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神聖使命?」
死胖子、臭胖子,臨走還送秋波,丟了個爛攤子讓她收尾,嫌她日子過得太輕松,非要她在饑餓的獅子前飽受驚嚇?
她看起來很有肉其實是虛胖,一大堆脂肪並不可口,兩道炯炯的瞳光像是探照燈,幾乎要讓人無所遁形,幾乎啦!不包括她。
所謂一皮天下無難事,一賴到底萬佛升天,記者的筆號稱天下無敵,寫過無數篇流言蜚語,編故事的專長和黃河一般滔滔不絕,保證濁得看不清顏色,浪里找白波是妄想。
必須先整理一下,虛中帶實,實中帶虛,有點模稜兩可,免得日後印成鉛字有扯不完的爛賬。
是他自己誤解非她之過,她說得很清楚,是他听得很模糊,天馬行空地自我帶入,一切都與她無關,誰叫他想象力過于豐富,把二十五歲的成熟女性看成十七、八歲的少女,女圭女圭臉是父母基因的問題,怪不得她。
該怎麼開口才不會顯得作賊心虛呢?
她能說「所羅門牧師」口中的神聖使命是刨他的根,挖他的底,倒出所有的糞屎好做堆肥嗎?
那不被拔舌、戳眼才怪,美好的青春年華付之一炬,哀嘆一時刨錯墳、哭錯碑,只把福棺看成籌,一句恭喜萬人喊打。
「需要想那麼久嗎?你沒瞧秦獅子的大眼正瞪著你。」不過是「神聖使命」。
不想說,會落個天地不容嗎?「庸醫,你該帶他去看眼科,瞳孔放大通常不是好現象。」
臨死前的最後一眼,每個人的眼都睜得大大的好看清楚,黃泉路不好走,小心窪洞。
「如果我是你,我會記得多買幾份重大傷殘險,他好像很生氣。」以他的眼光來看,算是中辣程度。
「你看錯了,是中風前兆,顏面神經產生抽搐動作,接著是半身不遂。」希望啦!不強求。
揚起眉,他笑得很猙獰。「青竹蛇口,你夠毒,我等著再收一次治療費用。」
可憐的秦獅子,瞧他氣得由表情十足到面無表情,不知是氣瘋了還是沉澱發酵,兩者都有血流成河的可能性,他該不該冒險留下來觀戰呢?
听診器掛在胸前,一襲專業醫生的白袍以及夾在腋下的病歷表,即使如此,阮正達實在閑得不像個醫生,薪水卻是全醫院之冠。
原因無他,因為他是院長兼家庭醫生兼手術房的開刀醫生,這間醫院是秦獅獨資創建,由他來掛名,自然享有特權。
「我比較擔心少了手的閣下如何執業,他看來很中意你的手和腳。」她已經夠悲慘了,上帝不會在她頭上下石頭兩——滿頭包。
對哦!他的處境堪慮。「秦獅子,上了年紀的人不堪幾拳,我有風濕。」
好歹長他個五、六歲。
「說完了?」眼角一睨,秦獅說得清淡如風。
「早就說完了,我是先暖暖場好讓你上場,自個兄弟不用言謝。」他訕笑的模模鼻子走到一旁。
「烏龜上岸。」藏璽璽不屑地嗤鼻。
嗄?「什麼意思?」
「生蛋。」她嘲笑他少了一顆膽。
小女生越來越悍了,不好惹咯!阮正達不與惡女一般計較。
窗外的風漸漸停歇,一絲絲的——細雨染濕了樹葉,藏在葉下的細白小花微微顫抖,怕冷地卷起花瓣里起小圓球,抵抗驟寒的春雨。
醫院地處郊區十分僻靜,幽美的環境林郁蒼蔥,紅白相間的行人道旁開滿粉紅色的杜鵑花,滿枝椏的木棉花不畏風雨盛開著,給人一種滄桑的詩意,視野半蒙地充滿遐思。
頎長的身影佇立在窗前,背著光的正面有著鐫刻的五官,剛硬狂肆,屬于極度陽剛的男性臉孔,深邃的黑瞳鎖住剛敷完臉的女孩,剔透的晶膚充滿水的盈光。
「惜惜,你不想完成‘神聖使命’嗎?」這四個字讓他很不舒服。
「呃!我……」她摳摳手指由眼皮下覷他。「神謁的奇跡你大概不想了解。」
「說說看,我的包容性很大,而且有能力幫你實現神跡。」他指的是金錢。
哼!暴發戶的嘴臉,非讓你灰頭土臉不可。「牧師幫我申請英國的一座修道院,入院當實習修女……」
「實習修女?」愕然一訝的阮正達低聲一呼。
「你當什麼鬼修女?上帝會收你才怪!我不許。」這答案讓秦獅大為光火,揮著拳頭一吼。
她當修女?有沒有搞錯,她去拆修道院還差不多,他一定義務贊助挖土機和火藥。
誰管你許不許。藏璽璽一臉無奈地說道︰「所以我敷衍地說會盡力嘛!我哪是當修女的料。」
「你信教?」她看來並不虔誠。
「一半一半咯!教人光明、向善的這一面我信,不過要我去相信天地間只有一個真神則過于荒謬。」人太多了,她管不了。
「你不會去當修女吧?給我保證。」他以強橫的口氣要求她承諾。
「秦先生,當不當修女是我的事,你越牆補牆是不是有點奇怪?」那是她家的牆。
不是她愛疑神疑鬼,是他的行為太詭異,明明兩個毫無關連的陌生人,他卻表現得太過親近,好像她是他的所有物。
一見鐘情是神話,她是長得有模有樣,五官端正不缺耳鼻,一般說來是中等美女,還不至于讓人一眼驚艷,尤其是削了一頭男孩似的短發後。他到底是瞧上她哪一點,非要納于羽翼之下?
