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前世,你不要哭嘛!你一哭我就心酸酸的也想跟著痛哭一場。」
想她上官星兒也來到這里快三個月了,可是一點忙也沒有幫上,除了讓她的前世不用守活寡外,她當真是一事無成,連前世多了個情敵也不知道。
都怪她貪玩,跑去看無忌小弟賣燒餅,又去賭場逛了幾圈,幫前世那就算腿廢了也要賭的爹爹贏了一大筆錢,人家賭場怕他繼續贏錢不肯讓他賭,他找不到人對賭只好戒賭,幫著揉面團、撒芝麻。
本來以為一切都順暢了,前世少夫人的位子穩固,又有愛她的丈夫,娘家老小的生活也大有改善,安頓下來做個小買賣,人生至此還有什麼不滿意?
難得當一次古人,她就四處走走玩得過癮,順便挑幾件古玩當「到此一游」的證據,免得她回去之後當是作了一場夢。
沒想到才幾天不在竟出了紕漏,如果不是上面那老頭用拐杖敲了她一下,她真要玩瘋了,忘了此行的目的。
「前世,你別哭那麼傷心啦!不是你的錯就不要認,是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啦,並非你害他吐血……」噢!真煩!怎麼越勸哭得越難過,她的口才真的那麼差嗎?
上官星兒干脆盤腿坐在她面前,拉開她掩面低泣的手,大聲在她耳邊用力一喊。
這一喊,她舒服了,長孫無垢也怔了一下,不哭了。
「對嘛!對嘛!漂漂亮亮的美人兒干麼哭,海棠垂淚可不是美,而是丑斃了,你不要丑化我這張臉。」她笨拙地擦著前世的臉,想把她的淚水擦干。
她一說,把淚人兒逗得破涕而笑。
「星兒,我要是沒有你一定撐不下去。」她真的覺得好痛苦,做人真難。
因為生長環境不順遂的緣故,壓抑了長孫無垢原本剛烈如火的性子,勉強的將性情磨得平靜似水,兩種相沖突的性格並存于體內,導致她冷靜時非常駭人,而一發起火來又驚天動地。
一句「妻子是買來」徹底讓她失去控制,她一直是傲氣比天高的女子,當別人一再針對她最在意的事加以攻擊,那份為了家人所受的屈辱涌上心頭,她再也忍受不住。
然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心愛的人竟也出言相責,讓她的心碎了一地。
「哎呀!別說傻話了,你比你自己以為的還要堅強,少了我你一樣的勇敢,不許用我的臉說喪氣話。」上官星兒掐掐前世的臉,感覺自己的臉竟然隱隱發疼。
看著一模一樣的臉孔還真叫人有些沮喪,什麼時候能回去是未知數,她到底要耗上多久才能解月兌,她從沒想過她會想念家里按沖式馬桶。
「唉!跟你交談,有時我都覺得自己可能發瘋了。」她是她幻想出來的人物,並不真實。
「瘋瘋顛顛過一生跟庸庸碌碌過一生有什麼不同,你想要什麼樣的人生就去追求,不做怎麼知道不可行,命運是掌握自己手中。」相信自己就有希望。
「命運在……手中……」攤開手,長孫無垢低視紋路分明的掌心。
然後握住。
「別想太多了,我問過上面那個歐吉桑,他說你老公的命還長得很,一時半刻死不了,用不著太擔心。」只不過這回是免不了又大病一場了。
她苦笑著,「沒想到他身體還沒好全,我卻糊涂的用他不愛听的話激他,他會病倒全是我的錯。」
若是她能收斂點脾氣就好了,別渾身刺的刺傷別人,也傷自己。
「嗟!不過吐一口血而已,郁血一吐,病就痊愈,你呀!省了自怨自哀,他說不定因禍得福就全好了。」悶著頭自責有什麼用,人要往前看。
一想到夫君吐血昏厥一幕,她整個心絞成一團麻花。「星兒,你能不能去幫我瞧瞧他現在怎麼樣了?」
那口血吐得她好心驚,生怕他有個萬一。
「喂!前世,你不要老出難題考我好不好,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根本無法靠近他。」厚!她也想知道她未來情人的長相,可就是沒辦法。
「星兒,我的名字不是前世。」老听她喊著前世、前世,她都以為自己姓前名世。
上官星兒由地上一躍而起,一踢發霉的木頭,「做人不要太計較,我們要苦中作樂,就算被關在柴房里也要笑笑過一天。」
柴房?!
