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我跑了一趟天津,還是調查不到謝家小姐的下落。」
坐在廳里的韓習風不悅地顰起眉,「怎麼會呢?巡捕房的王巡捕不是說他查到謝小姐在南京上了火車?」
「小的的確是依此線索也去了南京車站,但說也奇怪,一打听之下幾個重要證人都說不知情,就連王巡捕給的那條線,也改口說根本沒看過什麼謝小姐。」
沉吟一會後,他微一頷首,「你先下去吧。」
來人鞠了個躬,卑躬屈膝的退下了。韓習風眼一眄,看向一旁悠閑喝著茶的胞弟。
「依你看,這件事是否透著古怪?」不過找個丫頭片子,他派了十幾個人去尋,卻全都因為一些狗屁倒灶的原因鎩羽而歸。
韓習雨依舊不改那股吊兒郎當的流氣,啪地一聲闔起手中在看的洋雜志,「嘖,這記者還真是偏心哪,瞧你們一個大的被稱為青年材俊,小的是國家棟梁,我呢,則是流連花叢的風流二少,嘖嘖,這東西要是讓爹看到了,又要氣得跳腳了。」
「習雨,我在問你謝家千金的事,你听見了沒有?」這個弟弟老是沒個正經。
他掏掏耳朵,「听見啦、听見啦,不過你問我也沒有用,除非我改行去當偵探。」眼神一轉,正好瞥到正從門外經過的韓觀惡,他立時起身去把人拉進來。「——,三弟,先別走啊,大哥有難我們這些做兄弟的可不能置身事外當閑人。」
他是唯恐天下不亂,趁機搬張板凳來看戲。
硬被拉進來的韓觀惡冷淡客氣對韓習風點頭致意。「大哥。」
韓習風暗惱同母兄弟的莽撞,沒事把韓觀惡也拉進來湊什麼熱鬧!皮笑肉不笑的招呼道︰「坐吧。」
「大哥,你想找回未婚妻,千萬可不能忘了交游廣闊、人面極廣的韓家三少,有他幫忙找人,金口一口請托五湖四海的朋友幫個小忙,相信定能早日找回未來大嫂拜堂成親。」
要他幫忙找人嗤,他們也未免太天真了吧。
面上不動聲色的韓觀惡敷衍的開口,「怎麼,謝小姐還是沒有消息嗎?」話一出口他心里都要忍不住暗罵自己矯情,明明就是他派人去把大哥的「線索」都斷得干干淨淨的。
「三弟外交事務繁忙,不好勞煩他這等小事。」
「大哥這話就客氣了,這樣吧,我會托朋友在海關處幫我留意看看。」反正查到死也不可能查到什麼,人根本沒踏出國門一步。
「咦,三弟的意思是大嫂有可能出國嗎?」
「人家還沒進門呢,叫這麼親熱不嫌太一相情願了嗎?」韓觀惡咕噥道,那聲大嫂著實刺耳,讓他不想再待下去。「有消息我會通知你們。我先走一步了。」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韓習風思索一會後,喚個人進來,「馬上派個人到海關。」
韓習雨要笑不笑的拿起那本洋雜志,也準備回房去,臨走前,他意有所指的表示,「大哥,要是未來大嫂真出了國,你覺得三弟在國內還待得住嗎?」
「呃?」
「-,不說了、不說了,總之趕快把未來大嫂找回來比較重要。」
他才有好戲看哪!
*********
小隻果?!
這名字好熟悉哪……
誰曾這樣叫過她呢?
