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剎朱雀 第七章

作者 ︰ 寄秋

「該死,該死,該死的女人。」

三三兩兩身著宮服,腳踩花盆底的侍女拉袖掩笑,偷覷主子發怒的虎顏。

「笑笑笑,再笑我就拔光你們的牙齒。」

侍女一听噤若寒蟬,趕緊抿上嘴。

「還有你這該死的人,一開口說什麼鬼話。」真是氣死人了。

煒烈像只焦躁的虎豎起直毛,氣急敗壞地在近花廳的門側來回走動,一古腦兒的火氣無處發,便以摔桌子、摔椅子的方式發泄。

反觀那「該死」的女人一臉病容,旁若無人地吃著上等補品,優閑之姿令人嫉憤。

「你是蛇吞舌呀!該死的說句話。」他很不是味道地把椅腳踹成兩截。

「早知道該死又何必救,反正該死嘛!」故作柔順的月-覺得他實在荒謬。

她應該是階下囚卻成了座上客,吃的還是宮中御賜的補品,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誰家的嬌貴格格。

結果囚犯吃香喝辣地享受著,獄犬一肚子氣地瞠大雙眼瞪人。

「誰說你該死,再說一句該死,我就掐死你。」她不把他氣到吐血猶不甘心似的。

噗哧聲由侍女口中送出,每個人都強裝鎮定不露齒。

「壞脾氣的南火。」

煒烈冒火的眼直瞪她。「我的脾氣壞是誰逼出來的,你有臉說我不是?」

「噢!你不是打娘胎帶來的拗性子呀!」嘖!月-淡然地吹散浮在補品上的薄油。

「我拗……」他忍著氣接過瓷盅。「我再拗也拗不過你。」

「我傷的是胸不是手,離當廢人還有一段頗長的距離。」她橫睇著那只紆尊降貴持匙的手。

「閉嘴,你給我乖乖地吃補品。」煒烈蠻橫地硬朝她灌進一口。

深覺好笑的月-問道︰「請教貝勒爺,如何閉著嘴用食?」

「你……你是生來克我的呀?」他挫敗地大嘆了口氣,引來侍女竊笑。

十日前他快馬加鞭地把她帶回京城,並以自己身體微恙為由,將宮里的洋大夫傳進府來醫治她。

她高燒不退昏迷了七日,他衣帶不解地日夜照料,搞得自身倒像個病入膏肓的人,連阿瑪、額娘都大嘆認不得親兒。

結果這沒良心的女人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地府的鬼都像你這般丑嗎?」

氣得他當場拂袖而去,連著兩、三天上宮里找胤-阿哥喝悶酒。

最後還是按捺不住深切的相思,命宮女為他整理儀容和修發,這才神-光鮮地出宮,回府探望老惹他氣得跳腳又固執的女人。

大概他從小到大的日子過得太順暢,老天看不過去,派她來整治他。

這叫……現世報。

「若不是你的縱容,我可當不了煞星。」克他?是他克她才是。

她月-生平第一次失敗,就在遇上他之後。

煒烈臉一沉。「不要在我面前提到‘-’這個字,忌諱。」

「眼蒙不視,耳塞不聞,事實猶在,你想逃到何處?」月-的存在是難以抹煞的。

「吃了那麼多大內補品,你的臉色慘得像鬼,是不是背著我偷倒掉?」他避而不談敏感話題。

「裝瞎。」

「破塵……不對,那些家伙叫你男姊,你到底叫什麼名字?」相識近個把月,他猶不知佳人芳名。

「鄭可男。」她毫不隱藏地說道。

「可男?」挺男性化的名字。「你爹娘對你的期望頗大。」

「所以我成為叛……叛經逆倫的小賊。」在他的一瞪下,她隱瞞了身分。

不是每個滿人都有度量接受欲-君叛朝的亂黨,尤其七、八個侍女此刻正拉長了耳朵听著,她總要留點想象空間讓她們閑磕牙。

但要是她叛軍領袖身分一揭露,恪恭郡王府可要雞飛狗跳,喧鬧如市啦!

