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之間听見小喜的呼救,似近似遠地飄進耳中,身體疲憊不堪的瓶兒想睜開眼,但沉重的眼皮像是壓著一塊巨石,讓她怎麼也睜不開睡意甚濃的水眸。
一股令人不好受的腥羶氣味鑽入鼻間,她眉頭跟著一顰,感覺心口有種沉悶的抽痛,叫她無法睡得安穩,好像她再不醒來就要錯過什麼似。
為了不想有遺憾,她抬起素腕往眼楮一揉,睡眼惺忪地抬眸一瞧,不曉得鵲兒急切切的在喊什麼,以它天上仙禽的身分,有誰能傷它一絲半毫呢?
不意入目的是一道闇暗黑影,一身的殺氣冷冽駭人,她倏地清醒眨眼,不解此人為何在她房里,而且欲殺鳥為快,劍上還帶血……
血?!
「你為什麼沒中了迷魂煙?」
怔了怔,她有些恍惚的順口一應,「因為我是天上仙子下凡,有仙體護身不受影響。」
她說的是實話,卻無人信服。
「荒謬,盡說些無稽之談引人發噱。」她必是體質異于常人,胭脂紅才會起不了作用。
「我哪有說什麼無稽之談,我確實是……咦,等等,你干麼追殺小喜?」難不成這人想拿它煉丹?
「小喜?」那是誰?
「喜鵲,我的鳥。」她指指梁上小黑點,毫無一絲心機。
血腥味很重,她有一絲不安,似乎有什麼被她遺忘了,一時之間很不踏實。
室內無燈火,一片漆黑,只有窗欞外微亮月華照射進來,瓶兒的雙目無法清楚視物,只能看見一道男子模糊的身影站在不遠處。
「一只胡言亂語的鳥,宰了也不可惜。」連她也休想活過今夜。
聞言,她眉頭一皺。「萬物皆有靈,眾生皆平等,你不該輕賤生死,就算是一只小螻蟻也有其生存價值。」
葉半月含諷的一笑。「人都快死了還關心螻蟻的死活,你以為修羅還救得了你嗎?他都自顧不暇了,你們正好結伴同行,黃泉路上當一對鬼鴛鴦。」
「什麼修羅……」一聲輕若未聞的申吟從床邊傳來,她頓時一驚地想起某個也該在這里的人。「雷,是你嗎?」
「瓶兒,你……你一定會沒事……我絕不會讓你……有事……」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護她周全。
一听見風怒雷氣若游絲的低吟,臉色驟變的瓶兒連忙伸手一模,「你怎麼了,為什麼濕濕的……啊!是血,你受傷了?!」
天哪,她居然會讓這種事發生,人就躺在自己身邊,而她卻遲頓到不曉得枕邊人遭逢危難,還一味地和入侵者閑話家常,實在太不應該了。
她一急,根本忘了自己身懷仙法,心亂如麻的來到他身邊撫著滿身是血的軀體,手足無措地只想知道他好不好,是否安然無恙。
事不關己,關己則亂,神仙也有力猶未逮的一刻,當在乎對方勝過自己時,周遭的事物全都不見了,只剩下掛在心頭的那個人,她著實慌了思緒,不知如何是好。
「一點小……小傷,不凝事……」風怒雷點住胸口三大穴,怕她擔憂地低語安撫。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挺不了多久,過重的傷勢已讓他雙目出現疊影,大量失血造成他氣虛無力,能不能挺起腰再戰他也不知道。
他在硬撐著,不讓葉半月的詭計得逞,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一點小傷?哈哈……到死都還逞能,心口那一劍刺得有多深,我不用說相信你也明白死期不遠了。」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想哄心上人放心。
「什麼?死期?!你的心……」瓶兒嗚咽地哭出聲,淚如雨下。「我看不到、看不到,你的傷在哪里……給我光、給我光,我要看見你的傷……」
她慌得不能自己,模黑地伸出織臂,越急越成不了事,眼淚撲簌簌地流下雙頰,心慌意亂的看得梁上喜鵲直罵她笨。
「笨瓶兒、笨瓶兒,你是仙子吶!你不會變出光呀!笨頭笨腦不知在想什麼。」有這種笨主子真是可恥。