思緒像輕飄飄的白羽毛,隨著夏日的風飛呀飛地,飛到十五歲的暑假。
「爹、娘,你們看!你們看,我的文章上報了!」
十五歲的謝晚娘扎著兩條麻花辮,手里揪著份報紙,砰咚砰咚地跑進爹娘所居的院落,雙頰紅撲撲的讓人很想咬上一口。
謝老爺戴起老花眼鏡、謝夫人放下手中的繡線活兒,兩顆頭發灰白的頭臚緊靠在一起,睜大眼看著報上的螞蟻大的小字。
「唔,晚兒呀,你的文章在哪里呀?」
從左邊的蘆溝橋事變中日戰爭開始,到右半邊是一篇郁達夫山水游記,翻來找去就是不見女兒的名。
「爹,在這。」得意揚揚的謝晚娘指著一篇署名「晚隻兒」的文章,標題是「我的志願」。
「……這世界很大,故事很多,我想變成一張網,捕捉我看到的一切……」謝老爺念著女兒的文章,邊念邊點頭,想不到他謝某人老來得女,不但模樣生得好,文采也不錯,與有榮焉的他驕傲地讀出女兒的心聲,「……我想當一個揭發時弊、勇敢說出真相的無冕王。」
一臉不解的謝夫人拉拉丈夫的袖子,「老爺,無冕王是什麼意思?」
「媽,就是記者啦,靠筆桿維生。」
「喔。」謝夫人頓了頓,不感興趣地繼續說︰「女孩子哪用得著外出拋頭露面,你呀,不如多做點針黹活,過兩年好嫁給韓家長子。」
「媽,別老叫我嫁人嘛,你真舍得女兒嫁出去?」
她微微一笑地嘆口氣,頗有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感嘆。「舍不得也得舍,看到你幸福是娘唯一的心願。」
謝晚娘嬌笑地挽住母親的手臂,「媽,我年紀還小,多陪你幾年不好嗎?」說著,她另一只手又去勾住父親的手,「爹,不要讓我那麼早嫁人嘛好不好?」
「你這孩子……」謝老爺失笑地搖搖頭,對這寶貝女兒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對了對了。」忽地,她像想起什麼,從口袋里掏出一只長方藍色錦盒,「爸爸、媽媽,你們看。」
「這是什麼?」謝老爺打開錦盒,一楞,「一支筆?」
不過識貨的謝老爺一眼就看出這筆所費不貲,是萬寶龍的名筆,白色雪花的六角標志象征歐洲第一高峰白朗峰,鋼筆筆尖鐫刻著「4810」的數字,表示白朗峰傲人的高度,同時也彰顯出萬寶龍的極致品味。
「嗯,我想一定是報社送來的,這支筆就是和這份報紙一起送過來的……喔,還有一紙短箋,我念給你們听喔。」
掏出一張紙片兒,謝晚娘鄭重的開口。這可是她第一個讀者朋友寫給她的信呢!
「小隻果,這世界很大,故事很多,用你的眼、你的筆,記錄最真實的一切……知名不具。」
「知名不具?這是誰呀?」
「爹,就說是我的讀者了嘛……可是說也奇怪,他怎麼叫我小隻果呢?」
小隻果?
小隻果!
思緒迷迷蒙蒙地變得一團黑,她想看清楚到底是誰這麼叫她,突地,一張男人放大的面孔突兀地在眼前出現,笑得不懷好意的邊喚她邊捏她的臉頰,一聲聲甜膩的「小隻果」像似可掐出水來,讓她驚慌的冷抽了口氣,不假思索地舉起手一揮,啊——
「哎!前世,你在干什麼,看我不順眼就說一聲嘛!干麼打我的臉。」很痛耶!
睜開失焦的眼,猶自處在慌亂中的謝晚娘有片刻的失神,不知身在何處,迷惑而困擾的撫模著微帶痛感的臉頰,不太能理解男人為什麼不見了。
可是為何會夢見他呢?她想起韓觀惡那一臉可惡笑意,想到他叫她的那一聲「小隻果」,夢境和現實結合,她剎那間懂了。
「啊!原來他居然就是我的第一個讀者」
「喂喂!你在說些什麼啊?你到底醒了沒,還在作夢呀!別以為裝傻我就會原諒你的暴行。」一個巴掌甩向她的後腦勺,徹底將她打醒。
「噢……痛、痛……你……你有起床氣呀!」她什麼時候又招惹到她,遭受她無情的報復。
「你還敢說,是誰先拳打腳踢的將我踢下床,還狠狠在我臉上留下五爪印的記憶。」她忿忿的說道,怒氣直沖而上。
謝晚娘滿臉迷惘的眨動水靈靈雙眸。「星兒,你跟人打架呀!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好紅喔!她的臉紅腫得像拜拜用的面龜,十分爆笑。
「我打架……」她猛然的打住,大口的呼氣、吐氣,免得盛怒之下做出錯事,親手掐死她的前世。
「麻煩睜大你的綠豆眼看仔細,巴掌印的大小和你的左手一樣,你不用解釋嗎?」凶手就是你,別想狡辯。
「咦?真的耶!好巧喔!印上去剛剛好……」她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笑臉轉僵。
是我?她心虛的用眼角不住斜瞄。
「是呀!好不湊巧,怎麼你的手會突然飛到我的臉上呢!我也著實納悶得很。」手一環胸,上官星兒居高凌下的做出逗供的猙獰神色。
「我……呵……這……我……作夢……」她抱歉的直笑。
「傻笑個什麼勁,別想編個理由就想蒙我,我的心眼很小。」不照實說來,小心我空前絕後的恐怖大報復。
由于她的氣勢十分驚人,見狀的謝晚娘微微瑟縮了一下。
「星兒,你別裝出可怕的嘴臉,我會怕……」
「說!」她大聲一吼,聲量震動不怎麼牢固的屋頂。
「好……好嘛!我就說了,我……呃,昨天……那個……這個……呃,我……」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
「前世,你不會真當我度量很大,風度很好吧!」上官星兒眼神危險的眯起。
見她臉色難看的往下沉,謝晚娘沒多想的月兌口而出。「我遇到他了。」
「他?」沒頭沒腦的,誰听得懂。
「就是韓家人。」
「韓家人?」那是誰的名字,姓韓名家人?
