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你要三思而後行,不要做出錯誤的決定。」為了柳月山莊的將來,游龍不得不逾禮上諫。
薄笑拂塵的楚天魂以寬慰的口氣說道︰「你的忠心為主我明白,擔心我一步錯,步步錯。」
「二少爺既然明了為何一意孤行,不肯回心轉意地听人勸阻?」他實在不懂主子在作何盤算,平靜得如同未發生任何事。
「你認為我是痴愚憨傻之輩嗎?」有些事多說無益,日後便知分曉。
「二少爺的才智過人非凡人能及,屬下不敢造次。」身一屈,他抱拳效忠。
「游家三代皆為我柳月山莊效力,你這孤冷性子就跟棋叔一樣不知變通,你我自幼一同成長,哪來這麼多繁文褥節。」
楚家雖有兄弟二人,但謫生的楚天魂才是正統的山莊繼承人,庶出的長子反而屈就於輔佐之位,手足間的融洽反不及朝夕相處的隨從。
當年感情甚篤的楚氏夫婦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快活日子,比翼雙飛、行俠仗義在江湖上行走,受其恩惠的不知凡幾。
可是兩人久婚多年未生育一子半女,在公婆的壓迫下,迫於無奈的楚夫人只好以死相逼,懇求夫婿納妾延續香火。
那一年夫妻倆鬧得不甚愉快,雖然莊主鍾情夫人一人,但他還是在家人的施壓下娶了二房,次年生下長子。
所謂人算不如天算,在長子出生甫滿一年之際,元配夫人也有了身孕,並在隔年產下眾人所望的謫次子,大家的偏寵明顯可見。
只是當時的楚天魂身體狀況並不樂觀,所有人的希望還是寄托在長他兩歲的楚天遙身上,該有的教養和學習皆一視同仁,並未有謫庶之分。
所以在楚天魂病體好轉之前,楚天遙一直以未來莊主身份代管莊務,外人也以少主之名稱呼,以為他才是楚家真正的繼承者。
而游龍的父親游子棋便是服侍老莊主的人,一如他的職責是下任莊主的隨從,他們父子的天命打一出生就注定了。
凡是他們所守護的對象才是柳月山莊的正主,其余的「旁枝末節」都不得爭奪其位。
「我視你如兄弟不曾當你為隨從,有話直言不必多生顧忌,出門在外就不用端著莊里那套禮法。」他們之間不需要客套。
雖然他口氣謙和地想改變游龍的固執,但他態度依然故我的擺出主從有分。
「一日為主,終身為主,屬份低下,望二少爺勿折煞屬下。」他的責任就是保護主子的安危,以身相護到生命終了。
「你呀你,就不能偶爾放松一下嗎?你是人不是草木,有時也該為自己打算打算。」他也老大不小了,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歲。
不解其意的游龍仍恭敬的立於他身後。「二少爺,你別故意岔開話題,那件事攸關重大,不可草率為之。」
「啊!被你發現了。」笑著一搖頭,楚天魂未多作解釋。
「二少爺……」話在喉間,他欲吐難言。
「我懂、我懂,你是怕我倉卒行事讓你難做人,以後會有諸多不便。」他故意曲解的堵住他的嘴,好造成他更多的誤解。
「屬下的意思不是怕遭到刁難,而是那位菊姑娘真的不適宜。」他不怕前方有多少險阻,就怕護不了主子周全。
「哪里不適宜了?你倒說給我听听。」當是消遺,省得路途寂寥。
「她是個賊。」光是這一點就無法獲得他的認同。
「還有呢?」卿本佳人,奈何做賊。是可惜了點。
「她下毒。」更加不可饒恕。
「西鳳也善毒,怎麼不見你數落她幾句?」差別待遇,實屬不該。
游龍的表情微變,聲音轉低,「因為她害的不是二少爺。」
也就是說不管她毒死多少人都無所謂,苗人善毒天經地義,他何來責備之理。
「喔!你看我像是中了毒的人嗎?」他倒覺得遭人戲弄了一番。
神清氣爽的楚天魂不像病根在身,臉色紅潤充滿少見的開朗,他的身子不濟是事實,但還不致差到寸步難行,連手都舉不高。