「對喔!我是仙……」
眼淚一抹,瓶兒縴指朝空一指,霎時光明大放,如白晝般亮得黑暗無所隱藏,一桌一椅清楚可見,連細微發絲都能一目了然。
她第一眼就看到渾身已被鮮血染紅的風怒雷,剛才抹盡的淚水又奪眶而出,滴滴晶透如珍珠,無可遏止地滴落他衣襟,血跟著淚水暈開了。
瓶兒沒做多想地將手拂過他胸前,淡淡金光拂照大大小小傷口,她雖是天庭仙子卻無治愈能力,只能止住沁流不止的鮮血,讓他得以稍作喘息。
「我幫不了你、我幫不了你,我真沒用,你不能死,千萬不能死,我要和你做一輩子人間夫妻……」她都決定要違背天命了,他不能留下她一人。
「別哭,瓶兒,我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遇見你,我已經很滿足了。」她讓自己懂得愛人的滋味,他死而無憾。
風怒雷撫著她帶淚臉龐,內心既不舍也心疼,愛人的眼淚讓他想起娘親臨終前的淚水,充滿不甘和慈愛,以眼神叮囑他要勇敢活下去。
「不,我不讓你死,一定有辦法救你,我要想一想……牛頭馬面兩位大哥還沒現身,表示你陽壽未盡,我可以……對了!淨水,找淨水救你,她是菩薩手上救命的聖泉……」
身隨話落的移動,瓶兒在心急之際想到同時下凡的姊妹淘,眼中頓生希冀之火,一心念著要找到她,雙足落地便往外沖,渾然不顧怕冷的自己只著單衣。
「你想到哪里去?」一把閃著寒光的長劍阻隔去路,冷言如霜。
「我要救人,你快讓開。」再遲就來不及了,風怒雷的傷拖不得。
「我想殺的人,沒人救得了,何況你也別想活著走出去。」果然是絕色佳人,難怪修羅不惜舍命救她。
若非先愛上恭主,他定會為她動心,美人多嬌,叫英雄競折腰,可惜,花開遭風雨,一夜雨飄零,注定薄命。
瓶兒一見他冷酷的舉起劍,明眸清澈地直搖頭。「殺人是不對的行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菩薩是寬大的,定會原諒你的過錯。」
人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少說教,納命來。」他不成佛,也不信菩薩,他只相信手中劍。
「哎,你嗔心過重,執迷不悟……」怎麼不徹悟呢?人生苦短,為惡之人豈有善終。
一把劍橫來,為她擋去葉半月落下的殺意,兩劍相擊鏗鏘出激烈劍光,一道鷥猛的身影護在她身前,將她往後一推。
「殺個手無寸鐵的弱質女子,你鬼夜叉的名號還真響亮,有本事就沖著我來,別用你那張丑臉嚇著我的小瓶兒。」
「夜修羅,你敢嘲笑我?!」他饒不了他,要將他千刀萬剮。
臉上的胎斑是他最深惡痛絕的印記,說不得也踫不得,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污點,即使是天生的,依然是他心中不容觸及的痛。
因為它,他遭到父母棄養,因為它,他不敢向心儀的人言愛,也因為它,他處處受人歧視,無法像個一般人一樣享受平凡的幸福。
他痛恨它的存在,更不許任何人提起,對他而言那是惡鬼的烙印,讓他抬不頭見人。
葉半月被激怒了,忘了原本打算要慢慢折磨死對頭,他雙手握劍全力往前揮砍,亂了章法。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他有傷在身,你再不住手,我要生氣了。」急得直跳腳的瓶兒在一旁大聲嚷嚷,不忍心臉色發白的風怒雷再受重創。
「少唆,等我了結他後再送你上路,不用焦急。」他們兩人都得死。
「用說的說不听,只好……讓你不能動。」她口中念念有詞,揮指成芒。
一道金紅色光線由瓶兒指間射出,直入葉半月眉心,他怔愕地訝了一聲,身子猶如凝結似,竟然一動也不能動地僵立著。
他直覺認為遇到善于點穴的化外高人,不信怪力亂神的他從沒想過有神仙下凡一事,縱使先前突然亮起一室光明他也沒多想,只當是有人暗助點了油燈。