他的動機極不單純,眼中純男性的掠奪欲毫不遮掩,對于意外聞進他私人空間的獵物抱持完全捕獲的態度,不容許有月兌逃的意念。
一個男人,一個女孩,千織蛛線結成網,誰該陷在里面?是她還是他?
或者,兩人都該自作自受。
是她先來招惹他的,為自私的理由,所以活該失去自由?
藏璽璽真後悔搶下這件吃力不討好的任務,好奇心真得絕跡在人的潛意識中,絕對不能放出來危害善良人心,像她就不夠聰明,人家隨便丟個餌就一口咬住不放,造成無窮的後患。
「別惹我生氣,惜惜,我正在積極找尋原諒你的動力。」管他是誰的牆,他高興倒十卡車的泥沙也沒人敢管,除非活膩了。
她立即一副明了的表情。「喔!我了解了,你要加九二還是九五,台塑和中油在辦促銷。」
「你……」打她,不舍;罵她,她不痛不癢。秦獅將怒氣轉嫁給笑得喘不上氣的男人。「阮醫生,我們取悅你了嗎?」
「有點風度嘛!雖然你體內殘存的人性不多,但好歹還是個人。」獸性部份佔據人的本性。
「很幽默,希望你的門牙也能贊同我與獸同化的人身……惜惜,你在干什麼?」揮出的拳頭停在半空,秦獅改成握地阻止她扯下三角巾。
時機沒算好,該等他們開戰再動作。「你該問問康醫,為何夸大我的傷勢。」
「不關他的事,是我要他吊起你的手臂,免得挫傷的筋骨二度受創。」這點,他坦誠得讓人咬牙切齒。
「多承認些好讓我更恨你,這只石膏腳也是你的杰作?」她問得很輕。
秦獅瞄一瞄她橫放在棉被上的白腳。「你安份多了,我的決定是正確的。」
「秦狂獅,你是個瘋子。」一抬腳,她用裹上石膏的腳踢他。
他不避不閃地在腰際挨了一記,當是搔癢似的無動于衷,以指輕撫她額上淡化的疤。「任性。」
「你說我任性?!我看你才不理智,居然當我是實驗室老鼠,又包手來又裹腳,你干脆學古埃及人拿團紗布把我綁成木乃伊好了。」符合他要的動彈不得。
「我是有這個打算,可惜你不會配合。」他的語意中出現淡淡笑意。
「你……」好,是他逼她上梁山,這篇獨家新聞她拼了。「接下來呢?我該何去何從,受庸醫繼續凌虐?」
「再住院一天……」確定傷勢穩定,他就帶她回家。
「不,我要出院,還有,敲掉我的石膏。」她嘟嚷著扯下三角巾。
「不要耍孩子脾氣,惜惜,住院對你的身體比較好。」他好言相勸地接住她扯落的三角巾。
你不是很行、很有錢嗎?把醫院搬回去不就得了。」她不相信他做不到。
眼楮一眯,他當真考量起可行性,若有所思地看向阮正達,卻見他怔了怔,失笑地搖搖頭。
「別勞師動眾了,你我都很清楚她的傷勢已無大礙,這幾天我辛苦點,過去換藥總成吧!」醫院還要開下去呢!他不想失業。
「她不太好安頓,意見又多。」他的口氣有明顯的偏寵。
「誰理她,一拳打暈不就了事。」小女生嘛!不需要有個人的聲音。
「正達,你太暴力了。」老男人的荷爾蒙失調。
他假意思索道︰「打針鎮定劑如何?省事又好搬運。」
「搬運?!」當她是尸體呀!「防腐劑的味道我更愛,最好把我浸在福爾馬林里,日日詛咒你來作伴。」
「不許胡說。」秦獅沒有強迫她再綁上三角巾,一把抱起她。
她怕跌下去,雙手緊勾著他。「代表我可以出院了嗎?」
「反正你也待不住,在醫院尚未被你拆了之前,總要換個巢穴窩藏。」少女的馨味,他想。
她一貼近,幽幽淡淡的暗香由她身上傳來,不是濃郁的香水味,而是一種他從未聞過的富貴香氣,仿佛靈台都清了,只想浸婬在其中不願抬頭。
