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說要我幫什麼忙,我耳朵好像被牛糞堵住了,沒听清楚。」
「假結婚。」
「再說一遍,抽油煙機的聲音轟隆隆,我只看到你的嘴巴動來動去,跟糞坑的蟲蛹一樣蠕動。」
「……假結婚。」
唇角一撇,杜立薇囂張的眉往上一挑。「親愛的奧特教授,你對我一向不仁慈,我為什麼犧牲小我,完成你偉大的大我?」
「……」他就知道她不好說服,肯定會借機報仇,刁難他。
「我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愛記恨,某個心腸惡毒的教授苛扣我的錢,事先言明一份午餐換回一張鈔票,可是……教授,你給我什麼?」她笑得特別開心了一點,讓人感覺毛骨悚然。
「鈔票。」他照實回答。
「沒錯,是一張鈔票,不過是由千元大鈔換成百元小鈔,讓我有如苦命的小婢賣命一整個月。」而她不能說不,因為那是她的錢。
想起曾受的「屈辱」,火冒三丈的杜立薇笑容越見甜美,紅咚咚的隻果臉看不到一絲怒氣,只有甜得快滿出來的笑意。
在微笑中獲得力量。這是育幼院院長勉勵所有孩子所說過的一句話,她希望他們擁有樂觀向上的精神,不被一時的逆境所擊倒。
而她拿來一用,將種種不滿藏在笑的面具底下,給人重重一擊。
「咳!咳!不要太激動,我們可以談談條件。」是眼誤了吧!他怎麼瞧見一位女死神拿著巨鐮朝他走近。
揉揉發酸的鼻梁再定神一瞧,果然是眼花了,洗著餐具的女孩並無異狀,揮汗如雨地賺取她最愛的錢。奧特環顧四周還算干淨的環境,對她賺錢的干勁不無佩服,從捉刀替人寫報告,販賣考前重點提要,到西餐廳和便當店打工,她真是什麼錢也不放過,全都要放在口袋才安心。
油膩膩的鍋碗瓢盤浮著客人吃剩的殘渣,加了過多防腐劑的竹筷泛著油光,她一下子刷刷洗洗,一下子又盛飯添菜,送出一個又一個便當,當真不累嗎?
看得心里很不舒服的奧特在眉頭打了個結,很想為她做什麼,讓她不致累倒。
「你哪只眼看見我激動了?」這麼大的人杵在這兒,實在很礙眼。
「兩眼。」
「那是你瞎了眼,我的心情很平靜。」只是底下有盆火爐在燒著。
「杜同學,我們不能找個地方,理性地談一談嗎?」而不是炒菜聲大過人聲的廚房。
她沒好氣地推開他,將十五個便當往前頭一送。「我們不是在談嗎?」
「我是指氣氛平和,沒有吵雜聲,安靜的空間,譬如對面的咖啡廳。」他含蓄的暗示。
「喲!教授,你不是在釣我吧?我可是乖乖的好學生,不談什麼亂七八糟的師生戀,麻煩你高抬魔手,別來染指自己的學生。」哼!她可是現學現賣,把他以前用過的招數還給他。
棕眸好笑地一揚。「杜立薇同學,請用認真的態度面對我。」
「教授,我又不是在上課,用不著太認真,有什麼話等我有空再說。」她忙得很,不想和他瞎哈拉。
「問題是,你什麼時候有空?」她根本排不出休閑時間,賺錢、賺錢、賺錢……已排滿她所有人生。
幾天前在她和鄭香琪合住的屋子里,他已有開口的準備,誰知她大叫一聲,匆匆忙忙拎著斜背包出門去,說她要幫人遛狗賺錢。
接下來的數日內,他非常有心地想找她聊聊,可是不是剛好和她錯過,便是只來得及說聲再見,忙碌的身影始終在眼前晃過,快得沒法捉住。
不得已的情況下,他只好到她打工的地方,看能不能找出個機會,和她詳談。
偏頭想了想,她當真去思考。「等我取得畢業證書後,記得來拿預約的號碼牌。」
奧特苦笑地微露嚴肅。「這件事對我家族的影響甚大,我無法坐視不理,請不要用開玩笑的方式看待。」
「你家的事干我屁……長瘡什麼事,我沒理由要幫你呀!反正你衣食無缺,又有正當職業,干麼那麼貪心,連人家的遺產也要霸佔。」嘖!人心不足蛇吞象。
「是我伯父。」他糾正。「而且我的所做所為不是為了個人,而是福諾克斯家百年基業。」
「哎呀!冠冕堂皇的好听話人人會說,像我一樣誠實不好嗎?大家都曉得我愛錢,一天不模鈔票就睡不著,有非常嚴重的‘賺錢強迫癥’。」