「你……你做什麼?」受制于人,他臉上終于出現一絲駭色。
瓶兒甩甩手,很不高興地戳了他一下.「就跟你說別拿劍亂揮,你為什麼不听人勸,我大哥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非要咄咄逼人?」
「馬上放開我,否則……唔,唔……」竟敢這般對待他,他一定要將她撕成碎片。
「哼,平靜多了,沒了嘴巴看你怎麼嚷。」瓶兒拍拍手上的灰塵,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鞋子除了可以適足外,還能用來塞嘴洞,果然是好東西,她真是聰明絕頂,懂得善用其物。
「啊!對了,你要不要緊?不要亂動,快回床上躺好。」一處理完毫無悔意的葉半月,她連忙回身,扶著重傷的男人躺上床。
「瓶兒,你……」風怒雷有無數的疑惑待解,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他其實心中已有答案,卻不願擦亮金眼看個仔細,心知有些事一旦說破,兩人怕無以後。
瓶兒縴指一點要他少開口,養足精神。「等你好了再告訴你好嗎?」
「現在。」他雖虛弱得舉不高雙臂,但抱她的力氣還有。
「你要我當著外人的面坦白我的秘密嗎?」她私自下凡的事,越少人知情越好。
「送走他。」他相信她辦得到,只在為與不為。
「你……」她嘟起嘴,對他連受了傷都要發號命令感到不滿。「好嘛!好嘛!我是看在你有傷在身才讓步,別老是對我大呼小叫。」
臉色蒼白的風怒雷縱使已氣息薄弱,可瞪人的功力不減,他黑眸一沉,縱有不願的小女人也只是嘟噥兩句,沒再多言。
她縴手一翻,輕輕朝掌心吹了口氣,說也離奇,房里突起一陣怪風,喀喀喀地吹動房內擺設,屋子竟因強風而震動不已,仿佛即將被風拆得四分五裂。
須臾,風停屋靜,四肢僵直的葉半月也隨之不見,被風卷至千里之外。
「瓶兒,你是人嗎?」
雙肩為之一震的瓶兒垮下臉,用著吶吶的蚊鳴聲瞅著他問︰「我是不是人很重要嗎?」
「不重要。」
「不重要?」她詫異,以為他傷糊涂了。
「我只想知道你會不會一輩子留在我身邊。」即使她是男兒裝束他就已為她傾心,不顧世俗眼光想與她在一起,何況她是一名女子。
瓶兒一听,頓時鼻酸的熱淚盈眶.「我想,但是……」
她抽了抽鼻,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擠回眼中,勉強揚起一抹俏皮的笑花。
「相信我,不管我在哪里,一定都會非常想念你,想得心痛,你千萬不要忘了我,千萬不要忘了我,我怕我也會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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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听來玄奇,卻也是人間百姓的信仰人物之一,祂們高高在上,盤雲騰霧在廟堂之中,人們只要一抬起頭來便能瞧見祂們的身影,並投以傾羨和戀慕的眼神,盼著有一天祂們能走出壁畫。
但若真出現了,又叫人嘖嘖稱奇,不敢相信世上真有美得如幻似夢的仙女,她們與人無異,有著慈悲和善良,隱隱市井之間與百姓同飲一江水。
世間有幾人能得仙子青睞呢?怕是少之又少,風怒雷是其中之一,可是……
「大士,我找不到淨水,禰幫我救救大哥好不好,他傷得好重,全身發燙,我怕他……嗚嗚……撐不下去……」
瓶兒雙手合掌,對著茫茫穹蒼請求,小臉垂淚好不憂傷,一雙靈璨的眸子失去耀眼光彩,只剩下淡淡的灰澀和黯然。
她願付出一切代價換回人間情郎生命,就算要取走她的元神亦無悔,只要她掛念的男子能恢復昔日氣色,天上人間囚其身,她都心甘情願。
