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逃走了,騰的一聲,就消失在他面前。從來她都以身為巫族為傲,卻沒料到會因為一個男人驚恐的目光而自慚形穢。她明白,無知的人類總對不解的東西感到畏懼,但她以為,這種恐懼在奇異的愛情面前都不會是問題。
但在她清楚看見那男人眼中的驚懼及震愕後,才是更令她難受的吧。
不過,不知不覺對人類的愛情認真的自己,看來,是她把愛情看得太偉大了?
「嗨……我訂的魔法書來了沒?」
「金巫書坊」一如往常不平靜,屋外陽光普照,行人徐步,里頭電光閃閃,雷聲轟隆,幾陣強風差點吹倒書牆。可這也算常態,現在一反常的,是平時容光煥發,現在卻愁雲滿布的美麗女子。
「你要一本探索生死的魔法書做什麼?只要弄到一顆‘生命果’就能延壽百年,我有門路。」就是價格高了些。
說到那「我有門路」,擁有一雙琉璃眼的老金眨著轉化後的藍眸,聲音低得只有他們兩個人才听得見。
琉璃眼不只一種顏色,它擁有五彩七色,能依心情變換成各種眸色,藍眼珠是其中之一,還有一碧一藍,綠眸、金眸、銀眸、灰眸、黑眸……由他隨心所欲地變幻萬千。
而「生命果」是傳說中的禁果,數量極其稀少,由長于魔界、巫界、人界三界交界處的生命樹所生,每百年結果一次,一次百余顆。
只是要等果實成熟蒂落,大約也需要一百年時間,其中若有人盜采未熟果子食之,則會命喪于此。紅果為熟,青果為澀,介于兩者之間的黑果則含有致命毒素,又稱為「死亡果」,多數人就是在果子由黑剛要轉為紅,尚未完全通紅時采食,才會導致中毒而亡的下場。
「老金,你墮落了。‘生命果’是違禁品,小心被查到了,巫等級數會降成銀。」那就可惜他多年的修為了。
「我可以信任你吧?魔獸馴服師安雪曼。」他半帶威脅地喊出她另一個身份。
安雪曼苦笑不答,未給予正面響應。
這下子,英俊滿分的老板大人可就急了。
「喂!你不會真扯我後腳吧?咱們這麼些年的交情了,當你才鼻屎大我就認識你,一路看著你從小不點長成睫蓋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美得像朵花,你真要出賣我?」別讓他看走眼呀!丫頭。
「薩瑪肯。索亞拉夫,你真要泄露你的年紀?」十幾年了,他還是維持不老的容貌。雖然知之甚詳,但事實上,他究竟有多「老」她並不清楚,只知她打識字開始,「金巫書坊」便已存在N年,而老板始終是那一個笑口常開的俊美男子。真的,看多了他的「美色」,她對所謂的美男子完全免疫,欣賞的眼光少不了,但不會心動,因為長相好看的男人就像罌粟,有毒。
「噓!小聲點,別把我的真實名字喊出口,我怕被下黑魔法。」金巫緊張地東瞧西瞄,唯恐她大肆張揚。
安雪曼低笑地輕掀睫羽,「你膽子越養越小了,這間書坊你不是下保護咒?還擔心誰偷听啊,話一出坊自然流掉了。」
即使誰听了,一出「金巫書坊」的保護網,不該說的話也會遭到鎖喉,兩手更寫不出曾听過的事,所以魔法師及巫師在此店光顧,都會習慣向閑得發慌的老板發發牢騷,吐吐苦水。
「說得也是,白擔心了,弓杯蛇影,自個嚇自個。」
「少裝模作樣了,我的書呢?沒有的話,藍獸馬卵的交貨日期我就想提早了。」心情不好,就要拉人一起不好,才是巫界的好友守則。
