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五十九分,鬧鐘還來不及發揮作用,一名身材高挑的長發美女準時推開偌大的實木房門。她大剌剌走入房間內,目光從散落一地的衣服緩緩移至大床上親密交纏的男女身上。
大床上男人睡得正熟,濃密的長睫細細覆在眼上形成淺淺的陰影,明明還是二十多歲的大男孩,全身已散發出讓女人致命的性費洛蒙。
「起床了。」在鬧鐘響起的前一刻,長發美女關掉鬧鐘,小手扯開整件上好毛毯。
「啊∼∼」另一旁熟睡的女人驚醒,手忙腳亂地遮掩外泄的春光。
「早安,」長發美女笑容燦燦的用日文和她打招呼,完全沒有身為入侵者的自覺。「不好意思,吵醒妳了。」
日籍美女縮在床角,錯愕地瞪著眼前的不速之客。「早……早安。」
「昨晚睡得還好嗎?」
「托您的福,我睡得很好。」
「這家飯店的品質不錯吧?」長發美女笑得極甜,「全日本我最喜歡這間五星級飯店了。」
日籍美女尷尬的擠出笑容,這種全身光溜溜的和一名素不相識的女人閑話家常的感覺還真奇怪。
「我最親愛的甄姊,」男人不動,好听的嗓音從枕頭中悶悶的傳出,「拜托,讓我再睡一下。」
被喚作甄姊的長發美女挑眉。「昨晚太勞累了嗎?」這句話是用中文問他的。
男人綻開抹魅惑人心的笑,深邃的黑眸睜開。「我的能耐甄姊最了解了不是嗎?」
甄鈴縴縴食指頂在他額心,紅唇貼近他耳邊,「小桀,你到底有多行我可不清楚喔!不過,對于你的濫情我倒是見識過了。」
和他共事三年,早對他無遠弗屆的魅力練就金剛不壞之身。
凌韋桀伸手摟住甄鈴,給她一記響吻。
「我對甄姊是真心的。」他舉手放在左胸,眼眉低斂,立刻出現一名讓女人心疼扼腕的純情美型男,「除了甄姊,我誰都不要。」
甄鈴扯扯嘴角不為所動,她從沙發上找出女性的洋裝,扔給因听不懂他們談話而石化很久的日籍美女。
「要我相信,你先禁欲一個月再說吧!」甄鈴大大方方轉身找個地方坐下來。
凌韋桀笑笑,不介意自己只穿了件小褲褲,起身走向盥洗室梳洗。
甄鈴美眸眨也不眨一下,對他令人垂涎三尺近乎全果的性感男體,早習以為常、視若無睹。
若是被他那些死忠歌迷發現他這德行,定會被她們先撲倒再活吞。
她翻開隨身的記事本告知他今天的行程。「等等七點半,先到攝影棚錄制談話性節目;十點有個簽唱會。回台灣的班機在下午兩點,你可以在飛機上小歇一下。」
「就這樣?」今天的行程少得詭異,不太像甄鈴把他當搖錢樹的本性。
用力搖一搖,金銀財寶掉滿地。
甄鈴嫣然一笑,她的確沒這樣輕松放過他。「晚上八點有個為兒童福利基金的募款餐會,需要你去露個面以增加晚會的知名度,麻煩你去唱首歌、頒發獎品,然後就可以功成身退的窩回你溫暖的小窩好好休息。」
「沒問題。」凌韋桀整裝完畢,速度快得令人咋舌。他完全看不出睡眠不足的疲乏困倦,反倒容光煥發、神采飛揚。
「這麼快?」
「我哪舍得我美麗的甄姊等我呢?」韋桀優雅的欠身,宛若英國紳士般朝她伸出手。
淡淡的笑花浮在唇邊,甄鈴的玉手搭上他的。
和凌韋桀一起工作絕對和「輕松」兩個字搭不上關系,他的任性及大少爺脾氣一旦發作起來,總要忙壞一大群工作人員。
可是──他絕對敬業的工作態度,偏偏又好到沒話說。
這是她最喜歡他的地方。
「我們走吧!」甄鈴微笑。
兩個人高高興興相擁走出房門,獨留下還沒回過神來的日籍美女呆坐床邊。
「甄姊。」簽唱會比預期中來得反應熱烈,結束時間比預計晚了一個多小時。趕不上原定兩點的班機,一大群人在機場苦苦排隊等候補機位,等搭上飛機時,眾人早已筋疲力盡昏昏睡去。
凌韋桀用毛毯蓋住臉,聲音微弱地從底下傳出,「妳還是要結婚嗎?」
聞言,坐在他身旁假寐的甄鈴睜開眼。「嗯。」
