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罪惡的溫床。
藏污納垢、不辨是非,妖魔鬼怪群出,人心浮動,邪佞氣息債張,闇魅的身影似無形的風掠過,半殘的月竟是那麼腥紅。
沒有蟲鳴蛙叫聲的寂靜,野狗不吠,冷清的街道蒙上一層暗影,除了飄落的枯葉外,再無一絲聲響,靜得有如一座死城。
兩道悶哼聲驟起,輕得似風中的呢喃,快而短暫地落下幾不可察的細碎聲音,驚鴻一起便散了,化為柳絮悄然落地。
血的味道是那麼腥濃,一陣陣飄散在空氣中,像是甘醇的甜泉酒下釀壞的女兒紅,氣味刺鼻得令人惱怒。
「修羅,你遲疑了。」
一道拉長的黑影獨立于灰色土牆上,樹的陰影遮掩了半個身體,露出的形體竟也幽暗,看不清說話者的面容是何模樣。
「輪不到你多嘴。」多管閑事。
黑影的前方有個氣息冷然的男人,他揚劍入鞘掩去血腥味,卻掩不住一身的肅殺之氣。
「是不是多嘴你心里有數,你對目標物心軟了。」下手不再明快俐落,見血封喉。
「干你何事。」任務並未失敗,該死的人活不過破曉。
「是不干我事,可是我為你憂心呀!你沒發覺你這幾年來的劍招變慢了嗎?」少了戾氣,不像以前的冷絕凌厲。
「是嗎?也許你想跟我過兩招,瞧瞧我的身手是否不如前。」看一看究竟慢了多少。
來者低笑,笑得讓人寒入心底。「和江湖排名第一的殺手過招,我還沒活膩。」
「你不是一直想殺了我,好取代我的位置?」他冷哼,徹底瞧不起他的虛偽嘴臉。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沒有絕對把握前,我不會動你。」他是該死,卻還不到時候。
「那我該感謝你的技不如人嘍!」至少他不用動手殺他。
今夜,他不想再殺人了,滿手的血腥已添不下任何亡魂。
「你……」他咬了咬牙,冷笑。「修羅,你忘了我們走上這一行,頭兒說過的話嗎?」
他得意不了多久,終有一天會落在他手上,任他宰割。
「死人說過的話早埋入土里,你去亂葬崗里找吧!」他親手將劍尖送入那人心窩,了結他黑暗的一生。
修羅從沒後悔殺了帶他入門的師父,「千發老人」教他武功不是要他強身健體,而是利用他當殺人工具,藉由他人的死牟取暴利。
他一直想殺了他卻苦無機會,苦練武學靜待機緣,千發老人不僅僅是授他武藝的師尊,同時也是毀了他一家的仇人,不殺不可。
當年他本會死于師父劍下,但師父見幼小的他筋骨不錯,是練武奇才,因此在砍了他一刀後又救活他,將他帶回巢穴傳以武術,訓練他成為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一流殺手。
恨他,也感謝他,若無千發老人當年的傾力相授,以為他早忘了家仇而予以重用,他也無法手刃親仇,在他最稱心如意的一刻給予致命一擊,報了一家七十來口的血海深仇。
千發老人至死都不肯闔目,不敢相信自己會死在最信任的弟子手中,他目皆而死地似在問︰為什麼、為什麼,我對你還不夠好嗎?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為什麼你還要背叛我?
「呵呵……說得真夠無情呀!不愧是頭兒一手栽培的嫡傳弟子,連人死了都不見你一絲動容。」果然是冷血殼手。
「少說廢話,你攔下我不會只想話從前吧?」那就恕他不奉陪了。
「不不不,別走,我還沒說完,你不想知道頭兒常掛在嘴邊告誡我們的話嗎?」他听了以後絕對不可能無動于衷。
他手一負後,不置一語。
「修羅,身為殺手最重要的一點是沒有弱點、沒有牽掛、沒有情愛,一如無心的木石方能成才。」而他犯了大忌。
「你到底想說什麼?別再賣弄你少得可憐的玄機。」天快亮了,他必須趕回去。
笑聲低沉,似由胸腔發出的嘲弄。「你有弱點了,修羅,那個長得比女人還嬌美的義弟。」
「你……」他居然曉得那小子的存在?!
