風滄亦進屋,滿是皺紋的老臉堆著笑,開心的吩咐下人倒茶準備吃食。
「途中出了點意外,沒事的。」
風滄亦關上房門,這才月兌下外衣,露出血肉模糊的肩傷。
「少爺!」看見那麼嚴重的傷口,亞伯駭然,「您怎又搞成這副德行?這不是最近的傷吧?為什麼都不妥善照顧包扎?老奴有給您帶藥在身上啊!」
從外觀估計,這傷少說也有四、五日以上了,傷口非但沒有愈合反而有惡化的傾向。對于不懂照顧自己的風滄亦,亞伯又心疼又氣惱。
就算自己無法包扎,城鎮里總有大夫吧?
「亞伯,你還記得臨行前曾對我說過什麼嗎?」風滄亦輕輕截斷他的話。
「老奴說過的話很多,不明白少爺指的是哪件事……」亞伯急忙翻箱倒櫃的拿藥,不是很專心的應。
原本房里沒這些東西的,是為了照顧老是負傷回來的少爺,他才準備藥箱有備無患。
「我的身體,你說我的身體再也無法負擔更多了,是嗎?」看著他的背影,風滄亦緩緩續道。
亞伯從櫃里取出藥箱的動作一僵,回頭。
「我記得你這麼說過。」
「沒錯。」亞伯神色凝重的頷首,「您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經年累月如此,再不好好調養休息,恐怕……」
「恐怕如何?」風滄亦等待下文。
「恐伯……」亞伯數次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就是無法把話說完。
「這回我中的鏢沒有毒,跟從前的傷比起來不算什麼,但我卻感覺胸口氣血翻涌,不斷嘔血,這算是病癥之一嗎?」風滄亦挑高一道濃眉。
「少爺,您吐了很多血嗎?」亞伯臉色劇變,趕忙走到他身前替他把脈。
他沒料到風滄亦的內傷已經如此嚴重。
「我明白了。」風滄亦薄唇揚起極淡笑弧,沒有答覆。
「少爺,您還是休息吧!瑾南國人才濟濟,皇上沒道理非要您不可啊!「亞伯苦口婆心的勸說,不忍他再繼續賣命。
「我還不能休息,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風滄亦搖頭。
「這不是不治之癥,只要您好好休養,情緒不要有太大的起伏,一段時間後即可恢復健康。」亞伯急急解釋。
別等到病入骨髓,到時再挽救已來不及。
「如今朝政不穩,還有人想對新皇不利,最重要的……」風滄亦話聲微頓。「一日未能重振風家聲譽,我一日不能松懈。」
風家,又是為了風家。
為了老太爺一時糊涂所犯的過錯,少爺付出多少代價啊!
「少爺,難為你了。」亞伯哽了聲,替從小看到大的少爺感到不舍。
「亞伯,不是說好不再為這事難過嗎?怎麼又哭了。」風滄亦無所謂地笑了笑,反過來安慰亞伯。
「抱歉,老奴-」亞伯抹抹淚,仍是難過。
「亞伯,先幫我處理一下傷口吧!否則我這只手恐怕就要廢了。」風滄亦半開玩笑道,轉移話題。
「是,老奴立刻處理。」亞伯回過神,連忙幫他清理傷口。
看著亞伯熟練的動作,風滄亦思緒飄得好遠,眼前浮現的是允樂調皮的笑靨。
一轉眼,他們已十天沒見,不知道她現在好嗎?是否因為他的狠心而傷心?現在的她肯定怨他入骨吧!
這樣也好,不然依他這樣的身體……依他們風家的情況,他能承諾她什麼呢?
「啟稟皇上,允樂公主到了,她在碧朝殿等您呢!」
御書房里俏然無聲,小太監謹慎恭敬地在旁研墨,正在批閱奏章的新皇听見昭公公的稟報,臉龐難得出現喜悅之情。
「允樂已經到了?」新皇難掩激動的站起。一來人,立刻擺駕碧朝殿。」
「遵旨。」
新皇馬不停蹄地趕到碧朝殿,想像著允樂的模樣,當年送她離開時,她還是八歲的小女圭女圭,九年沒見,不知道是否變了很多?
踏進殿門,他第一眼就認出允樂,精致秀雅的面容沒變,只不過如今已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允樂參見皇上。」允樂盈盈一福。
「免禮、免禮!」新皇大步上前扶住她,「允樂,讓朕好好看看你。」
「謝皇上。」
她曾幻想過這幕畫面不不千萬次,心中有好多話想對皇兄說,結果人在眼前,只覺得胸臆間情緒滿溢,反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允樂,這一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一點都不辛苦。」紅著眼眶,允樂用力搖了搖頭。
「晉寮行宮的事朕听說了,幸好你平安無事。」新皇嘆氣。
「多謝皇兄關心。」提起晉寮行宮,一時之間好多回憶擠進允樂腦海,快樂的、悲傷的,她低頭,心情復雜。
「聯早該將你接回宮的,只是-」新皇欲言又止。「沒關系,至少你現在回來了,在這里沒人能傷害你。」
「恩。」
「咱兄妹倆久別重逢,皇兄有很多話想要和你說,但你一路風塵僕僕想必累了,不如你先回寢宮稍作休息,今晚朕設宴幫你接風,有什麼話晚上再聊,如何?」新皇溫柔笑問。
「謝皇兄。」看著新皇和煦的笑容,允樂輕輕頷首,也笑了。
「別跟朕這麼客套,你住的地方朕都命人準備好了,有缺什麼、哪兒不滿意,盡管跟昭公公說。」
「好。」感覺皇兄待她如從前那般,並無皇上架子,允樂心頭暖呼呼的,暫時掃去心頭的陰霾。
「允樂,今晚見了。」握著她的手,新皇笑說。
宴罷,剛回到玉清宮的允樂月兌下華麗宮服,懶洋洋地半倚著貴妃楊,任一頭如緞青絲披泄子地,一雙澄澈水眸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眉心鎖著濃到化不開的愁緒。
剛踏進門,喜桃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她猶豫了會兒,放下手中的薰香爐,輕輕走過去。
「公主在想誰嗎?」喜桃試探。
听見喜桃的聲音,允樂猛然回過神,絕美嬌顏畫過一絲不自在。
「胡說!我哪有想誰?又有誰好想的?」她嘴硬反駁。
人家都不要她了!她干嘛對他念念不忘!
