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趟去紐約,我只花半天時間就簽訂合約,還有多余空閑到市區觀光,」傅子嘉毫不掩飾語氣里的炫耀成分,從懷中掏出寶藍色絨盒。「你猜猜,我買了什麼東西給你?」
揚睫看著他俊逸的臉龐,林綠悠沒吭聲。
「單鑽頸煉喔!雖然價格不菲,但我覺得非常適合你,所以還是買下來了。」傅子嘉取出項煉,鑽石耀眼的光芒刺傷她的眼。
「來,我幫你戴上。」他笑。
「子嘉,我有話跟你說。」輕輕放下刀叉,綠悠連看都沒看鑽煉一眼。
「我先幫你戴上,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說。」
「不,還是先說吧!」綠悠用餐巾拭唇,微微顫抖的小手泄漏她的不安。
她不一樣的態度他感覺到了,傅子嘉微微眯眸,將鑽煉放回盒里。
從前小悠是不敢違逆他的,他是她的天,他說白天她絕對不敢說是黑夜,而他才短短離開四天,是什麼改變她?
「說吧!」他冷沉的黑眸緊緊鎖住她的。
「你的建議我仔細考慮過了……」在傅子嘉瞬也不瞬的注視下,她的聲量越來越小。「抱歉,子嘉,我不能答應你。」
鼓起勇氣,她終于把話說出口。
「不能答應我?這是什麼意思?」傅子嘉挑眉。
「就是——」
「你在玩欲擒故縱的小把戲嗎?小悠,這種游戲不適合你。」他雙手交疊成塔,皺眉。「因為我要訂婚而生氣,故意說這種話讓我緊張,你真認為這樣我就會改變心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綠悠受傷的反駁,無法置信他會說出這種話。
對他,她從來不用任何心機的。
「我已經跟你再三解釋會和邵心荷訂婚完全是為了在勢寰集團的前途,我以為你會懂我的苦衷。」
「我懂!」握緊拳頭,綠悠低喊。「我當然懂。」
她懂他就算不愛邵心荷也必須和她訂婚的苦衷,但她更明白自己被拋下的「苦衷」。因為她林綠悠——
對他在勢寰集團的地位毫無幫助,就是這樣而已。
「既然你懂,為何還要說出任性的話?」傅子嘉面無表情的問。
任性?!他居然說她任性?她什麼時候任性過了?又怎麼敢任性?她對他百依百順,唯一一次說出自己的想法,竟被歸為任性?!
「我辦不到……」綠悠斂下美眸,強忍住翻涌而上的委屈。「你要我當地下情婦,我辦不到。」
就算她愛他,不代表她就要愛得卑微。
長指不耐煩地在桌面輕敲,傅子嘉望住她的黑眸泛著冷光。
「……我們還是分手吧!」停頓好久好久,綠悠輕聲說道。
「分手?」聞言,傅子嘉挑高一道濃眉,仿佛質疑她話里的真實性。
「既然你訂婚在即,我們分手吧!這樣對你我都好。」再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辦法,地下情人跟地下情婦的意義不同。
申特助說的沒錯,人要懂得舍才會擁有另一片天空。就算會很痛,還是要痛下決心。
「小悠,你確定要這麼做?」傅子嘉語氣難測的反問。
「嗯。」林綠悠點頭,眼淚在眼眶里決堤淹水。
沒想到平時乖巧听話的女人拗起性子來也挺傷腦筋的,傅子嘉輕吸一口氣,耐著性子緩緩開口︰「小悠,如果你想用離開來懲罰我,那麼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我舍不得你。」
林綠悠眯細淚眸,總覺得他不耐煩的語氣好過分,好像在忍受一名任性不听話的孩子。她並沒有任何目的,他為何要這樣想她?難道在他眼里,她是這種女人?!
「別走。」他低聲要求。「留在我身邊。」
「不行,我辦不到。」她也有自己該堅持的原則,林綠悠含淚拒絕。
真煩!