一听她的催促,老金豪爽的笑臉頓時一垮,「哎呀,別催嘛!就快到了。」這丫頭真是麻煩,老給他出難題。「你是說我的書還沒來?」她的表情未變,身後卻已升起濃濃黑色火焰。
「不……不要生氣,我保證很快送到你手中,絕不會有所延誤。」他干笑的一抹冷汗,暗嘆生意難做。
「我幾時才能收到書?」
「呃——這個……」老金的笑臉多了抹歉意,聲音一低。「你知道管制書比較難弄到手,而且是出自皇家魔法學院禁書區,多給我點時間嘛……」
「時間?」美眸一漾,光彩動人。「你認為我有多少時間等你?」
「為了那名人類男人?」
聞言,安雪曼雪頰頓生腓色,微惱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試探什麼,我有心向學不行嗎?」
「不是不行,以你的巫術在巫帥當中已經算高等了,不需要再修一門‘如何逃避死神的追緝’。」死神不會找上女巫。他們死後不歸冥府所管轄,為惡過多者會就此煙消雲散魂體俱滅,但是罪大惡極的壞巫師並不多,小小的惡行還不至于受到懲罰。大部份的巫魂會回到億年生命樹,那是亡靈安息的地方墳場,生命樹提供養份,他們得以幽魂的形態繼續生存,直到被允許以人的形體再度轉返巫界或投胎。
「少多事,我曉得我在做什麼。」為了那兩根金色的天使羽毛。她在心里這麼說服自己。
金巫幽然一嘆。「不要對人類動了感情,這是我的忠告。」
他是過來人,知曉個中苦頭。
人類不如他們自己所想象的開通,對于某些禁忌仍抱持刻板觀念,不輕易接受自己所陌生的世界,甚至恐懼害怕,寧願逃走也不肯面對真心。
「我哪有……」她頓時心口一縮。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你動心了。」
安雪曼想否認,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原本她的出發點很簡單,從前老爸和老媽的戀愛史她總無法體會,只覺得魔法書比隨時會消失的沖動情緒可靠有趣得多,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個不討厭,還有點動心的對象,就試著喜歡看看。可就算心動了,想把體會寫進書里的企圖也比好好談場戀愛要佔大部份,可沒想到,以為不在乎的,才是她格外在意的。
說到底,她自己根本就沒把握,所以從頭到尾只能不斷催眠自己其實她壓根不認真,而越忽視,傷痛就越嚴重。
「你呀你,你完了,自找苦吃。」
她不貪心,但心軟,而且有點冒險天性,總認為人類好操控,如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不需耗費太多心力便能小玩一下。
可是她忘了把「變數」算進去。
安雪曼回神,沒好氣地一瞪眼。「少幸災樂禍,我才沒那麼倒霉被你說中!」
「用不著硬撐了,小雪曼,我可是看著你長大,你是什麼樣的女巫我會不清楚嗎?要不然怎麼躲了人家好些天,遲遲不敢在她面前現身?」分明有鬼。
每回都像做賊一樣偷偷模模去替那男人施護身咒,看得他都覺得羞愧不已了,哪有神氣的女巫這般窩囊,因為一個人類而縮頭縮尾,失去平時的灑月兌?
