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妳。」說不上那是何種感覺,卻讓人熱源涌現,逼進心窩,融化了千年不化的冰山,涓涓細流帶來暖意,以及一絲不經意的悸動。
很久很久沒有對女人產生興趣,甚至是欲念,自從五年前發生那場車禍後,似乎身體的某一部份也受到創傷了,向來來者不拒的公子變得厭惡女子的靠近,總覺得濃妝艷抹的她們不夠干淨、很髒。
朋友說,這叫「厭女癥」,對女人有高度潔癖,老天在譴罰他玩弄女人心,因此對女人冷感。
可是一見到脂粉未施的她,那顆以為死寂的心忽然復活,下月復一陣火熱,來得毫無預警,而且猛烈。她認識他,無庸置疑,不然她不會驚愕無比地指著他鼻頭,問他為什麼來,又一臉恐慌地搶走他懷中的男孩,直嚷著那不是他兒子,小肉丸是她一個人的。
那麼慌亂,那麼恐懼,那麼的……悲切,好像他傷她甚重,重到她不願意和他有任何交集。
若是他的推斷無誤,那他真有個兒子嗎?
相似的五官,相似的輪廓,相信沒人能否認他們之間的血緣關系,除非他有雙胞胎兄弟,否則,那個孩子的父親必然是他。
問題是,他不記得她,在三十二年的歲月里,他的記憶中沒有她的印象,全然空白,她是如何偷了他的種,生下神似他的小孩。
「你……你不要再跟著我,我都說小肉丸不是你的,你一直跟在我後頭干什麼?快滾回去你們繁華的大都市,我們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跟,他煩不煩呀!
沈舒晨的心跳很快,臉頰微泛桃色,她屏氣不敢大口呼吸,將視線定在地面,不看那個曾讓她愛得心發酸、身發軟的男人。真是不公平,這麼多年不見,他還是意氣風發地令人腿軟,俊美無儔地勾動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忍不住多了幾分遐想。
他是來找她的嗎?
或者,是為了小肉丸而來。
可惡、可惡,好像她還愛他似的,她才不在乎他為了什麼,反正他們之間一點關系也沒有,他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而她不過是路邊的雜草,哪能高攀。
越想越心酸的沈舒晨低著頭走路,她很想怨他的無情,卻因為愛得太深而無從怨起,暗自發酸。
「他喊我爸爸。」羅劭然擋在面前,作勢要抱過她口中的小肉丸。
其實他只想分擔她手上的重量,一個五歲的小孩雖然不算重,但抱久了也會造成負荷。
但是一見到他伸長兩臂,而懷中的笨兒子不斷爸爸、爸爸的直喊,懷疑他有不良企圖的沈舒晨氣惱在心,硬是不讓他接手。
「他喊好玩的不行呀!每個他看順眼的男人,他都叫爸爸,你又不是第一個。」她有些賭氣地想繞過他,眼不見為淨。
「他叫我爸爸。」羅劭然不悅的沉下眼,對她無所謂的語氣感到慍惱。
「那又怎樣,他想叫哪一個人爸爸是由我決定,你哪根蔥、哪根蒜,想要兒子不會自己去生一個呀!反正多得是排隊等候的女人。」不缺她……不缺她……
想著、想著,她又鼻酸了,一幕幕叫人心痛的畫面快速地飛掠。
當年她怎麼會那麼傻,答應好友監視她花心的未婚夫,結果她沒做到所托付的事反而賠上自己,同時失去友情和愛情。
如果有後悔藥,她一定第一個購買,絕不答應芝芝的要求,讓自己愛上不該愛的人。
「他是我兒子。」他肯定的說道。
在母親懷里的沈人人一臉古靈精怪,不安份地動來動去,他一雙骨碌碌的眼楮不停轉動,一下子看看氣憤不已的媽媽,一下子偷瞧長得跟他一樣好看的「爸爸」,小腦袋瓜子打著大人不知道的主意。
「你……你憑什麼說他是你兒子,小肉丸是我懷胎十月,忍著將近二十小時劇痛才生下的一塊肉,你要不要臉呀?隨便亂認兒子……」在他深沉目光的注視下,她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小。
對啦!他是有權利知道兒子的存在,畢竟少了他的「貢獻」,她肚子也不會大起來,多了個名為「兒子」的生物。
可是他要兒子也要得太光明正大,讓人好不服氣,當初是他托芝芝要斷得干淨,不要以為還有機會復合,他不過貪新鮮玩玩而已,是她太認真了,不懂成人世界的游戲規矩。
所以她走了,很有骨氣的不回頭求他,就算懷孕生產的事讓她怕得要死,她仍一個人咬牙硬撐,不向任何人訴苦,惶惶不安的成了新手媽媽。
「妳想驗DNA也無妨。」羅劭然這句話原本是想止住她的歇斯底里,沒想到卻引起她極大的反應。
雖然想不起來,出于成功商人的直覺與人生歷練,讓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眼前護子的小母獅一定和他有所牽連,甚至是他厭惡其它女人的主因,在他放蕩的人生中,他一向小心的玩樂,絕不讓一絲「意外」流出。而她卻懷了他的孩子。那就表示他太想要她,以致忘了做防護,讓珍貴的種子留在她身體,她對他的意義絕對並非一般女人。
還有一種可能,那是……
他愛她。
愛她嗎?