不要懷疑,就是柴房。
皇甫追命吐了血後不省人事的一厥,當事人之一的長孫無垢因太過自責而未有所辯解,默默的承受一切責難,因為她認為這件事確實是因她而起。
而另一位在場的柳堤芳則大肆抨擊她的不該,加油添醋地形容她有多惡毒,極盡所能讓她永無翻身之日,加深她的罪愆。
一方不解釋,一方又極力抹黑,而昏迷的人無法回應,憂心兒子的皇甫老夫人當然听信佷女的片面之詞,震怒之下命人將長孫無垢關入柴房,並言明皇甫追命未清醒前,不準給她粒米滴水,讓她受和他一樣的痛苦。
「你很樂天,星兒,我羨慕你。」真的羨慕她凡事往好的方面想,整天呵呵笑地不見憂愁。
「干麼羨慕我,別忘了你是我,我是你,等我回到我的世界後,搞不好日子過得比你還倒楣。」她未雨綢繆的先傷春悲秋一番,免得到時慘到極點反而哭不出來。
「你……」長孫無垢失笑的搖搖頭,「我想我會想你的。」
「我也一樣,不過……」她突地撫撫肚皮。「我餓了,你餓不餓?」
「星兒,我發現你常常處于饑餓之中。」她的肚皮好像填不滿的無底洞,怎麼也喂不飽。
上官星兒嘻嘻的咧開嘴一笑,吐吐舌頭。「我活動量大嘛!又當人又當鬼很費力。」
她是人,但沒人看得見她。
她不是鬼,卻會飛。
有時候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人還是鬼。
「抱歉,連累你跟我一起挨餓。」其實她可以出去覓食,可卻為了陪她而放棄。
上官星兒笑笑地揮揮手,要她別放在心上。「反正害我沒飯吃的人我都不會放過他們,等……咦!你有沒有聞到很香的味道?」
讓她更餓了。
「什麼很香的味道……是剛蒸好的饅頭和油雞。」因為她也餓了。
「哈!我要吃、我要吃,快幫我看在哪里?」她要吃個痛快。
「星、兒──」不許亂來。
一接到前世警告的眼神,她馬上安份的垂下頭,「好嘛、好嘛!我會趁沒人在的時候再偷吃。」
瞧!她就是這麼委屈,當人當不成,當鬼沒鬼樣,還四處被人嫌。
「唉!我怎麼會有這麼貪吃的後世。」長孫無垢取笑道。
听見有人走近的足音,她不再「自言自語」,以眼神告誡上官星兒別調皮,不許再捉弄來者,讓她因為不能整人而更沮喪了。
門板上傳來鐵煉拉動的聲響,嘎呀一聲後門由外而內被推開,揚散如灰的木屑彌漫一室,讓人吸進鼻間忍不住輕咳。
「咳!咳!少……少夫人,我給你送點吃的東西來,你趕快吃不要讓別人看見。」她不能離開太久,怕被發現擅離職守。
我是別人,怎樣?上官星兒在來者身後叉起腰,做出野獸要吃人的動作。
「你是……秋菊?」依著月兒射入淡光,隱約可看出是誰。
「是的,少夫人,是我,這里有油雞和饅頭,你快趁熱吃別餓著了。」她東張西望回頭看,擔心有人跟在身後。
唇兒一彎,長孫無垢心頭一頓,「少爺的情形好點了嗎?」
「少夫人寬心,少爺已經沒事了,他只是一時氣血不順,又動了肝火,才會吐血又倒下。」秋菊依大夫所言據實以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她心口的重石也可以放下了。
「少夫人,你別哭呀!少爺真的沒有事,我不會騙你。」可老夫人騙少爺說少夫人在另一間房睡了,不讓他們見面。
她又落淚了嗎?撫撫臉上的濕意,原來高興也會哭。「我這是喜極而泣。」
