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在吵什麼吵,你們這些兔崽仔不練功,全圍在門口看什麼看……X,這是什麼東西,誰家出殯,送一堆黃花觸霉頭。」
是街尾新開的跆拳道館,還是菜市場那間快倒閉的國術館,想咒他早死是不是?
「師父,這不是菊花啦!是品種極其名貴的黃玫瑰,以枝論價耶!一枝要兩百五十元。」貴得要命,一束十枝是他一個月的零用錢。
「你怎麼知它有多貴,你買過呀!」什麼菊花、玫瑰,在他看起來都一樣,全是不吉利的顏色。
死人才用黃色。
「我哪買得起,是我女朋友吵著要我買一束花送她,我一進店里詢問花價,當場嚇得手軟。」根本買不下手,花比四個便當還貴。
「死小子,你才幾歲,也敢學人家亂亂愛,我先打死你……」不肖惡徒,打死一個少一個。
「啊!師父,饒命呀!你別打我臉啦!我今天下午有約會……」他的阿香,千萬別被他的豬頭嚇到。
岳家道館里一天的開始,是健步如飛的中年漢子追打抱頭鼠竄的年輕小伙子,一前一後繞著道場滿場跑,慘叫聲連連。
其他怕被牽連的人一個屁也不敢放,作壁上觀地站得遠遠的,生怕師父老人家力道沒拿捏好,不小心K到旁邊無辜的人。
倒是那一大束價值不菲的玫瑰花被冷落在一旁,孤零零地躺在顯眼的角落,乏人問津。
畢竟習武強身者以男生居多,在周末假期里,整間道館是清一色的臭男生,沒有半個女生,誰懂什麼叫浪漫,不過是浪費錢而已。
所以也沒有人注意到花中還有卡片,只當是送錯了,放著無人理會,等花店的人發現自然會來收回。
而且,黃玫瑰是送給分手的對象耶!收花的人應該也不想收到吧!畢竟誰要情人的黃玫瑰,被甩就夠淒慘了,還怕沒有人知道。
「師姐,救命,師父發瘋了,要殺人。」只不過交個女朋友,有必要大開殺戒嗎?
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驚恐萬分,快速地躲往剛從內室走出的岳筱曦背後,尋求庇護。
「老爸,你又忘了吃藥,血壓一升高容易斷腦筋,你不想癱著半邊身子等人喂食吧!」一大把年紀了,還像年輕人一樣血氣方剛。
「死丫頭,我身體好得很,沒病沒痛,你給我讓開,徒弟敢跑給師父追,目無尊長,我今天非要好好地教訓他不可。」小時不學好,他日成社會害蟲。
其實岳富也不是真仗著為人師,故意挑徒弟毛病,他只是做做樣子,不讓其他人有樣學樣,毛沒長齊就急著長大。
要不憑他一代宗師的身手,還追不上毛頭小子嗎?他是在訓練他的飛毛腿。
「師姐呀!你千萬不能讓開,我這條小命就全指望綹了。」師父的拳頭很硬吶!打人不見傷,卻痛上好些天。
看著身後直發抖的男孩,岳筱曦好笑地把他從後頭拉出。「小剛,你也太沒用了,老爸老了沒力氣,揍你幾拳不痛不癢。」
名叫小剛的男生可笑不出來,嘴里嘟嘍著听不清楚的不平聲。
「你說誰老了,人生七十才開始,我才五十五,正值壯年。」岳富擺起嚴厲嘴臉,強調他還是一尾活龍,和老扯不上邊。
「是,你老當益壯,渾身是勁。才會一早起來做「健身操」,我在蹲馬桶的時候就听見你的熊吼。」震耳欲聾。
明顯偏袒小師弟的岳筱曦故意取笑父親的好體力,漾笑的眸底有一絲沒大沒小的淘氣。
「什麼蹲馬桶,女孩子說話要文雅點,都幾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你什麼時候才嫁得出去。」這個寶貝女兒想讓他操心到幾時。
和天底下所有的傻父親一樣,女兒還小時巴不得她永遠不要長大,一直維持天真可愛的模樣,當父母窩心的小天使。