「知道自己是賊還有救嘛!及時棄惡歸善才能保萬年身。」煒烈輕佻地勸她勿愈陷愈深。

救?!對于一個已滅頂的人而言,這話來得是遲了些。「我隨便唬弄兩句,你別當真。」

「冥頑不化,你非要等到腦袋瓜子落了地才肯覺悟嗎?」不識好歹的笨女人。

「有人佔山為王,有人落草為寇,但終究不是自己的土地,我們要回來不為過吧!」滿人的天空在北方。

氣惱的他差點打翻瓷盅。「這種殺頭的話不許再說,我們是在造福前朝皇帝荒蕪下的土地。」

「非常好笑,請記得命史官寫下,‘造福’兩字說來好听,我們漢人十分感激你們掠奪我們的銀兩和土地,忘了一提,」她頓了一下露出淺笑。「還有女人。」

「有沒有人被你氣死過?」沒好氣的煒烈端瓷盅的手倏地爆出青筋。

月-很無辜地眨眨眼。「也許你有榮幸成為第一位,恭喜了。」

「哼!妖女。」煒烈的口氣有著無可奈何的偏寵。

侍女們假裝忙碌的東拭西模,圍繞在兩人附近,不時發出不解的目光,听不懂听似簡單卻奧秘的對話。

她們唯一了解的是,向來不乏女人投懷送抱的風流貝勒爺,這回是遇到不買帳的姑娘家,而且是落于下風。

這話兒若傳了出去,北京城的公子哥兒必笑掉大牙,那些不得爺意的格格們,可要引領看笑話了。

「貝勒爺,宮中來旨,胤-阿哥召見。」禁軍侍衛在門階外通報。

「召見?!」他的眉頭不由得皺起。

不會是為了……煒烈若有所思地望了月-一眼。

「該來的總是逃不掉,幫我找個好一點的劊子手,我怕疼。」她不怕死地向他挑釁。

這個女人不能安分半刻嗎?「你給我乖乖地養傷少打歪腦筋,里外巡邏的侍衛是精兵營挑出的精銳,別讓我有揍你一頓的機會。」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次成功,不用說後會有期嗎?」他也不想想,以她目前的虛弱是做不得傻事的。

所謂峰回路轉,柳暗花明,陷于灰暗之地並非無退路,深入敵穴更能就近監視朝廷的動作,早一步警告南方的義軍。

煒烈的徇私她不是不感動,但是江湖兒女身不由己,為了大明百姓的未來,她只有辜負他一片錯生的情意。

如果他們不是敵人就好了。

「男兒,不要低估男人的怒氣,否則你會後悔的。」他頭一回感到的恐懼是失去她。

何時放下感情他不知情,或許是第一眼的驚艷種下情根,因不明其真實性別而苦苦壓抑,一旦爆發即造成不可收拾的熾狂。

那份情放在心底發酵,終于釀成一-苦酒,叫他一口飲下。

「聰明通常反被聰明誤,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不要被自己的謀略反噬,男兒。」

他看出什麼?月-拭拭唇掩飾眼底一閃而過的不確定,「你該走了。」

「你真冷淡。」有些不滿的煒烈輕輕地點扣她的前額。

「漢人女子都是含蓄、矜持得緊,不似大膽、豪放的女真姑娘,你挑錯抱怨對象了。」她隱隱牽動唇色微微地笑。

他笑中帶柔地吻去她下顎的一滴湯汁。「讓我安心好嗎?」

「撲火的蛾不好當,假使我狠心一點,你會尸骨無存。」她的心已變得和受傷的身體一般軟弱。

兩股力量在她體內拉扯,情與義,愛和承諾,取舍該是明明白白的,她不能不堅強。

「你哦!一刻不得安閑,非要砍我幾刀才甘願。」他眷戀這張美麗容顏下的倔強女人。

身為男兒裝扮的她已是天人之姿。

而今,他說不出心中的震撼。

那份美非人間所有,雲絲細如滑泉,狡猾的靈瞳一片清澈,任性的唇飽含冰刃般犀利,如同一朵潔白無瑕的仙花卻含著致命毒刺。

她是危險的女人,所以吸引、蠱惑著他。

「貝勒爺,胤-阿哥還在等著你,請啟程。」

外面傳來禁軍侍衛長的催促。

「啐,淨會催魂。」煒烈低咒一聲。「我很快就會回府,你不許妄動。」

「我會‘乖巧’地躺在床上等你。」月-挑挑眉,不認為重傷的自己還能翩翩起舞。

「要命。」他的下月復涌起一波熱潮。

她沒事說句叫人誤會的曖昧語,讓原本渴望她的身子起了反應。

煒烈謹慎地叮囑侍女看好她,拉拉雜雜地交代一大堆瑣事,在宮中禁軍侍衛長的三催四請下,他才勉為其難地踏出府。

北京城的風逐漸轉暖,一樹的桃杏不見花,一粒粒小指般的果實結滿枝干,就像不屈的生命。

月-此刻的心和不成熟的果實一樣苦澀,樓井外的天空是一件蔚藍,江南的早荷該開了吧!

