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不出來,為什麼畫不出來?她的色彩哪去了?為什麼她找不到本來存在的顏色?
心好亂,一片模模糊糊地看不見絲毫光彩,仿佛月光被烏雲遮住了,朦朦朧朧地只瞧見一抹影子,遮遮掩掩地不讓人們看見它的容貌。
不應該會這樣的,打從她拿起畫筆那一刻,她不曾遲疑彷徨過,好象天生就與畫筆分不開,她注定用她短暫的生命揮灑出自己的天空,證明她曾來過世上一遭,並未白活。
可是此時的手卻在顫抖,不肯听從大腦的指示將筆握穩,任由沾上的顏料滴落地面,暈成她無法流出的淚珠。
早該知道命運是無法更改的,她讓自己小小的出軌了一下,到頭來還是要回到原來的軌道,她的終點站來得比別人早,她沒有資格要求剎那間的交會成為永恆,那是一件非常殘忍的事。
但知道歸知道,她還是忍不住有了奢望,求那麼一點點光亮在她人生最後一段駐留,滿足她從未有過的圓滿。
大家都說小孩子不懂事,稚齡孩童不會有太多幼時記憶,但是未足月,先天有殘疾的嬰兒被丟棄育幼院門口是何等可悲,她的親生父母因付不出龐大醫療費用而決定舍棄她,那種頓失母親溫暖的恐懼怎能輕易抹去。
口中說不出怨心里仍怨懟著,她寧可死在母親懷中也不願成為被舍棄的那個,即使後來的父母對她疼愛有加,當她是掌中寶呵護備至,她心中仍有遺憾。
父母不是親生的,朋友間的情感摻有雜質,愛情她只能旁觀不能參與,除了畫以外她什麼都不能擁有,沒有一樣東西確確實實的屬于她。
包括她自己,她的生命是向時間偷來的。
望著一張張揉成團的空白畫紙,秋天抱著頭跌坐地板上,始終不來的繆思女神讓她跌入痛苦深淵,難道她最愛的繪畫也要遺棄她嗎?
心中一痛,她告訴自己不要放棄,日子還不到絕望的地步,她一定還能畫,絕對不會因某個人而沮喪不安,一時的不順心總會過去的,她不該對愛情存有期望,她是個與愛絕緣的病人。
不希望別人同情她而隱瞞病情,可是她因此過得快樂些嗎?
當為圓一個謊而說出更多的謊時,她的人生已經變得不真實了,他對她的好卻成了唯一的真實,實在非常諷刺。
「大胖,我要是畫不出畫來就養不起你,你能忍受我遺棄你嗎?」
不懂人話的虎斑貓舌忝著自己的毛喵嗚,似在響應她的痛苦。
苦笑的秋天捉緊胸口拚命呼吸,一陣陣的緊縮引起劇烈疼痛,她想起兩年前初聞養父母發生船難時,她的心髒也曾不听話的停止跳動。
是時候了嗎?
不,她還不想死,就讓她多留幾日吧!
想見他的意念好強烈,壓抑不住的情感讓她的心疼痛欲裂,無法以畫舒解達到潰堤的極限。
求求禰,老天,我從沒求過禰什麼,但這次請禰讓我再見他一面,只要一面我也心滿意足,絕不會貪心的開口說愛他。
只要一面就好。
是誰打開門,讓她想看都看不清楚朝她走來的人影。
別用急切的聲音吼叫,她的耳朵會受不了的。
咦!是誰踫了她的唇,這苦澀的藥味為什麼那麼熟悉,好象她放在櫃子上的那瓶維他命,是翊青來罵她想不開嗎?還是閑閑又在大吼大叫了?
很想笑,她的嘴角勾了。
「張眼,我命令妳張開眼,沒有我的允許不許沉睡,妳是我的,妳不能違背我的意思裝傻,我要妳醒來……」
這聲音……這聲音……這聲音非常熟悉,是他來了吧!老天終于肯垂憐她一次,應允她無理的要求,能多活一天也是幸福。
秋天緩緩地張開哀弱的眼楮,藥效在她體內發作了,看來她又撿回一命。
「嗨!大哥!我的『半生緣』不出售,你還是回日本過你的下半生吧!」她不能死在他面前,他會有遺憾的。
自己受過的苦她不想別人也承受。
「去他的半生緣,我說過不準叫我大哥,否則……」
「否則就吻得我喘不過氣來是不是?」她接下話地對他一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
語氣一 ,紫乃龍之介有深切的恐懼,竟不敢實現他的承諾。「妳糟糕得像個鬼。」
「我知道,你說過好多回了,不過你應該照照鏡子,我也看到一只鬼。」不想他擔心偏是讓他擔心了,是誰忘了鎖畫室的門?
