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得到廚房戰爭以一場媲美金氏紀錄的熱吻做結束,接踵而來的竟是場人為火災,救難人員忙著救火工作,濃煙四起災情慘重,還引來三輛消防車全力灌救。
起因是一只悶燒鍋突然發生氣爆,延燒的熱氣藉由電線回流至插座,整個相連的線路因此一並受害,電流交會的滋滋聲听得心驚,火花電光不用錢的四處亂射,簡直是一場空前絕後的大浩劫。
一向自戀的上官可憐不擔心一屋子高級家具泡湯,反而埋怨消防車來得太快,嘀嘀咕咕的擺張臭臉不讓消防人員入內,讓人以為他有自焚傾向。
所以大量的清水和泡沫干脆由屋外破窗而入,也不管他喳喳呼呼的跳腳直喊著什麼,反正安全最重要,救人第一。
直到煙逐漸散去,水柱停止灌注後,大家才听見他氣急敗壞的解釋,面上一靦的顯得尷尬。
原來對機械、電器頗有天份的他早將屋內配電改裝成斷電設施,所以客廳、廚房、臥室、工作室分區分域互不關連,即使一處電線走火也不會影響到其他地方。
而且他加裝最先進的防火系統,只要溫度高達到設定的標準,便會自動灑水噴滅火氣泡,大火怎麼也燒不起來,安全無虞。
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上官可憐站在泡水的客廳里,兩眼瞪得像牛眼地哀悼自己的不幸,褻瀆「鳥人」得受這等處罰嗎?
滿目瘡痍的狼籍和世界大亂有何分別,他該不該向上帝提出民事賠償,是-將誘因送到他面前害他失控。
「不要看我,我現在的心情非常陰天。」憂郁得想啃玫瑰花刺。
一臉欲語的羽衣輕喃細語地指著一地水漬。「需不需要我幫忙整理。」
他冷哼一聲,抱頭走來走去。「接個吻都會暈過去的‘鳥’一邊涼快去,我不想背負凌虐病人的罪名。」
「吻?!」睜著困惑的眼,她在心里再一次強調她不是鳥。
「你不會天真的連什麼是吻都不知道……」一見她好奇的瞳眸透著疑問,那個吧字他怎麼也說不口。
對,他是大野狼,十惡不赦的民族罪人,地球上碩果僅存的史前蟑螂,他卑鄙無恥又下流沒節操,銀河系中唯一的大毒瘤,這樣可以了吧!
他是不該染指單純無知的大笨鳥,趁她傷勢未愈時偷香竊玉,沒節制地吸光她肺里的空氣害她昏厥,他承認自己有罪。
可是他怎麼曉得她不懂得接吻要換氣,這是本能好不好,沒人會吻到一半突然沒氣,身子一軟的不省人事,把所有罪過推給他一人承擔。
不過她是只「鳥」耶!這好像可以說得通她為啥會笨得不會換氣,而他受傷的男性自尊也還能用針線縫補,不致傷痕累累。
「算了,算了,你是鳥嘛!我委屈點做些犧牲,省得你以後怪我沒人情味。」他認了總成吧!上面的家伙別再警告他「修心養性」。
沒好氣的往窗外的天空一瞟,打敗仗似的上官可憐搖搖半張面紙,好像在與某位權威人士溝通。
「我不是鳥,我是見習天使……」又來了,怎麼都講了幾百遍,他還是認為她是鳥啊!