她小聲的解釋,「我未婚夫姓韓。」
「我管他姓韓還是姓張……等一下,你說的是你未來的老公?」原來她這一世的伴侶姓韓呀!好姓氏,大文豪韓愈的後代子孫。
「不是啦!他不是我未來的……呃,那個,和我訂下盟約的是韓家長子,而他排行老三。」韓觀惡、韓觀惡,她在心里細細咀嚼這個名字。
咦?好像有點亂了。「咳!前世,你的意思不會是比較喜歡老三吧!」
這可棘手了,在兄與弟之間搖擺不定,在他們那年代叫做劈腿。
「你……你說到哪去了,我……我才不會……亂來……」她說得有幾分不確定,梨腮微露酡霞。
「完了、完了,你在臉紅,看來我早點完成任務的願望落空了。」前世居然對未婚夫以外的男人心生好感,簡直是……簡直是……痛心呀!
上官星兒覆面的手微微輕顫,不敢相信老天要這麼殘酷的待她,難道是前一世的長孫無垢讓她太容易過關,除了四處游蕩兼觀光外,什麼事也沒做,僅在臨危之際拉了她一把,所以見不得別人好過的變態神-才故意整她,讓她嘗嘗被整的感覺?!
明朝的前世凡事都不用她操太多心,雖然賣入豪門低人一等,但起碼她個性夠堅強,不畏閑言閑語抬起頭做人,終能克服難關,迎向美好的未來。
相較之下三○年代的前世就未免太沒用了,迷糊成性也就罷了,連感情走向也出了問題,萬一到最後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那她還回得去嗎?
猛地打了個冷顫,無語問青天。
「你在說什麼,我哪有臉紅。」只是想到韓家老三溫暖的擁抱,忍不住心跳加快而已。
「還說沒有,自個去照照鏡子,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在發春。」她已經夠遲頓了,還有人比她更厲害,能布袋里藏兔,裝佯(羊)。
「什麼發春,真難听。」打了個哈欠,謝晚娘揉揉睡意猶存的眼,下床準備洗臉淨口。
「嫌難听就關好你的心,別胡亂發情,你是韓大少爺的未婚妻,要謹守婦道,不要見一個愛一個,壞了自個的姻緣,我辛苦地來到沒有按摩浴缸的年代,不是為了看你和小叔搞不倫之戀……」
唉!她才十九歲為什麼突然有九十歲的感覺?心態快速變老,嘮嘮叨叨的-唆不停,活似老八股的冬烘,不斷說著她嗤之以鼻的「老人語言」。
她真的老了嗎?想想,由明朝一下子掉到民國初年,轉眼間都幾百年過去了。
以前人常說光陰如箭、歲月如梭,她還不相信的大笑哪有那麼快,應該是一分一秒往前推進才是。
可是這個教訓告訴她,人不可鐵齒,報應很快就來了,古人說過的話絕對沒錯,這是他們的經驗之談,輕忽不得。
「星兒,你要吃早餐嗎?」
「要!」
一听到吃的,她馬上忘了自己正在埋怨什麼,像只諂媚的哈巴狗趨向前,兩手置于胸前十分溫順,等著「飼主」喂食。
沒志氣的上官星兒,輕易為盤中飧折腰,什麼,錯置姻緣全拋向腦後,吃飯最大。
看著那張與己如出一轍的容貌,謝晚娘再一次感慨造化弄人,拾了個麻煩自找苦吃。
話題這麼一岔開,她也忘了那個關于「第一個讀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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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為什麼是我?張大哥和昭儀姊都很閑呀!沒人性的總編一定被拋棄了,要不然就是瞧我貌美如花心生嫉妒,非常不能平衡的陷我于水深火熱之中,不仁不義地推我上火線送死……」
采訪韓家三杰是上火線?