自從小學三年級在地上檢到五塊錢,她就對錢興起莫名的狂熱,執著在它令人充滿安全感的觸覺下,一次又一次為它沉迷。
或許是習慣了,有錢不賺比殺了她還痛苦,每一次看到錢從眼前飛過,她就痛不欲生地痛恨自己居然不會分身,好把溜走的錢捉回來。
「不能相提並論,那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你沒有置身事外的權利。」若非她是整件事的關鍵點,他不會窮追不舍。奧特的視線一低,落在某一點。
「,你意婬我。」杜立薇倏地捂住胸口,狠狠地瞪他。
他幽遠的嘆了口氣。「我看的是你胸前的墜飾,並非小丘起伏的胸脯。」
「你說我小?」他得罪她了。
特別是女的生物,都非常在意「大」、「小」問題。
他又嘆息。「我是說你把它當成項鏈掛在身上的寶石,是福諾克斯家族的傳家寶。」
「等等,你說這是……呃!寶石?」不是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是的,傳了五百年的藍寶石。」雖然蒙了塵,失去光澤。
她小聲,但帶了點雀躍的問道︰「很值錢?」
「價值連城。」它附加的價值遠超過它本身。
「那我……」呵!不就發了?
「不能賣。」
一桶冷水當頭淋下,澆熄杜立薇眼中的光芒。「為什麼不能賣?它是我的。」她的錢,飛了。
「不,它屬于福諾克斯家族,你若擅自出售它,便犯了比利時國法,它是王族之物。」亦是國寶之意,雖非國家所有,但象征皇室威望。
杜立薇咋舌,但有更多的不甘心。「哪有這種道理,你們故意坑人嘛!拿了根胡蘿卜掛在驢子鼻前卻不讓它吃,做法太可恨了。」
「你比驢子可愛多了,而且不咬人。」一听到她拿驢子做比喻,他不禁想笑。
「我很想。」她臉微紅,兩排白牙 作響。
奧特失態地大笑。「我知道。」
可是這樣才可愛,叫人百看不厭,更想逗弄,看她會不會失控。
男人的心態很奇怪,在他以為能掌控的當下,心的某一點悄悄松動,讓一抹俏皮的影子溜了進去,仍不自覺地「欺負」不討厭的小女生。
「親愛的奧特教授,你笑得太夸張了,沒發現其它人都在看你嗎?」太丟臉了,連累她被取笑。收款機旁的老板娘不時往她方向偷瞄,不是責備,而是好奇,一副想問又不好意思開口的模樣,頻頻投過來關注眼神。
不以為然,奧特撫著她小巧的耳墜子。「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活得開心最重要。」
「活得開心……」這句話深得她心,但是……「教授,我可以喊非禮嗎?」
驀地一怔,他面上微愕,訕然地收回放錯位置的手。「我不是故意模你的臉……」
說不上來為何想踫她,自然而然地撫向水女敕面皮,似有眷戀的來回摩拿,感受到指間傳來的薄女敕體熱。
「這一次我原諒你,但我希望不要有下一次,不要以為我戴上你們家的傳家寶,你就有借口佔我便宜。」她努力瞪大眼,但略帶媚態的丹鳳眼怎麼看都像在撒嬌。
如果此刻四周靜下來,一定可以听出杜立薇跳得飛快的心跳聲。其實她也不是完全無動于衷,當他的手踫到她的臉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慌張得差點打破盤子,心慌意亂地不想他靠得太近。她不喜歡這種沒來由的影響,整個人好像忽然不對勁了,沒法專心做手邊的工作,注意力會被拉走。
「下一次……」奧特搓著手指,感受留存指月復的余溫。「杜……立薇,抽出個時間和我談談,不要一味的拒絕,我迫切需要你的協助。」
杜立薇沒發現他改了口,頭低低地假裝不在意他的存在。「我盡量。」
「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他有禮的一笑,忍住不踫觸她柔亮發絲的沖動。
一切是為了家傳寶物,絕無任何邪念,她是他的學生,不會有非份之想。
奧特試圖想起歷任交往過的女友,但他一個也想不起來,她們的臉孔模糊不清,失去輪廓,映入眼底的只有一張清晰面容。
甩了甩頭,他暗自心驚,近在眼前的女孩為何有令他坪然心動的異樣感?
