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就是-?她沒三頭也沒六臂,用不著以抽搐的雙眼直盯著她瞧,好像她是剛來自安利亞達第七號行星的時空旅行者,全身上下布滿聖潔的銀光。
毛骨悚然的感覺呵!被一頭茹毛飲血的長毛怪盯上可不是好預兆,雖然他的胃裝滿女乃油和蛋糕,而且穿得人模人樣,可是──
瞧瞧那滿臉的胡子,鬈毛狗似的長發,充血的眼白滿布一條條縱橫交錯的血絲,濃密的毛毛蟲眉橫向兩邊,活像「魔戒」里的矮人金靂,完全看不出他的真實長相。
再來個腦筋急轉彎,什麼動物沒有嘴巴?聰明的孩子一定馬上舉手說是Kitty貓,-是小朋友的最愛。
而眼前的男子根本看不到嘴巴,乍看之下還以為他臉上多了一條類似多啦A夢口袋開口的線,可以一掀一掀的將雜七雜八的東西往里頭塞。
袁月牙的表情是躊躇的,一個禮拜內踫到兩個怪人,而且都有「動手動腳」的毛病,再加上前幾天因打工缺課而被老禿教授記個大叉叉,她去求情又不小心喊出他的「禿魔」綽號,可想而知她這些日子過得多悲慘了。
魯凱族的巴桑說要替她請祖靈驅邪,還把刻有百步蛇和百合花的圖騰送給她當護身符,為了以防萬一。
不過現在看來還是不管用,人要是霉運當頭,就算請來大羅神仙也沒用,解小災卻招大劫,反而更倒楣,橫禍難擋,災星四散。
「先生,你可以放開我的手嗎?」咦!怪了,這句話似乎在哪里說過了。
「敝姓汪,維他命的維,汪維就是我,我不介意-喊我一聲汪大哥。」對,就是她,他的精靈女孩。
「汪?」更怪,她好像也听過。
「對啦!汪維,未來的國際大導演,李安的接班人,明日的影視教父,將來的國際影展全靠我發光發亮,我將拍攝出感人熱淚、膾炙人口的藝術片……」四周的掌聲將為他一人而起。
「停──」
汪維眼楮一眨,猛然止住激慨萬分的演說,不明就里的看著打起暫停手勢的女孩,不解她為何打斷他闡述美好遠景的真情演講。
打著藝術家旗幟的汪維有著偉大的導演夢,而且還小有才華,曾執導類似「無米樂」的紀錄片,並獲得國際好評,是少數能打入國際市場的華裔新銳導演。
而他目前最大的理想是拍攝一部長達兩個小時的劇情片,讓全世界的人們都能欣賞到他的作品。
「麻煩你長話短說,還未發生的事先放在一旁發酵,還有,我不習慣被人拉著手。」尤其是沒臉的陌生人。
汪維推推價值不菲的墨鏡,讓它像發箍一樣圈在發際。「失禮了,小姐,我是一時情急才會冒犯了。」
瞧他言行還算滿有禮,不跟他計較的袁月牙揉揉有點疼的縴腕。「極品咖啡是用來品嘗的,不是拿來聞的。」浪費。
「小姐,-貴姓,有沒有興趣跟著我,我保證-吃香喝辣,住豪宅,開名車,出入有保鑣隨侍在旁,而且有花不完的錢。」一旦她紅了,名利雙收。
「你要包養我嗎?」沒想到他外表像個人,原來是豬狗禽獸類。
「包養……」低忖了半晌,他咧嘴大笑,「是包養,從頭到腳我全包了。」
造型師、服裝師、發型師、專屬化妝師,尤其私人助理起碼要有五個,一個幫她提包包,一個幫她開道,一個負責過濾電話,一個接洽宣傳,一個打雜兼跑腿,是隨身小廝,從里到外的巨星風采由專人打理。
他出錢嘛!當然是包養人。有朝一日她成了國際閃閃紅星,回收的本錢可不只是他付出的,一株搖錢樹的養成是需要砸下重資,相對的,回饋也會以倍數成長滾回他的口袋。
所以說,他什麼都包,所花費的每一分錢都用在養一個未來的大明星,「包養」的字眼用得對極了,她是他一人的女主角。
剛從國外回來的汪維不懂「包養」的意思,還笑得很開心的自以為是,以為他們溝通得很順利。
「你要包也要看我要不要讓你養,我沒缺腳缺胳臂的,為什麼要屈就于你。」他也不去照照鏡子……咦!等等,她好像也跟另一個人說過這樣的話?