「瓶兒,你真要本座救他嗎?」
朗朗晴空中飄來一朵白雲,雲里出現一張菩薩垂目低視的笑臉。
「大士、大士。我要救他,禰幫幫我,我什麼都听禰的,禰幫我救他月兌離苦難,所有的過錯由我承擔。」瓶兒雙膝一軟,跪求菩薩成全。
「你何錯之有?」祂問。
她抽噎的回道︰「瓶兒不該私自下凡,其罪一;與人間男子相戀,其罪二;不慎弄掉寶珠,其罪三。」
「嗯,果真誠實,不愧是本座好瓶兒。誠如你所言,什麼都願意听我的,此話當真?」她能為愛付出多少呢?訑拭目以待。
「是的,大士,全听禰的。」她已經別無他法可想了,大哥的傷勢已惡化到連她都束手無策的地步。
「好,本座救他。」人心是需要考驗的。
「真的?」她喜出望外,激動地握緊小手。
「不過本座有一個條件。」如果她能達成,便能實現願望。
「條件?」她突地感到不安,發亮的臉龐略微一暗。
「當本座救了他之後,你必須隨本座回返紫竹林,潛心修行渡化人間苦。」如玉女所說,天庭越來越冷清了,少了許多笑聲。
「我……」她遲疑著,小臉皺得好似擠壓過的月餅。
「不願意?」
「不,只要大士能救活他,我願隨禰回去……」紫竹林,她幻化成仙的靈地。
瓶兒的心有如刀割般難受,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忍著不讓它滑落,她很想搖頭求菩薩慈悲,但又怕所愛的人難過災劫。
她位居仙籍竟不如人間一名算命先生,當日術士已鐵口直斷風怒雷近日內有血光之災,而她竟自恃有仙法護身能顧及他,以致禍事連連發生。
「她不願意,禰不能帶走她。」他寧可一死也不願無她而賴活著。
風怒雷因為高燒不退而滿臉通紅,渾身散發滾燙熱氣,近其身的人都能感受那股熱,仿佛會灼人,熱得他喉頭干澀的發出粗啞嘎音。
他拖著沉重的病體扶著牆,一步一步走得艱辛,好幾次因過于急喘而不得不停步休息,干裂的唇辦不斷呼出幾近氣斷的熱息。
「大哥,你怎麼出來了?別又加重傷勢。」明明都快支撐不住了還硬撐,他不曉得她會擔心嗎?
瓶兒急切的奔上前,扶著差點踉蹌一顛的削瘦身軀。
因為受傷的緣故,風怒雷整個人消瘦一大圈,食欲不振又憂心「闇」的人會趁機下毒手,因此傷勢好得慢,甚至有加劇的現象,現在的瓶兒一手就能撐起他。
「死了也好,反正這世上沒什麼值得留戀的。」若沒有她,生有何歡?
她一慟,含淚一斥,「你想惹我傷心是不是?什麼叫沒什麼值得留戀,我們的一切難道你能忘得掉,毫不珍惜?」
她不是不想留下,而是沒有辦法,她比他更想留住這份情,可是她卻必須親手舍棄;那種痛絕非他能想象的,而她沒有選擇的余地。
人間不過百年,轉眼白骨一堆,但天上的她不老不死,守著千年、萬年的孤寂,她的思念將一直延續下去,直到忘了自己是誰。
「你就那麼狠心讓我難過嗎?你一走了之,回去當你的仙子,那被留下的我該如何自處?我相信你為我許下的承諾。」一輩子結發成夫妻,不離不棄,同葬一穴不分彼此.
「大哥……」他說得情深意切,她如何能走得開?
心痛如絞的瓶兒只能淚眼看著心愛的男人,雙手緊握他的大掌,她知道他不是斥責她悔約背誓,而是痛心相愛的人不能相守,有情人終將分隔兩地,到死難相見。
「瓶兒,不要為我犧牲,我曉得你有多麼眷戀人間,就算我不在了,你還是能樂得一人逍遙,吃遍美食,我不要你救,閻王想帶走我並不容易。」他會一直挺著,直到撐不下去為止。
「不,不一樣,我只想賴定你,你養刁了我的舌和胃,讓我再也吃不慣其他人的手藝。」她吃定他了,他最常掛在嘴上的一句怨言。
「刁鑽。」他一笑,眼含柔情,想撫上她發的手竟無力垂下。
風怒雷的呼吸越來越喘,臉色也較先前赤紅,他想笑著安慰滿臉慌亂的佳人,可是喉口一緊說不出話來,黑眸竟起泛起薄霧。
他不想離開她,真的不想,但是……他吃力的抬起眼,看向雲間的菩薩,心口痛得幾乎要魂魄離體,只想問菩薩一句︰相愛有錯嗎?