「妳真的要嫁給那個流氓?」
甄鈴暗暗嘆口氣,德漢的確留著一臉大胡子,但那不代表他是流氓。「嗯。」
「那妳真的不當我的保母了。」說到這里,他顯得有些哀怨。
明明知道他在演戲,還是忍不住被他話里的委屈軟了心。
「我答應要陪他住在法國。」鐘德漢是音樂家,巴黎對他而言是最好的靈感發源地。
「所以妳選擇流氓,決定拋下我。」凌韋桀哼了哼。
甄鈴不語,他為這件事已經和她嘔氣好久。
「那好,我也退出演藝圈。」听不見她回答,他冷冷地道。
果然,又是這種不負責任的話。這句話他已經說了不下千百次。「小桀,我會找個人來代替我的位置。」甄鈴安撫。
「她也叫甄鈴嗎?」
「那是不可能的。」她好脾氣地反駁。
「那我誰也不要。」
「小桀,你擺明在為難我。」甄鈴嘆氣。
她知道他舍不得當年的革命情感,這三年來,什麼風雨都是他們一起走過來的,現在她要結婚退出,他多少會有種被遺棄的錯覺。
「算了。」凌韋桀閉上眼,沒有共識多說無益。
不管是誰接替甄鈴的位置,他都會整得她自動離職。
「當紅影星凌韋桀原本預定今天下午六點返抵國門,因班機延誤,至今遲遲還沒有現身,大批歌迷手持鮮花、海報擠爆桃園中正機場等候大廳,她們在這里已經等候兩個多小時了,為了親睹偶像風采,將近三百名的年輕粉絲……」
裘安安不甚關心地瞄了眼電視屏幕中瘋狂的年輕人群,注意力又移回早已涼卻的飯菜上頭。
晚上八點三十五分,哲平遲到好久了。
許哲平是大她兩屆的學長兼初戀男友,一年前和她進入同間企業集團上班,如今他已經身居經理擔任要職,而她還是大門口接電話的小總機,沒啥長進。
鐵門外有熟悉的腳步聲走近,裘安安立刻沖上前開門。
「你來了。」她笑著幫忙提公文包,奉上許哲平專用的藍色彼得兔拖鞋。
「嗯。」許哲平重重的跌坐在沙發上,長腳往茶幾一擱,「幫我倒杯水。」
「好。」安安立刻準備。
許哲平是她的天、她的神,只要他肯大駕光臨她的小屋,她做牛做馬都願意。
「我煮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蛤蜊蒸蛋喔!」安安半跪在他腿旁,高興的樣子就像只搖著尾巴討賞的小狗,「我現在就去把飯菜熱一熱。」
「不用了,」許哲平拉松領結,「我剛剛在外面吃過了。」
「吃過了?」安安的笑容微凝。
「嗯。」
「怎麼沒先通知我……」安安的聲音在看見他不耐煩的臉色後漸弱。
「我忙啊!」許哲平揉揉眉心,「我不是每天都像妳閑閑沒事接電話就可以了。」
安安小嘴半張,把要解釋的話硬吞回肚里。
其實,她當總機也是很辛苦啊!
不但要具有基本的日、英文基礎,常常還要當申訴電話的受氣包,每個月領的薪水沒有人家多,工作量卻不比人家少,一點都不輕松。
不過,她的辛苦當然比不上哲平沉重的工作壓力,他可是公司里的年輕菁英,所以,她還是乖乖地別惹他生氣。
「那……我也不吃了。」
「妳不吃也好,」許哲平拿起電影遙控器,斜眼睨她,「一個女人臉圓就算了,連身材也和顆球沒什麼兩樣。」
听見他尖刻的話,安安委屈地咬住唇不說話。
她也不愛身上胖胖的都是肉,她曾試著減肥,就是減不下來嘛!
「其實,凌韋桀也馬馬虎虎嘛!也沒長得多好看,」許哲平酸溜溜的口吻引起她的注意,他像是忍了滿肚子窩囊氣,「每台都是他的新聞。」
安安抬頭,看到屏幕中的男子一身黑衣黑褲,晚上九點還戴著棒球帽及墨鏡,她看不清楚他的長相,約略看出是名高高瘦瘦的男人。
他包成這樣,就算某天他走在她旁邊,她應該也分辨不出來吧?
「……還好吧!」今天哲平的心情好像不大好,她還是少說話為妙。
許哲平煩躁地哼了聲。「妳們女人都一樣,只注重外表。」
安安被罵得莫名其妙,她明明什麼都沒說啊!