俯著額,細嗅蜜色的頸側,微敞的院服可見小溝痕,一股花香味由此轉濃,他幾乎要以為她是花神轉世。
突地,後腦傳來一陣扯痛,硬生生地將他扯離迷醉的馨香中,他看見一雙會說話的水眸正閃著光芒。
不假思索地,他低頭覆蓋住嬌艷欲滴的玫瑰色唇瓣,吻去她的漫天怒言,也吻出她狂熱的怨氣,始終睜著雙眼怒視奪去她尊嚴的男人。
他有沒有廉恥心?不問而取謂之偷,而他竟吻得理所當然,絲毫不見愧色地輾吮、索求?
「接吻要閉上眼楮。」在一旁說風涼話的阮正達不忘插嘴。
該獻上祝福還是大嘆人心不古,他這沒醫德的幫凶,眼睜睜地看著凶手蹂躪小白兔?
不過,她絕非省油的燈,看似不大的外表有著超齡的成熟,勇氣十足地不曾畏懼獅子的狂暴,甚至還具母獅的凶狠,她天生是個斗士,絕對適合走進獅群。
公獅的心空虛已久,他需要能與他匹配的女孩,而現在出現了。
鐵漢柔情,嬌女剛強,相得益彰。
「滾開,正達。」低咆聲復又消失,因為他還沒吻過瘤。
她的口感太甜蜜了,他嘗到花香味。
「別太激烈呀!秦先生,我的病人還未康復。」他取笑的同情快斷氣的女孩。
不甘願地吻吻她的眉,秦獅冷睨多余的人。「還不去辦出院手續,要我親自填表格嗎?」
「是,大老板,怎好勞煩你的貴手,鄙事由我效勞。」唉!他是院長耶!
「多開幾天藥,沒有副作用的止痛藥拿一瓶來,明天記得過來換藥。」
「嗄?」到底誰是醫生呀!
不等他回答,秦獅抱著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俏麗佳人走出病房,在安全人員的簇擁下走進直通私人車庫的電梯,不讓新聞媒體有造次的機會,秘密地離開醫院。
而向來不肯安份的藏璽璽,為何未出聲抗議呢?
理由很簡單,她又昏過去了,因為缺氧。
***
台灣的天氣變化多端,說是四季如春卻老愛唱反調,熱得要命的夏季下寒雨,冷得直發抖的冬天卻來個暖陽,那麼梅雨季不下雨也沒什麼了不起,大家都被無常的氣候訓練得很習慣。
秦獅的私人住宅相當廣闊,除了主屋大得足以容納五、六十人居住,栽滿單色玫瑰的花圃大約有八十來坪,鮮艷的紅像吸血鬼唇邊的血液。
至于屋後的草坪就只能用一望無際來形容,感覺像大型的高爾夫球場,不過它平坦多了,不見起伏的高低坡地,給人一種心曠神怡的舒暢感。
光著腳踩在柔軟的綠茵之中,傻眼的藏璽璽只有一種想法,而且是非常市儈。
他,真的很有錢。
在寸土寸金的大台北地段是件可恥的事,他居然浪費大筆的土地來種草,而且還不是昂貴的韓國草,只是此露邊可見的野花野草,一朵朵娃紫嫣紅地佔據開發中的土地。
看得出有人定期在整理,修剪生長過盛的草葉和除去枯黃枝根,維持一定的高度不致過長,讓人看得很舒服。
牆里牆外是不同的世界,她很難相信他舍得不把這片綠意賣掉,那是一筆天文數字,揮霍地花上三輩子足足有余,他簡直不是人。
「誰不是人?」听見她喃喃自語的秦獅突然出聲。
一件充斥著男人體味的外衣被上她肩膀,隨即是不客氣的熱吻,她幾乎是不想回應又不得不回應,他的霸道沒人拒絕得了。
十幾分鐘後,他才甘心松口,平息體內挑起的欲火,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她稍微增長的發。
「打個商量,你可不可以別動不動就吻我?請尊重我的自主權。」她的心律不整全是由他引起的。
「不行,除非你主動吻我。」嗯,是該訓練她自動獻吻。