「大哥、大哥,你不要嚇我,我膽小……」她嗚咽地哭出聲,大喊大士的名。「我願意回去,我願意回去,請大士救他。」
「不,不可以,她不……不回去,不要……逼她……」他要多看她一眼,在他僅剩的生命里。
壞事做多了果然有報應,他殺孽過重,所以老天要收他。
「風怒雷,不許你再開口,我收回我說過的話,我要你忘了我,徹徹底底地忘記!你不是還要尋找親人,為爹娘報仇雪恨,你要活著做你的事,沒有我就不會有人煩你,老惹得你暴跳如雷。」他的日子會平靜許多。
瓶兒又急又氣的大吼,想推他又怕摔疼了他,氣他情深,惱他意濃,怨他太愛她。
「……」風怒雷果真不再開口,只是深情地凝望她,似要牢記她總是貪嘴內容顏。
菩薩斂笑地看著這對愛得深切的小兒女,幽幽地嘆了口氣。鳥兒生了雙翅為了飛行,游魚在水只是清心,人間有情卻苦在多難。
這不就是大修練場嗎?人生百相自有開悟,處處是佛、處處道場,一顆澄淨的心便是大歡喜,何求成佛。
「年輕人,你真不願瓶兒與本座回紫竹林,歸位仙籍嗎?」
一聞菩薩開言,風怒雷抬頭一視,「把我的命拿去,讓她留下。」
一旁的瓶兒直搖頭,要菩薩別听他的胡言亂語,他燒糊涂了,所說的話都當不得真。
「難得你有心為瓶兒著想,但她本是天上仙子,斷無留在人間之理,除非……」
「除非什麼?」他一急,險些嘔出一口紅血。
訑但笑不語。
「大士,禰別吊人家胃口了,瓶兒知道禰最慈悲了,不會忍心我們受苦。」她會一直求、一直求,求到菩薩動容。
瓶兒好不心焦,舍不得情郎為她所苦。
「你這丫頭呀!心都野了,我看讓你回來,少不得要一番時間教。」菩薩取笑著。
「大士……」她哀求著。
「好,若想救他還有一個辦法,取回寶珠。」有舍才有得,就放她走吧!
「寶珠?」
「你們這幾個丫頭弄掉的珠子具有神奇療效,能讓人功力大增、起死回生,有了它,他的傷自可痊愈。」並且能延年益壽,不生華發。
也就是駐顏有術,老得慢。
「真的?」那她要快點找到它好救回大哥。
一听菩薩金言,迫不及待的瓶兒就想找尋蛇妖的下落,越快找到它就能越快醫治心愛男子的傷。
「等等,別心急,本座尚未說完。」毛毛躁躁的,沒啥耐性。
「大士,瓶兒很急吶!」她言下之意是別再攔她了,有話快說。
菩薩笑道︰「瓶兒,你忘了你還是得回返天庭嗎?」
祂一說完,放松的兩顆心又匆地揪緊。
「大士,我一定要回去嗎?不能通融?」這結果和讓風怒雷死了有何兩樣,終究得別離。
「並非不能,不過你們願意接受考驗嗎?」
一听有轉圜余地,兩人連連點頭。
「好吧!本座就給你們一次機會,我會暫時壓抑他的傷勢,瓶兒得盡快取回寶珠,當你用寶珠醫治他後,他將會忘了你是誰。」
「什麼?」
兩道震驚的聲音同時響起,不敢相信所謂的考驗竟是忘記所愛之人。
「不願意嗎?」心,是個容器,盛裝著愛。
世間有情才多苦難,無掛無礙方是十方樂土。
「不,我願意。」即便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她也要賭上一賭。
瓶兒語氣堅定的說道,笑靨燦燦的面容多了一絲令人迷眩的光彩,就算她愛的人忘記她是誰,但至少他仍好好地活在人世不再為她牽掛,她走也走得安心。
是她的錯,她不該貪戀人間的有趣和美食,身為仙人本就不應擾亂人間秩序,她將原有的平靜還給不平的亂世,苦果由她一人獨嘗。
「我也願意接受考驗,但我絕不會忘了瓶兒。」風怒雷緊握住心系的女子之手,用他的心告訴她,絕不食言。
他不賭,而是相信自己,真正愛著彼此的兩人是無法被切割的,他要用事實證明,人的心不受任何外力掌控。
「有心便是有情,人間多情,方為美麗,去吧!瓶兒仙子,別讓本座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