「想想他若少顆心,或是多幾道刀口子,你大概會心疼不已吧!」人一旦有了弱點,就不是無堅不摧,輕輕一踫便城垮山崩。
「葉半月,你休想動他。」氣極的修羅拔出森寒長劍,指向他面部。
「哈哈……修羅呀修羅,你也有氣急敗壞的一天,當年弒師時怎不見你一皺眉頭呢?」真有趣呀!他果然捉到他的痛處了。
「我再重申一次,不要踫他,要是他掉了一根頭發,我絕下會輕饒你。」他會殺了他。
「饒?」他笑得更張狂,月光下照出他半張帶疤的臉。「你又何嘗饒過小師妹,新婚之日竟是爹親斷魂時,她情何以堪。」
葉半月的名字來自臉上的疤痕,打娘胎里帶來的胎記,由左眉延伸至眼袋下方,呈暗紫色,形半月狀,讓他俊美的面容多了駭人的印記。
因為除不掉的胎痕,他被養不活眾多食口的父母給丟棄了,拋在野獸出沒的深山野嶺,就怕他認得路回家,增加負擔。
他被狼追落山谷,又被野狗撕咬一大塊腿肉,逃入河里遭群魚嚙食傷處,死不成、活不了地隨波逐流,載浮載沉地飄流至芒草叢。
奄奄一息的他以為死定了,再睜開眼竟身處于一片紗簾之中,有位七、八歲大的小姑娘正在處理他的傷口,而他因此也走向沒有回頭路的殺手生涯。
「怨不得人,他咎由自取。」修羅的眼半垂,讀不出一絲波動。
「你說的是他還是她呢?」他恨恨地說著,齒縫間擠出一句。「負心漢。」
修羅背一僵,冷冷地揚起眉。「這是他們欠我的,我不過討回一條命而已,何況無心者如何負心,要怪只能怪她父親不該做出豬狗不如的禽獸行徑。」
「呵!多有力的月兌罪理由,活該她為你痴、為你狂,為你找遍借口掩蓋失親之痛,對你始終不放棄地認為你終有一天會回到她身邊。」多可笑的痴傻,卻也令人心痛。
葉半月從不掩飾他對千發老人之女的愛意,甚至為了她甘為影子,退讓暗處全心守護,不做多想地只願她擁有無憂的日子。
他的情下得不比她淺,但她愛的卻不是他,眼里、心底只容得下一個人,為他哭、為他笑,為他泣血而不悔。
可她愛的人卻不愛她,反而利用她全心的愛戀行報復之舉,一邊假意和她情意綿綿,一邊刺探她爹親的動向,甚至在她面前狠心殺了她父親。
多麼痛的悲傷呀!她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猶在他心版上,那哭不出聲的淚如斷線的珍珠,流得他心口陣陣抽痛,恨不得伸出雙臂保護,讓她不再傷痛。
但她推開他,推開他想愛她的心,在她痛苦的雙目里,她看的仍不是他,而是使她痛徹心扉的殺父凶手。
「說完了吧!你擋住我的路。」別人的傷心事與他無關,他得回去開店。
修羅眼中的不耐煩明顯可見,他看向月漸西移的天際,一抹急躁油然而起。
「你就這般敷衍,毫無愧疚?」葉半月聲音略微揚高,十分不平。
「葉半月,不要把你的私情套在我頭上,你真的希望我回應玉紫的感情嗎?」他相信他比任何人更不樂見心愛之人別有所愛。
「你……」葉半月的拳頭倏地握緊,指尖沒入肉里滴出血猶不自覺。
「不想被殺就給我滾開,天明時分我不殺人。」所以他叫「夜修羅」,只在夜里行動。
「不殺人?」他陰側惻地笑著。「你那可愛甜美的小義弟知道你殺過多少人嗎?要不要我替你數一數。」
「別扯上他,你承擔不起後果。」瓶兒的世界是干淨的,不沾一絲污穢。
眉一挑,葉半月露出無所謂的神色。「反正我本就一無所有,也沒什麼怕失去,沒本事殺了你算我技不如人。」
「不,你說錯了。」他陰狠地一瞥,嘴角掛著殘酷的笑。
錯?「望請指教。」
「你才對我說過殺手不該有羈絆,你唯一的弱點是梁玉紫。」佔據他心的女子。
「……」葉半月臉色突地一變,露出驚恐。
「別說你不在乎她的死活,要是你敢踫那渾小子一根寒毛,我就割花她的臉再斬斷她四肢。」狠話人人會說,在于做不做得到。