心口輕漾漣漪,一絲似甜似酸的情緒滑過心頭。要是他真的愛過她,那麼他怎麼容許她離開他,還帶著肚里的孩子?
思及此,羅劭然迫切地想找回失去的記憶。在他車禍前究竟發生什麼事?為何獨獨遺忘了這一段?
「做人不要太過份,羅劭然,你以為我會像以前一樣好欺負,乖乖地等你有空再來施舍我一點愛嗎?是你叫我走得遠遠的,永遠永遠不要再見面,你說你最怕糾纏不清,死賴著你不放的女人,我成全你了,不哭不鬧的分手,你還想怎麼樣……」
「果然……」是他的兒子,她和他的孩子。「你知道生孩子有多痛嗎?人家有老公陪產,我卻是孤零零地躺在生產台,醫生說是難產,要我爸媽決定要留下哪一個,比起未曾謀面的孫子,我爸媽當然選擇保住女兒,可是我不肯,我苦苦哀求他們,那時候……嗚……我好害怕,想要孩子又怕他沒媽照顧,更怕自己就這麼死去……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兒子是我用命換來的,你憑什麼跟我搶……」
她說著說著頓感委屈,當時沒流的眼淚一並爆發,哭得瀝淅嘩啦,慘不忍睹,抽噎不止地沒發覺懷中的小肉丸子不見了,只顧著捶打令她傷心害怕的男人。
「呼吸、吐氣、呼吸、吐氣,緩和氣息,妳太激動了。」明明哭得很丑,為何她此時看來非常可愛,誘人食指大動?
吃了她。
本能的,羅劭然低下頭,吻住那兩片顫抖的蝶唇,帶著呵護和疼惜,輕輕地吮吸,哺喂純男性的氣味。在他身後排成兩列的下屬瞧見他出人意表的舉動,個個像被雷劈中似地呆若木雞,張口結舌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天霸集團的總裁冷酷實際、霸道狂妄,在他尚未接任總裁一職前是社交圈赫赫有名的公子,只要他看上眼的女人無不手到擒來。
只是容易到手的獵物他並不珍惜,一旦過了賞味期便隨手丟棄,從不見他對任何一人有過多余的關切,用錢打發是常有的事。
一場車禍讓人以為他轉性了,或是……呃,不行了,所以才收斂浪蕩行徑,不近,專心在事業上,沒想到,原來他也有柔情似水的一面。
「就……就是你害的,你還敢開口,你……等等,你剛剛……吻我?」後知後覺的沈舒晨撫著唇瓣,豆大的淚珠掛在眼眶。
俯,他吻去瑩瑩晶淚。「對,我吻了妳,妳有何意見?」
「你……你……」她驀地兩頰飛紅,你了老半天才找回失蹤的氣音。「你怎麼可以吻我?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
「但我們之間有個孩子。」令人意外地,他一點也不排斥吻她,而且有上癮的趨勢,好似這殷紅小口本來就屬于他所有。
「那是……那是……」她忽然口吃,找不出話反駁。
「我相信我們是在相愛情況下才孕育孩子,他融合了妳、我的血,擁有父母的驕傲。」口才極佳的羅劭然不讓她逃避,兩眼緊盯著清麗嬌顏。
「我……我……」看著兒子稚女敕的臉,父子倆相似得如出一轍的眼眸,她沒去當兒子的面說出他們是被這個狠心的男人給拋棄的。
沈舒晨撇過頭,故意裝做左邊的風景比較美,不想因一時心軟而重蹈覆轍,淪落萬劫不復之地。
「媽媽,爸爸回來了耶!我有爸爸了,我們一起回家。」人小鬼大的沈人人拉拉母親的衣服,他認為能用單手抱他的爸爸很偉大,比給他糖果的外公還要高大有力。
小孩子的心很容易偏袒,不管有沒有相處過,他們還是偏向自己的父母,渴望爸媽的愛。