但是吐了一口黑血後,他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雖然胸口還有點悶不能走太遠的路,可是比起以前動不動就得停下來休息的情況,他不認為自己真的中了毒。
「若是有心怕也瞧不出癥狀,二少爺還是謹慎為上,勿過度勞累中了賊女毒計。」游龍仍認為主子的做法有失妥當,非明智之舉。
「賊女?」失笑的一咳,他的用詞似乎過重了。
「二少爺請勿等閑視之,當是兒戲地賠掉自己的一生,屬下雖然不才卻也看得出此女居心叵測。」絕非良善之家。
眉微揚,楚天魂的笑意不減。「游護衛、我的好兄弟,你擔太多心了,眉頭都攏起三座山。」
眉峰相連,疊疊成群,再皺下去鳥兒都可以在上頭築巢了。
「二少爺……」
「別再說了,你的憂慮我都清楚,留點清靜好讓我思考思考。」他從不曉得男人一長舌也會如此驚人。
官道上一馬一車並行,車輛聲轆轆離開杭州城,沿著水路下建康,路經黃天蕩,時停時走的下江陵,很快的來到鄂川。
原本是平靜無波的路上,卻多了平日少見的嘮叨聲,未曾停歇的一日復一日,整整在楚天魂的耳邊重復了五天,听得一向愛湊熱鬧的西鳳昏昏欲睡。
柳月山莊位居洞庭湖畔,是湘南一帶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雖不敢自稱富可敵國,但世代經商累積的財富的確可觀,叫人望塵莫及。
楚天魂此行是送其母的骨骸回故居蘇州安葬,這是楚夫人生前的遺願,他在母親亡故多年才有余力親送,並拜見娘舅那方的親屬。
商人的本性不論走到哪里都一樣,他在完成了娘親的心願後,在回程的路途中不忘視察各店鋪的營運,並適時的提出改進和建議,所以比預訂的時間遲歸數日。
或許是心里有所期待,他故意放慢速度不急著回莊,以游玩的心情等待一道女敕黃的身影追上,他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卻放不下心。
緣份這玩意兒來得奇妙,匆匆一遇留下離別之情,讓人魂夢牽掛。
「喂!你這幾日到底跟二少爺在爭論什麼,怎麼我一句也听不懂?」似懂非懂,只覺得吵。
兀自騎著馬的游龍不理會西鳳的叫嚷,表情漠然的直視前方。
「死木頭你在裝什麼聾做什麼啞,沒听見我在叫你呀?」指彈松果劃過馬鬃,她意欲要引起注目。
「我不是木頭。」很冷很淡的一句話,像剛從地底下爬起來。
對,你是石頭,沒有喜怒哀樂。「你說話可不可以別冷冰冰?問一句答一句怕多說一個字會吃虧似的。」
有時他連一句都不肯搭理,咚咚咚地猛敲他食古不化的腦袋也沒用。
「天性如此。」無從改起。
「去你的天性如此,連著幾天我看你舌頭都沒停過,分明天生多舌多語,干麼把本性隱藏起來?」他一整年也沒說過那麼多話。
回過身的游龍狠瞪了她一眼,勒馬與馬車同行。「多管閑事。」
「哼!你以為我愛管呀!要不是二少爺被你煩得不勝其擾,我才懶得理你的舌頭有多長。」瞪人她不會嗎?要來比比誰的眼楮大不成。
相處多年,西鳳早模清他的脾性,若說被煩得無法偷打盹的人是她,他絕對會听若無聞地當她是擾人的蚊蟲,沒一掌打死算是她幸運。
但對象換成兩人的主子可就有天壤之別的待遇,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絲自責,嘴巴闔攏地當是撬不開的蚌殼,抿成一直線。
她自問還不算愚笨,可是卻始終听不出兩人在談論什麼,一頭霧水的不知所以然。
大抵是出自二少爺常年配戴的羊脂白玉上頭,自從她跟了二少爺後就不曾見他取下過,感覺似乎很貴重,不能輕易送人。
可是他卻送給一名來路不明的賊,仿佛此物理應為她所有,致使那根大木頭臉色一變,百般阻攔地希望主子收回成命,他拚了命也會去搶回來。
真是怪了,一塊不及巴掌大的玉佩有何用處?為什麼木頭會一反常性,不停游說二少爺改變初衷?
「那就闔上嘴少喳呼,世上不需要多一只麻雀。」看不出他心煩意躁嗎?