可是年歲漸長,煩心的事一樁接一樁,一會擔心她遇人不淑,被花心浪子給騙了,一會又憂心忡忡,怕女兒找不到好人家,後半輩子沒得依靠。
不想不打緊,越想越心驚,一晃眼,牙牙學語的小娃兒都三十而立了,到現在身邊還沒個人,要是再蹉跎下去,都成了老小姐。
「爸!你牙疼呀!怎麼老是嘮嘮叨叨的。我要真嫁人了,你肯定哭得淅瀝嘩啦!抱著我大腿不讓我走。」她小手一拍,身前的小剛踉蹌地往前一撲,差點雙膝落地,叩謝天地。
厚!這麼用力,想打死人呀!一定會得內傷啦!哀怨月復誹的男孩低下頭,趁機開溜。
岳富哼一聲,不以為然。「最好有人敢要你,瞧瞧你這一身男孩樣,一點也不像女孩,我都要懷疑把你生錯性別了。」
他口頭上愛念幾句,似乎非常不滿女兒的穿著和獨立,可實際上,他暗爽得嘴巴都闔不攏,逢人便夸起女兒的能干和聰明,好像人家不知道他有個舉世無雙的女兒是多大的罪過似的。
不過他是有名望的人,頗受敬重,即使要炫耀也不好太張狂,總是若無其事地一提,以埋怨的口吻變相贊揚自家的瓜。
「簡單方便就好嘛!難不成要我穿長裙,腳踩三寸高跟鞋,背著二十公斤的裝備跋山涉水取景?」她不累死也會被凶猛的蚊子咬出幾百顆紅豆。
岳筱曦並未和雜志社簽約,算是自由攝影師。
她喜歡拍照,熱愛大自然,更擅長人物表情的捕捉。
她所拍出的人事物幾乎張張是佳作,呈現的是真實和瞬間的美,沒有偽裝、沒有粉飾,讓人一看驚嘆不已。
所以她雖不定時拍照,灑月兌地看待雜亂無章的生涯規劃,不過她的攝影手法深受喜愛,因此常有接不完的工作,讓她生活無虞。
只是如風的性格不喜受到約束,寧可少賺一點也要拍出自己想要的照片,不想作品淪為商業化,看不到純淨的靈魂。
襯衫、牛仔褲是她一徑的配備,了不起加件外套和遮陽帽,個性上十足的男孩氣,也有一顆野慣的心,老想著往外跑。
「你又要出去拍照?」岳富的眉頭一皺,不太贊同她獨自一人在荒山野嶺穿梭。
沒有一位父母不掛心兒女的安危,即使明知她有自保能力,一次能撂倒十個孔武有力的大男人,他還是沒法放心。
意外往往發生在一瞬間,不管多謹慎小心,稍有疏忽,便後悔莫及。
「是呀!山上的百合花全開了,還有野姜花,我想記錄它們的美,留下剎那的永恆。」花季很短,朝開夕謝,她想留住花開的繽紛。
「你就不能找份像樣工作,安份地待在辦公室嗎?不然來道館當教練,也好過你在外頭風吹日曬。」不知道他有多心疼,舍不得她吃苦受罪。
別說他溺愛,就這麼一個獨生女,不疼她,疼誰?
偏偏老婆死得早,沒把女兒教好,成天和學武的學生一同廝混,久而久之被同化了,大而化之地融入男孩堆里,少了女生該有的嬌柔。
「爸,你饒了我吧!平時我有空也兼差當教練呀!不要再想綁死我了,我……咦!這里怎麼有一「片」花?」話說到一半,岳筱曦錯愕地瞪著「花海」。
很緊盛,滿滿的一束,大概有上千朵吧!乍看之下,真的是一大片,佔滿所有視線。
「誰曉得,八成是送給對街的周小姐,待會叫幾個小鬼拿過去給她。」放在這佔空間。
道館對面開的是服飾店,店家是位二十四、五歲的美麗老板娘,她男朋友是科技公司主管,老愛送花搞浪漫,不時上演溫馨接送情。
雖然看起來很甜蜜,但是實際上相處的時間並不多,男方一忙起來沒日沒夜,大半個月見不到面是常有的事。
為了怕女友跑掉才會鮮花不斷,每次一看到送花小弟捧著一束花走過,那就表示老板娘的男朋友又忙得沒空陪女友,特地送花賠罪。
「喔!我順道送過去……」她眨了眨眼,有些愕然,才剛踫到花瓣的指頭像被針刺到似的,倏地縮回。
視力一點二的岳筱曦眼尖地瞧見水藍色的鳶尾花卡片,上頭寫了什麼她沒仔細讀,但末端的署名令她驚跳起來,呼吸極重地倒抽了口氣。
易勛?