「你、休、想。」她不是花痴,吻頭獅子多危險,送肉入口。
「不試試怎知成不成?我是你惟一的練習對象。」指指唇,他狂妄地站直身等她上前。
藏璽璽不理會他的狂性,徑自向草坪深處走去。「你慢慢做夢吧!日頭炎炎正好眠。」
「要你陪睡……」他倏地臉色一變,橫抱起她。「你沒給我穿鞋?!」
「一天不咆哮會死呀!你開闢這片草地不就是讓人走的,我只是親身來感受大自然。」她掙扎地要下來。
越是親近他就越掌控不住自己的心,等到她以他為主題寫出暴發戶的真面目時,他的怒氣將使她無地自處,她得保護好自己的心。
他太獨裁了,任何事皆以自我為中心,听不進別人的諫言,想做什麼就非做不可,不許阻止,不許擋路,他的話比雷聲還夠力。
惟獨對她,他做了多次的退讓,除了不讓她離開之外,他大部份都順著她,只是,最後是以互吼為結論。
當然,吻已成了他的日常必需品,不管她怎麼閃避、推拒,他就是能準確無誤地奪去一吻,時間一次比一次長,叫人簡直快要窒息。
「不要動來動去,有人力車代勞不好嗎?」他低頭又是一吻。
不好,距離太近。「你能代我感受土地籍由我腳底傳來的生命力嗎?」
「女孩子的天真,你該去寫無病申吟的濫情詩句。」腳踩地是土,哪來的生命力。
生命來自母體十月懷胎,泥土只能長草。
「看來你是枯燥、貧瘠的男人,不懂得感動為何物。」枉他還是這片生命的主人。
「你指個富可敵國的男人貧瘠,想被千萬人踩死嗎?」他收緊了環抱的手臂。
他不喜歡被指稱枯燥,尤其是出自她的口,那會讓他有很深的不確定感,怕一松手她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心貧窮,而且荒蕪,你干麼弄這一大片土地炫耀卻不珍惜,簡直是暴發戶心態。」展示財富。
臉色陰驚的秦獅冷冷地望著她。「我、不、是、暴、發、戶。」
她有一絲心驚和愧疚。「我……我是就事論事,人不該鄙視大自然的力量,它是偉大而且崇高的。」
「它不是我的。」他將視線投向土地的另一方。
「嘎?不是你的?」消息來源有誤?她該拜托地政課的朋友查查。
「原先它是屬于我那有門戶之見的外公所有,他死前將一切過繼到我名下。」在得知癌細胞已擴散到無法挽回的最後三個月。
「你和他親不親?」記者的心思比較細,她感受到失親的難過。
「我是他一手撫養長大,你說親不親?」一想起往事,他的心情沉重了幾分。
在外公的年代,門戶之見相當普及,富家千金愛上管家之子,兩人相戀卻不見容于地方,于是相約私奔到外地。
幾年之後有了愛情結晶,以為老人家會看在孫女的份上重新接納他們,不用顛沛流離地在外面受苦。
可是外公的觀念十分固執,認為女兒和下等人在一起有辱門風,因此把管家之子打個半死丟上貨輪,從此不知下落。
隨即沒多久,他將女兒許配給他自幼養大的義子,不顧她的哀求和絕食,堅持兩人要圓房,一年之後,一個被迫出生的男孩來到人世,也注定了沒有母親的童年。
他的母親在生下他沒多久就偷偷離開了,直到很多年以後,他才知道母親一直和管家之子有聯絡,兩人去了人生地不熟的美國生活,至死都不願回到自己的土地。
外公只有一個女兒,在重男輕女的傳統下,他把死後的土地留給惟一的外孫,而外孫女則什麼都沒有。
能說不親嗎?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血親呀!