袁月牙隱約記得有個跟他一樣怪的汪汪先生,卻不知此汪和彼汪有什麼關系,可兩汪的行為同樣令人不齒。打工是興趣,賺錢是嗜好,她是愛錢沒錯,但不是出來賣的。
「-嫌錢少嗎?八位數字的價碼隨-開,一定能讓-滿意。」有錢能使鬼推磨,比她在這里端盤子,洗杯子好多了。
不可否認,她的心動了一下。「先生,你把錢拿回去買藥,我看你比較需要。」
瘋人院關門了嗎?怎麼滿街是瘋子。
愛錢是一回事,出賣靈肉又是一回事,要是她真敢把自己給賣了,恐怕死去的爺爺會從墳墓跳出來,和她短命的老爸一起指著她的鼻頭大罵。
而家里那兩管水龍頭肯定哭得淅瀝嘩啦,叫她留不住老婆的大哥用一筆天價把她買回來,供在家中淹淚水。
其實袁家滿有錢的,排行老三的袁月牙是因為某種私人因素而開始打工生涯,雖然她早就達成當初立下的目標,可是習慣成自然,一不小心就成了錢奴隸,要她改回以前揮霍無度的富家小姐生活還真有些困難。
有人吸大麻會上癮,有人獨鐘海洛因,有人被搖頭丸控制心智,而她也像吸毒一樣熱衷于累積金錢,全是因一時的不慎而落入無底深淵,忍不住對鈔票產生無比熱情。
「我姓汪,-要牢牢記在心,以後-將和它分不開,它會跟隨-一生一世,至死方休。」百年之後,名人錄里還會留下她與他的名字。
喝!至死方休,未免太恐怖了,但……
「小汪汪先生,你干麼又捉住我的手不放。」
很惡心耶!他手上還有女乃油的殘存物,油膩膩的。
「小汪汪?」眉一皺,他對這個稱呼似乎頗有意見。
「我喜歡旺旺仙貝。」汪與旺音相近,湊合著用。
「喔!」原來如此。汪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別顧著喔,我的手可以還我嗎?」等一下得用潔手液噴兩下,免得細菌在指縫滋生。
故作帥氣的汪維拋了個電光眼,意圖電茫她。「好縴細的小手,細細滑滑的好似法式田螺,濃膩多汁嚼勁十足,叫人握在手心便舍不得放開。」
法……法式田螺?「呃!先生,你不會想吃了我吧!」
她怎麼忽然覺得好冷,好像有十只烏鴉飛過頭頂。嘎!嘎!嘎!嘎……
「我是很想吃了-,可是我有其他地方更需要-,-是我永生的希望。」他的新戲女主角非她莫屬。
唱作俱佳的汪維夸張的以戲劇方式說道,讓原本光明磊落的一件事蒙上有色的薄紗,顯得曖昧有余,誠意不足,讓人臉上多了三條黑線。
「你……你先放開我的手啦!這樣我不好工作。」救命呀!老板娘,趕快來解救-苦命的員工。
也怕瘋子的老板娘故意裝作很忙碌,視若無睹她發出的求救信號,當看戲般不管她死活。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有更多的員工要保護,只好犧牲無足輕重的打工小妹,望她見諒她的見死不救。
「不放,不放,-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一輩子不放開。」他耍無賴的緊捉著她的手,正題一字也沒提。
「厚!先生,這樣的行為很不可取,你理智點好不好。」袁月牙拚命想抽回自己的手,不料反而被他捉得更緊。
「順著我吧!我會給-金山銀山、榮華富貴享用不盡,跟著我-才有幸福,相信我。」汪維的眼中迸發出十萬伏特電波,準備電得她暈頭轉向。
可惜他忘了這里是台灣不是浪漫的巴黎,沒幾個女人會欣賞頹廢的大胡子,尤其他表現得像個欲求不滿的急色鬼,只要是人都想逃得遠遠的,沒人會認為他是個新潮流派的藝術家。
也就是說他外型太邋遢了,少了中規中矩的形象,給人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馬上打入中年怪老頭行列。
「你……你放手,快放手,我不可能跟著你,我們老板娘要報警了喔!」她真想把整壺熱咖啡往他頭上一淋,看他能不能清醒。
對呀!她怎麼忘了報警,讓警察來處理最適當。
當老板娘拿起手機準備撥號時,不死心的汪維又做出叫人張口結舌的舉動,他十分戲劇化的單膝點地,看起來有如求婚的場景。
「讓我為-坐牢吧!我美麗的精靈朵拉,-是我靈魂的所在、生命的泉源,我願化為飄落-發絲的雨點,滋潤-如花一般的寂寞心田……」