「我、我是怕麻煩,人類很唆,就愛東問西問。」她強辯。
「那之前呢?你怎麼不怕煩?」還興高采烈地談論當「保母」的過程。
「…你雞蛋里挑骨頭,故意找喳是不是?反復無常是女人的特權!」惱羞成怒的女巫一揮手,書坊內頓時下起傾盆大雨。
失笑的老金搖了搖頭,做了個「收」的手勢,雨勢驟停,自動撐起傘的文具書籍這才收傘抖雨,還自己一身清爽,重新坐回書架上。
「如果你想投入這段感情,最好先做好受傷的心理準備,很少有人類願意認同撒旦邪說。」他有切膚之痛。
被心愛的人拿十字架攻擊、潑聖水,那種心痛的感受難以形容。
安雪曼不太高興他一臉唱衰她的表情。「你被同一個人類連甩了十次不干我的事!」
一箭穿心,老金愉快的神情陡地布滿陰霾,眉間像壓了十噸大石,陰慘無比。
「你……你好狠……」果然女巫都惡毒,心與肝皆被媒灰染黑。「不過我有雅量,原諒你的惱羞成怒,反正該來的終究逃不過。」
「什麼意思?」月眉一顰,她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我們就來測試你愛不愛名叫金希日的人類。」老金手心向上,一朵烏雲呈盤旋狀緩緩上升。
「老金,你……」他到底想做什麼啊。
「你的人類要出事了,還不趕快去救他?」一揚眉,她笑得很開心。
「什麼?」
安雪曼急忙取出一面背後有九頭龍搖擺著,面身則形同蛇身的鏡子,朝鏡面一點,快速念出現形的咒語。
一時間,面身上一層白霧的蛇鏡忽然霧散鏡明,一幕險象環生的畫面定格在鏡面中央。
「不愛嗎?小雪曼,看你能嘴硬到幾時。」總要有人催催情,才有好戲看。
「老板,我真的不知道她也在現場,我跟主辦單位確認了好幾回,名單上確實沒有她的名字,誰曉得她是從哪里冒出來的……」解釋再解釋的李子俊急出一身汗,不停安撫老板的怒氣,就怕他一個氣過頭爆了血管,那麼龍頭驟失的彩妍整體美妝公司該怎麼繼續經營下去。
原本被開除五次以上的他又回籠,為期十五天的失業獲得續聘,重新擔任吃力不討好的助理工作,因為沒幾人能忍受金希日的潔癖和龜毛。
尤其最近這一個禮拜,他脾氣暴躁得生人迥避,不少新進人員不是被他罵哭,便是辭職不干,沒人敢接近他。
而李子俊是少數臉皮厚、不怕死、不怕罵的員工,他的離職是很多人胸口的痛,因為大家都需要炮灰……呃!救火隊,所以助理一職,舍他其誰?
「……老板,這件事你真的不能怪我,我也很很無辜呀!多年前她去了法國進修,听說並無回國的打算,怎知她會心血來潮,說要回台灣發展……」
而且還攀上法國知名化妝品品牌,準備在國內推出和他們公司風格相近的彩妝系列產品,有意和彩妍一別苗頭。「夠了,不必再說,你念得我偏頭痛又疼了。」可惡,不能給他一分鐘的安靜嗎?
每個人都在找他麻煩,沒一刻肯放過他,好像嫌他還不夠煩似的,事情一樁接一樁,永遠沒完沒了,讓他沒法靜下心。
姓安的那個女人究竟死到哪去了?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也不顧慮別人的感受,丟下他便消失無蹤,讓人困擾到腦袋發脹。
生日那天,她的精彩「表演」雖然讓他一時難以接受,但他想,多來幾次他一定也會習慣,就和她總是無聲無息便出現在他身邊,露出調皮可愛的笑容一樣。
可是,她就這麼蒸發了,讓他對著空氣發了近十來分鐘的呆。
一天兩天過去,他也火了,什麼對非人的恐懼全都被他丟進垃圾桶,滿腦子只想著想揪她出來再對他笑,又發誓絕對不是想她想得緊,美麗的女人隨手可得,不缺她一人,有她無她並無任何不同,他照常過他忙碌的生活。
只是,三天四天過了後,失眠的問題卻越來越嚴重,常常工作到半夜仍無困意,在房里來回走動,稍一閉上眼,一張盈笑面龐立即浮現。害人不淺的巫婆,她最好別再出現在他面前!否則他……否則他……哼,馬上吃了她!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女朋友,看她還往哪里藏。
先被告白後被拋下的金希日不悅到極點的生著悶氣,明顯的熊貓眼被當成煙燻妝,截至目前為止,酒會上起碼已有十位女明星問過他妝要怎麼化才能像他這麼自然。