肯定是翊青,她臨走前看了她一眼,意深意遠的要她把握眼前的快樂。
但她這隨時會消失的生命能將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嗎?
不!她做不到。她不要多一個人為她傷心。
「因為被妳嚇的,妳別再告訴我只是輕微的地中海貧血沒什麼大礙,我會先掐死妳。」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好象她的心跳在他的手中停止。
她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可以形容,幾乎如白蠟一般沒有顏色,靜止在她純白的畫紙上找不到一絲色彩。
他很怕她再也醒不過來,深沉的恐懼比當年母親持刀向他揮落,拉著他共焚還要催人魂魄,讓他的心差點跟著停擺。
她不會知道他有多惶恐,像有人掐住他咽喉不讓他吼叫,他每一個聲音都是由心口發出,強烈又執著地將她拉回身邊。
他的臉色真的很白。「本來就沒什麼事,是你太大驚小怪了,連我故意嚇你也看不出來。」
一個謊又一個謊,她已經數不清口中吐出多少讓人不信任的謊言。
「這個玩笑不好笑,妳以為我真相信妳告訴我的是實話?」她的信用完全破產了。
「是實話與否很重要嗎?我現在不好端端地在你面前,一點事也沒有。」秋天裝瀟灑的揚揚手,欲起身轉一圈表示沒事。
但她太高估剛鬧過情緒的心髒,腳一軟跌在厚實的寬胸里,溫暖的體溫讓她有一度想向他靠攏,誠實的說出她的病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可是她什麼也沒說,任由他抱著貪一時安穩,與死神定下契約的她總能任性個五分鐘吧!
紫乃龍之介在她額上輕落一吻,疼惜地拂過她的發。「能不能別在我面前逞強,那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一向能輕易掌控他要的一切,但她卻讓他失控了。
秋天笑得很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推開他。「有些事是注定的,不會因人力的強求而改變,你要看開點。」
「我、要、看、開——」他低沉的吼著,橫眉怒眼因她的「安慰」而皆張。
「常常吼叫對身體不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要節哀順變別想太多,明天的路還是要繼續走下去。」她雙手合掌朝他一拜。
「妳在哀悼自己的喪禮嗎?」青筋浮動的紫乃龍之介氣得把她捉到胸前,惡狠狠的瞪她。
她裝傻的問道︰「可以嗎?那我要預約花籃、花圈、花屋,把我葬在花海之中別哭泣,我會變天使回來感謝你的。」
「越說越不象話,妳到底要不要說是什麼病?」他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你很死心眼喔!非要詛咒我得重病下可,就說是普通的貧血……啊!你要帶我到哪里,快放我下來……很難看……」不過他的臉色比她更難看。
「醫院。」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救護車的嗚咽聲,生者對亡者的嚎啕聲,打不完的強心針……
「我帶妳到醫院徹底檢查,不信查不出妳真正的病因。」看她能瞞他到幾時。
「不,我不去,別逼我,我不去醫院。」秋天突然掙扎地離開他強硬的懷抱,眼中有著很深的懼意。
「不能不去,我不會任妳再任性下去,妳非去不可。」沒有妥協的余地。
「不要……我求你,龍之介,不要帶我到醫院,我不要……求你……」一滴晶瑩的淚珠由眼角滑落,她的絕望明顯寫在眼中。
「妳……」哭了?
抹去她無助的淚滴,他的心像刀割似,她是堅強的秋天,為何變得比孩子還要軟弱?
「我真的不能去,我不能,我不能,我……」她會死在醫院里。
絕望會令人絕望,那是一個生命力逐漸消失的地方,她受夠了。
「那麼告訴我原因,妳生的是什麼病,我再決定要不要通融。」她的病似乎到了無法再縱容的程度,他不能心軟。
「別逼我,不要逼我,你讓我安靜的死去不行嗎?為什麼一定要逼我……」她低聲的哀求著,始終不肯告訴他真相。
紫乃龍之介心一狠地說道︰「兩條路讓妳選,一是醫院,一是坦白,我不接受『不』的答案。」
「我……我……」
秋天眼中的明亮消失了,換來灰暗的陰影,她怎能說自己住院住怕了,她二十四歲的生命有一大半在醫院浪費掉了,她死也不去曾囚困她奔放靈魂的豐房,她會窒息而死,再也見不到美麗的天空。
每天不是打針便是吃藥,一連串的檢查,病理解剖,看不完的報告,她覺得自己像實驗室里的白老鼠,每位醫生、護士見到她的第一句話永遠是︰妳今天好不好?