「不餓嗎?」听說饑餓的女人特別聒噪,喂飽她就沒事了。
「餓!但是……」他在干什麼,翻箱倒櫃地不讓她說完一句話。
「哈!我就知道還有一碗泡面,應該還沒過期。」真是救急的好朋友。
「泡面?過期?」那是什麼意思。
「來,我請你吃香的、喝辣的,保證治好你的餓病。」三分鐘免洗碗,既方便又快速。
實在有點夸張,他拆房子似的在廚房忙了大半夜,還一事無成的浪費一個禮拜的食物,到頭來居然不如泡一碗泡面來得省事。
真不知道是為何事而忙碌,開水一沖香氣立刻四溢,肉燥的味道勾人食欲,一會兒工夫不用下鍋便能食用,可見英雄用武之地不在廚房。
「嗯!好香,好好吃喔!你們人類真好。」一連四個好字,好得她差點連舌頭都吞下去。
看她像幾百年沒吃過東西的模樣,嘴角一彎的上官可憐覺得她好可愛,頓感一餓的和她搶食,一點也不怕大男人的形象遭到破壞。
所謂搶來的食物最可口,一碗十六元的泡面頓時成了山珍海味,口口香辣有味,不輸法式料理,濃稠香汁亦不放過。
對一個初下人間的天使而言,每一樣她沒嘗過的東西都十分新鮮,那從未接觸過的口感先是嚇了她一跳,香麻的辣味令她舌尖發麻但仍贊不絕口。
人和天使的不同點在于前者重欲、貪好虛名和享受,一切以個人的需求為主要考量,鮮少去考慮其他人,無法少欲少念少貪婪,在人性的光明面前總是多了一層陰影,不似純淨無垢的上帝兒女一般坦然無偽。
天堂中也有類似人的食物,不過大都是對身體有益的健康食品,高熱量、高膽固醇之類的垃圾食物是不允許出現,所以單純的羽衣沒見過缺乏營養的泡面。
人家是物以稀為貴,她是樣樣都稀奇,連個包裝盒也翻來翻去的瞧個不停,認為人間比天堂有趣,絲毫不覺沉悶枯燥。
「咯……咯……你的臉好好玩喔!一點黑一點白好像麋鹿的斑點。」她剛才就想提醒他了,可是他嘴巴一貼向她的,她就忘了。
原來唇踫唇叫吻呀!米加勒他們沒教過她,只說吻在額上是友善、祝福的意思,會為她帶來幸福。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對不對,有點興奮,有點麻麻地,還有點臉兒紅紅,不難受也不會不舒服,像是偷喝了一口拉斐爾私藏的酒,頭重腳輕有想飛的念頭,滿園的玫瑰在瞬間綻放美麗。
可惜她只是個見習天使,不了解人類為什麼喜歡嘴踫嘴,等她在人界多待些時日也許她會明白。
不害怕孤單的羽衣被一堆新鮮事吸引,踩著地上的水漬當游戲,咯咯的笑著,無憂無慮的神情微泛金色光芒,讓她甜美的臉蛋更顯明亮動人。
見慣同伴們出色的容貌,她對美的定義失去界線,從來不認為自己也是美麗的。
「是誰造成的,還不是為了你這只‘鳥’。」慘了!他剛才用這張臉見人,肯定會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濃眉一豎,他不急著清理一室水漬,反而先到浴室用洗面乳清洗胎印似的污漬,左揉右搓地,生怕一張俊臉變花臉,前前後後洗了三遍才罷休。
嗯!真是太帥了,男人嫉妒女人愛,不當明星真的是演藝界的一大損失。
顧影自盼的上官可憐陶醉在輕霧里,越看越滿意自己的臉,輕飄飄的腳跟幾乎要浮起來,但是鏡子中反映出另一張絕塵的容顏,他的好心情立即大打折扣。
他怎麼會遺忘她的存在呢!如芒在背呀!
當下的沮喪讓他笑眼變深沉,最大的考驗不是他自己,而是該如何藏住這只「鳥」。
「為什麼要嘆氣。」他沒吃飽嗎?
看了她一眼,他覺得那雪白的翅膀好礙眼。「我沒有嘆氣。」
他只是在煩惱,不小心吐了一口氣。
「你明明在嘆氣呀!有什麼困難的事盡管提出來,我是擁有愛和勇氣的天……鳥,一定能幫助你渡過難關。」天使變成鳥,這也算是一種學習吧!