「我要走了,」他猛地站起身準備走人,「妳早點睡,不用等我電話。」
「這麼快?」他連水都還沒喝。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很忙,」許哲平眉頭皺得死緊,口氣像在責備不受教的孩子,「我已經抽時間出來看妳,妳還有什麼不滿意?」
許哲平嚴厲的口吻令安安不禁瑟縮。「對……不起。」她吶吶的道歉。
「煩!」又是這種可憐兮兮的小媳婦模樣,他看了就討厭。
低低咒罵了一聲,他扭頭拉開大門就走。
安安怔怔的看著被甩上的大門,時間彷佛凝滯住了。她等他一個晚上,而他卻只是丟下短短幾句責備的話就急急離開?
安安回頭轉望擺滿一桌子的豐盛菜肴,酸意緩緩地在鼻尖散開,像有硬塊緊緊地梗在喉間。
「沒關系,哲平只是忙了點,」她喃喃自語,嬌小的身子偎在牆邊蹲下,「心情不好而已,沒什麼。」
樓下汽車遠走的尖銳引擎聲劃破寂靜的巷弄,安安胃部一陣翻攪,張口想吐,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她知道她和哲平之間已經變質了,他不再是當初溫柔體貼的許學長。
安安眼眶熱熱的,卻干澀地擠不出一滴淚,和哲平在一起的這些年,她連該怎麼哭都忘記了。
「安安,妳是兔子喔?」同為公司總機的小瑗驚訝地看著她手中那根好像發育不良的胡蘿卜。
「我……我在減肥。」安安低聲回答。
午休時間,四名年輕女職員擠在休息室里吱吱喳喳,听到小瑗的話,大家不約而同看向只帶根胡蘿卜當中餐的安安。
「安安,」秀秀蹙眉,「妳只是看起來肉肉的。」
「對呀!」坐在另一邊的小芬附和,「是因為妳的胸前偉大,所以看起來比較胖。」
「嗯,不像我胸部小。」秀秀自我調侃。
「其實我們也很有肉喔!」小芬馬上捏團腰間的小肉肉現給她看,「所以妳一點都不胖。」
其實那不能稱作肉,小芬只是捏層皮而已。
安安羨慕地看了她們縴細的腰身一眼,紅唇馬上嘟起。「那我寧願跟妳們交換。」
「別傻了,妳這樣就很可愛啦!」小芬馬上分三個蝦仁水餃給她,「乖乖吃,不然下午沒力氣上班。」
安安萬般掙扎地瞪著彷佛在大叫「吃我吧!吃我吧!」的可口大水餃,心中的天使和惡魔交戰好久。
「不行,」她將碗推回小芬面前,泄恨似的狠狠咬了口胡蘿卜,「我要減肥。」
理智終于戰勝。
其實她很愛吃胡蘿卜的,常常在家里一根根的啃,可是望著眼前晶瑩剔透的水餃,胡蘿卜對她而言如同嚼蠟。
眾人愣住,意志薄弱的安安一向不會堅持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又是『他』說的吧?」從剛剛到現在都沒開口的小瑗冷冷的接話,「『他』這次又嫌妳什麼了?」
她是全公司唯一知道安安男友是許哲平的人。
「……沒什麼。」安安低頭,吶吶回答。
「說。」
「『他』又欺負妳了?」其它人雖然不知道安安的男友究竟是何方神聖,但也知道她常受欺負。
「也沒有啦!」安安慌亂地左顧右盼,「他……他覺得我好像變胖了。」
小瑗冷哼。「我就知道。」
每次許哲平去找她的隔天,安安總會有些小異樣,不是嫌自己不漂亮就是嫌自己不夠高。
反正能嫌的他都嫌過了,簡直是雞蛋里挑骨頭。
在她看起來,許哲平根本是想找理由甩開安安,又怕安安在辦公室里鬧開讓他顏面無光。
「妳們知道嗎?」小芬突然插進一句不相干的話,「我們公司就要有駙馬爺了。」
小瑗心頭一跳,目光燦燦地盯住安安不放。
小芬要說的小道消息她早有耳聞,不過,她一直不敢告訴安安。
「是我們公司的人嗎?」秀秀好奇地問︰「是誰喜歡那個驕縱的大小姐?」
「就是許經理呀!」小芬壓低音量,「企畫課的許經理妳們沒見過嗎?」
安安啃蘿卜的動作僵住,睜圓美眸一動也不動。
小瑗暗暗嘆氣,她遲早要知道的。
「天哪!」秀秀哀嚎,「不會吧?我還覺得許經理斯斯文文長得挺不錯,竟然會喜歡那只眼楮長在頭頂上的孔雀。」
「少奮斗三十年,妳不懂嗎?」
「妳怎麼知道他要變駙馬爺了?」
「這個月十號,他要去老板家提親啦!」小芬咬了口水餃,「消息保證正確,是人事部的大頭說的。」
「沒想到我們公司最後一位黃金單身漢也陣亡了。」秀秀搖搖頭。
「安安。」小瑗擔心地輕喚。
安安像沒听見,神志不知飛哪兒去了。
「安安。」小瑗憂心地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好冰,泛了層薄薄的冷汗。
早知道應該先告訴她的。
安安恍若大夢初醒,眨眨眼,緩緩地轉頭看她。
「妳沒事吧?」安安的臉色好蒼白,像是隨時會暈過去似的。
「我很好,」安安微笑,眼兒彎彎,「別擔心。」
小瑗了無食欲地放下筷子,這種情況下,她怎麼還笑得出來?