「你敢——」他發怒地低咆。
「你可以試試看。」他從不口出狂言。
第一聲雞鳴由遠處傳來,修羅的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他低咒了幾句凌空而上,神色匆忙得像是有什麼事快等不及了。
似想到什麼,他在躍出一丈後突然回首,丟下一句——
「別再像賊一樣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然後又飛身而縱地消失在他面前。
掌心松了又緊、緊了又松的葉半月露出妒恨交加的陰沉神情,他並非全然落于下風,這些年發狠的習些旁門左道武學,功力早就不在修羅之下,互在伯仲之間,不過若無萬全準備他不會出手。
另一方面也是顧及另一人的感受,在他心中,沒有人比他所愛的女子更重要,為了她,他可以暫時拋下屈辱,不讓她落淚。
「半月,你能幫我殺了他嗎?」
一聲輕似鬼魅的女音如絲一揚,驟地回頭的葉半月驚地瞠大眼,撩發蓋住左眼的胎疤。
「你要我殺了修羅?」這是她的本意嗎?為什麼他竟感到悲傷。
暗香幽至,一張帶著哀傷的絕美容顏迎著冷風。「我想殺了他。」
槁素的黑衣襯著蒼白臉色,顯得憔悴萬分,縴腰裊裊的梁玉紫看來一臉病態,弱不勝衣地由風中走來,美麗的容貌上少了一絲艷色。
千發老人過世之後,她便承繼其父之位,當起殺手組織「闇」的頭兒,以一名弱質女流之姿統御旗下近百名殺手。
其實她並不像外表柔弱,以女子之身習得父親七成武學,在江湖上算是厲害人物,出手狠毒而不留情,曾有殺手想叛逃她祭出殺一儆猴的手段,從此沒人敢心生二意。
唯獨栽在「情」字當中,她最愛的人,同時也是最恨之入骨的人,剛烈的愛如今有如崩山的雪峰,一傾而下泄如洪流。
「你舍得了嗎?」他苦澀的問。
淚,順頰而下。
梁玉紫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她將手揚高,指向已沉的月。「因為捉不到更想捉住,即便是鏡花水月也難叫自己死心。」意思是舍不得。
他咬了咬牙,「恭主,我去殺了他吧!」心痛是一時的,時間會忘記一切。
她實在太傻了,愛得毫無尊嚴。葉半月為她的痴傻感到不值,既痛心又憤怒。
她嘆了口氣,終究是忍不下心。「听說他身邊多了一位異常得他重視的少年,你去查查他的底,若有不妥就除了他,不用再向我請示。」必要時,她也能心如羅剎。
淡眉一掃的梁玉紫眸中迸射出似冰冷意,除了她所在意的人以外,其他人都是可以犧牲的棋子,冷漠得像食人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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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晚上不睡跑出去做賊實在很不應該,你想想別人睡到一半被你吵醒有多痛苦呀!還要睡不睡的大喊有賊,你怎麼偷得下去?」
如訴如怨的嬌嗔像是一張張開的銀網,網住乍然一驚的心,蒙著面的黑影全身僵直,大氣不吭地抿緊雙唇,不發聲響地盯著似在說夢話的瘦小身影。
風怒雷自認為已夠小心謹慎了,足音細微不驚動任何人,雖稱不上輕功絕頂,但一般沒習過武的平民百姓,斷無可能听見他移動的步伐。
而這個有床不睡的小子卻趴在他房里的桌台,兩眼緊閉似在酣睡,到底是真睡還是假睡,叫人全然猜不透。