反正她曉得自己是個天使,別人怎麼看她都無所謂,只要歡笑能取代哀愁,讓每一個人類都獲得快樂,當只鳥也是幸福的。
「你。」
「我?!」
「我的難關就是你,你要怎麼幫助我。」除非她把翅膀變不見,他的煩惱才會消失。
羽衣的頭偏了偏,輕撫她的羽翼。「你要我現在離開嗎?」
她不遲頓,與人類不盡相同的外觀的確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困擾,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接受她現在的樣子。
不過她還是有點難過,被第一個認識的人類朋友視為麻煩,她不是有意要打亂他既定的生活。
「你能到哪去?」一想到她傻呼呼地在外游蕩,他心口猛然揪了一下。
「不曉得。」她搖搖頭沒有流露一絲不舍。「我想我會去找需要我的那個人。」
「以你現在的鬼樣?」他口氣有些酸溜溜的冷嘲,不高興自己被「丟棄」。
他該慶幸擺月兌她,讓她去成為另一個人的負擔,誰會想要讓一只「鳥」將自己生活搞得天翻地覆,她想去找誰就去找誰,他一點也不在意,巴不得她快從生命中消失。
哼!誰希罕當鳥保母,以她笨笨的腦袋肯定不出三日就會淪為鳥市場的商品,他絕對不會同情她的下場。
什麼叫需要她的那個人,以她目前的處境她才需要別人照顧,他就那麼不值得信任嗎?瞧她沒半點可惜的神情,好像他的付出全是一堆狗屎。
她要敢踏出那扇門一步,他會先打斷她的兩只鳥爪,看她怎麼忘恩負義。
「天……我們本來就長這樣嘛!而且你似乎不歡迎我。」天使是最美麗的物種,她不會不識相地打擾人家,只因她多了一對翅膀。
「我有說要趕你走嗎?你別自作聰明的胡思亂想,我對你有責任。」該死的,他干麼舍不得她離開,擔心她在外頭受人類的欺負。
「責任?」綻放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她不懂自己為什麼開心他的開口挽留。
也許是他對她很好吧!為她療傷還請她吃泡面,所以她喜歡親近他。
略顯局促的上官可憐清一清喉嚨地掩飾窘色。「呃!撞到你是我的不對,我不該在下雨天開快車,你的傷我有一半的責任,在你的傷勢尚未痊愈時,我有義務照顧你。」
瞧瞧!這是自私自利的他會說的話嗎?沒有好處的事他怎麼肯做,一定是被鬼蒙了眼,胡里胡涂地寵愛一只「鳥」。
一只美麗非凡又不懂世事的天鳥。
「你是個好人。」她快樂的說,臉上的燦笑好似朝起的旭日,扣人心弦。
「好人……」他一副作賊心虛地笑得不自在。
「尤西雅說人類的心快被權力給腐蝕,可是你卻是善良的人,我喜歡你。」像喜歡米加勒、葛布列他們一樣,全然的信賴。
她喜歡他。心口輕飄飄的上官可憐露出叫人唾棄的傻笑,先前的不快和酸味一掃而空,嘴角上揚好不快意。
至于他善不善良是另外一回事,人是可以變通的,偶爾當當聖誕老人也不錯,散播歡樂散播愛。
「只是我的身份是個實習生,要是完成不了上面交代的任務就沒法正式升級,我不能在這里待太久。」她的工作是為人類帶來幸福。
啪!他的笑臉突然出現龜裂。「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升不升級沒關系,我家的大門永遠為你而開。」
啊!咬到舌頭了,這麼惡心巴拉的話他怎麼說得出口,好像情人的口氣。心一顫,他眼神復雜的望著令他天人交戰的美麗倩影。
真要命,他有種自尋死路的感覺,他似乎對這只「鳥」動心了。
她笑了,笑得好天真。「你說話的神情好像拉斐爾,天堂的大門永遠為你們而開。」
羽衣模仿著熾天使的表情,還沒說完先笑得闔不攏嘴,開心不已。
「又是拉斐爾……」難道是鬼魅不成,老是糾纏不清,如影隨形。他暗咒的牙根一緊,當他是第一假想敵。
「嘎!你說什麼?」他不喜歡拉斐爾嗎?眼神變得好凶戾。
人類真是一種奇怪的生物,情緒變化好大,一下子溫和可親,一下子怒目以視,不知哪一個他最真實。
上官可憐詭笑地將手往她腰間一放。「你想不想徹底了解人類的想法。」
她心動的點點頭又搖頭。「我的任務……」
「不急,不急,慢慢來,等你的傷勢好轉再來辦也不遲。」什麼鬼任務滾一邊去吧!他非讓她在最短的時間內忘記那個叫拉斐爾的家伙。
以他好看的皮相和最擅長的甜言蜜語,還怕擄獲不了她的注意力嗎?他才不信自己會輸給另一只鳥。
是她自個送上門來撩撥他博愛四海的心,害他不安定的靈魂想下錨靠岸,她當然不能置身事外的走開,渾水要一起-才有趣。
「但是那個人在等我……」他已經孤獨好久了,需要一道指引的出口。
去他的那個人,他就不是人嗎?「以你現在的情況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安心的養傷。」
「我……」她可以緩一緩嗎?