「怎麼了,花會咬人不成?」瞧她一臉驚恐,該不會有人放了炸彈?
一見父親朝自己走來,她驚慌地抱起玫瑰花束,連忙往外走。「爸!小剛又在偷懶了,快用你的佛手點化他,我要出門了。」
身後傳來某人淒厲的慘叫聲,岳筱曦快步地走出道館,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東瞧瞧、西看看兩旁有沒有熟識的人,再閃身至一旁寬約兩人合抱的樹干後,飛快地抽出教人驚悚的卡片。
「‘戀你如朝露,緝捕曙光,想你似夕陽,雲翦霓裳留星,念念朝與夕,浮你嬌顏’……哇靠!寫這什麼鬼呀!想嚇死我……」
邊念著上頭文謅謅的內容,她先是想笑,眉眼閃著興味,可是越往下看,毛骨悚然的戰栗感越來越重,手臂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
這是什麼東西,肉麻得讓人打冷顫,一句句分開來看是非常文藝,可是一瞄蒼勁字體,和想到書寫的人是誰,她臉上只有驚嚇,沒有半絲喜悅。
是那個住在北極冰圈的易勛吶!終年積雪不化的大冰山,他沒冷言冷語地殺上幾句就不錯了,哪會風流題詩,故作多情。
肯定是開玩笑啦!故意用她的整人模式回敬她,警告她他不是無牙的狼……
驀地,動人的歌聲從震動的手機傳來,嚇得思考中的岳筱曦差點丟出花束,沒用的先跑為快。
她瞄了眼來電顯示,閃動的兩個字讓她雙眼越睜越大,幾乎要以為是神通廣大的詐騙集團,冒某人之名訛詐她。
「喂!」打開滑蓋,她聲如蚊蚋。
「你喉嚨不舒服嗎?聲音怎麼有氣無力,小得我快听不見。」她少了平時的朝氣,怪不習慣的。
「易勛?」她還是無法相信,瞪著銀光白手機。
「你還沒恢復元氣鳴?要不要我送你到醫院,小病不醫容易拖成重癥,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在計劃進行中,他不允許她有事。
「等……等一下,你為什麼打電話給我?」岳筱曦驚愕極了,一再確認是本人無誤。
「收到花了沒?喜不喜歡?我親自到花店挑選的花。」他有幾分邀功的意味。
「先別說花了,我認識你幾百年了,這是你頭一次主動聯絡我耶!」天要下紅雨了嗎?她要不要先把鏡頭架設好,以免漏拍世界奇景。
「有必要這麼驚訝嗎?而且我們也沒有認識幾百年,盡管我們要結婚了,婚前的約會還是不能省略。」他至少能抽出幾個小時陪她,營造出兩個人交往已久的假象。
「你瘋了呀!誰要跟你結婚。」那個人絕對不是她,她沒有找死的打算。
「你。」看她氣得滿腮通紅。易勛忽覺心情特別痛快,眼中的冷意退了一分。
「我?」她指著自己鼻頭,氣呼呼地大叫。
「你不會忘了你向我求過婚吧!」他嘴角上揚,有種終于踩她一腳的快感。
「呃,那是……」玩笑話嘛!他們一直這樣玩呀!
「我同意了。」她當定他的妻子。
「……」她頓時無言,頭頂一片烏雲。
「用不著擔心太多,一切有我打點,你只要負責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想起她那日曲線畢露的曼妙身段,沉郁的黑眸深邃如海。
等等,這聲音似乎很近,近在耳旁……她倏地一抬眸,碩長身影氣定神閑地倚在車門邊,手持手機與她通話,與她相隔不鍘十步遠。
「分手?」
易勛的臉上生平第一次出現冷漠以外的神色,他劍眉飛揚,面露訝然,深逡的雙瞳中布滿無法理解的困惑。
一束花而已,能有什麼含意?