驀然,她開始想家,無聲的淚水爬了滿腮。

★★★

「小姐,你是何苦來哉?」

一干侍女被月-三言兩言打發掉,她習慣命令的口吻不因時不予我的困窘而改變。

高傲的氣度,冷艷絕美的容貌,再加以過人的機智,很少有人不臣服在她柔中帶剛的目光下,自然而然地听命行事。

「阿彌,南方的情況如何?」

阿彌欲言又止的回道︰「援救小王爺的行動失敗,義軍傷亡慘重。」

「有多少人被逮?」

「包括袁將軍在內,一共有三十六名義軍弟兄被清兵擄獲。」她不疾不徐地說道。

月-微微一怔。「怎麼會敗得這麼狼狽?消息是否走漏?」

「查出是鹽幫的張貴泄了口風,冷傲已取他首級,並未為難鹽幫的失信。」

「是沈戀心的美人計?」

詫異的阿彌眼中浮現出對主子的敬佩之色。「醉花塢本是胤-阿哥怖在江南的線,她只是一粒棋子。」

「通知江南分舵毀了這據點。」

「是。」

「查出小王爺和義軍囚于何處了嗎?」月-認為當務之急是救人。

「小王爺應該北移,至于正確地點尚在查,而義軍們則被關在水師地牢里。」

「水師?」這……似乎變得更加棘手了。

「是的。」

江南多湖澤,善泅之人不在少數,但是水師的紀律森嚴不易攻破,救人之事得大費周章。月-暗暗思量著。

「小姐,宮教主和仇堂主此刻在京城。」

「他們來京城干什麼?我不是一再囑咐不許來涉險,城牆上的皇榜不是貼好玩的。」他們……太沉不住氣了。

「你不是旁人呀,他們擔心你的安危。」月-是義軍的智多星,亦是他們深愛的人。

「義父身為一教之主,當知時勢的不允許,何必來-這淌渾水?」唉!真是麻煩。

阿彌似乎想到什麼地笑出聲。「小姐,宮教主八成被兩位小少爺擾怕了,干脆親自上京城了解一下情況。」

「宮昱、宮馭淨會壞事。」她莫可奈何地搖頭。

「不過也挺可愛的。」

「可愛?!」月-一副見鬼的模樣。「他們會為了這句話而追殺你。」

宮家兩兄弟的孩子氣甚重,雖然身處于危機重重的神教內,卻因為刻意保護在外圍環境的情況下,油然無知得緊。

每個父親都藏有私心,希望兒女能平安、無礙地長大成人,即使貴為玄月神教教主宮群一樣不能免俗。

所以他們的功夫極差,應對、進退的修為自然不如人,像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

「阿彌,你轉告義父我很好,叫他不用擔心先回南方,我會想辦法月兌困去救小王爺。」

「你的身體……」她擔心主子的傷勢。

月-輕撫著胸一抬頭。「洋大夫的醫術不錯,傷口只留下玫瑰色的小疤痕,不會妨礙行動的。」

「可是小姐的氣色不見康健,阿彌不放心。」小王爺的命是命,難道小姐的命就不是命?

害人的小王爺,沒本事好好地藏著,還被人抓起來關,根本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月-吸口氣避免拉扯傷口。「我當然不會魯莽行事,一切要從長計議。」