對安安,她突然有種情緒混亂的錯覺。
抱著厚厚一迭當作借口的檔案夾,安安孤零零的站在豪華冷清的電梯里。
這座電梯直達十三樓以上的高階主管辦公室。
小芬說過的話還是不停的在她腦海里旋繞,纏得她就快要窒息了。
哲平不會這樣對她的對不對?
學長絕對不是那種勢利的男人。
雖然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情侶一樣約會,但那只是因為求好心切的學長最近太忙了,絕對不是變心。
變心──多麼殘酷的名詞。
因為不相信,所以她要親自求證。工作兩年來首次踏上和她截然不同世界的陌生環境。
「我……這些文件是要拿給許經理批示。」面對守在辦公室門口,一副晚娘臉孔的秘書,安安謊話說得結結巴巴。
「進去吧!」好在秘書正忙,沒正眼瞧她,「不過小心點,董事長千金在里面。」
「……好。」安安僵硬地點點頭。
輕敲兩聲得到許可後,安安推門進入。
心──黯然的沉落。
她看到一對濃情蜜意的男女,正你濃我濃地靠在桌邊低聲調笑。
安安腳底生了根,像座冰雕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門口。在這瞬間,她清楚听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該進去──還是別進去?
「安安?」沒听見腳步聲,許哲平抬頭,卻意外看見不該出現的人。
「許……經理。」直覺地,她掩飾他們之間的關系。
「安安?」董事長千金張詠絮挑眉,妝扮得完美無瑕的絕美容顏浮現一絲興味。
她知道安安是許哲平的女友,不過,對手平凡地讓她失望。
燦亮的大眼楮、圓圓的隻果臉──威脅力近乎于零。
「安安,妳怎麼會上來?」像所有偷腥被抓到的男人一樣,許哲平又急又氣。
「我……」安安有剎那的恍神,她不知該如何反應現在的情緒。
她該大吼大叫指責他的背叛和負心嗎?還是該像小可憐一樣哭得死去活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她無法反應,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對不起,」錯的人不是她,她卻比許哲平更慌亂,「我先離開了。」
「等等,」張詠絮叫住她,「先別走,我有話跟妳說。」
「詠絮。」听見她叫住裘安安,許哲平感到很震驚。
「事情總要解決的不是嗎?」張詠絮無比優雅的微笑,「你就要入贅我們張家,難道你還想在外面不清不楚、藕斷絲連嗎?」
許哲平張口無言,張詠絮一語道破他的心事。
他的確從沒想過和安安分手。和她交往四年,兩人多少還有一些情分在,更何況安安從沒做出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原本想說就算婚後也可以在一起。
說穿了,他吃定安安的軟脾氣。
安安听話地走了回來,明明是間寬廣的辦公室,她卻產生了種教人窒息的錯覺。
「我叫張詠絮,」她自我介紹,「哲平的未婚妻。」
手心又開始冒汗了,安安將活頁夾緊抱在胸前,彷佛這樣就可以減少她對自己的傷害。
「我知道我是第三者,」見到安安驚訝地抬眼看她,張詠絮滿意地勾唇,「也知道妳是哲平的女朋友。」
她的話震得安安的耳膜轟轟作響。
原來,她什麼都知道。
「可是誰先誰後並不重要,哲平最後的選擇是我,」張詠絮簽下一張巨額支票交至她手里,「我不管你們以前有多要好,這筆錢給妳,馬上離開這間公司,走得愈遠愈好,不準妳和哲平再見面。」
安安怔怔地看著支票,再抬首凝睇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許哲平。
被她的大眼看得有些心虛,他干咳兩聲。「這樣也好,妳不是一直想開家貓咪用品店嗎?這筆錢就可以達成妳的心願了,一直做個小總機也不會有多大出息。」