她很想說不好,身體若好又何必住院,可是她怕再被遺棄,所以總是乖巧地點點頭,任由他們在身上插滿管子。
「她固執地不把命當命看;總以為她不說別人就感覺不到她痛得快撕裂開,其實她錯了,我們真的感受得到,她不說我來說吧!」她已經看不下去了,她在走向毀滅。
「翊青,妳別……」不要說,求求妳,別讓我看見他的同情。
趙翊青故意忽略秋天的請求,她辦不到的事就讓別人試試也許有轉機。「秋天的病已到了必須換心的地步,她是先天性心髒病患者,有二十四年病史。」
「先天性……心髒病……」存活率不是很低,她怎麼熬得過?
「她是早產兒心肺發育不健全,就算開刀也拖不了多久,她現在是風中殘燭進入倒數時刻,什麼時候會離開我們不一定,全靠一股微薄的希望強撐著,她在等龍爸和詩月阿姨。」
趙翊青哽咽的噙著眼淚望向淚眼以對的秋天。「如果你能捧著一顆血淋淋的心求她接受,她就有活下來的機會,否則……否則……」
淚如雨下,趙翊青沒法說出殘酷的結局。
其實幾年前秋天有機會接受換心手術,捐贈者是一位車禍腦死的十七歲少女,但她認為自己的心髒還堪使用而拒絕,將獲得重生的機會讓給另一位需要養家活口的中年男子。
她說她不後悔在人生最燦爛時化為煙火瞬間消失,但她們都很清楚她害怕回到醫院治療,再度被迫面對只有單一色彩的牆壁。
只要看過她的畫的人都會贊揚她畫中豐富的明亮,她大膽的采用各種耀眼的色調讓畫看起來不單調,原因不過是她不想被一片純白包圍。
畫是她心靈力量的來源,要不然以她的情況早該住院了,她們極力為她推出畫展是怕留下遺憾。
誠如她自己所言,將死的人有權選擇有尊嚴的死去,她寧可把剩余的時間用在繪畫上而不是浪費在病床上,她要用她的眼、她的畫筆多看這世界幾眼。
而她們只有尊重她,因為這是她的生命。
「夠了,翊青,不要為難自己,我真的很好;沒有事,我只是不想離開畫室太久,我怕它會寂寞。」不要哭,她要笑著迎接每一天的到來。
大病之後的豁達,秋天的表情很平靜,除了臉色慘白些,看不出受病魔折磨的痕跡。
這也是她鮮少在白天出門的緣故,日毒的太陽會造成她心髒的負擔,而且容易嚇壞路人,有時上超市買日用品時店員會用疑懼的眼光看她,擔心收到的紙鈔印著地下銀行四個宇。
「但妳更寂寞,刻意不要我們陪著妳,因為妳要練習習慣寂寞,妳去的地方我們無法同行。」但沒有她的世界會更寂寞。
腦子一片混亂的紫乃龍之介根本難以思考,這個駭人的答案沖擊他所有思緒,他從沒想過她的身體已糟到這種程度,而他還常說她像個鬼。
原來她的心已嚴重到必須更換的地步,為什麼她不肯直言還順從地忍受他專制的對待,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
要一顆心有何難,天下沒有買不到的東西,以他的能力弄十顆八顆不成問題,就算必須殺人他也在所不惜。
只要她活著。
「手術的成功率有多少?」他口氣沉著的問道。
趙翊青看了看秋天,態度不像先前的排斥。「二十歲以前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二十歲以後我們無法確定。」
「妳是說二十歲以後她就沒去看過醫生,只靠藥物維持生命?」她該死了,竟然放任身體惡化而不加以治療。
事實的確如此。「醫生會定期來為她檢查,順便開藥,但成效不大,她的病不是藥物能治愈的。」
「很好,她任性妳們也跟著縱容,妳們就沒想過其它讓她活下去的方法嗎?」她們是幫凶,眼睜睜地看著她走向孤單的路。
但他辦不到,一定有更好的方法幫助她。