「小姐的意思是……」

「南火這方面是不易查探,日魂在京城可以幫上忙,請他暗中追查小王爺被囚的正確位置,我可以趁這段時間養好身子,好成功地救出小王爺。」

瞧主子一心為大明基業所做的努力,阿彌心有不舍地勸道︰「小姐,有時人要自私點。」

「談何容易。」誰叫她是大明子民。

「貝勒爺對小姐真有心,你何不趁此機會跳月兌,與他雙宿雙飛,當對令人稱羨的神仙伴侶?」

阿彌想得天真。月-不禁露出苦笑,「大清皇朝的阿哥、貝勒是沒有婚姻自主權,終身大事得靠滿清皇帝下令指婚,對象不是郡主就是格格,一個亂黨領袖連妾都不夠資格。」

「我相信貝勒爺會為你想盡辦法打破藩牆,他對你的迷戀照然若揭,有心人都看得出。」

笑咯咯的月-捂著胸,些微的麻痛警告她不可造次,她緩慢地呼出氣。

幾時阿彌口中鄙夷的滿州狗,竟成了推崇備至的貝勒爺,見風轉舵的功力強得過火,她不懂以色侍人的女人最可悲嗎?

她是漢人,就算煒烈排除眾議,隱瞞她叛軍身分,他的阿瑪、額娘也不可能接受她。

人要想得長遠,視野得放寬,才不會傷人傷己。

還是無情無愛最好。

「有人來了,你先走。」

「是,小姐保重。」

「嗯!」

阿彌才由方窗躍出,手捧銀盤的侍女適時推門而入,時間抓得恰到好處。

★★★

聳偉的紫禁城像一座巨大的監牢,關住飛不出去的珍禽異獸,任其互相爭斗、蠶食而亡。

這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縮影,皇子們為了爭奪皇位勾心斗角,明爭暗奪,使盡一切卑劣手段鏟除異己,絲毫不顧手足之情。

後宮嬪妃三千,為了爭奪皇上一時的寵幸,不時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權高的貴妃欺凌七嬪、貴人、才子、常在及答應,甚至令其無端的失蹤以除後患。

養在深宮的皇女們多驕縱,可憐的宮女、太監就成了現成的玩偶,任由她們的喜、怒、哀、樂來擺布下場。

宮中唯一的一道清流是年滿十五歲的和孝公主端敏,她的個性開朗、活潑,非常善良,是康熙最寵愛的女兒,人稱十公主。

端敏從小愛騎馬、射箭,小時候曾穿男裝隨康熙校獵,一弓拉開射中一頭鹿,康熙一喜賞賜優渥。

「皇兄,好不好啦?」

二阿哥胤-寵溺地捏捏她噘高的小嘴巴。

「端敏別胡鬧,有失你公主的風範,叫宮女、太監們看了笑話。」

「他們才沒那膽子笑話我,又不是腦袋擱著嫌礙事。」

「十公主的親善慣壞了一干侍從,他們可不怕你的危言聳听。」胤-哈哈大笑地輕拍她氣鼓鼓的粉腮。

端敏嬌嗔地踩踩頃玉鋪成的玉階。「你欺負人啦!」

「皇兄哪舍得欺負你,十公主可是眾人捧在掌上的名貴珍珠,就怕一個不小心給摔疼了。」

「人家沒那麼嬌貴啦,上回我一箭射穿了野豬的眉心,阿瑪贊我好臂力,賜我紅蘿金翎一枚呢!」

翎毛是何等珍貴,向來只賞賜給有功勛的將士與方大無窮的勇士。端敏頗為得意地微仰螓首。

「好好好,端敏是女力士,是皇兄有眼不識鳳駕。」這妹子好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心性。