一听是喜極而泣,秋菊放心了。「少夫人,吃點東西吧!別盡顧著哭。」
「我……」她看了一眼上官星兒,不急著食用。「我還不餓,先擱著。」
「可是……」她急著把盤子拿回廚房。
「人家不餓你何必白費好心,給狗吃狗還會對你搖搖尾巴。」尾隨而至的冬月一腳踢翻放在籃子里的食物,讓長孫無垢沒得吃。
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她本想吃只雞腿,竟然把它踢髒,她一定要報仇,為雞腿報仇。上官星兒氣呼呼地揮著拳頭,像要找人干架。
「冬月,你在干什麼,想活活餓死少夫人嗎?」憨直的秋菊難得動怒,生氣地將她一推。
她退了一步,但仍死性不改的一嗤,「餓死最好,我一看到她就討厭,巴不得她馬上死掉。」竟然想趕她出府?!哼,她絕對不會讓這女人好過日。
「你……你怎麼變得這麼惡毒,以前的你不會這樣啊。」
「哼,要不是這女人攪局,我早就當上大少爺的妻子,哪輪得到你現在來數落我。」她越想越氣,對「長腳」的雞腿用力踩下。
呼!好險,差點踩到手,手縮得快的上官星兒拍拍胸口壓驚,再度怒視毀掉她晚餐的凶手。
「我……我……」秋菊忍不住哭了出來,直向長孫無垢致歉,「少夫人,對不起,我只有辦法弄到那些,我……我要讓你餓肚子了,你不要怪我……我真的……」
她哭得泣不成聲,令人不忍。
「好了,換我勸你別哭,一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我知曉你待我的好就夠了,你是心眼好的丫頭。」患難中才見得到真性情。
「少夫人……嗚……你會餓……」那是她的晚膳,她偷偷藏下來的。
感傷的笑了笑,長孫無垢拍拍秋菊的手背,「少夫人不餓,剛才春曉有給我一粒包子。」
「真的?」
笨蛋,當然是假的,听不懂這是安慰話嗎?厚!氣死她了,居然有人笨得分辨不出真話假話,還她的雞腿來。
「瞧你又哭又笑的,少夫人不會騙你。」唉!這傻氣的姑娘,注定要吃虧。
不怕人笑的秋菊一邊抹著淚,一邊呵呵笑著。
「真是個笨丫頭,想想她被關了多久,一粒包子怎麼可能會飽,而且春曉膽子比你還小,她哪敢拂逆老夫人的意思。」真是蠹得連豬都比她聰明。
「啊……是這樣嗎?」她一臉困惑的抓抓耳朵,不知誰說的話才是真。
「秋菊,別在意她的話,冬月心性已經扭曲了,你現在看到的是一只鬼。」一只有怨不得宣泄的惡鬼。
「鬼?」身子一縮,她流露出懼意往一旁躲,差點踩到上官星兒的腳。
原來冬月是鬼呀!難怪變得那麼多。秋菊傻傻的想道。
「你說我是鬼,你竟然敢這麼說……」怒極的冬月滿臉猙獰,又想到因她而無法如願的少夫人夢,甚至要被趕出皇甫家,倏地氣暈了頭。「你要我死,我先讓你死,看誰比較狠!」
她像狂性大發的野獸,憤地沖向長孫無垢,兩手如鷹爪的緊緊掐住她的脖子,眼楮泛紅布滿血絲,皆目猙容地意欲置她于死地。
想逆上弒主的意念深得令人害怕,驚得呆住的秋菊根本不敢上前拉開。少夫人說冬月是只鬼,她也當真的認為她是鬼,人怎麼能跟鬼斗,所以她退縮。
眼見著長孫無垢因無法大口喘氣,臉色漸漸由白轉紅,慢慢的呈現黑氣,再也忍不下去的上官星兒喝了一聲,做出橄欖球員助跑的姿勢,打算推倒她。
「你這該死的惡奴,竟敢傷害自己的主人。」
哇!小……小心……煞車不及……砰!