她老是搖頭讓傅子嘉耐心告罄,他冷冷瞅她,語氣已經沒有稍早的溫柔。
「小悠,做人別得寸進尺,我並不是真的非你不可。」倏然變臉,他沉聲警告。「我知道這個決定傷害到你,這並非我所願,也竭盡所能的想補償,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面對他的逼問,綠悠選擇沉默。
補償?!他所謂的補償就是一條鑽煉嗎?那麼他也太看輕她林綠悠了。
「我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決定分手?」
「嗯。」綠悠毫不猶豫。
「既然如此,我如你所願。這是你自己提出的要求,別說我負心寡情!」像是忍無可忍的起身,傅子嘉冰冷地丟下話。「從今以後你我再無相干。」
他用力站起,絕然離去。
听見他過大的音量,林綠悠感覺到餐廳里其他桌客人的目光全聚集在她身上,她低下頭,默默地將淚含在眼底。
好難過,她的心痛到快要炸開了。
素來听話的林綠悠這回竟然堅持要分手,這一點大出傅子嘉意料之外。走出餐廳,傅子嘉忍不住回頭往她的方向多看一眼。
綠悠一旦拒絕繼續留在他身邊,問題就變得相當棘手,誰也不能保證她不會有天反咬他一口,更何況若被邵心荷得知他和小悠交往在前,難保他不會美夢破碎。
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這是他一直以來的信念。看來綠悠的事情必須謹慎處理,最好先下手為強!
心念一轉,傅子嘉取出手機,撥下熟悉的號碼……
「喂?趙課長嗎?我是傅子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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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明天你到底要不要來接我?」這已是第三次詢問,電話那頭猛然拔高的女音不再溫柔。
申昱瑾蹙眉,旋即舒展開來,他匆匆越過馬路,快步走向勢寰辦公大樓,高分貝女音狠狠折磨他的耳膜,在在考驗他的忍耐力。
能將他逼到這種境地,全世界也只有他的名模女友蘇燕妮而已。
她已經在電話那頭抱怨足足二十分鐘,不會口渴、不用喝水,看樣子還可以繼續接力一小時,他不禁懷疑相信上帝創造女人舌頭的時候,是否忘記考量其碎碎念的能力?
「瑾,你為什麼不說話?」得不到滿意的答復,蘇燕妮再度提高音最,看來怨氣已在爆發邊緣。
「你明知道我抽不出時間,我有重要會議。」按按抽疼的太陽穴,申昱瑾在勢寰辦公大樓前止步,重復已經第五遍的回答。
身為穆總經理特助,一忙起來連吃中飯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哪有空又去機場接從法國敗家回來的女友?
注意!他的用詞是「又」,代表這個月是第二次。
倘若女友很久才出國一趟,身為男友理應排除萬難去接機。問題是蘇大小姐平均一個月出國兩、三趟,每次的理由都非常冠冕堂皇,擺明藉紓壓之名行敗家之實……
他真的沒有美國時間配合。
「瑾,難道你的工作比我重要嗎?」本該是柔嗲的嗓音尖銳地直沖腦門,害他的偏頭痛隱隱發作。「到底是我重要還是工作重要?你現在就給我說清楚!」
「燕妮,這不能比。」真的好想嘆氣,難道她就不能明理一點?
當她行程滿檔,不能陪他,他總是體諒;反之,只要他稍稍不能配合她的時間,她就非要大吵大鬧不可。
不懂得互相體諒,蘇大小姐擺明被寵壞了。
「什麼東西不能比?是我蘇燕妮比不上你的工作?還是你的工作不能跟我比?」蘇燕妮憤怒地反問。「既然如此,我們分手呀!反正我一點都不重要!」
「燕妮,別動不動就把分手掛在嘴邊。」原本的好脾氣被分手兩個字逼到極限,他猛然沉下音線。
難道沒听過放羊的孩子,這種話說久了,遲早有一天會成真。
「那你來接我,我們已經十天沒見面,你都不會想我嗎?」听出他不悅的語氣,蘇燕妮咬咬牙,軟下語氣。
「我當然想你。」他嘆氣,沒轍。
可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那你來接我。」听見他的回答,蘇燕妮心情總算好過一些。
「燕妮——」
「不管,我明天在機場若是沒看到你,我們就玩完了。」蘇燕妮不等他回答,飛快切斷電話。
又來了!難道她不知道掛人電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嗎?