他說服自己是一時迷惑,因傳家寶石的因素而讓他過于投入了。
「快走、快走,我忙完了這里的工作還要趕到泡沫紅茶店替朋友代班……你干什麼?」她忽地一僵,身體不敢亂動。
「夾著吧!前額的頭發太長容易刺到眼楮。」他早就想這麼做了,她那撮不安份的黑發老是往下落。
手指輕觸別在發間的發夾,她訝異極了。
「別太累了,早點回家,錢賺得再多也不及身體的健康。」他再看了一眼隱隱展輝的寶石墜子,含著笑意的嘴角漸漸淡了。
一如他來時那般受人注目,走出便當店的身影仍讓人驚嘆不已,天生貴族氣質的奧特是遮不住光華的發光體,不論身處何地,總是吸引別人的目光。
不過在他走後,他所帶來的漣漪效應開始發揮作用,某個受到波及的便當妹被一群快被好奇心追殺的婆婆媽媽追問。
「吼!男朋友哦!偷偷談戀愛。」老板娘笑得像三八的媒人婆,首先發難。
「不是啦!秋華姊,他是我們系上的教授。」就知道那禍水一定會帶給她麻煩。
「教授呀!談個師生戀也不錯,我家阿美她同學就是嫁給她高中老師。」兩夫妻感情好得很,老夫疼少妻,凡事都順著她。
「趙媽媽,你想多了,教授是有事來找我,拜托我幫個小忙。」她不算撒謊,很小很小的忙而已,不過是假結婚嘛!
「哎呀!不要害躁,交交朋友有什麼關系,不用難為情,我們不會說出去。」才怪。
「徐大姊,鐘大哥,阿燕嬸,你們要說什麼我全明白,不過,我再重申一遍,教授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客人在等你們包便當了。」
三張大嘴巴正準備開口,冷不防一支暗箭射來,全部中箭,倒地不起,咕咕噥噥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不滿沒問出打工小妹的感情事。
「騙肖仔,真沒什麼,人家會平白無故送她瓖鑽發飾,怎麼不買一支來送我……」
鑽石發飾?
杜立薇微訝地輕撫發上綴鑽的發夾,心口浮動著,一抹不知名的情緒暗暗挑動她的心弦。
就在這時候,比利時的上空有台飛機飛過,機上載了一名長相不俗的男人,一邊飲著血紅色葡萄酒,一邊轉動指間的紅寶石戒指,笑得邪氣。
「立薇姊姊、立薇姊姊,你的家人有沒有找來嗎?」心急的沉人人從後頭追著,迫不及待想知道結局。
杜立薇回過頭,及時扶住差點跌倒的小男生。「今天不用上課嗎?」
「月考呀!只要上半天,下午放假。」他這次有用功,考得不錯。
「啊!瞧我這記性,都忘了有這回事。」事情太多了,忙忘了。
沉人人嘟著嘴,似在埋怨。「立薇姊姊,你還沒告訴我,我幫你找到家人了嗎?」
他的心里總惦著這件事,跟村長阿公一樣太愛幫助人了,沒辦到好就無法安心。
楞了一下,她失笑。「謝謝你的關心,快找到了。」除非死人復活,否則早就不在人世的親人怎會出現?她在心里回道。
「真的嗎?」他非常開心地咧開嘴,心想做了一件好事,他要回家向阿公炫耀。
「真的,人人是很棒的乖小孩。」希望他長大以後別這麼天真,不然準被人騙去賣。
杜立薇喜歡小孩,所以她不做傷害孩子的事,逼迫他們提早成長,這種事留給他們的父母,她只要當個叫人崇拜的立薇姊姊。
自從解開沉人人的心結後,他又恢復以往開朗又愛笑的模樣,功課也趕上進度,不再沉迷于電動游戲,外公、外婆說什麼都乖乖听話,乖得足以當選模範兒童。
不過呀!他也成為杜立薇的小跟班,跟前跟後地拿她當模仿對象,害她在小孩子面前不敢飆髒話,語氣變得又輕又柔,簡直成了電視上什麼水果姊姊、昆蟲姊姊。