玫瑰花象征愛情,是女人的最愛,尤其是由男人親手送上。
而他在秘書的建議下挑了最貴的黃玫瑰,一共九百九十九朵花。
但是,她的捧月復大笑給了他最難堪的回報,說花也是有語言的,每一種花都有象征的花語,送錯花等于表錯情,出師未捷身先死。
「沒人告訴你不可以送女人黃玫瑰嗎?這是常識耶!」他住在哪里,阿爾比亞三號星球嗎?
岳筱曦忍俊不禁,見他惱羞成怒的將一捧鮮花丟上路過的空貨車,一臉冷寒。
「你認為我需要討好女人嗎?」他說得陰沉,目光森然。
這倒是,他一向不屑寵女人的行徑。「那你也不必故意丟束花嚇我,我差點被你嚇出心髒病。」
「你沒那麼膽小。」她是他見過最大膽的女人,什麼都敢做,無所畏懼。
她吐了吐舌,做了個吊死鬼的鬼臉。「最好是啦!我剛看到花是你送的時候,整個人像被雷打到,呼吸停了三秒鐘。」
「太感動了?」雖然買錯花,但女人的心態不難揣測,無非是一份心意。
而他做了。
「不,是驚恐。」怕他听不仔細,她特意用力強調。
「驚恐?」易勛的瞳眸一凝,進出一道冷光。
「我快被你嚇死了,平白無故干麼送我花,還用不知從哪抄來的情詩寫在卡片上,感覺像希區考克的驚悚片,讓人心頭直發毛。」驚悚片的可怕在于不曉得何時會伸出一只手,緊緊掐住劇中人物的脖子。
「不接抄的……」他整張臉陰成一片寒霜,冷冷散發冽人寒氣。
「那根本不像你的作風!一看就知道是抄襲的,你還真是煞費苦心整我,我沒想過你也有幽默感,以後我要想更高招的手法,不能被你比下去,有損我多年的功力……」
看著她喋喋不休的緋紅小口一張一闔,易勛黑眸一黯,大手一攬,扶握她腰身,低頭封住所有聲音,並以舌撬開貝齒,吻住滿溢芳澤。
這不是一時的情生意動,或是意亂情迷,而是一種手段,用來使人臣服的手段。
但是一踫觸到軟膩的女敕舌,他驀地神經抽緊,有些入魔的吮吸前所未有的蜜津,緊繃的也熱潮涌現,幾乎失去控制。要不是地點不對,他會一舉佔有她,管她願不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你……你吻我……」待他撤離,她撫著發腫的唇,顫聲不解的喃喃問道。
「我喜歡你。」他用異于平常的熾熱眼光看她,讓她身體發熱發軟。
「可是……」他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
他的行為讓岳筱曦大感怪異,她明知道有一絲不對勁,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是覺得怪,心頭卡卡的。
「你想看什麼電影?」他牽著她的手,走向停放路邊的流線型跑車。
「看電影?」他一下跳月兌太快,她跟不上他的思路,微微一怔。
就在這幾秒的怔忡間,她被帶上車,直奔熱鬧的東區。
本來情侶相偕看院線片沒什麼大不了,偏偏才貌出眾的易勛是炙手可熱的黃金單身漢,而且是商界有名的經營金童,他一下車還沒走進電影院,一群認出他的女人立即上前包圍他,七嘴八舌的纏著他不放。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女人這種生物更可怕了,這一推一擠,還有人故意卡位,沒站穩的岳筱曦硬生生被擠出人群,後腦勺還不小心撞到看板。
手一空的易勛見狀,臉色當下一沉,他一把拉開貼在他胸前的性感辣妹,手臂一曲,毫不留情地將她丟出,擺明了誰敢擋在他面前,就等著被他無情對待。
因為他的神情太冷漠,薄唇緊抿,渾身散發一股生人勿近的肅殺氣息,終于圍觀的女人慢慢散去,讓出一條路讓他通行。
也算是經過一番兵荒馬亂,他的手才又重新握住岳筱曦微冰的小手,兩人像動物園的動物,在別人的目送中走進黑漆漆的電影院。
只是……
「呃,咳咳……易勛,你喜歡看這種片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壓抑的人也會有特殊癖好。
「不、許、笑、出、聲。」他咬著牙,死命盯著螢幕上正在月兌衣的慘白身軀。