完全沒被感動的袁月牙只覺得氣溫越來越低了,全身一陣冷意襲來,讓她暖不起來的想多穿件衣服,好抗御一波波寒流。
她真的有種被亂石彈中的感覺,想起女乃女乃說恩主公很靈驗,也許她該找一天去上上香,求神明保佑她不要再撞鬼了,尤其是這種死纏不放的討厭鬼。
「汪維,你的藝術家脾氣再不改,我看你這部電影永遠沒有開拍的機會。」
冷誚的男音驀的出現在袁月牙身後,語氣中帶著威厲的諷意和忍耐。
「電影?」
「老大……」
兩人同時發出聲音,一臉嚴肅的汪奇先看向屈跪于地的大胡子,對他輕易屈膝的行為頗有微詞,不太能接受的微露慍色。
眼角余光一掃,入目的嬌顏讓他心口一震,瞳孔微斂的投注全部注意力,像要掃描她臉部細微表情,深鐫在記憶深處。
但在看到她粉臂上多了一只礙眼的粗掌時,乍見她的驚喜被一股怒意取代,眼眸半-的替她解決刺目的「藤蔓」。
「啊!輕點,輕點,我的手快斷掉了。」天呀!老大存心折斷他的手臂不成。
「下次記得不要隨便踫女人的手。」這只該死的手斷了也好,省得作怪。
「我哪有亂踫女人的手,那是我的……」女主角。
汪維的話才說到一半,肩上傳來骨頭的劇痛,讓他睜大了雙眼一陣錯愕,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慘遭毒手。
「她不是你的,我正要提醒你這件事。」手勁一加壓,冷峻的面容透著一抹警告意味。
「她怎麼不是我的,我找了她好久……」越來越痛的肩膀讓他突增怪異的想法,迷惑的眼中多了一層恍悟神采,「呃!老大,我們不會看中同一個人吧?」
他指的是電影,而他的異母兄長就不得而知了,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幾時轉變了胃口,連他相中的小精靈都大感興趣。
「你不會。」汪奇說得明白,不加贅言。
「我不會?」這是哪門子說法,難道他想跟他搶人不成?
「因為我說了。」而他必須照著做。
眉一挑,汪維擺出不退讓的姿態。「老大,是我先看上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做人不要太霸道,有商有量還是兄弟。
「我不是君子,而且我是出資的金主。」他溜掉的獵物只有他能擁有。
「喂,這麼說很傷感情-!你知道我找朵拉角色足足找了一年,你怎麼可以奪人所愛,不讓我有完成世界巨作的機會。」老大真是太自私了。
「她不是你能愛的對象,別讓我說第二遍。」他可以跟他的朵拉一起去太平洋演出。
「我說的並非那個意思,我需要她來讓我的夢想起飛,你一向是最支持我的,不是嗎?」沒有他,他無法順利築夢。
「我很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就算他想反悔也沒人阻止得了。
「你……」他居然想扼殺他的夢。
「拜托,你們兩個大男人忤在我們店里吵架很難看耶!你們到底要點什麼?」
不耐煩的袁月牙朝兩人大喊,單腳一踏一踏的打著拍子顯得不太高興,雖然她听不懂他們爭執的內容,可是有一點她非常清楚──入內就得消費,否則她哪有小費好拿。
「一杯曼特寧。」
「一塊戚風蛋糕。」
「是,馬上來。」袁月牙樂得餃命而去。
表面似是平靜,兩位汪先生各據桌子一方,享受極品美味,然而眼底的較勁才剛開始。
而處于暴風中心的袁月牙渾然不知已卷入一場爭奪中,猶自悠哉悠哉的計算這個月可以領多少工資,哪里有待遇更豐的打工機會。
無知的人最幸福,這絕對是一句至理名言,用在天生迷糊的小女人身上再恰當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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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爆發減少了石油的產量,相對的,國際油價也節節攀升,直接沖擊到民生物價水準,通貨膨脹雖然對我們進口商品有利,但隨之而來的物價上漲降低消費者購買意願,使上一季營收成長呈現停滯狀態,始終沖不破十個百分點,未來甚至有下降的趨勢……」