噢!疼疼……疼呀!要救人也不先通知一下,害她沖過頭撞到木頭,疼得她腦袋都快開花了,這些古人的動作不能快一些嗎?
又不是上演慢動作的電影,比慢呀!
「是誰?」這聲音有點熟。
「是你家二夫人。」哼!這狗奴才連自家主人都不認得。
被一道突生的力量一推,跌坐倒地的冬月圓睜雙眼,懼意橫生的瞧著門口鮮艷的身影,整個人縮成一團,少了剛才目中無人的氣焰。
「嘖,這間柴房還真小!比我的花廳狹窄多了,我很多年沒逛過柴房了,真懷念……」
她……她是皇甫家的二夫人雲巧心?
怎麼和想像中完全不同,她不是應該尖酸刻薄、尖嘴猴腮、為人小氣,一副福薄的樣子?
可由她愉悅的口氣听來,似乎為人還挺和善的,而且沒有大戶人家的架子,早年也該是窮人家出身,才會不嫌柴房又髒又臭。
「未來的婆婆,你不要盡顧著懷念你以前被關過的柴房,快看看無垢姊姊有沒有事。」易香憐關心地從她身後探出頭。
原來她也被關過呀!難怪不以為忤。上官星兒托著腮,坐在一旁看戲。
「死丫頭,不會挑兩句好听話,什麼叫我也被關過,我是讓她,讓她懂不懂?!」盡挑她的痛腳踩,真不討人歡心。
「是,讓她。」不以為然的易香憐撇撇嘴,扶起撫著喉頭直咳的長孫無垢。
「怎麼,懷疑呀!要不是我不跟她一般見識,她哪能猖狂得不可一世。」哼!小丫頭不懂事,不明白長輩斗來斗去的樂趣。
雲巧心口中的「她」指的是苛待她的皇甫老夫人。
當年她入門的時候也遭到不少波折,思想陳舊的婆婆老愛折磨人,而瞧不起她出身的公公從未正眼瞧過她,甚至不讓她祭拜祖宗牌位,不當她是皇甫家的一份子。
這些她都一一忍下了,為了不讓丈夫為難,她是打落牙齒和血吞,再苦也得忍下去。
可是一踫到處處找她麻煩的元配,那口氣就真的忍不了,一想到自己的丈夫不躺在身邊,而且與元配干那檔事時,她的火就由胸口生起來,忍不住要出言相譏。
這一來,兩人更形同水火,鬧得一家不得安樂,直到公婆過往後才慢慢沉到-面下暗斗。
其實雲巧心在跟隨夫婿回到皇甫家前,根本不曉得他早有婚配,且長子都兩歲多了,而她嫁都嫁了又不能反悔,只好委身為妾,懷著三個多月的身孕成為二夫人。
她覺得自己被騙,可又無法討回公道,身子都給人了,哪能不認命。
「未來的婆婆,你是觀音再世嘛!當然不跟俗人一般見識。」易香憐盡量吹捧,省得耳根子遭殃。
「嗯,這還差不多。」她滿意的理理雲鬢,一腳踢開擋路的丫頭,「閃一邊去,讓我瞧瞧她的情況。」
接著身一低,藉著燭火查看長孫無垢的傷勢。
「未來的婆婆,無垢姊姊要不要緊?」易香憐由她的頸後向前瞧去,駭然地看到兩道黑紫色的掌指痕。
雲巧心皺了皺眉,「無命的媳婦兒,你還能開口說話嗎?」
「是追命啦!未來的婆婆不要亂改名,老夫人會不高興的。」無命犯忌諱,好像說皇甫大哥就要沒命了。
啐!誰理那死老太婆。「他以前是叫無命,一個禿頭老和尚說改名才能多活幾年。」
「喔!」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上官星兒蹲坐著,雙手捧著髒掉的饅頭,撕開髒污的外皮照啃不誤,因為她真的餓扁了。
幸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長孫無垢身上,沒發現浮在半空的饅頭一口一口的減少,直到連渣都不剩。
「娃兒呀!你沒事吧?好歹回我一句。」她性子急,可不耐等。
被雲巧心一搖的美人兒幽然一吐氣,虛弱的揚唇,「我……我沒事。」
「哈!能開口就沒事了,瞧你細皮女敕肉的,又一副好皮相,怎麼有人狠得下心傷害你。」她心疼不已的瞪向不知死活的冬月,要她皮繃緊。
這才叫氣勢,主人凌虐下人不需要理由,做就對了,這是她在皇甫家多年磨出來的經驗,奴才欺主,要強勢施壓他們才會低頭。
「未來的婆婆,我也長得不錯呀!」為什麼她從沒贊揚過她?