「她不願到醫院去……」她們勸過了,但她依然堅持己見。
不去?「那麼就把醫院搬到家里來,我會給她最好的醫療設備,一流的監護團隊,還有一顆血淋淋的心。」
現在最重要的是聚集國內外心髒病精英一同為她診治,若到非不得已的情況下,即使強迫也要硬押著她做換心手術,絕不容許她再輕賤自己的生命。
「龍之介,你不必為我費心,你有你的事業要顧及,犯不著為我的事奔波勞動。」她不想欠他太多。
「閉嘴,省得我現在就掐死妳,不願到醫院就得乖乖听我的安排,妳拒絕的權利已被剝奪。」
真霸道。「你沒有義務幫我,我們的關系比紙還薄,我不接受陌生人的施舍。」
秋天執意要劃清界線,光他說的一切就是一筆龐大的開銷,要是手術失敗她根本無法償還。
「陌生人,妳說我是陌生人……」紫乃龍之介憤怒的眼中都快噴出火了,死命地捉緊她雙臂只差沒用力搖動。「別忘了妳叫我一聲大哥。」
她苦笑的搖搖頭。「我們都知道這是一個謊言,我是爸媽收養的孤兒不是你妹妹,我們一點關系也沒有。」
「要關系是吧!」他氣急敗壞的拉著她準備上樓。「妳要關系我給妳關系,等妳成為我的女人就有關系了是不是?」
秋天眼露苦澀地與他拔河。「我不能和任何人發生關系,稍微過度運動我的心髒就會受不了,我當不了你的女人。」
跑步,游泳,健身都不行,她連曬太多陽光也會暈厥,不省人事。
「妳……」該死,該死,他為什麼幫不了她?
「何況你有未婚妻了,不應該再招惹其它女人。」她故意笑得很開心,像是祝福他未來的婚姻美滿幸福。
紫乃龍之介的臉一沉,非常不高興她提起這件煩心的事。「成功的男人有無數的女人,除了妻子以外我還是可以擁有妳。」
魚與熊掌他都要,有權力的男人沒什麼是他得不到的。
「你真的不懂愛。」微微嘆息,秋天握著他的手走向一幅白布覆蓋的畫。
她揚手一掀,一對盈盈淺笑的男女深情對望,眼眉間染上幸福的色彩。
「他們看起來很快樂,但你仔細看我母親的眼楮,她的眼底仍有很深的遺憾和落寞,因為她一輩子也無法為心愛的男子披上婚紗,那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願望,而她永遠也等不到。」
只因為她愛上有婦之夫。
「妳是在跟我求名份嗎?好,我同意娶妳為妻,讓妳在開刀後和我結婚。」這是她要的吧!他成全她。
秋天的笑容為之一黯,失望的望著畫中的父母。「他還是不懂,還是不懂……」
她要的很簡單,可是他給不起,而她也不能要。
「我不懂什麼?妳告訴我呀!對著一幅死畫能更開心嗎?妳告訴我,妳告訴我,妳告訴我……」
她只是平靜的笑著,一言不發的凝視她的畫,然後將畫卸下交給他。
「半生緣得之不易,希望你好好珍惜它。」
「翊青,我好傻是不是?我真的愛上他了,可是我卻不能愛他,我是個被愛遺棄的女人。」
望著趴伏在肩上低泣的縴弱身子,心里有更多苦澀說不出口的趙翊青暗自將奪眶而出的眼淚咽回月復內,輕環著秋天的背陪她受苦。
她也愛她呵!可是她卻什麼也不能說,只能任由心中的痛化為無盡的苦獨自承受,不願破壞表面平和的友誼,她真想大聲地說︰我愛秋天。
但是,她只是她朋友而已。
一個朋友能為朋友做多少事,她從不去計量自己曾付出什麼,只求她愛的人能夠幸福無憂,快快樂樂地和笑聲為伍,不再為病痛而掩飾心情。
看著她的淚如珍珠般落下,她什麼也不能做地任她悲傷,她知道她的病已奪走她太多的室砠,連愛也必須割舍,她的苦,她懂。
因為她也是被愛折磨的人。
「怎麼辦,怎麼辦,我已經深深愛上他了,我愛他,真的很愛他,但我不能拖累他,我不能讓我所愛的人受苦……愛他,好痛苦……」
我呢!就不苦嗎?