「想想你此時的模樣有多突兀,你以為外面的人都和我一樣能接受有翅膀的你嗎?」不馬上被生吞活剝才怪。
她似乎被說服了,表情顯得有些苦惱,稍微將翅膀收小些。「我的傷什麼時候才會好?」
因為雷擊的緣故,她的力量流失了一大半,不然她能將巨大的雙翅縮成巴掌大與肩胛骨相貼,外表看起來與人類無異。
但是受傷的部位無法彎曲,一動就疼得要命,即使有心也力有未逮。
「少則三個月,多則半年,也許需要一年,要看你合不合作。」說不定一輩子也好不了。他希望。
「嘎!什麼?!」
一看她驚愕不已的表情,暗笑在心的上官可憐不動聲色地將她摟入懷中,假意安慰地進行第一步竊心計畫,先讓她習慣他的溫柔。
沒理由他動心了,而她完全不負責任,早在她睜開澄淨雙眸時,他就知道自己完了,而且是毫無保留地徹底沉淪,他在她眼中看見自己的倒影。
他幾乎可以听見那幾個家伙的狂笑聲越海而至,奚落他的不自量力,妄想與命運爭斗,該來的終歸會來,誰也逃不過。
愛上天使會不會遭天譴,他必須承認她不是鳥。
羽衣,她的名字,唇畔的笑意逐漸漾開,他在心里默念她人如其名的名字,這場不可能的仗他非贏不可,攸關他一生的幸福呀!
和上帝搶女人。
綠草如茵,展現無比的生命力蔓生一整座山,欣欣向榮裝點大地的顏色,一望無際的綠意帶來風的訊息,調皮的吹動一波波綠浪。
三、兩株野花盛放著易湘毯歟在萬綠中獨自散發芬芳,花蕊含笑地舞動一季燦爛,將最美的一刻奉獻給它熱愛的土地。
遠看山含綠,近看豐綠環山抱,一條清澈的溪流蜿蜓而下,貫穿山谷和綠地,如跳躍的銀帶分開山前和山後,潺潺地流入碧綠的湖泊之中。
魚兒溪底玩耍,推著細白石子往前滑,驚動潛藏在石頭底下小蝦小蟹,紛紛慌亂的探出頭,一蹦一橫地忙找縫躲藏。
秋天的陽光顯得慵懶,山里的氣候原本就比平地涼爽,不高不低的氣溫正適合偕伴同游,野餐或是郊游都是不錯的選擇。
在山疊山的綠意之中矗立幾幢富麗的私人別墅,歐式風格的建築物突兀地佔據一角秋意,破壞自然景觀的一體成形。
不過聖伯納犬的滑稽跪姿彌補了這個缺憾,滿山遍野地追捕著蚱蜢東吠西吠,龐大的身軀因過胖而累得氣喘吁吁,肥肥的肚皮抵地直吐舌,讓寧靜的山居生活活了起來。
暖風吹拂著酢醬草的葉子,一名清秀的男孩坐在老樹根上捧著書,渾然忘我的不理會周遭發生的事情,逕自浸婬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他的身後是一幢三層高左右的洋房,入口處有一座維也納雕像的白色鏤花噴水池,池里色彩斑爛的錦鯉自在的優游著,看得出是富裕人家的產業,大手筆的置來度假使用。
刻意謂專人整修的花圃正盛放著向日葵,黃金般的光澤追逐著太陽,向世人炫耀它的光彩奪目。
但以金錢堆砌起的城堡討不了這家主人的歡心,它無法感動水惑封閉的心,悲傷地任歲月來去,花開花謝又是一年。
玩膩了追蚱蜢游戲的聖伯納犬涎著口水回到水惑腳邊,它用潤濕的鼻子頂頂他的鞋,希望不肯開口說話的小主人能陪它玩玩球。
可是它的諂媚動作只換來他輕搔它下巴的動作,一樣靜默的不看它一眼,像是書上的情節引人入勝,他連一刻也不願分心。
風吹樹葉發出沙沙聲,飄落幾許落寞,他還是一無所察地保持閱讀的姿勢。
驀地,狗的耳朵一豎,興奮的汪汪聲不斷,搖著尾巴迎接另一位久未出現的主人。
「你又躲在樹底下看書,不怕太陽曬黑你的皮膚嗎?」雖然入了秋,但天氣仍然炎熱,台灣的氣候四季不分,看不出季節的變遷。
水惑並未抬頭地繼續專注書本上,目不轉楮的無視身側艷麗女子的關心,依然故我地維持沉默。
「使了一年的性子也該夠了吧!我們愛你卻不能一直縱容你,你才十七歲,有大好的未來正在等著你,你怎能再自暴自棄地關在狹小的世界讓我們擔心。」
波浪般的長發被風輕輕揚起,嬌艷無雙的女子一臉惱色地勸解自我封閉的麼弟,不願他斷送自己的前程,埋葬年輕的生命,他是他們水家最引以為傲的寶呀!