「你喔!」她揚起眉,給予施舍的一瞟,「牡丹之姿艷冠群芳,小梅花就略遜一籌,但各花入各眼,好歹你已許人家,不怕嫁不出去。」
可憐了她兒子,千挑萬選卻只有這朵小白花可摘。
「嗄?!」什麼意思,她是不是被嫌棄了?
雲巧心沒空理她未來的媳婦,眉眼含笑地握著長孫無垢的手來回撫模,「真是只高貴的手,生來少夫人命,你比我命好是個正室,不像我……唉!不說了,省得傷心。」
妾命低賤呀!人人瞧不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若無夫婿的真心疼惜,命好又有何用,不過是桎梏女人一生的枷鎖罷了。」長孫無垢有感而發。
「喝!說得好,說得我心有戚戚焉,要不是那死老頭對我一片真心,我早就帶兒子走人了,哪肯留下來受氣。」她念的是舊情,而非榮華富貴。
其實丈夫給她的珠寶首飾,加上幾年攬下來的銀子,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不成問題,還能買幾口薄田出租賺點租金,一生無虞。
可她就是不甘心讓那勢利的女人佔盡便宜,死後能入祀堂,與丈夫葬在一起,還落個賢妻之名,她一想起就嘔得心頭絞痛,不肯讓她過得太順暢。
長孫無垢有些尷尬地開口,「咳!咳!二夫人,先人已不在了,請在後人面前給他保留一點顏面。」怎麼說也是她的公公。
「死都死了還管他什麼呢!不過呀,我挺中意你,不如你當我的干女兒好了。」有兒有女才能湊個好字。
雲巧心赫然月兌口的決定,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二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于禮不合。」二夫人能任意妄行,而她當謹守禮法。
「哪里不合了?你倒給我說說看。」雲巧心的脾氣一下子上得快,不悅的揚著手。
撫著疼痛的玉頸,發音困難的長孫無垢低啞著聲音說道︰「晚輩已是皇甫家的媳婦,而二夫人你亦是我的婆婆,在輩份上我得叫你一聲姨娘。」
她不滿娘上頭還多姨字。「有沖突嗎?誰說我的干女兒不能嫁給我兒子……」
「二夫人……」她表情一愕,微露厲色。
「未來的婆婆──」無垢姊姊不可以嫁給她的未婚夫,不然她怎麼辦?
雲巧心看了看一臉凝肅的長孫無垢,再瞧瞧焦急不己的易香憐,頓感有趣的揚起眉,慢條斯理的說完未竟之語。
「我是說我兒子的大哥,你們在緊張個什麼勁,我又不是柳飛鳳那老妖婆,專門拆散人家姻緣。」她還滿喜歡有個女兒和「一個」媳婦。
雖然眼前這個差強人意,倒還實在,有話直說不會要心眼,相處起來不致有婆媳問題。
「柳飛鳳是誰?」易香憐小聲的問著。
「是老夫人。」秋菊同樣也小聲的回道。
兩人像賊一樣怕人听見,偷偷的交頭接耳,完全不曉得中間還卡了一顆腦袋,「偷听」是上官星兒剛養成的嗜好,她很喜歡听小秘密。
「反正我說了算,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干娘,以後誰要敢欺負你,我就替你出氣。」她是一座山,很好靠的山。
長孫無垢仍是遲疑。「可是……」不太妥當,姨娘和婆婆向來有心結。
「哈哈……我贏了、我贏了,將來不管老大當家還是老二掌權,全是我的一雙兒女為正主兒,那婆娘憑什麼跟我斗?!她輸定了!輸了、輸了……」
原來她打的是這主意?