將手機收入上衣口袋中,申昱瑾薄唇緊抿,這已非燕妮第一次任性而為,他也相信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曾經很喜歡燕妮,但她的驕縱任性已逐漸耗盡他對她的喜愛,他不禁懷疑起他們是否還能繼續走下去……
真的很懷疑。
「申特助。」噥噥軟軟的嗓音自身後叫住他,跟方才的魔音穿腦有如天壤之別,听在耳里通體舒暢。
「咦?是你,小秘書。」申昱瑾回頭,看見是她,唇瓣便勾起笑。
「申特助,我們又見面了,」林綠悠朝他深深一鞠躬。「我是特地來跟你道謝的,你對我說的話給我很大的鼓勵。」嚴格說起來,應該是勇氣。
若沒有他那番話給她加油打氣,明知是死結,她也絕對無法這麼快離開傅子嘉。對她而言,申特助就像特地來幫助她的天使,他溫柔無害的笑容在她眼里顯得光芒萬丈。
看著眼前才幾日不見已清瘦一圈的小秘書,申昱瑾好幾次欲言又止。
「已經跟他說清楚了?」終于,他用最低傷害性的說法問。
「嗯,都說清楚了。」林綠悠笑著點點頭,強忍住差點又要沖出眼眶的淚水。「已經海闊天空了。」
她用勉強的笑容對他說海闊天空,申昱瑾眉心微擰,內心深處的某個角落被她隱隱牽動,類似心疼的情緒漫開。
「時……時間能沖淡一切,事情遲早會過去的。」申昱瑾難得語塞,覺得說什麼都是徒然,都無法讓小秘書比較好過。
感情這種事,外人幫不上忙,只能靠自己走出來。
「我知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林綠悠從皮包中翻出一個白色小塑膠盒遞至他面前。「申特助,你在鬧頭疼吧?這是頭痛藥,可以讓你好過點。」
「謝謝。」接過手,他不禁驚訝她的細心。
「不過頭痛藥常吃不好喔,喝黑咖啡也可以舒緩癥狀。」她細心叮嚀。
「嗯。」
「那我先回辦公室,不打擾你了。」林綠悠朝他揮手道再見。
「拜拜。」這回要是再缺席,穆總經理非剝他的皮不可。申昱瑾邁出的步伐停下,深深看她一眼。「加油喔!小秘書。」
「我會的。」她對他甜甜一笑,嬌小身子在交錯的人潮里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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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
瞪著桌上白紙黑字的人事令,嬌小的身軀微微顫抖,綠悠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眼前面無表情的男人,懷疑他怎能如此狠心?
「這是什麼?」淚水模糊她的視線,她問。
「如你所見,這是你的人事令。」傅子嘉的聲音極冷,仿佛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下星期一開始生效。」
「就因為我不答應做你的情婦,你就把我調走?」握緊拳頭,林綠悠不甘心地問。
「這是趙課長核簽的人事令——」
「別把我當傻瓜,你素來和趙課長有交情,若不是你的意思,趙課長不會突然下這道人事令。」她截斷他的話。
聞言,傅子嘉深深看了她一眼。
「小悠,你變了,你從前不敢這樣跟我說話的。我才離開短短幾天,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你,把你變得這麼不可愛?」他當初就是看上她的听話呀!
「我只是做回我自己。」她狠狠咬住下唇。
對她的回答並不是非常滿意,傅子嘉聳聳肩,顯得很無所謂。
「總而言之人事命令已經下達,看你決定要去新部門報到還是遞辭呈,悉听尊便。」
「這就是你的目的,要我別在你面前礙事?」強忍住沖到眼眶的淚水,林綠悠不斷要自己堅強,別在他面前示弱。
前幾天才對她濃情蜜意的情人轉眼間翻臉無情,是他的心腸太過冷硬,還是她從不曾看清?
「小悠,我曾給你機會,是你自己選擇放棄。」傅子嘉挑眉瞅她,眸光倏冷。「你覺得我可能放一枚不定時炸彈在身邊嗎?倘若被心荷知道我們曾經交往過,我的前途豈不毀在你手上?」
「我不可能去告訴邵心荷!」她不會無知到去羞辱自己。
「很難說,女人的報復心非常可怕,畢竟我拋棄你另結新歡,誰知道你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他冷冷地吐出話。
好自私!
從頭至尾他完全只為自己想,根本不在乎他們一年多的感情!她當初怎會愛上這麼可怕的男人?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小悠。」傅子嘉雙手插在褲袋中,說出口的話比冰珠子還要冷。「我曾經試著要挽留你,但你讓我別無選擇。不是朋友就是敵人,我必須保護我自己。」
「……」他所謂的自我保護就是將她發配邊疆?完全不顧曾有的情分?