「老……老板,你是不是生病了?氣色……呃!有點差。」李子俊不敢說實話,只是迂回地問。
「看到老是陰魂不散的吸血鬼,誰的心情還能愉快?」金希日避重就輕的回話。
「那……老板要不要先走,找個理由搪塞一下。」他小心的問道,深恐引發頂頭上司的不快。
煩到極點的金希日點頭,正要邁開腳,可是——
「啊!老板,岑妘玉過來了!」這下要走也來不及了。李子俊驚呼,金希日只是冷哼一聲,沒有停下腳步,當作沒瞧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孔雀女。可惜他動作不夠快,閃人的態度太過明顯,遠遠走來的夏威夷女郎怕他走掉,先一步揚聲喚,快步又不失優雅的擋在他面前。
「好久不見了,希日,這些年過得還如意吧?」瞧他風采依舊,目光如芒,仍然讓她心動。
基于禮儀,金希日勉為其難的瞟了來人一眼,然後冷冷的說︰「請稱呼我金先生,我不喜歡不熟的人喊我的名字。」
岑妘玉熱切的神情一凝,臉上完美的粉妝似出現龜裂現象。「怎麼會不熟呢!咱們好歹也交往過幾年——」
「六個月。」
「嘎?」
「正確來說是五個月零七天,其中的二十三天你忙著散播有孕的喜訊,想藉由輿論力量逼我承認你肚子里的野種是我的。」他像是局外人一樣好意提醒。什麼樣的女人會自作主張地訂喜餅、印喜帖,預約五星級飯店做為婚禮會場,宴請各大知名人士參加她的結婚典禮?而被瞞在鼓里的新郎,也就是他,一直等到收到帳單才知道她背地里搞了什麼,在拒絕支付所有開銷後,她竟變本加厲的直接上談話性節目逼婚,並用柔弱無依的受害者形象泣訴兩人論及婚嫁的戀情。
認為沒有的事就不需解釋的他原先並不理會,認為她會適可而止,沒想到得不到回應的女人越演越逼真,最後居然拿孩子大做文章,指控他始亂終棄。
那一陣子他被媒體擾得不勝其煩,工作也大受影響,在煩不勝煩的情況下,他終于召開記者會,公布她和某小牌演員開房間的相片,事件才逐漸平息。
因為丑聞被揭發開,彩妝界一面倒地力挺遭污嶼的他,排擠謊言連篇的女騙子,因此她才在國內待不下去,不得不遠走國外。
「何必把人性形容得這麼齷齪,我當時懷的是你的孩子,是你的堅決否認傷了我的心,我才想和別的男人上床,報復你的無情。」她仍對他有情,企圖以柔情姿態挽回他的心。
「原來你會無性生殖?我可不記得自己曾踫過你。」那段時間是他最忙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和她進一步發展,就發現她和人有染。「交往不久你就和別的男人往來密切,還多次刷我的卡資助他的生活費用。」讓他當了冤大頭猶不自知。
「誰造的謠,存心讓我難做人!」岑妘玉一徑狡辯,表現出蒙受不白之冤的模樣。
「他本人。」
「呃?他……他把我和他的事都說給你听?」她的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煞是難看。
「演藝圈沒有藏得住的秘密。」事隔多年,他反而和當年向他坦白實情的演員有了密切合作,幫助他成為一線知名紅星。
「那、那是他的片面之詞,故意挑撥我們的感情,好讓你放棄我。」稍微一頓,岑紜玉立刻恢復鎮定,說得毫無愧色,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她最無辜。
金希日輕蔑地撥開她伸向他肩膀的手,嫌髒地拿出手帕擦了擦。「那又如何,發生過的事不可能一筆抹去。」交往過程中只和一人發生關系,這是禮貌,也是愛干淨的證明,他做得確實,而她,既沒禮貌又不衛生。
「我想和你重新開始。」這是她回國的目的之一,重拾舊愛。
她利用幾年的時間讓自己變得更美、更有自信,學會法國女子的優雅,以及勾引男人的手段,充份發揮自身魅力。
這些年在法國男人的嬌寵下,她被捧得驕矜自大,以為女人無往不利的武器是美貌,而她就具有強大武力,足以攻陷舊情人強硬的心殼。
他冷笑。「你還沒睡醒嗎?盡說些夢話。」轉身,他走向陽台,一點也不想再繼續這個無意義的話題,只想吹吹風,讓越來越煩躁的心情冷卻一下。