「……奴婢覺得那位大俠,是好人。」喜桃何等聰明慧巧,故意道。
「你說誰?」允樂擰起眉心。
「幫奴婢找到公主的大俠啊!」喜桃掩唇輕笑。「不但生得好看,聲音也很好听,而且他還送奴婢到驛站門口呢!」
「他送你到驛站?」允樂不敢相信的坐起身。
「是呀!」喜桃眨了眨眼。
允樂咬住唇不出聲,心中翻攪的不知是恨還是怨。
他人都到驛站門口了,為何不進來見她?難道她對他而言就只是單純的任務嗎?一旦任務完成就和她再無瓜葛,是這樣嗎?
既然如此,他干嘛又要不斷對她好?擾亂她平靜的心湖。
「公主剛才想著的人,應該就是那位大俠吧?」仔細觀察允樂的神情變化,喜桃語氣是肯定的。
「才不是,本公主為何要想他!」心一跳,允樂心虛駁斥。
伺候公主並非一兩天的事,當她從嘴里冒出「本公主」三個字時,惱羞的成分居多。
「奴婢是看公主回到皇宮見到皇上卻一點兒也不開心,還以為公主有心事。」
「誰說我不開心,我很開心啊!」允樂別開臉,她只是覺得……
心里空蕩蕩,像少了什麼似的。
「可是公主不常笑了。」這句話是事實,從前允樂總是笑顏燦燦的。
「剛回來不太習慣,可能不安吧!」允樂死鴨子嘴硬的解釋。
「好吧!那奴婢確定公主不是在想他了。」喜桃很遺憾的嘆氣。「只是可憐那位大俠,他好像很在意公主呢!」話聲方落,故意裝忙的走開。
風滄亦很在意她?!
「喜桃,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听見她的話,允樂一顆心懸得老高,趕忙叫住她。
「沒什麼意思啊!」喜桃轉轉眼珠子。「奴婢剛說過什麼話嗎?」
「喜桃!」允樂低斥。
「公主不是對人家沒興趣?」喜桃擺明吊人胃口。
「本公主只是想了解真實情況。」允樂故作不在意的回答。
明白再玩下去就過火了,喜桃識相地走回允樂跟前。
「送奴婢去驛站的路上,那位大俠直叨念個不停,一下要奴婢注意公主手上的傷,一下又要奴婢別讓公主走太久的路,還擔心公主有內傷,要我記得請御醫……」
「夠了。」听到這里,允樂輕輕截斷她的話。
「公主?」還以為公主听了會開心,沒想到神情更落寞,喜桃茫然。
「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吧!」允樂擺手,示意她退下。
她深知風滄亦的性子,絕非話多叨念之人。他會叮嚀,代表謹掛在心,他是真的在意她。
那麼他又為何要拒她子干里之外呢?
听他做的越多,允樂感到越迷惑,本想恨他的心如今是做不到了。
風滄亦喜歡她,她再確定不過,只是不明白他在逃避抗拒什麼,難道是因為頭慮他罪民的身分?
心好亂,原本認知的一切剎那間全被推翻,該愛他、該恨他,允樂不知該如何是好。
心思紛亂間,允樂眼角余光瞥見窗外枝椏上似乎佇立一抹熟悉身影,她怔仲,不顧身上只穿著單薄外衫,沖到外頭長廊。
「公主?」見到允樂忽然奔出去,喜桃嚇一跳,連忙取來貂毛披風尾隨後頭。
沒人!
夜色里樹影晃動,沒有她想看見的人!
是幻覺嗎?因為思念過度出現的幻覺。
允樂扶著欄桿乏力跪坐,突然覺得所有力氣被抽干了,她無法再騙自己不在乎他,她明明很在乎!
「公主,好端端的您怎麼跑出來了?」喜桃用披風裹住允樂單薄的身子。「這兒天氣不像晉寮溫暖,這麼冷您會受寒的。」
掩著面,允樂對喜桃的話語充耳未聞,一滴晶瑩淚珠沁出指縫。
她想他!她真的好想見他!
她想知道究竟什麼原因,讓他毫不眷戀的舍下她,至少給她一個理由,別讓她一個人煎熬。
這樣對她太殘忍。
「公主,您別哭,告訴奴婢怎麼了?」見到允樂掉淚,喜桃嚇得花容失色,記憶里性子倔強的公主不愛哭的。「有什麼話,我們進去慢慢說,好嗎?」
驕傲的面具崩潰,哭得不能自已的允樂不斷搖頭。
後花園深處,一抹削瘦身影靜靜立在樹梢,幾乎和夜色融成一體,他凝望玉清宮方向良久,最後,他頭一撇,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