頭好暈,緊縮的胃不斷翻攪,林綠悠扶著桌面坐下來,渾身血液泛涼。
「不過話說回來,也是你自己傻——」見她臉色蒼白似雪,傅子嘉不忘給予最後一擊。向來只有他傅子嘉不要的女人,還沒有女人膽敢不要他,林綠悠必須為自己的決定付出代價。他輕輕支起她的下巴,迎視她淚光閃閃的水眸。
「丑小鴨怎能配天鵝?當你愛上我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可悲的結局,你該不會傻得以為我真的會喜歡你吧?」他薄唇揚起嘲諷的笑。「你唯一的優點就是乖巧听話,當你連這個優點都失去時,我想不出其他留你在身邊的理由。」
「你——」傅子嘉的話無情地在她心上割下一道道傷痕,血肉模糊的。
「好自為之吧!小悠。」傅子嘉揚眉。「我相信離職對你而言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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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總經理在門板輕敲兩聲,笑意盎然地走進申昱瑾的辦公室。
「咦?都八點多了,還沒下班啊?」他瞥了眼腕表,故作驚訝地問︰「公司有你如此盡心盡力,我替老總裁感到欣慰。」
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申昱瑾沒好氣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從桌旁有如比薩斜塔的文件中抽出天藍色的檔案夾。
「威霸的企畫案我已經看過,該有的資料都在這里。」他遞出。
「好孩子,我還沒開口你就知道我要什麼。」穆總經理笑得更開懷,龍心大悅地接過手。
他當然知道穆總經理要啥,當他的特助六年,整整被荼毒六年,他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嗎?
「對了,有關傅子嘉要跟邵董事獨生女訂婚的消息,你有听說嗎?」穆總經理邊翻檔案邊問。
「早有耳聞。」申昱瑾點頭,敲擊電腦鍵盤的手沒有停過。
「有什麼想法嗎?」
「物以類聚。」申昱瑾言簡意賅地道。「狐狗本是一家,沒啥好驚訝。」
「說得好。」穆總經理心有同感地頷首。
「總經理,原來您在申特助這里,我找您好久了。」人事部小柯從長廊那頭匆匆跑過來,光亮的前額冒出細碎小汗珠。「課長交代,這份人事令今天下班前一定要給您核簽。」
「什麼人事令這麼重要?明天簽不行,非要今天不可?」穆總經理蹙眉,從上衣口袋取出鋼筆。
「不是重要,而是人事命令已經發出去了,所以要跟上。」
「嗯。」有時候為了臨時調動人手,人事命令先發出是難免的事情,穆總經理將公文約略看過一回。「林綠悠,是這份嗎?」
「對。」小柯用力點頭。
林綠悠?!
申昱瑾敲擊鍵盤的動作停下,若有所思地看向小柯。
林綠悠、林綠悠,這名字好熟悉,他發誓在哪兒听過。
「回去記得告訴趙課長,要他以後盡量按照程序來,以免大家都麻煩。」穆總經理嘀咕。
「是,我回去會轉告趙課長。」
「等等!別簽!」申昱瑾猛然爆出的聲音狠狠嚇了穆總經理一跳,他手一抖,終究沒簽。
「昱瑾,你吃錯藥啦!」穆總經理捂著心口。「我年紀大了,要是被你嚇出心髒病怎麼辦?你打算幫我養兒子嗎?」
申昱瑾沒理會碎碎念的穆總經理,他繞過大桌,抽走小柯手中的人事公文。
「原本隸屬總公司襄理的秘書,怎麼會突然調到工廠?」他冷冷自公文中抬眸。「而且還是調到偏遠地區的工廠,趙課長在想什麼?」
他想起來了!平常小秘書、小秘書的叫,其實小秘書的名字就是林綠悠。小秘書犯了啥錯必須調走不可?
就算要調,也不該調到工廠。
「申、申特助……」從沒想到平時溫和愛笑的申特助變起臉來會如此可怕,有種青面獠牙惡鬼的錯覺,小柯結巴。
「昱瑾,怎麼啦?突然發這麼大脾氣?」穆總經理愣住。
「莫名其妙將總公司秘書調到工廠當女工,這份人事令擺明有問題。」深不見底的黑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小柯,把後者瞧出一身冷汗。
「是嗎?我剛才沒有瞧仔細。」重新仔細再將公文看過一回,穆總經理擰緊眉心。「小柯,這是怎麼回事?這樣調動不符合公司程序。」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依課長吩咐送來給總經理核簽的。」今天下班前半小時,趙課長突然把人事令交給他,要他明天早上送回辦公桌上。
申昱瑾抿緊薄唇,回想起小秘書說過的話,黑眸里闇芒掠過。
「……他長得很英俊,工作能力又強,但因為我倆的條件相差懸殊,為了避免招來議論,我和他的戀情遲遲沒有公開。」
「如今他要訂婚了,新娘不是我。」
閉上眸,所有前因後果他全部想通了。小秘書口中的負心漢就是即將巴上邵董事的傅駙馬,而她提出分手,結果就是被發配邊疆。
好一個狠心的男人!