胤-向來疼寵這位幼妹,在爾虞我詐的宮廷爭斗中誰都不足以信任,成天提防著被算計,唯有她的純淨天性能洗滌這宮里的幽-殘性,還以淨土。

公主、格格們一到花嫁之年,禮官會呈上王親貝勒、大臣公子的名單予皇上挑選,擇其優秀點為額駙。

但是備受皇阿瑪寵愛的和孝公主至今尚未婚配,起因是她心中早已有愛慕之人,多次以撒嬌的方式避開指婚,期與思戀的男子相偕白首。

胤-一眼看穿她的小女兒心事。「我當你是來找皇兄閑話家常呢!」

「我是呀!順便見見剛從江南歸來的煒烈貝勒,間問他江南的趣事。」她說得大方,毫不忸怩。

「女大不中留哦!要不要奏請皇阿瑪指婚?」他取笑著。

端敏毫不遲疑地點頭。「好呀!回頭我上御書房找皇阿瑪說去。」

「你喔!害不害臊?多少有點公主的樣子,毛毛躁躁失了王家身分。」他一臉好笑地斜睨她。

「我才不希罕當個公主,好不自由哦!不能隨皇阿瑪下江南視察民情,鎮日困在深宮內院。」

她被皇阿瑪寵野了,一座皇宮內院早逛膩了,她好羨慕謹妃能陪皇阿瑪下江南游玩,不像她只能在上林苑縱縱馬,射兩只野獸討自己歡心。

听說江南風光秀麗,人文薈萃,漁女歡唱在水榭間,湖波泛舟最逍遙,令她好生嫉妒不能成行。

若是生于平民百姓家,她就可以暢意地游遍三川五岳,看盡天子腳下的好山好水,不用老是面對千篇一律的宮中禮節,什麼坐如鐘、站如松、笑不露齒,簡直叫她苦不堪言,恨不得長了羽翅飛出宮。

「呵呵!話別說得太滿,你若不是尊貴的皇女,怎會有機會結識煒烈貝勒?」

「對喔!」她俏皮地皺皺鼻。「好久哦!恪恭郡王府又不是很遠。」

胤-不以為意說道︰「北京城的風流貝勒豈會無美女相伴,你總得等他快活一下。」

「鬼。」生氣的端敏踢踢玉階出氣。

「奇怪,今天耳朵特別癢,原來是小端敏在背後偷罵我呀!」

「啊!煒烈貝勒。」

端敏立即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拉起水袖遮住臉,可愛地縮縮肩、吐吐小舌。

「哈……風大閃了舌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批評。」寵妹的胤-輕捏她白玉耳肉。

「誰猜得到他有一對順風耳。」她不依地撒著嬌。

煒烈當她是自家妹子一般扯扯她的壓鬢花。「調皮呀!和孝公主。」

「別拉人家的珠花嘛!你又嘲笑人家的封號了。」每回他都當她是孩子般耍弄。

「豈敢。」他一副驚恐的表情。「皇上御賜的封號誰敢不敬,雖然你既不和善也不孝順。」

和孝公主的母後永妃娘娘是煒烈的親姨娘,他打小看著她長大,兩人的親近較其它嬪妃所生的皇女來得密切。

當他開始在脂粉堆里打混,體會女人在身下的美妙時,她才是個剛學走路的小娃兒,當然引不起他絲毫興趣,久而久之僅當她是個妹子。

盡管她出落得如花般美麗,但既定的關系很難改變。他一直是以兄長的心態去關懷她,激不起純男女之間的火花。

「端敏不想當公主,她思春想嫁人了。」胤-說這話時,對象是看著煒烈。

「皇兄──」端敏憨嗔地一瞄。

明知故問的煒烈刻意回避問題。「是瑞親王府的二貝勒,還是威武將軍?今年的新科狀元人品也不錯,你可以考慮考慮。」

「煒烈──」胤-以阿哥身分警告,他可心疼皇妹逐漸消失的笑靨。

「怎麼,和孝公主眼界這麼高都瞧不上眼?」他一臉苦惱地接道︰「你不會看上我們五行了吧?」

端敏正興沖沖地朝他奔去,打算告白自己的心事,但煒烈話鋒疾速一轉,止緩了她熱切的步伐。

「哈……當然不可能,我們和胤-阿哥一樣當你是妹妹,你可別想陷害我們娶不得美嬌娘呀!」

「你好過分,人家不夠漂亮嗎?」端敏氣呼呼地直跺腳。

「還好啦!江南美女個個賽若天仙,是男人銷魂的安樂窩,教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他兩眼陶醉地訴說江南美人兒的縴柔、多嬌,並且非常婬色地說著煙花女子的嫵媚,不時投以幾個妙不可言的曖昧眼波,完全顯露風流本色。

年少懷春的端敏听得很吃味,口齒間的白涎都是酸溜溜的,巴不得把他放蕩的嘴給縫上。

「小心吃太多油膩會拉肚子,風流貝勒倒成枯骨貝勒。」什麼嘛!諷刺她不溫柔。

煒烈志得意滿地大笑。「脹死好過渴死、餓死,我可是賞花君子。」

「可惜遺漏了我這朵王家名花。」她大言不慚地比比自己。

「這朵名花太嬌貴,難養矣!」他大大地嘆了口氣,表示養不起。

「你……我討厭你啦!」

氣不過的端敏眼眶泛紅,帶領著一大票宮女、太監呼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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