漆黑的會議室內坐滿經理級以上的主管人物,室內唯一的光亮來自投影機的螢幕,上頭的書面是公司年度損益表,起伏不大呈現微弱的波浪狀。
石油的減產對每一個企業行號都有或多或少的影響,以代理國外知名品牌起家的汪氏企業也不例外,台幣持續貶值、物價不斷飆高,的確是企業體系的一大致命傷。
不過在總裁汪奇的運籌帷幄之下,公司逐漸開發中低價位的市場,主要是分散風險,打進每一個中等收入的家庭,讓他們養成使用汪氏企業產品的消費慣性,進而購買汪氏更高檔的產品。
雖然經濟景氣低迷,汪氏企業仍維持不墜的聲譽,推陳出新迎合消費者胃口,在每一個百貨公司或大型商店都設有專櫃,公司年營收在百億元左右。
但人是貪心的,好還要更好,坐收其利的股東們還想要更多的分紅,他們規劃出長程的營收成長目標,施加壓力讓在位者多盡一份心力,使其上市股票一路長紅,滿足其大胃口。
「……最近下游公司發現不少仿冒品,打著我們公司的名號低價賣出,粗制爛造的成品不堪使用,往往功效不及本公司產品的三分之一,不少申訴電話已對本公司形象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請總裁裁示……總裁、總裁……」
十數聲的呼喚下,眼微抬的汪奇瞄了一眼身側特助,唇微勾的露出不快的嘲意,雙手交迭置于胸前,打量一群急需他下達命令的屬下。
他的表情高深莫測,讓人捉模不定,深邃的黑眸像藏著睿智的冷山,被他盯上的人無不坐立難安,惶惶然垂目不言。
「這點小事你們也拿來煩我,是不是吃得太撐了,想換雙鞋走路好幫助消化?」眼一-,他冷冷的嗤鼻一譏。
台灣是有名的仿冒王國,他們不會加強查緝,成立調查小組揪出不肖業者,補強正品的推銷和加入防偽商標嗎?這種早該做好防範的動作用不著他來開口,他們應該要有應變措施,防止商品被盜仿。
而不是等事情發生了再來慌亂無措,軍心大亂的穩不住腳步,把內部氣氛搞得人心惶惶,以為公司真要出什麼大亂子了,使得無人安心于工作上。
「對、對不起,總裁,我們會處理。」副總額頭一抹,語顫的接道,不敢拿「小事」來讓總裁操心。
「最好是給我收拾得妥妥當當,不要讓我發現有人敷衍了事。」陽奉陰違背著他搞起小動作。
「是、是,我們明白,我們會盡心盡力為公司謀取更大的利益。」天呀!好強的魄力,每回都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其實在座的高級主管都比現任總裁年長了幾十歲,待在公司的資歷更是他的好幾倍,他們打從初出社會就跟著總裁的父親一起打拚事業,絕大部分是公司創業元老。
可是面對這頭殺傷力驚人的公獅子,他們還當真窩囊的從無二話,光是接觸他凌厲的雙眼就有腿軟的感覺,哪還敢倚老賣老的混到退休。
而他確實是一位有能力的領導者,多次率領公司員工沖過經濟危機,打破他父親所創下的紀錄屢創佳績,讓公司營運突飛猛進,更擠進十大企業之中。
「還有沒有問題要提出來,我比較想听有建設性的發言,不要耽誤我的時間。」廢話他听多了。
汪奇的話一出,全場一片靜默,沒有一個人敢冒著被炮轟的危險身先士卒,大家都知道,每天下午三點一到,總裁的脾氣就特別暴躁,而且長針多走一格,他的表情也會越來越陰沉。
其中的原因當然沒人清楚,他們也沒有足夠的膽量去問他,只能旁敲側擊的由某人口中得知一些端倪,他的煩躁似乎和某位咖啡廳小妹有關。
「看來大家的能力已大有進步,不需要我再從旁提點,這點讓我很欣慰,年底前若能將公司營收提高兩個百分點,年終獎金就多發三個月,散會。」
「啊!等一下,總裁,我還有事要報告。」
汪奇剛放下交迭的腿準備起身,一道疾呼讓他臉色微沉的坐回原位,目光一閃望向拉住他腳步的男人。
「哪個部門的?」
「報告總裁,業務部經理葉天順。」完了,總裁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待會該不會送他一雙鞋吧!