「我……嘻……沒有笑呀!我在清痰。」她悶笑一聲,又正經八百地握了握他大掌。「其實人各有所好,你不用太在意,我了解你是愛女人的,絕對沒那種傾向。」
偌大的電影院里人數不多,但多半是一對對的,且以男人居多。
而此時,畫面上是兩具交纏的男性身體,粗壯的男人將瘦小的男人壓在牆上,聲線粗啞的撕扯戀人身上多余的衣物,發了狂似的吻他的上身,甚至將他的腳往腰上一放,用力一頂。
這是一部描述同志的泰國片,主角人物是警察和富家子弟,他們掙扎在愛不愛的情潮中,借由rou體的結合宣泄這社會對同性戀人的不公。
黑暗中,沒人看見易勛的臉呈現暗紅。「秘書買的票,她說這是浪漫愛情喜劇片。」
她一听,立刻明白他們走錯廳了,「約會喔麥尬」在隔壁播映。「沒關系,來都來了嘛!就當開開眼界,這種片也要找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才有機會看。」
「岳、筱、曦——」他冷著嗓音,低聲一吼。
這話分明在消遣他。
「噓!安靜,不要影響其他人觀看的情緒。」既來之,則安之。
兩人硬著頭皮看了一半,大部份的畫面以居多,簡直可以說是一部同志,從頭到尾都是男男互模,親來親去,甚至光著身子交疊在一起,以唯美的手法拍出激烈的歡愛。
說實在的,要不是前座那一對欲火難耐,跟著劇情高chao在那仿效,還發出讓人臉紅的申吟聲,他倆真的會當一般影片看到笑,而不是僵著身子,落荒而逃。
「哈哈,這部電影……哈哈……很好看……頗負教育意義……」天呀!她笑得肚皮好痛。
捧月復大笑的岳筱曦被臭著臉的易勛拖著走,她笑得沒力氣取笑他挑了一部世紀大爛片,一逕的從胸口逸出笑聲,沒辦法停下來。
片子爛也就算了,還有人實地演練,小小的座椅也能辦事,她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們去吃飯。」這一次,絕對不可能出錯。
力持冷靜的易勛努力挽回一再失誤的形象,他要她的眼底只有感動和驚喜,而無嘲笑。
「還要吃飯喔!天還沒黑吶!」她笑都笑到飽了,哪還吃得下。
「我們到山上吃野菜,這點路程,開到餐廳剛好是晚餐時間。」他不信還能搞砸。
易勛包下一整間餐廳,暈黃的燈光搭配悠揚的小提琴聲,潺潺流水流過乳白色山石,盛開的睡蓮養在十尺見方的小池中。
當他們繞著蜿蜒山路到達時,天色已暗,樸實無華的田園處處蛙鳴,一只又一只的螢火蟲從草叢中飛出,像在歡迎兩人的到來。
從入座到上菜,一切完美到不像真的,如夢似幻,教人沉浸其中,不知不覺感染到四周的氛圍,微微的悸動鼓噪著胸口最柔軟的位置。
「點一堆蠟燭熱得要命又沒用,根本是活受罪……」扯著領結,易勛不耐煩的嘀咕。
一根一根心型蠟燭排成一個半月形,將用餐的兩人圍在中央,淡淡燃燒的燭光釋放出熱氣,照得他額頭頻冒薄汗。
男人永遠也不懂女人要的是什麼,精心安排的羅曼蒂克,不過是蛋糕上的草莓,純粹是裝飾用,除了美觀外,一無可取。
他忍耐地表現出一個喜歡女伴的男人姿態,可他的表情比踩到狗屎還臭,忠實的反映真實自我,不似平時嚴峻待人的冷漠男子。
雖然易勛始終認定這十五年的交情是岳筱曦一廂情願,他追求她,不過是想逼易祖霖出手,好讓他早一日救出被軟禁的妹妹。
可是他一直沒發覺,唯有和岳筱曦相處時,他才像活生生的人,會生氣、會惱怒,會為她打破自限的原則,在她面前毫無遮掩,真真實實地表現自己。
他不曾深思同樣的事他不可能對別人做,即使他最好的朋友沐梵宇亦然,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例外。
「易勛,你做自己就好,用不著刻意取悅我,我們的感情不會因你對我好不好而改變,我是你患難與共的朋友。」岳筱曦主動握起他的手,揚眉低笑。
「朋友……」這不是他要的關系,她必須更接近他。「從朋友做起的夫妻。」
「嗄?」她忽地面容一臊,心口漏跳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