「大哥,背著劍出門很危險,你的性子躁又不得人緣,萬一人家認為你是江洋大盜而砍你幾刀,那不是很劃不來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損傷呀!你要謹記在心。」啊~~腰好酸,趴著睡的確非良策,骨頭都僵硬了。
打了哈欠伸伸懶腰,揉著眼楮的瓶兒拉住飄過身邊的長衫,呵呵笑地像是捉住小偷了,讓他再也逃不開。
「放手。」扯下臉上的黑布,風怒雷沒好氣的一斥。
「不放不放,不能放,菩薩說你又溜出去做壞事了,要我牢牢地看緊你,不讓你多添罪孽的投胎當畜生。」呼!好冷,他又忘了要關門。
冷風由門縫滲了進來,怕冷的身子自然偎向唯一的熱源,她伸手一攬抱住壯如樹干的粗腰,滿意地在他腰間蹭呀蹭,沒發覺他猛然抽了一口氣,眼神古怪的瞪著她散發披肩的頭頂,像要宰了她,或……
吃了她。
「你給我睜開眼楮,再瘋言瘋語的說些瘋話,我就剝光你的衣服丟進雪里,讓際活活凍死。」該死的小于,竟然讓他興起不該有的欲念。
自認八風吹不動的風怒雷頭一回感到難堪,當前他能不為所動,就算再妖媚的女子使盡全力勾引,他依然能不生一絲邪念,將巴在胸前不著寸褸的艷妓拉開,不在歡愛過後還讓她痴纏不休。
他鮮少涉足花街柳巷,但不是從來沒有過,可是從無一人能輕易挑起他的,撩撥他引以自傲的自制力,對于這方面他相當自豪。
可一踫到這似女又似男的小子全都破功了,只要她一個無心的舉動就讓他全身繃緊,血氣往下沖的如著了火。
「你真舍得凍死我,三年前……不,更早以前的第一眼時就會要了我的命……」她半是嘟囔,半是自語的低喃著,沒睡飽似的抱著他不放。
「你說什麼?」風怒雷一把拉開緊黏的人兒,大聲一吼。
「沒啦!我好困,你再讓我睡一會。」瓶兒怕冷的又抱住他,七手八腳地纏脖抱背,以他為床賴躺在和被褥一樣暖和的胸口。
「你……你是吃定我了是不是?」他氣得無力,想落下的巴掌反而撫上柔順細絲。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是沒辦法對那張酣然的睡顏狠下心,仿佛欠了她似,一把火燒不起來地由著她耍賴,還深感窩心。
不會真有斷袖之癖吧!他暗自心驚,盯著出奇俊秀的小臉略顯慌色。
不愛女人喜男色,這……風家的列祖列宗怕要以他為恥了。
「大哥,你說要讓我吃一輩子,難道你食言而肥,想反悔了?」一想到沒得吃,瓶兒驚得連忙睜開眼。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明眸初展的剎那,仙人靈璨之色浮現,竟美得猶不似凡間人,讓看傻了眼的風怒雷差點俯,奪其香艷。
「你真要跟著我一輩子?」話一出口他就知道也是白問。
螓首一偏,嬌俏可人。「如果天不收我的話,我一定纏你到死。」
有得吃,有得喝,她不跟著他還能跟誰,這張饞嘴可挑剔得很。
瓶兒的想法很天真,反正有人「喂食」又何必客氣呢!能留在凡間還有多少時日並不清楚,得過一日是一日,若說兩句好听話能換來一頓好料,她絕不藏私。
她雖一心成人,卻除不去一身的仙資仙骨,看不透人性隱藏的卑劣面,她以為學了十成十的狡猾已經夠壞了,殊不知他口中的一輩子是何含意,傻呼呼地定下白首之約,為貪嘴而賣了自己。
「好,就讓你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人。
風怒雷雙臂一收緊,把不曉得將成為他的人的俏人兒摟入懷中。
「真的嗎?你不會出爾反爾吧?」咦?她怎麼心頭有種怪異的感覺,好像她正在做某件錯事。
終日繃著的臉忽地露齒一笑,滿嘴的粗胡顯得陰險。「讓你白吃白喝了這些年,總該給我一點回報了。」
管他是男是女,誰叫她一再撩撥他,讓他放不下她,自投羅網的獵物豈有松手之理,既然她一意賴定他,那就讓她賴吧!