「那你爸媽呢?父母不管兒女嗎?」她很好奇,以記者的本能發問。
「死了。」簡單的一句,里面背負著兩代恩怨。
咦!她記得資料上寫……等等,是死了沒錯,在幾年前。
他滿惡劣的,她問的是童年時期,而他回的是成年期,年份相差甚遠,難怪她一下子轉不過來。
「告訴我,惜惜,你想不想要這塊土地?」他不著邊際地一問。
她誠實地望著天空飄過的雲。「想。」
「送你如何?」他有些失望她是金錢主義者,但也表示可以收買。
「不要。」她拒絕了,口氣干脆而不遲疑。
「為什麼不要?」詫異極了的秦獅有絲不解,莫名的雀躍浮上心底。
她並非攀附富貴的拜金女,純粹是被他強行扣押的「病人」。
「你在開玩笑吧?我像是除草工人嗎?這麼大片草地要累死我呀!」腦袋又沒壞掉。
「會有園丁定期來除草,你到底在想什麼?」眉頭一擰,他猜不透她變幻難測的心思。
藏璽璽扮了個可愛的鬼臉。「想的可多了,你一年納多少稅在這塊地上?光是稅金就會壓死我,其他別談了,一想就頭疼。」
錢夠用就好,錢奴少做為妙,被錢困死怕難申冤,閻王槌一下說死得其所,那她不是見鬼都羞?
「稅金?你……你簡直太……我真服了你。」他無奈地大口呼吸,擠出一口沉悶。
「你裝愉快些成不成?我繳不起稅金是事實,你當台灣有幾個秦獅。」鈔票多得養老鼠。
他沒好氣地一睨。「你不會賣了它呀!留著種稻還是栽菜。」
「你還是人嗎?這種喪盡天良的事叫我來做,我上輩子做賊欠了你呀?你討債也未免討得太凶……」
「停。」他用唇吻了她一下,止住她的漫無邏輯。「簡單扼要,直接切入。」
她惱怒地用手背抹抹嘴。「跟你說別吻我,老是說不听。」
「惜惜——」他不高興地補上一吻,留下自己的味道在她唇上。
秦獅的用意在于要她習慣他的踫觸,人一旦習慣了就離不開,這是他的陰謀。
「死獅、臭獅、爛獅,你會在地獄腐爛,我會在天堂送一朵白菊花。」死後不相見。
「張惜,你在索吻嗎?」
「誰是張惜……呃!別連名帶姓地喚我,很少有人叫我的本名。」好佳在,她差點忘了自己隨口一編的假名。
「自己的名字都會陌生?」他起了疑心。
「朋友都叫綽號,親人則喚小名,誰像你叫得那麼順口。」她反應靈敏地發出抱怨之聲。
取其同音之便,但少一個字感覺真的差好多,像是童養媳的名字,身份卑微得抬不起頭,躲在暗巷里哭泣。
同行都說她是幸運兒,隨便挖挖就有一大篇獨家新聞,欽羨之余不免夾刀夾棍地加以諷刺,名字的用處就在此時派上用場。
幸好她這個人滿看得開,笑罵都由人,認真地做好份內工作直往優秀的財經記者路邁進,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日和夜永遠鮮明不錯認。
「惜惜,把話題轉回去。」和她說話很累,常常東一句、西一句,句句不相連。
「你是說賣地的事?」他還敢提,不孝的子孫。
「嗯!」他點點頭。
她倏地合掌,不過是合在他臉上。「你很不孝耶!祖先的地居然叫我采賣,你想害我被你外公拖下去重毆一頓呀!」
「丫頭,你相當有種。」身一蹲,他將她面向地壓在腿上,重打了幾下臀部。
「你打我……」她委屈地嘟起嘴巴,兩手胡亂地捏著他大腿。
藏璽璽的為人是人家咬她一口,她一定要馬上咬回來,不然她會不甘心。
他大掌一握,她雙腕輕輕被制住。「你先打了我。」
「你是男人耶,被我打兩下有什麼關系?像你這麼小器肯定沒女人敢愛你。」也不想想看他打人比較痛耶。
「有膽你再說一次。」他的臉色變得陰沉,野獸般地瞪著她。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麼說你?別以為躲在牆後別人就看不見你的殘暴。」她純粹是以受辱的心態吐吐苦水,並非刻意掀開他的舊傷口。
無知,往往是毀滅的開始。
她根本不曉得自己的話引發多大的後果,當年的事有多少藏在污泥里沒人知,被她不經意地撩開,揮之不去的陰影讓秦獅紅了眼。
像那時的一景,他突然將兩手放在她脖子上一壓「秦獅,你想掐死我嗎?」在他尚未使勁前,無畏無懼的藏璽璽用明亮的清眸迎上他。
他忽地一震,松開手,懊惱地丟下她站起身。「別再靠近我,我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