被點名的江東穎和張昭儀相視一眼,隨即當沒听見的繼續排版校稿。
只是實在叫人想不通,采訪韓氏家族秘辛是多麼大的殊榮,多少報章雜志爭著要一窺奧秘都不得其門而入,結果想不到人家特別上報社來,指名由她進行訪問,為何她的情緒反應大得叫人費解。
算了,天大的福份不是掉在自己頭上,想太多也無濟于事,就讓她繼續叫,激勵一下工作上的士氣。
「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太沒道理了,比我出色的資深前輩大有人在,這種倒楣的事怎會往我身上砸,太沒道理了、太沒道理了……」
邊走邊自憐的謝晚娘垂頭喪氣,一路嘟嘟嚷嚷的直呼自己的不走運。
再怎麼不甘願還是來到目的地,可是比對手上的地址,再瞧瞧門禁森嚴的鏤花大鐵門,門口荷槍的警衛是兩名藍眼楮的洋人,門邊的石碑上刻了中英文的「英國領事館」。
問題來了。
幾時韓家人改住在英國大使館?是她太孤陋寡聞,或是徐總編搞錯地址了,她總不能如入無人之地硬闖,再被人給架出來。
難看啊,弄得不好新聞沒采訪到,反倒自己上了頭條。
還是先觀望一下再看看情況好了。
「韓樣,你在想什麼,看你想得出神,我都不好意思打擾你。」
含蓄的低眉一笑,眼睫中有著藏不住的狼子野心,身著和服的大和美女嬌媚地倒著酒,風情萬種的媚態讓人心猿意馬。
在座的男人沒有一個不醉倒軟言嬌語之下,酥了骨頭大談國家大事,把這等美人兒當成下酒的小菜,露骨的流露出婬欲。
「佐藤小姐別再倒酒了,我自詡酒量尚淺,有些醉了。」笑如煦陽的韓觀惡以醉酒為由,身一轉避開她刻意的投懷送抱。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的用意再簡單不過,利用美色拉攏他,使其倒戈為日本人所用,加入韓家勢力藉由貨運的流通和金錢挹注,增加皇軍一統大業的實力。
「醉了才寬心呀!你們中國人說的,得意須盡歡,再來一杯洗去你心中的煩憂。」這個優秀的男人,她太想要了,想得身體都熱了。
「不了,我怕酒後失態,掃了大家的興致。」毒蠍美人的垂青他可消受不起。
「呵……我們日本人的飲酒文化是不醉不歸,這杯酒你若不喝下就是不給我面子。」她軟硬兼施,非灌醉他不可。
在佐藤芳子眼中,韓習風不難應付,他本就有心向皇軍靠攏,尋求出路,而浪蕩成性的風流二少只要有女人就擺平了,根本不需要太費心。
唯獨韓家三少心思不明,與洋人走得近卻又不表明態度,不管何種國籍的朋友都能相處融洽,仿佛無喪國之憂。
這點,最叫她著迷,獨善其身不涉及敏感事物,喜怒不表于外,讓她越看越中意,喜愛不己的佔為己有。
韓觀惡輕笑的啜飲了一口,淺嘗即止。「我以為大和美女都很羞怯呢,沒想到佐藤小姐大方得令人訝異,令尊一定十分驕傲有你這樣豪爽大氣的女兒。」
佐藤芳子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隨即媚笑的以手遮口,「韓樣取笑人家,你壞,要罰三杯酒。」
她名義上為佐藤大佐的女兒,實際上是他暖床的情婦,具有滿人血統,是愛新覺羅的後裔,若滿清尚在,她的身份不是和碩公主便是格格,尊貴無比。
「不好吧!再喝下去羅勃先生就沒酒喝,那我罪過可就大了。」他順勢將她推入大使懷中,讓她有施展媚術的空間。
而這一招對他沒用,心如蛇的女子就算長得再美也勾不起他的興趣,他鐘愛的對象是雪中的白梅,不畏環境的惡劣依然開放。
一道精靈般倩影溜進他的思緒當中,眼神不自覺的轉柔,露出女人為之痴迷的柔情。
想起那天真是失策,人就在他身邊也能搞丟,一群剛下工的碼頭工人吆喝著飲酒去,一涌而出便沖散兩人,讓她趁亂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也無所謂,反正他早知他該上哪去找她。