豈料岑妘玉壓根不懂拒絕的意義,又跟了過去。「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沒變,心里一直只有一個你,我們可以重來,再愛一加。」
從前的那些男人,沒有一個比得上他完美,而她,值得最好的。
「愛?」他直接,而且明顯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我不認為我愛過你。」
就算原本有一點憐惜,也都被她的所作所為給消耗得涓滴不剩了。「你!」一再被拒,岑妘玉的脾氣驀然涌上,氣憤地推了他一把。岑妘玉的男伴正好看見女伴在陽台上和男人說話,雄性的受威脅感立即驅使他走向兩人。
卻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個場面。
現在他真的很後悔受美色所誘,沒想到外表看來嬌柔可人,需要人保護的岑紜玉,居然性情大變地動手推人,還一副得不到所愛之人就要摧毀他所有的可怕風貌。
這次的知名品牌酒會租借的會場位居二十五樓,是有點歷史的五星級飯店,歷經幾次的地震和強台,建築結構已出現些許瑕疵,飯店方面準備年節過後再休館整修。
誰知好死不死的,在岑紜玉用力的拉扯和重踩下,欄桿突地發出「剝」的聲響,在他們尚未察覺危險性前,腳下鋪著地磚的水泥忽然傾斜,從陽台上月兌離約五十公分。
金希日被這麼一推,一個沒站穩便往後跌,竟翻過欄桿摔了出去,幸好他反射速度極快地抓住向外傾的欄桿,就這麼搖搖晃晃地吊在陽台底下。乍見這情景,岑妘玉翔實呆住,好半晌才驚聲呼救起來。「快……快救人呀!還愣著干什麼?」天呀!快掉下去了!可她的男伴怎麼可能靠近案發現場一步,說不準下一秒金希日掉下去,這女人為了月兌罪還會反賴是他動的手,還是閃遠點的好。
于是下一秒,才跟過來的男人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溜了。
岑紜玉又急又氣,可自己也不敢貿然出手,萬一弄個不好,她可是會跟著掉下去的,所以她將目光看向因她的驚呼而聚集的人群時,就見大家也是你看我我看你,你一言我一語的發表評論,就是沒人敢上前一步。
「怎麼救?太危險了,你看這高度……嚇!摔下去會死人的……」哇!好高。
「快找飯店人員來處理,要是真出了事,誰擔得起責任……」要命,他好像手滑了一下。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討論的聲浪也越來越大,口里喊著救人,卻沒有一個肯出面當英雄。岑妘玉清楚的看見金希日的手握得益發蒼白,臉上的汗珠也一顆顆冒出,嚇得她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人群後方,繪上水晶彩繪的雙手不停發抖,透體冰涼地縮起四肢,就怕人家知曉她推了人。
不管一個人的臂力有多強,終究有著體力的極限,加上金希日最近吃少睡少,逐漸感到疲乏,兩臂的氣力以驚人的速度在流失中。
他苦笑地想道︰不用死神找上他,他自個去找他好了!
听說人在臨死前,許多過往的畫面會一一閃過眼前,可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以往豐功偉業的成就,而是近來拋不開、丟不掉的女人面孔。
「安雪曼,你這害人不淺的巫婆,怎麼可以讓我為你牽腸掛肚……」連死前都想見她最後一面。
「是女巫,我說過幾次了,你還是記不牢。」
千鈞一發之際,一只嬌弱的細腕飛出,捉住他下滑的粗臂。
金希日愕然抬頭,美麗如昔的嬌容映入眼中,只是向來玩世不恭的粉頰上,卻有了一點點足以讓他怒氣盡消的焦急。
她還是擔心他的還是擔心他的。
可惡,僅僅是這麼一個表情,他就沒辦法不原諒她。
但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曉得她對他的影響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