世俗的禮教也許容不下同性之間的纏綿,但此刻他顧不了許多,孤獨已久的心多了一份牽絆,盤據多時的傷痛也少了幾分。
他的家已經不在了,殘破的故居只剩下鬼魅傳說,他已許久不再想起那夜的淒厲哀嚎聲,多了個伴會讓他有家的感覺吧?!他也希望有個人在孤寂的寒夜溫暖他,讓他忘了那一雙雙驚恐而亡的眼。
「回……回報?」瓶兒心口抽了一下,非常不安地放開摟頸的玉臂。
「雖然我們同是男人,不過我會好好的疼惜你,你咬咬牙就過去了,不會太痛。」他一把抱起她,往床鋪走去。
不能怪他心狠手辣,只能說那雙眼兒太清媚了,笑得柔膩地勾引得他狂性大作,有如一頭野獸想佔有白玉羊脂一般的細女敕身軀。
風怒雷已做了沉倫的打算,就算背上罵名也要順心而行,他實在太渴望這雙翦翦水眸的主人,早在三年前他就動心了,不然他怎會自找麻煩的開間飯館?
修羅即是他,「夜修羅」的名號打他十五歲殺了第一個可以買賣的人命時便不陘而走,直至今日已是江湖中人所忌憚的人物。
殺人是有價碼的,從昔日的千發老人到今時的「恨花嬌」梁玉紫,他每殺一個人少說有千兩白銀入帳,累積至今是一筆為數不小的財富,「飯館」的營利根本不能相比。
「大……大哥,我這人一向膽小又怕疼,我想我還是回自己房里潛心修身養性,不打擾你作奸犯科、為非作歹的大好時機。」她不是男人啦!別太疼她。
雖然不懂男女情事,可瓶兒一見他的眼神深幽難測,又帶點讓她全身發熱的緋色,就算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仍涌起想奪門而出的慌亂。
「瓶兒,你是逃不掉了,你就是我作奸犯科、為非作歹的對象。」他要定她了。
風怒雷像是珍惜心愛女子的男人,輕輕地將她放倒在寬敞大床上……
她很害怕,也很怯弱,按著下滑的大掌咬緊羞人的唇,眼含淚光地想擺月兌那種她所不熟悉,卻令人愉悅的陌生情潮。
如果到了這一步,她還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那就真笨得無以復加,徐大娘偷塞給她的小人圖畫得可清楚了,她吃吃地笑道那是要小子變男人的寶貝。
「我也很熱,所以你得陪我。」風怒雷刷地月兌掉上衣,果胸地與她相對。
「啊!你……你快穿上啦!我……我不敢看……」不用指模,她也曉得自己臉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精瘦的胸膛,肌理分明的寬肩和臂膀,迫人的男子氣息,梨頰通紅的瓶兒只覺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心口發慌的好似快要斷氣,心窩里鼓脹得幾乎爆開。
她又羞又臊的捂起眼,就怕瞧見男人的身軀,卻又深感好奇的掀開一條眼縫偷睨,越來越紅的香腮勻上一層薄汗,如同三月的甜桃。
「有什麼不敢看,我有的你也有……咦,這是什麼?」他勾起桃色細繩,眼微眯地想著在何處看過。
「呃,肚……肚兜……」她伸手想撈回,又怕春光外泄。
「肚兜?」風怒雷一時沒想到與女子有關,乍听之下以為怕冷的他還圍上月復兜保暖。
「就是……姑娘家的貼身衣物。」哎呀!講出來都感到好羞人。
「姑娘家的……貼身衣物?!」他先是困惑,繼而驚瞠的放聲一喊。
瓶兒雙手捂著酥胸,顧盼生姿地輕啟朱唇。「大……大哥,小弟……呃,小妹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其實我是女兒身,不是小子。」
「你是女的……」
深沉黑眸瞪大,一瞪再瞪,瞪……瞪……狠狠地瞪著她,難以置信他俊俏兒郎竟是美嬌娘,布衣換來荊裙。
他有種被上蒼耍了一記的感覺,早知道她是娉婷佳人,他又何必苦苦壓抑,以為自己心性大變,不愛紅妝,貪歡弱冠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