面面相覷的長孫無垢和易香憐錯愕得說不出話,哭笑不得的听著她狂妄笑聲。
「我的娘子呢!她在哪里?」
等了數日仍不見妻子蹤影,焦急不已的皇甫追命開始有所懷疑,並以拒絕用膳來追出真相,不讓心中的憂慮成真。
娘親敷衍的語氣和丫頭們閃爍的眼神,在在落實他的想法,她們定有事情瞞著他,怕他知道會勃然大怒,影響身體的康復。
雖然娘子曾說過令人心痛的決裂言語,但她心里仍是向著他的,不可能不聞不問對他置之不理,連最起碼的探望也不曾。
除非有人刻意攔阻,不讓她靠近他半步,否則她定會悉心地在一旁照料,不假他人的護他周全。
而唯一能做到這件事的人,除了自以為關愛親子的娘外,他不做第二人想。
「哎呀!你先把這碗芙蓉鱖魚給吃了再說,今早剛撈的新鮮漁獲,人要進食才有力氣。」皇甫老夫人一使眼神,讓佷女親近他。
「是呀!表哥,我喂你吃一口,小心燙嘴。」柳堤芳小心的服侍著,希望能討他歡心。
不理睬的皇甫追命偏過頭,讓湯灑在衣服上,一旁的春曉見狀趕緊上前一拭。
「告訴我,我的娘子在哪里,我要見她!」他態度堅決的道。
他的堅持讓老夫人十分不悅,眉一橫不由得惱怒。
「你這孩子也未免太固執,都說她有事不能來你還鬧什麼,都幾歲的人還要讓娘操心。」他是她的心頭肉呀!她總不可能害他。
「有什麼事?」他一個勁的問到底,不容馬虎。
頓了一下,她無奈地揉揉額。「不就是些女人家的事,忙完了自會來見你。」
「她是我的娘子,沒什麼事比我重要,我現在就要見她,沒有理由。」別再找借口推拖。他眼中如此說道。
再忙也能抽出點時間看他一眼,讓他安心。
何況秋霜院是他們夫妻共住的院落,兩人同躺一張床,沒道理連晚上也不回來。
這麼荒腔走板的托詞也只有娘才編得出來,當他仍是不長智的稚童哄騙,以為他不知她的用心何在。
「你怎麼講不听,頑固得像頭牛,有堤芳這麼好的姑娘在你身邊陪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她就是不讓他們相見,非磨掉他的拗性子不可。
「兒子福淺,供不起這尊菩薩。」這朵嬌貴的花兒他摘不起。
「什麼菩薩,盡說些傻話,瞧她不辭辛勞的照顧你,又是湯又是水的伺候著,絕對是善體人意的良妻,誰娶到她是誰的福氣,你可得好好的把握……」
這媳婦她是要定了。
「姑姑,人家沒你說的那麼好。」不勝羞意的柳堤芳故作嬌態,抿唇低笑。
「瞧!多謙和呀!賢良淑靜、貞秀端雅、進退得體又討人歡心,這樣的妻子才是男人的賢內助,日後必能助你闖出一番大事業。」功成名就,光宗耀祖,她才能體面地去見地下的列祖列祖。
「娘,我已經娶妻子了。」皇甫追命提醒道,不讓她忘我的繼續吹捧柳家表妹。
一談到「買來的妻子」,皇甫老夫人的臉色略微一沉。「還提她做什麼!瞧你今兒個的病不就給她氣的,還念著她有何用。」
沒把丈夫照顧好反讓他氣得吐血,這種不知感恩的媳婦不要也罷。
眉一挑,他不悅一問︰「誰說我是被她氣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