「那你的家人在哪里,我可不可以見見他們?」大眼楮眨呀眨,眼巴巴地望著她。
她干笑地拍拍沉人人的頭。「呃!他們在……澳洲開牧場,暫時回不來。」
「沒關系,立薇姊姊,我叫爸爸買兩張機票,坐飛機飛過去,我好久沒看到袋鼠和無尾熊,好想它們喔!」
對八歲的小孩子而言,好久等于三個月前,羅劭然在澳洲也有座私人牧場,里面除了牛和馬外,還養了不少兒子喜歡的動物。
「啊!這……」她笑不出來,表情相當尷尬,心里暗忖著,現在的小孩未免太聰明了,大人要是不用心點,很快被他們完封。
有錢真好呀!隨隨便便開口就有兩張機票,要是她也有個多金的老爸,這下子說大話的人可就是她了。
杜立薇眼中流露出些許落寞的羨慕,對于有爸媽疼愛的孩子,她總是特別想親近,從他們身上偷得一點屬于家的溫暖。
沒有人不害怕寂寞的,她也不例外。只是她強迫自己習慣,別空想不可能的事,人生是一場永無止境的考試,考驗人們適應環境的能力,她的路是前進的,沒有後退。
「不可以說謊騙小朋友喔!美麗的公主,你讓玫瑰花都哭泣了。」
動人又悅耳的低柔嗓音說著帶了點德語腔的法語,一朵沾了露珠的純白玫瑰送到面前,胸口一蕩的杜立薇訝然地轉過身。
哇!好耀眼的金頭發,還有比地中海還湛藍的雙瞳,像陽光一樣燦斕的笑容。
天哪,她不是在作夢吧!活月兌月兌是她最喜好的男人類型,從她編織的童話故事里走出來,背景是矗立兩座尖塔的城堡。
很少害羞的杜立薇居然臉紅了,丹鳳眼更眯了,泛著股令人神往的東方風。
「我不是公主,是賣火柴的小女孩。」她不自覺地回以和他相同的語言。
男人忽然笑得更迷人,輕握她手心。
「太好了,我終于找到一位可以溝通的天使,你是我的女神。」
「我……我的法語不太流利,可能你會听得很辛苦。」她謙虛的說,兩頰紅得更像一顆隻果。他用德語說了一句贊美詞,感謝上帝的慈悲。「不,你真是我的星空中,那顆最閃亮的星星,指引我走向幸福的國度。」
對于外國人夸張的表現方式,見怪不怪的杜立薇反而喜歡他們不做作的熱情,勇于坦白,不拐彎抹角地說出心底的感受。
東方人太保守,什麼話都往心里藏,故作憂郁要人猜,誰有工夫去研究別人在想什麼,除了自己肚子里的蛔蟲,沒人能真的了解另一個人。
坦誠以對才不用去猜,做人已經太累了,干麼還玩捉迷藏,你捉我躲地,把人累個半死。
「好吧!這顆閃亮的星星能為你做什麼呢?來自異國的王子。」她以戲譫的口吻回應。
杜立薇絕對猜不到,她口中的「王子」有多貼近事實,若是現任的比利時國王阿爾貝二世沒有兒子,而金發亮眼的男人能順利繼承其父的頭餃,他有可能是下一任王位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女孩子的幻想情人大同小異,不月兌高大、帥氣、體貼,對女友專情,有點壞壞的也無妨,多金更是一大加分。
但是杜立薇更重視一點,那就是把她當公主捧在手掌心上,給她呵護,給她關懷,給她有當女人真好的感覺,那就完美了。
「我需要一雙溫柔的手,帶我領會島嶼國家的美麗,與我共徜徉沒有丑陋的世界。」海洋般深邃的瞳眸閃著最誠摯的邀約。
「我可……」正想說願當他旅行時的翅膀,叫人氣餒的現實如可惡的風拂過眼前,杜立薇想到排得滿滿的打工行程。
「立薇姊姊,我想吃熱狗。」沉人人小臉臭臭的,直扯著她的手前後搖晃。