「回家……」她低喃著,回眸看了眼仍讓她心情起伏不定的男人,「沈人人,幼兒園的老師沒教過不能隨便靠近陌生人嗎?」
「可是他是爸爸吶!才不是陌生人。」他兩手圈著羅劭然的脖子,一副不懂他明明沒做錯事,媽媽為什麼生氣的困惑模樣。
「你以前見過他嗎?」
他回答得很老實。「沒有。」
「他養過你、抱過你、喂過你吃女乃、陪你玩嗎?」這是機會教育,免得哪天被人拐去賣。
他遲疑了下,怯生生的望向「爸爸」,攏緊的小手臂有些松動。「你是我爸爸對吧!以後你會疼我,陪我是不是?」
「是,你想要什麼,爸爸都會給你。」毫無遲疑,他一口應允。
「耶!爸爸真好,我愛爸爸,沈人人的爸爸是天下最好的爸爸,我們要永遠永遠在一起。」他開心地大叫,手舞足蹈。
相較孩子的興奮,那個當媽的臉色可不怎麼好。
「好什麼好,你爸爸是有老婆的,他不可能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除非你想叫別人媽媽。」小沒良心,父子都是同一德行。
「什麼,爸爸結婚了?」
「他不會叫別人媽媽。」
應該是一種天性吧!一大一小兩張嘴同時一張,一個錯愕,一個收起討好的甜笑,爬下粗壯的手臂,走回母親的身邊,扁起嘴。
「羅劭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既然你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我們沒有你也過得很好。」她澀然地說道,悄悄地將兒子往後一挪,做出他敢搶,她立即抱起兒子狂奔回家的動作。
「誰說我有了自己的家庭。」商場上的人都知道他未婚,單身至今。
她一听,不太高興地板起臉。「你又想騙人了,我不會上當的,孩子是我一個人的,你別想來搶。」
「我什麼時候騙過妳,我確實沒結過婚。」實言遭到質疑,羅劭然狂肆的一面微揚,略帶不快。
她不信地揚高分貝。「芝芝親自把你們的喜帖送到我手上,邀請我參加你們在普吉島的婚禮。」芝芝……
「妳去了?」沈舒晨火大的踩了他一腳。
「當然沒去,誰會去看最愛的男人挽著其它女人的手步入禮堂,在神的面前宣誓一生一世至死不悔的誓言。」
他欺人太甚,居然為了徹底斷了她的痴戀,請她務必蒞臨。
「原來妳愛我。」他嘴角一勾,心口糾結多年的郁氣驀地一舒。
「我……我才不愛……唔!你……不要亂……唔……吻……」逼近的黑影在眼前放大,來不及逃月兌的她又被吻了。
這一次吻得很深,深到她由原先的掙扎、恐慌,漸漸地虛軟,鼓噪的心如注入湖泊的洪流,因他而失去自制。
要推開愛過的男人何其困難,尤其天天面對一張相似的小臉,想忘也忘不了,說不愛了是自欺欺人,她自始至終只愛過他一個人。
「告訴我,妳的名字。」羅劭然低望著嫣紅嬌容,對她有著超乎想象的渴望。
「嘎?」怔了怔,腦中一片空白,有只小蟲在囈咬她跳動的心房。
「你去死!羅劭然,你竟然……竟然忘了我是誰」羅劭然得到的回答是被一把推進水田,一只綠色青蛙兩腿一彈,跳上他鼻頭,咽咽咽地似在嘲笑他沒大腦,噗了一聲又跳走。
芝芝是沈舒晨大學最好的朋友之一,也是茂億集團千金,全名叫童凱芝。透過政策聯姻關系,她成了羅劭然名義上的未婚妻。
可是風評不佳的羅劭然是出了名的花心,只要是女人都想沾一沾,不論對方是否是有主的,都很難逃過他的手掌心,因此有了「女性殺手」之稱。