「喝!你敢叫我閉上嘴,又想跟我打一架是不是?」悶了好幾天,骨頭都快松掉了。
「喊打喊殺你不累嗎?」他看人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孩子,覺得她無理取鬧。
可惡,他居然輕視她的能耐。「拔出你的劍來,我們一較高下。」
「你的發辮亂了。」他冷冷的說道。
對於她無的放矢的胡鬧行為,冷淡視之的游龍從未當真,一動也不動的觀察四周的地形,確保前行的道路無盜賊肆虐。
「那又怎樣,我亂我的和你拔劍無關吧!」臉驀地發紅,她惱怒的一。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不管她是老是幼,西鳳聞言後的第一個動作是放開握鞭的手,然後解開發辮以木梳重新梳理扎成辮子,綴上銀飾流蘇。
「猶如鬼魅,亂發賁張。」他沒興趣和個不懂漢人禮教的蠻女較勁。
游龍的話一出,西鳳當場翻臉抽鞭一揚。「你才魍魎纏身,滿是陰森森的鬼氣。」
一如以往,兩人像不對盤的水火老是起沖突,一個言語不合便刀刃相見,顧不得主子就在面前,動起手來比上陣殺敵還凶狠。
不過向來是西鳳先出手,基於自保游龍才會加以還擊,但他的劍招以守為主,鮮少有傷人之意,除非她鬧過了頭。
「你們要開打之前請先穩住馬車,我發覺它正在顛簸。」顛得他的胃十分難受。
戲謔的笑語一起,兩人表情一僵各自收回手,一個騎馬,一個駕車,一場風波因此停歇。
但不是平息,因為它還會一再地發生,像四季的替換有一定的痕跡可循,只要西鳳的烈性一踫上游龍的冷性,天雷地火必定勾動,從無例外。
「二少爺,這根爛木頭跟前跟後地要你多想想,別作錯誤的判斷,究竟是何含意?」山不轉,路轉,她總會找到出路。
「你的性子要收一收,人心險惡不可躁動。」她這脾氣也只有游龍治得住。
嗄!什麼意思?風馬牛全然不對。「二少爺,你可能沒听清楚我要問的事,我……」
「西鳳,你的耳墜子掉了。」狀若無事的楚天魂閉目養神,唇畔微啟地吐息。
「啊!」少了一邊。
哎呀一聲,她懊惱地撫著空無一物的耳肉,一臉喪氣地後悔自己的沖動,將她最喜愛的耳飾給弄丟了。
耳邊似乎傳來細微的悶笑聲,她目光精準地捉住馬上男子那抹上揚的唇線,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怒意又升上眼底,完全沒想到他是不笑的,純粹是樹影造成的錯覺,真正發笑的是另有其人。
西鳳的缺點就是沒辦法靜下心思考,直來直往沒有什麼心機,從未發現她敬佩有加的恩人嘴角揚高,露出詭異的笑意。
制造沖突不是為了引發兩人之間的戰端,而是讓他們看清楚自己的心,只可惜……
遠處傳來女子拉長的尖叫聲,眼楮倏地一睜的楚天魂射出凌厲精芒,宛如初醒的狻猊。
「什麼爛地方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一片荒蕪像座死城,是哪個王八羔子說這條路是捷徑,直通神鬼勿近的快活林……」
咒罵聲迭起,一身狼狽的羅菊衣由潭中爬起,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至極的听信包打听的讒言,想貪快地抄小路攀山越嶺。
她太高估自個兒的本事了,以為荒山野嶺的小徑如同自家的後山頭,隨便繞個兩圈就逛完了,沒什麼希奇古怪的玩意可玩。
可是一入萬鬼山她才知道自己錯了,既然有萬鬼盤據勢必危險重重,她卻傻得往死人堆里鑽。
先別說凶禽猛獸多如蝗蟻的虎視眈眈,等著撕咬她的細皮女敕肉,光是參天巨木就夠令人悚然了,大白天居然瞧不見一絲光透落地面。
陰森、詭譎不在話下,仿佛四周布滿一雙雙慘綠的眼,冷由心底蔓向四肢,她想自己真要被鬼吃個尸骨無存了。
「老天爺呀!你就看我這麼不順眼嗎?非要給我一連串的考驗才肯開眼不成。」
什麼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一腳踩空由千丈高崖跌下可不是好玩的事,她的一條小命差點就葬送潭底。
幸好半山崖長了棵老榕樹,她及時施展輕功彈向岩壁,順著山勢慢慢往下爬,一步一步不敢輕心地踩個結實才敢放手。