小孩子的直覺最敏銳,好與壞全寫在臉上,心性單純如白紙的小男生學大人皺眉,很明顯地排斥連中文都不會說的男人。
「可是等一下你要吃晚飯了,要是吃多了外食吃不下正餐,辛辛苦苦為你準備飯菜的外婆會很傷心。」一根熱狗要二十五元,太貴了。她不是沒錢買,而是不肯買,錙銖必較每一分錢的去處,絕不流入小販口袋。沉人人用力得擠大便似的,整張臉皺成包壞的包子。「我都吃得下。」「但是……」
不等杜立薇多做解釋熱食的卡路里含量有多高,已經很少鬧脾氣的小男生忽然任性地甩開她的手,兩條筷子腿飛快地跑向對街。
也就是千旭大學校門口前,一排擺攤的攤販。
見狀,杜立薇哪敢多做逗留,驚恐萬分的邊追邊做手勢,讓過往的車輛小心行駛,注意兒童。
「沉人人,你怎麼可以……」亂跑。
「立薇姊姊,我請你吃銅鑼燒和章魚丸子。」兩種都烤得好好吃,香得鼻子快跑掉了。
望著塞入手中的小吃,很想開扁的縴腕舉了又放下,沒得發火地叉起一粒章魚燒往嘴巴塞。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有什麼辦法呢!她總不能和一個小孩子計較,他也不是不听話,只是嘴饞,沒法向食物說不。嗯!真的好吃,這家A錢的黑店確實有兩把刷子,難怪賣得比別攤貴五元,害她老買不下手,望攤興嘆,只能聞香過癮。
滿嘴塞滿小吃的杜立薇根本被個八歲小鬼收買了,不用付錢的東西特別好吃,渾然忘卻她理想中的情人長哈模樣。
小人人作戰成功,讓看起來不像好人的金發男遠離立薇姊姊。
但是,他的開心只維持一分鐘。
「天使,你怎麼能讓你的無垢染上塵垢,請容許我用美食賄賂你,讓你的美停留在我的眼底。」藍眸深情地訴說甜蜜情話。
喔!多美的詞匯、她的心都快隨他而去了。「你要請我吃飯?」
「是的!我的維納斯,請用你神秘的東方眸子看著我,讓我感受到你的心跳聲。」他輕輕掬起她的手,放在唇上一啄。
「不好吧!我們並不熟……」她假意矜持了一下,怕人家笑她不夠矜持。
「相逢便是有緣,人與人交錯的一剎那,主宰命運的神祗已將你、我緊緊拉在一起。」她是他通往天堂的鑰匙,為他開歐充滿瑰麗的大門。「你真是會討人歡心!」她發出含羞帶怯般的咯咯笑聲。
「立薇姊姊,我忘了回家的路,你能不能帶我回阿公家?」沉人人大聲的一吼,深恐被迷住的女人回不了神。
「喔……嗯……啊……呃!等等,你不知道路,那你怎麼來的?」紅線村離這兒是不遠,可是以一個孩子的腳程來說不算太近。
小手比著千旭大學門口十公尺高的風向球。「我看著它就找來了呀!」
「呵……真不知該夸你聰明還是笨。」她無奈的一嘆,笑得無力。
「天使,我們可以走了嗎?我心急地想與你共度浪漫夜晚。」他忽地粗暴起來,捉起柔白小手就想將人帶走。
忽覺不安的杜立薇以另一手按住他大掌,示意他停步。「我得先送他回去。」
金發男子眸中輕閃過一道陰色。「在我們國家,小孩子從小就要訓練他獨立,他是附近的小朋友吧?就讓他試著認路,太過保護他反而對他不好。」
「可是……」
「來,你要狠下心,當推幼鷹下懸崖的老鷹,不讓它學飛,它永遠也飛不高。」他不會讓任何事阻礙他,結穗的麥子就要收成了。
「我……」
正當杜立薇猶豫不決的時候,一道偏冷的男音驟然揚起——
「放開她,阿爾梅里亞,她不是你該踫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