要人走路──炒魷魚的意思。
「說吧!葉經理,我給你五分鐘。」他調整表面開始計時。
此刻室內的漆黑已被光明取代,每個人局促不安的神情清晰可見。
「呃!是這樣的,有間剛成立的公司叫『虎嘯』,他們想和我們合作吃下歐洲的服飾代理。」他緊張得手心都流汗了。
「『虎嘯』?」听起來不太正派。
「他們手上有絲翠娜和蔓蔓兩大名牌的代理經銷權,而且有意進軍珠寶業,不過他們的資金調度方面稍嫌不足,所以才考慮與我們以互惠方式進行市場大洗盤。」
壟斷歐美進口,獨佔利潤。
「你查過對方的底細了嗎?」深思過後的汪奇問出這句話。
「呃!這個……听說他們是黑道漂白過後的企業體系,前身是虎嘯幫。」因此公司取名「虎嘯」。
「你知道我的原則,和黑道扯上關系都不會有好結果,或多或少會惹上一些麻煩。」而他不希望負面新聞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
「可是對方很堅持要和你談一談,他們認為這是互相得利的好機會,你不該輕易放棄。」有黑道護航不是更有利嗎?至少他們會先打通關節,少了不少阻礙。
「拒絕他。」他的野心還沒那麼大,穩定成長才是最扎實的經營方向。
「總裁……」這樣好嗎?
「不要再說了,我決定的事不會有所變更。」五分鐘快到了。
喪氣的葉經理垂下眼,囁嚅低語,「但對方是黑道出身,要是我們態度強硬無商量余地,恐怕他們會對我們不利。」
雖然沒有明言,但和他接頭的那個人似乎有此暗示,對此提案點頭是朋友,而另一種選擇則是自求多福。
「那就叫他們沖著我來,時間到。」冷音一沉,他不容許這件事有妥協空間。
「總裁、總裁,你再斟酌斟酌,別拿自身的安危開玩笑,總裁……」凡事總該退一步多想想。
望著總裁離去的背影,有苦說不出的葉經理甚感憂心,他也不想和黑道人士打交道呀!可是人家點名要汪氏企業,他有什麼辦法。
再說哪件生意沒有風險,有利可圖是商人本性,何必管合作對象是誰,只要公司營利步步高升,來自股東的壓力也會減少。
何況人家都已經月兌離打打殺殺的黑暗世界,如今也算是正派經營,也許手段強硬了些,但還不至于以合法掩護非法,從事違法勾當,冒一次險有什麼關系,反正有湯大家喝,大魚大肉還不是歸董事會所有。
一道厚掌輕拍他背後,給予他鼓勵的撫慰。
「總裁有總裁的考量,不要想太多。」人要往前看,摒棄過往。
「方特助,你要幫著勸勸總裁,別一意孤行擋了財路。」總裁一走,他的膽子也變大了,開始抱怨他的種種不是。
「我了解,但你也要體諒他上位者的苦處。」有些決策還是得三思再三思,不可貿然躁進。
「我明白,我明白,我會再跟對方談談,沒有一定的把握我不會再往上呈報。」雖然可能性不大,還是得先試試再說。
「最好是把人家的底細模清楚,在商言商,誰也不吃虧。」知己知彼才能洞悉先機。
五十出頭的方特助有雙銳利的三角眼,頭發永遠梳得油亮有型,絕對不可能有一根亂掉,不苟言笑的外表看來像老學究,行事一板一眼照規矩來。
但實際上他是公司里的大八卦王,表面嚴謹卻愛听壁角,神出鬼沒無所不在,公司發生的大小事全難逃他雷達般耳目,一有風吹草動他肯定是最先得知的那個人。
不過他的口風很緊,不會泄露別人的秘密,頂多無意間說漏一、兩句當是舒壓解悶,讓人在情緒緊繃的時候稍微輕松一下。
「方正北,模魚要挑對時間,別在我的眼皮底下胡來。」去而復返的汪奇在門口冷睇他一眼。
沒有被上司逮著的慌亂,方正北不疾不徐的收好桌上的文件,表情依然如入定的僧侶,波瀾不生。
「不好意思,總裁,還要勞煩你回來帶路,真是辛苦了。」他深深一鞠躬,態度謙卑。
黑眸中竄出兩道火光,熊熊燃燒著,「你適合當個雙面人。」
「蒙你不棄。」他一直認為自己有冷面笑匠的特質,能適時提供歡樂。
「你一定會喜歡消毒水的味道,我打算增加一名馬桶清潔工。」聞臭將是他第二專長。
方正北恭敬的一頷首。「正北樂于為總裁服務。」
「你……不愧是管家學院出身,標準的奴才。」汪奇的眼中多了惱意。
「多謝總裁夸贊,你的下午茶時間到了。」身為好員工,必須時時提醒上司正常的作息。
瞪著他,汪奇臉上冷硬的線條慢慢軟化。「下次別在我神游的時候偷襲我,我不希望身上多了非女人留下的淤痕。」
「是,總裁,我會謹記在心。」方正北擅長五龍爪。
他背于身後的右手五指動了動,修長而優雅的彈奏暴力美學,食指指縫隱約可見羊毛縴維,那是來自某人昂貴的手工西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