「說得好呀!萊爾,芳子小姐是我們大家的知己,怎麼可以讓你獨佔呢?」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羅勃假意手滑,往她大腿上一模。
和服看似雖然繁復,可底下什麼也沒有,稍懂技巧的玩家都能輕而易舉探采花心,直搗芳華萋萋地,一掬蜜液。
「哎呀!你們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盡會欺負我這柔弱女子。」佐藤芳子咯咯地笑著,芳指一戳故作嬌羞。
其實她心里是有怨懟的,不滿的斜睨害她落入魔掌的男人,不高興由精壯的俊俏兒郎轉為一身肥肉的大婬棍,她還得笑臉佯歡當樂在其中。
「芳子小姐此話差矣,韓樣就可是個謙謙有禮的正人君子,舉止端正又嚴以律己,這不是你們女人心目中想要的好男人嗎?」
「是啊是啊,貴國有像萊爾這樣優秀的人才,實在是貴國之福,只可惜你們國家正在戰亂之中,你就算再有心也使不上力吧!」
「戰爭總有結束的一天,再說不管政局如何,只要有我可以出力的地方,我是不會推辭的。」
「說得也是,听說你們國民政府軍正極力搶回東三省,安排了不少密探滲入各地基礎,打算結合民間的力量抵御外侮……」
威廉子爵興致勃勃的說著,被美色沖昏頭的他根本無視大使先生暗示的眼神,心里想著如何讓自己更出色,以博得美人芳心。
或許是清酒的後勁發揮,原本有些忌憚佐藤芳子的英國人也開始侃侃而談,由經濟談到外交,一聲高過一聲演變成爭論,在酒色之間泄露了國家機密。
表面上是佐藤芳子得利,將所有男人都掌控在手中,和他們打好關系,走得親近,輕易地由他們口中獲得皇軍想要的資訊。
可是眼前的交談亦內容同樣落入韓觀惡耳中,他不動聲色的收集情報,虛與委蛇的放出假消息,何嘗不是聰明的漁翁,擅用場合達到目的。
不經意地,他的視線透過大片落地窗,停在大使館外走來走去的人影上,笑意滿上了雙眼。
小魚兒游進網子里了。
「韓樣,你在笑什麼?」無時無刻不注意他的佐藤芳子輕聲問道,不知為何她覺得此際他眼底的笑很刺目,叫人非常不舒服。
「我在笑佐藤小姐的魅力無邊,讓我們這群高高在上的男人都變成你腳邊卑微的僕人。」他不帶遲疑的回答,好像嘴邊早準備好一套說詞。
「呵……韓樣真是折煞小女子了,我哪有什麼魅力可言,是大家不嫌棄當我是朋友,我才有機會和大家喝杯酒。」她笑不達眼,隱約可見厭惡的譏色。
酒意讓人變成野獸,她的確順利地由男人身上得到她想要的東西,但同樣地也付出預料中的代價,任人當放浪女子上下其手。
她在找適當時機月兌身,並暗施媚眼,要唯一清醒的韓觀惡助她一臂之力,後謝之禮是隨他擺布,他想干什麼都成。
與其失身在一群豬玀手中,她寧可挑個順眼的男人被暖里溫存,好過被糟蹋還無處訴苦。
可惜她求錯了對象,高估自己對男人的影響力,以為無往不利的美貌會再次奏效。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享受朋友間的飲酒作樂,我有事得先走一步,無法奉陪,請慢用。」他的笑有幾分諷色,隱藏在透光的鏡片後。
「什麼,你……」他居然敢丟下她。
愕然的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沒法接受他毫無留戀的離去,怒火中燒的佐藤芳子忍受幾雙急性的毛手在身上模索,憤怒的一咬牙根。
她算準了今天他會在場才敢大膽行事,以美色迷惑英國人,以為在他的幫助下能全身而退,哪知他讓她栽了個大跟斗,活生生的學會一個教訓,那就是不要太信賴自己的直覺,今日的朋友有可能是明天的敵人,相信別人就是給人出賣自己的機會。
韓三少,這份莫大的人情她記下了,來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