安安緩緩收回視線,她在作夢嗎?怎麼恍恍惚惚的,感覺不到真實。
看著許哲平的嘴一開一闔,好像還再說了些什麼,可是,她已經完全听不見。
心底破了個大洞,眼眶也更熱了,卻掉不出半滴眼淚。
小手緊握著支票,安安靜靜地、深深地一鞠躬,轉身離開這間深深傷透她的辦公室。
態度平靜地有些奇異。
原本怕她會吵鬧的許哲平見她不發一語的走出去,松口氣放下心中的大石,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愧疚感旋即爬上他的心頭。
雖然對不起安安,但有時候現實就是這麼殘酷。
「我知道、我知道,」拿著熱線中的電話,凌韋桀裝無辜,「可是她笨嘛!我沒辦法和笨豬一起工作。」
听見他殘酷的批評,蹲在旁邊的女孩哭得更大聲了。
「甄姊,」他不耐煩地瞥她,動不動就哭,真煩。「妳還是回來啦!跟那些笨豬在一起,我沒辦法專心工作。」
甄鈴嘆氣,從她辭職後,他不知道氣走幾個宣傳保母了。「小桀,你別再耍少爺脾氣。」
「不是我耍脾氣,是她笨嘛!」凌韋桀解釋,「就像今天,我明明早上九點要到片場,她竟然八點半才來叫我!要不是我聰明,第一眼就看出她不值得信任,我從不遲到的英名就毀在她手上了。」
女孩抽抽噎噎,小小的肩膀不斷抖動,哭得好不傷心。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天設定的鬧鐘有人關掉了。」她含淚解釋。
凌韋桀聞言挑挑眉,唇瓣微勾。
她不知道原因,他卻很知道,因為凶手就是他,是他促成她失職的事實,哈!
不過,他是不會承認的。
電話另一頭的甄鈴頭疼地揉揉額角。
她今天結婚,卻必須穿著白紗、手持電話,躲在房間里安撫壞脾氣的凌韋桀。
「小桀,要我回去工作暫時是不可能了。你告訴我,要怎樣的保母你才會滿意?」
甄鈴過于直接的回答刺傷了他的心。
凌韋桀生悶氣地來回走動,嘴里吐出嚴苛的條件。「第一、看到我不會呆呆地流口水,好像花痴一樣。」
「這是應該的。」
「第二、不可以動不動就哭,眼淚不用錢啊?」最後一句他朝那蹲著的女孩低吼,「哭得我心都煩了。」
遷怒,這絕對是遷怒。
「嗯哼。」他不欺負人家,人家怎麼會哭?
「第三、要能吃苦,」他套一句機車廣告詞,「耐操好凍拚第一。」
「小桀,原來你要的是男保母。」甄鈴恍然大悟。
「第四、要女生,長得清清秀秀、可可愛愛的女生。」他戳破她的妄想。
誰要一個大男人來叫他起床啊?那會損害他的視力。
「小桀,你在為難我。」听完他的條件,甄鈴又是一嘆。
「不然,甄姊回來嘛!」話題又繞回原點。
「就算我回去,也不符合你的條件。」
「甄姊是甄姊,不需要條件。」他的嘴巴像沾了蜜,說的比唱的好听。
要不是該死的鐘德漢把他美麗聰慧的甄姊給搶走了,他也不用每天辛苦的自己爬起床,更不用像壞蛋一樣整天算計他的小助理。
千錯萬錯都是鐘德漢的錯。
「……小桀,是不是我找到符合你條件的人,你就會安分?」
「那是當然。」他保證。
雖然他不相信有人會對他的魅力無動于衷。
「好,」甄鈴想到一個最佳人選,因為失戀,緊緊將自己封閉起來的小表妹,「可是,你要答應我會好好照顧她。」
「耶?」真有這種人?
「她是我最疼的小表妹,心地善良又沒脾氣,不過……」她欲言又止,「總之,你別欺負她就是了。」
「甄姊,我才不會欺負人。」他睜著眼楮說瞎話。
「我禮拜一叫她去找你報到,」她不放心的重復一次,「記住,要好好照顧人家。」
「嗯。」隨便說說,還真有人會符合條件,凌韋桀心里感到有些悶。
「小桀,」甄鈴突然放柔音調。「晚上的喜酒你會過來嗎?」
「……當然,甄姊的喜酒我一定會去。」頓了下,他正經回答。
「我等你。」欣慰地微笑,甄鈴收線。
其實,凌韋桀就像個搶不到玩具在生氣的男孩,絕對不是因為玩具有多重要,生氣的原因純粹是搶輸了。
男人啊!不管活到幾歲,深藏的男孩好斗本性都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