有個這麼愛招蜂引蝶的未婚夫,任誰也無法安下心。為了掌控他的行蹤,童凱芝特意拜托正要找工作的好友,安排她到天霸集團上班,就近成為羅劭然的秘書,監視他一舉一動,盡可能地不讓他和外頭的狐狸精攪和在一起。
但是心機下得重不見得事事如意,意外總來得叫人措手不及。
一個是縱橫情場多年的俊逸男子,一個是飄逸清新的出塵佳人,兩人朝夕相處,難免不會擦出火花,這是童凱芝始料未及的。沈舒晨錯在被愛情迷昏了頭,相信羅劭然所言,羅、童兩家的婚約建立在合作關系上,他不愛童凱芝,唯有她才是他的最愛。
但是他忘了告訴她,即使童凱芝並非所愛,不過時間一到,他還是會娶她為妻,結合兩大集團創造更大的利益,而她沈舒晨只是婚姻制度外的小點綴。
更傻的是,她以為童凱芝也不愛羅劭然,之所以找她來監視他,只是不想自己的未婚夫每天跟不同的女人見報,他們的婚事只是掩人耳目,一達到同盟的目的便各自尋找幸福,所以她才義無反顧的投入全部愛戀,全心全意地愛著說要給她全世界的男人。
可惜好夢由來最易醒,她被自己的天真打敗了,若不是童凱芝惡狠狠地指責她橫刀奪愛,羅劭然月兌口而出婚禮誓在必行,要她多容忍,她還傻傻地認定這個男人是她的唯一
「哼!真的失憶了嗎?這麼無恥的謊言也說得出口,他當每個人都是傻瓜,任由他搓圓搓扁。」偏偏是她,他記得所有人,從小到大發生的任何事,唯獨遺忘為了他生下一個孩子的她,這種可笑的借口誰會相信。
在他心中,她真那麼微不足道嗎?輕輕一抹便一筆勾銷,不復記憶也無所謂,反正她不過是他生命中的過客,一、點、也、不、重、要。
計算機屏幕上寥寥幾行字,從兩個小時前到現在仍無進展,它反映出一張忿忿不平的麗容,不甘心在所愛的男人心里竟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那場車禍,也明了在危急之際推了她一把的人是他,可是卻沒人肯告訴她他傷重與否,只有一張絕情的信要她別再纏他,他口中的愛是哄騙女人的仗倆,他不可能為一個對他事業沒幫助的小女人而放棄眼前的利益,童凱芝才是他今生的伴侶。
心碎了,也覺悟了,她是在離開後才發現懷孕了,但是受的傷太重,她沒力氣再去自取其辱,吞下黯然和苦澀,選擇無人同行的道路。
一度,她考慮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因為太痛了,超過她能負荷的界線,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勇敢的走下去。所幸有父母的愛一路支撐著,開明老媽的開解,萬能老爸的寵愛和照顧,讓她慢慢走出晦暗的陰霾,迎接陽光。
「如果妳的工作是發呆,我建議妳起來走動走動,四肢不動容易有關節毛病。」
突起男音清朗好听,宛如清泉流過石澗,濺發出低沉卻飄揚的悅耳聲響。
但對恍神中的沈舒晨而言,她可就嚇得不輕,喝到涼的熱茶一個失手,全往面前的鍵盤一潑,整個屏幕出現不規則的跳動。
而後為了搶救剛完成的三章稿子,她匆忙中錯手,居然按下刪除檔案的按鍵,畫面一陣反白,一個字也沒留下,只有開稿前的書名。
她為時已晚的想到包含昨天、前天所寫的內容尚未存檔,她嘔心瀝血犧牲三天三夜不睡拚出的原稿,全都報銷了。
是誰害的?