趙翊青輕吻她頭發在心里對她說︰不怕,吾愛,我一定會讓妳活下來的,不管要付出何種代價,即使要向惡魔妥協也在所不惜。
妳不愛我沒關系,只要我愛妳就好,我不會讓愛遺棄妳的。
即使用我的生命。
天空很藍,但她的心很沉重。
「天哪!不可能的事居然發生了,這簡直是奇跡嘛!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定是夢……」
連連驚呼的荻原耕次用力揉自己的眼楮,一再比對手中的相片方敢確定不是幻影,皇天終于不負苦心人,他的辛苦是值得的。
雖然看起來比較黑像土著,又穿著原住民的傳統服飾,但外觀上並無顯著的改變,還是深情相依的模樣令人羨慕。
原本是純粹踫踫運氣,駕游艇到出事地點逛逛,看能不能查出蛛絲馬跡好向某人交代,免得某人老怪他辦事不力,只會浪費支票泡馬子。
談起來還真有點詭異,風平浪靜的海面突然刮起大風暴,浪起八丈高地差點嚇得他破膽,以為這下子小命休了,他等著咸咸的海水將他淹沒。
誰知大浪一陣又一陣地拍打船身,似有某種神秘力量推動游艇前進,亂掉的指南針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羅盤一點用處也沒有。
不知過了多久船靠岸了,船長才告訴他這里是菲律賓群島靠近帛琉的一個小島,據說島上還有巫醫的存在。
因為好奇他才決定登島一游,佔地不大的小島大概只有一個城市大小,步行三個小時便能繞完全島,居住的總人口不到一百名。
起先他們一臉防備的听不懂他在說什麼,嘰哩咕嚕地比手劃腳說著土話,其中一人跑向較茂密的樹林像在找什麼似的,讓他覺得無趣地準備打道回府。
當一陣熟悉的日語由背後傳來,他驚訝得嘴都闔不攏,下巴一掉地回視朝他走來的男女,眼珠子都快掉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原來他們在這里呀!
「世事難預料,你不用一直懷疑自己的眼楮,我們還活著不是鬼。」
他不是懷疑他們是鬼,而是懷疑老天故意作弄人。「既然活著為什麼不回去?你不知道有人在等著你們嗎?」
男子深情的看向身邊的婦人微露嘆息。「我們也想回去,可是塔布拉說我們暫時不能回去,最少得在島上待兩年。」
「塔布拉?」那是什麼,神嗎?荻原耕次疑問。
「塔布拉是島上唯一的巫醫,他有一百七十多歲了。」但是看起來身子骨很硬朗,再活上一百年也有可能。
「巫醫?!」這年頭還有人相信那玩意兒。
「別小看了大自然的力量,塔布拉治好我妻子的手,這是醫學科技領域辦不到的事。」現在她的手不只能彈鋼琴,還能編出美麗又繁復的花環。
這麼神奇。「那能不能給我一帖愛情靈藥,讓我回去治治那頭母老虎?」
秀雅的婦人笑著搖頭。「愛情怎麼可以用巫力控制,那要發自內心最深處。」
「像你們嗎?」他無法想象那個一點也不賢慧的閑閑美黛子會有溫柔的表情。
兩人相視一笑,愛意在眼中流動。
「我們的愛情傷害了很多人,即使我們不是刻意要傷人,但愛讓人自私。」
嗯!有道理,愛的確令人自私。「為什麼一定要待上兩年?」
一年或三年不成嗎?一定要規定兩年?
「因為我女兒的死忌在二十四歲那年,為了讓她度過大劫我們必須離開她,好讓她生命中的貴人出現化解危機。」
「妳是說秋天會死?!」大吃一驚的荻原耕決算了一下,今年秋天正好二十四歲。
「你認識我女兒?」秋詩月激動的捉住他的手,思女之情表露無遺。
「是龍之介要求我來找你們的……」喝!不用太熱情吧!突然撲過來。
「紫乃龍之介,我的兒子?」他還記得他們?
「對,你的兒子愛上你的女兒,他們希望你們還活著。」不知那笨蛋覺醒了沒,愛上妹妹卻又想娶另一個女人為妻。
「他們不是兄妹……呃!我的意思是不是親兄妹……」龍翔天急促的解釋,隨後關心的問道︰「他們還好吧?」
荻原耕次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直搖頭。「不好,你女兒快死了卻不肯上醫院,你兒子不知道自己愛上你女兒還在一頭團團亂,我看凶多吉少。」
「什麼?」這……難道塔布拉的話不準?
「我看我們還是早點回去,也許事情會有意外的發展也說不定。」他們只能期待奇跡了。
秋詩月握著心愛男人的手柔順的說道︰「請先送我們到日本,該來的事還是不能避免。」
他們欠紫乃楓一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