一直以來,他雖和傅子嘉同為勢寰集團最受矚目的新星,但彼此少有交集,井水不犯河水。他不喜招惹麻煩、鋒芒外露,可是這一回……
眼前浮現小秘書含著淚對他笑說海闊天空的神情,申昱瑾胸口微緊。他想不出這份人事令一旦發布,小秘書會如何?
難道曾經誤入惡狼嘴里的小白兔,就非要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回去告訴趙課長,這公文總經理不簽。」他話是對小柯說的,黑眸卻瞬也不瞬地看著穆總經理。
「啊?」穆總經理跟小柯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昱瑾,你想做什麼?」昱瑾極少會用如此強硬的口氣說話。
「林綠悠這個人穆總經理要了。」申昱瑾濃眉輕揚,走回自己座位。
「我要了?」莫名其妙變成當事人,穆總經理異常驚訝地指著自己鼻尖。
「從明天開始,林綠悠隸屬于穆總經理辦公室的申特助。」他開啟檔案,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敲動。「人事令由總經理這邊直接核簽。」
言下之意林綠悠是直屬于申特助的特別職位,不屬于一般秘書職。
「昱瑾,你在干嘛?」看著他專注地對著電腦螢幕,穆總經理眯眸問。
「我寄E-mail到人事部,趙課長馬上就會收到這項指令,變更人事令。」他說得干脆,先下手為強。
「……」穆總經理已說不出話來了,這分明是要他不得拒絕嘛!
五分鐘後,小柯轉出特助辦公室回人事部。
「你這樣是擺明著搶人,跟開發部過不去。」輕輕關上辦公室房門,穆總經理皺眉。
「我知道,可是我沒辦法置之不理,」申昱瑾長腿交疊,濃密的長睫下是自己才懂的復雜心緒。「明知內情不單純還眼睜睜看它發生。」
「不讓它發生的處理方式有非常多種,你是個中高手,我想用不著我提醒,例如壓在我的桌上大半年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他當然知道將人事令壓在總經理桌上是最安全又不得罪人的做法,像他心思如此縝密的人不可能沒想過。可他寧願冒著跟開發部過不去的風險硬踫硬,因為他相信這次不成,傅子嘉還會使出其他更陰險的手段,到那時誰來幫小秘書一把?
她只是愛錯人,沒必要犧牲自己一直以來努力的成果。
「昱瑾,這不像你的行事作風,不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穆總經理在他對面坐下,打算和他把話說清楚。
昱瑾是他的愛將,無論昱瑾有何打算他都全力支持,但他總得知道原因。
「算我無聊的正義感在作祟吧!」唇瓣微勾,申昱瑾回他一抹無奈的笑。
「無聊的正義感?嗯?」這倒是挺新鮮的說詞。昱瑾在他的訓練下已有青出于藍更勝于藍的趨勢,形容他為小狐狸也不為過,極懂得韜光養晦的道理,絕不可能單單為了正義感而讓自己招惹無謂的麻煩。
在穆總經理精明睿智的眼眸打量下,真的很難蒙混過去。
「我只是不喜歡看到辦公室里有現代陳世美出現。」挑挑眉,他雲淡風輕的解釋。
「林綠悠是那名可憐的下堂妻嗎?」
「她是無辜的犧牲者。」申昱瑾輕聲反駁,不喜歡人家用下堂妻來形容她。
「隨你怎麼解釋,你知道我一向挺你,不過——」穆總經理深深看他一眼。「趙課長是什麼樣的人你我心里有數,你既然從他手底下搶人,就要有付出同等代價的心理準備。」
「我明白。」申昱瑾頷首,關于這一點他已有心理準備。
「無聊的正義感……」穆總經理起身,不斷重復這句話,突然露出詭譎的笑容。「守護天使不好當的,昱瑾。」
「嗯?」沒想到穆總經理會這麼說,他從思慮中回神。
「當守護天使要客觀沒有私心,你做得到嗎?」一抹幽光從穆總經理眸底閃過。「你能確定自己永遠這麼公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