惡狠狠的視線一拋,瞪向斜眉一挑的男人,不承認是自己大意忘記將半本書稿的文字存入計算機,才會造成無法挽救的空前大災難。
「看來老天都要妳休息一下,老待在計算機桌前容易搞自閉,我看妳離肢體僵硬、老化的日子不遠了。」羅劭然舉起冒著熱氣的咖啡,狀似諷刺的一敬。
「少說風涼話,沒事滾一邊去,我沒本事學你一樣會賺錢,只能打打字賺點小錢養家活口,就算我打到四肢殘廢也不關你事,滿意了吧!」她說得一臉凶惡,一副她不工作馬上會餓死似的。
「我養妳。」一出口,他眉頭微皺,不解為何對她毫無防備,舌尖一溜竟無惱意。
她露出敬謝不敏的表情。「你應該走了才是,還賴在我家做什麼?」
「村長十分熱心,他留我多住幾天。」他回答的理由相當正當,卻讓人不難察覺其中的企圖。
事實是村長一見到他神似人人的長相,立即火冒三丈地抄起扁擔,準備棒打薄情郎,就算沒打殘也要他爬著出村。
不過他相認不到三小時的兒子馬上淚眼汪汪,哭喊著別打爸爸,寵孫寵上天的村長只好氣惱地丟下武器,連忙抱起愛孫秀秀。而村長太太則明智多了,還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和他談談,一得知他未婚多金,頭餃是總裁,嘴角那抹笑可就顯得親切,不時上下打量他。他一提起借宿一事,兩票對一票通過,老婆的一聲輕哼,村長的雜音消失無縱,只敢用眼角余光殺他。
只是他留下的目的不光是認子尋親,主要是找回曾遺失的記憶,五年來唯一令他感興趣的女人,他怎能輕易放過?
至于土地問題,他則一點也不擔心,人都住進最難纏的村長家中,還愁沒機會改變他古板的舊觀念嗎?
「你到底要不要臉,這麼扯的借口也說得出口?分明是你硬賴著不走,我爸媽見趕不走你才假意留客,你居然好意思厚著臉皮,把人家的客套當客氣,真的住下了。」他都不會感到不自在,順理成章當自己家。
沈舒晨氣呼呼地想搶救數據,對他一派輕松的神色是氣得咬牙切齒,超想踹他幾腳,叫他滾回台北自生自滅,別老在她面前晃。
但她清楚得很,想歸想卻沒膽付諸行動,根據她五年前跟他相處的經驗,十之八九佔不了上風,反而被他吃得死死的,沒一次討得了便宜。不是她太弄,是她有自知之明,石頭和雞蛋互撞,想也知道結果,她不會笨到以卵擊石,自找苦吃,讓他逮到機會欺負她。
驀地,一幕綺情畫面不經意跳入腦海中,赤果的寬背下是一雙皙女敕雪足,激情難耐地勾住奮力挺前的雄腰,嬌嚶的申吟聲充斥一室……
不想臉紅的粉頰莫名燙得足以煎蛋,她側過身故意裝得忙碌,不讓身後的男人看出她仍為他動情的證據。
「長輩的請求我不好拒絕,何況我們的關系匪淺,拉近點距離也算是好事。」
冷峻面容微揚一絲柔軟線條,看得出他在笑。
「你……你說什麼關系,我還要留……留點名聲做人。」巨大的陰影罩下,她驚慌地抱著計算機逃竄。
「妳很怕我?」雖然很不應該,但他忍不住想笑,她逃走的姿態真的太可愛,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
「誰怕你。」說不怕的小女人一說完,雙肩一顫,宛如見到貓的老鼠,拚命閃躲。「我是懶得理你,不想和你們站在雲層頂端的大人物打交道。」
「我不知道妳會自卑。」羅劭然的口氣是取笑,但是霸氣的一面卻不太滿意她的閃避。
她不該怕他,甚至是畏怯他,他們曾共同孕育出一個孩子,肌膚相親共枕一床,世上沒有人比他更親近她,他們是五歲男孩的父母。
「誰在你面前不自卑,不論外表或家世都高人一等,我們這些小螞蟻哪敢不敬畏三分。」她說著反話,語氣是三分嘲意。
沈舒晨並不覺得自己矮人一截,相反地,她以己為傲,至少她能自食其力養活自己和兒子,不依賴別人的憐憫,即使孩子沒有父親,一樣養得活潑健康,沒讓人看輕。
「妳是我孩子的媽。」他伸手一攬,將縴柔身子摟在胸前。
怔了怔,她定楮不語,心里有著酸,有著澀,有著難以抹去的苦。
盈盈雙眸說出她心底的委屈。
「很抱歉,我忘了妳,但是,這個滋味我忘不了。」羅劭然一如張狂的海盜,掠奪不容忽視的蜜津。
心,無法受到控制,她明知不該落入他溫柔的陷阱中,可是不爭氣的,她還是抗拒不了他狂妄的強取豪奪,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強而有力的雙臂中。
女人,總是被愛所毀,為愛燃燒殆盡,不允許自己的存在,只有全心付出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