只是誰也不會料到近水的石頭長滿蘚苔,才逃過一劫的她得意忘形,對著凸出水面的巨石飛躍低踏,絲毫不把潛在的危機放在眼里。
唉!瞧她一身濕,活似水里撈起的死魚,渾身冰冷的僵著身子涉水而過,沒法子像南燕輕盈的漫步水面,來一場曼舞。
呼!好冷,若有件暖和的披風披著該有多好,她一定會多行善事的劫富濟貧,偷光有錢人的銀兩救濟疾苦百姓。
正當她這麼想著時,頭頂飛來一陣烏雲,當頭一罩地包住她打顫的身子。
「咦!老天也會在這個時候同情我嗎?」嗯,非常可疑。
抬頭望望無雲的天,她心里沒有感激只有詭譎,覺得是老天爺在捉弄她。
「老天不會同情你,但我會。」
清揚的男音由背後傳來,神情轉為防備的羅菊衣驀地回身,乍見一抹白朝她走近,她幾乎要高喊陰魂不散的見鬼了。
但是鬼沒有影子,他有,而且雙腳踩地並未浮飄。
「別說你不認識我,那可真是傷人。」瞧她眼中的陌生,楚天魂的心底有一絲失望。
她是不認識,過目即忘是她的本事。「你是人還是鬼?」
「你說呢!」她真的忘了他,想想挺欷吁的,虧他還把祖傳寶物給了她。
說是緣份吧!他正念著她之際她便出現眼前,合該兩人的命運將牽扯在一起,他不刻意尋她,她卻自個兒找來,這算是一種天意。
「我要是搞得清楚就不會從上頭栽下來,喝了一肚子水。」不知水有沒有毒,會不會讓她腸腐腑爛?
憂心忡忡的羅菊衣只在意自個兒身體有無異樣,沒想過浸濕的體態有多撩人,若隱若現的玲瓏曲線包在毛裘披風底下反而更動人。
「你從上面跳下來?!」沉靜的眼忽地一黯,盯著唇色泛紫的小臉。
「是失足,別說得我好像想不開似的,我膽子再大也不敢往下跳。」她還沒到活膩的年紀。
她是听見身後有紛亂的腳步聲追來,以為傳聞中的鬼王要來捉她,因此不辨西北的拚命往前奔,期望能擺月兌群鬼的糾纏。
比人高的雜草遮住她的視野,再加上心里有鬼,她根本沒注意前方傳來的淙淙流水聲,越過一塊奇怪的白色石頭便面對腳下無物的窘況。
想當然耳,她沒辦法往回跳,只好筆直地下墜再下墜……直到她遇上那棵老榕樹為止。
「為什麼這麼匆忙?你不曉得從高處落下有致命的危險嗎?」她到底懂不懂照顧自己?
好凶哦!他究竟在氣什麼?「有鬼追我嘛!我不跑等著被吃嗎?」
一遇到和她大姊一樣不怒而威的人,她脖子一縮的先矮人一截,聲音由強轉弱地變得心虛,好像她真做了某種不可原諒的錯事。
「是人吧!鬼不會追。」瞧她冷得發抖,他不忍心的緩了緩語氣。
「誰說不會,你沒听過萬鬼山的鬼會吃人嗎?」他們一個個猙獰可怕的伸出利爪,撕裂過往山間的生人。
「萬鬼山?」眉頭一擰,他一臉疑惑的盯著她。
听都沒听過。
「就是我們身後的這座山嘛!人家說里面的鬼可凶著,連和尚都不敢踏入一步。」她氣急敗壞的指著差點害死她的山頭,氣憤填膺。
恍然大悟的楚天魂低嗯了一聲,面露冷意,「是誰告訴你它是萬鬼山?」
那人該死,危言聳听。
「包打听,包不群,江湖上消息最靈通的牆角老鼠。」俏臉懷恨的咬著牙,忿忿地說道。
最好別讓她逮到,不然她非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他騙你。」包不群,這名字他記下了。
「什麼,我被騙了?!」居然有人敢騙四君子中的菊,他真的向天借了膽。
「你是不是拿過他什麼東西?」江湖傳聞包打听是個氣量狹小的小人,善於記恨。
「我……」羅菊衣模模腰間的小瓶子,訕笑的退了兩步。「不值錢的小玩意,坊間一大堆沒人要。」
幽然的嘆了口氣,他的表情轉為無奈,「過來。」
「過去?」她為什麼要?說不定他是鬼王喬裝的人。
「再往後退你又落一次水,你想得風寒嗎?」她的家人怎麼放心她一人行走江湖,簡直拿生命當兒戲。
「才不會呢!我的身體好得很……哈啾!」
話還沒說完她先打個噴嚏,鼻尖泛紅微帶黏液,她回看淙淙流水,心里想著落水的寒意,不自覺的拉緊毛裘披風汲取溫暖。
就差那麼一點就嗚呼哀哉了,老祖宗顯靈保她周身,否則她就有命出沒命回了。
「傻丫頭,這山叫萬佛山,因為山上有座萬佛寺香客如織,原名已不可考。」大家習慣以寺名來稱呼此山。
「萬……萬佛山?!」這……差太多了吧!
一是鬼、一是佛,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不管是鬼還是佛,一個姑娘家還是不該只身入山涉險,山里頭的老虎已經很久未嘗新鮮的人肉了。」只有她不知死活地送上虎口。
「有老虎?!」驚訝的一呼,她緊緊捉住眼前的白色布料。
「還有凶殘的狼和巨大的熊,你沒見過比腰粗的大蟒吧!它一張嘴可以吞掉兩個你。」隱藏暗處的野獸比鬼更駭人。
听得一楞一楞的羅菊衣嚇得臉發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直覺的想找個人依靠,生怕那些狼呀熊的捉她去進補,連骨頭都不留下。
一旁看戲的西鳳終於忍不住的呵呵大笑,本來她不是很喜歡這個竊人財物的女賊,可是看她小鳥依人的可憐相,很難再對她心存芥蒂。
倒是表情有點復雜的冷面游龍不置一語,看不出是喜是憂,冷目黯沉的以保護自家少主為第一要務,旁的事他無權插手。
「啊!你干麼抱著我?男女授受不親,你這登徒子!」俏臉一酡,她連忙推開他。
可是這一推她又有些後悔了,感覺有股冷風由襟口透入,令她直打哆嗦。
楚天魂不容她抗拒地又環上她的肩,「菊妹子好大的忘性,你不記得是自己靠過來的嗎?」
登徒子一名他承擔不起,雖然他此時的言行舉止並不得體。
「什麼菊妹子?你不要一直模我的發啦!濕答答的小心拖累你這病癆子。」她沒想起他是誰,只是突然有種莫名的感覺掠過心頭。
「你關心我?」揚唇一笑,他胸口的一抹郁悶不藥而愈。
羅菊衣怕被誤會地趕緊撇清,「老人、小孩我都關心,你不要自作多情。」
「如果我收不了情呢!」他一定會要求她回報,即使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度過多少寒暑。
「啊!你……你在開玩笑吧!我是個賊耶!」聰明人是不會自找麻煩。
奇怪,她心跳得好快,像小時候學不會輕功,被外公罰倒吊樹椏三時辰,不準喝一滴水。
他半是戲謔、半是認真地踫踫她的鼻。「也許你已經竊走我的心。」
胡……胡扯,她怎麼可能偷走別人的心,再高明的賊也不能取走人身體內的東西而不被發覺,何況是賴以生存的內腑。
他肯定是在騙她,像沒有節操的包不群滿口謊言,哄得她滿山跑,以為身處鬼山中。
「小菊兒,你還想不起我嗎?」儒雅的文人氣息下藏著商人的狡獪,他輕輕地撫著她雪女敕玉頸。
是仇人還是朋友?「你可以提點一、二,我這人最喜歡猜謎了。」
其實她心里想著的是百種以上的逃走方法,賊只有敵人沒有朋友,由他眼中她能明白地感受到她曾「拿」了他某物未還,而他正在索取代價。
偷兒的直覺最準了,看他一副笑臉迎人的表情,她卻心寒的想到笑面虎,吃人不吐骨頭專使陰招。
楚天魂以指勾出紅線系著的羊脂白玉,笑得好不輕蕩,「菊妹子,楚二哥把祖傳之物都給了你,你怎能輕易地將我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