氣自己也氣他的水湄苦笑不已,為他的無動于衷感到痛心,身為長姊的她居然無力拉他一把,讓他由活潑好動的小男孩逐漸封閉自己,斂去開朗的笑聲轉為離群索居,歡笑由他臉上徹底消滅。
她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致使他逃避現實,平時的活潑好動完全收斂,好像他的生命力在一夕間枯萎,不管別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全听不進去,一個人獨來獨往,隔離所有的關懷。
這一年來他不曾走入人群,輟學在家以自修的方式完成課業,她真擔心他未來怎麼辦,任他一人自生自滅嗎?
畢竟血濃于水,真要放下他,她實在做不到。
中外名醫一個接一個的放棄,無數的心理醫生搖頭說抱歉,她真的無法可想,不知道該如何找回弟弟昔日愛笑的模樣。
「恭喜你又成功的逼走第二十一位家教,以後不會有人在你耳邊嘮嘮叨叨,用盡心機地逼你開口學習,你總該開心的回我一句吧!不要再用沉默考驗我的耐性。」
她早晚會被他逼瘋,如果他依舊關起心房不讓旁人進入,她真會考慮用古老的方式捉魔驅邪,喚回他原本的熱情。
化上淡妝的水湄是一位頗具知名度的演員,她演過幾檔連續劇,檔檔收視率居高不下,配合自家產品的促銷廣告上市,她已是家喻戶曉的大紅人,接到手軟的工作排滿整個行程表。
但她仍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和他聚聚,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自閉的情形是否有改善。
只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而歸,想不通為什麼他能預見別人看不見的畫面,難道真中了邪不成。
她是不相信那些怪力亂神的事,可是事情發生在自己親人身上,她又不得不抱持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向人求救,期望有一天能出現一位能人將他拉回現實社會。
「惑,你看姊姊一眼成不成,書本會有我好嗎?」她一惱的拿走他的書,不讓他繼續忽略她。
水湄的行為並未達到目的,水惑的頭輕輕一轉,少了焦距的眼變得茫然,他看向遙遠天空似在尋找什麼,不發一語的發呆。
他的世界只有他懂,親如兄姊也無法了解他眼中的空洞是為了什麼,他只是木然的坐著。
「別再逼他了,湄,我們已經無能為力了。」另一道沉重的男音由樹後傳來,其中的苦澀難以言語。
健壯的男子走到他們面前,疲累的雙眉間有著化不開的濃愁,企業的經營和壓力令他愁眉不展,不到三十歲的年紀已出現早衰現象,鬢角的發開始泛白。
他的表情是嚴肅的,不苟言笑的神情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嚴厲,符合他企業家的形象。
「什麼叫無能為力,我不甘心,他怎麼可以連我們都不要。」激動的水湄微帶哽咽的紅著眼眶,她倔強的不讓眼淚流下。
「他病了,難道你看不出來。」除了認命,他們無法為他做些什麼。
水湄已悲觀地認定他無可救藥,父喪母歿的打擊已讓他對這世界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天要水家走得不順他又能如何。
「不,他沒病,他只是在逃避。」吸了吸鼻子她將淚眨掉。「我找了個通靈的驅魔師,這幾天應該會出現。」
「驅魔師?!」眉頭一皺,水淄不贊成的一嘆。「不要連你也瘋了,听信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
「我不在乎會花多少錢,就算明知會被騙我也要試一試,我不會讓他渾渾噩噩過一生。」傾其所有孤注一擲,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放棄。
兄妹倆的個性剛好相反,一個積極進取,一個消極守成,他們都在工作崗位上獲得極佳的成績。
「你總是這麼任性……」他表情一暗的看向兩人共同守護的男孩,眼中微露不忍。「詩韻來了,你要不要見她一面。」
水惑僵直的身子忽地一動,轉動脖子朝他方向望去,在水淄以為他終于有所進展時,水惑起身接住他身後的落葉,嘴角抿緊地走向林中最深處,頭也不回。
肥胖的聖伯納犬汪了一聲吐吐厚舌,肥肉一抖一抖的跟著他,寸步不離。
「看來那行動不便的女孩也打動不了他的心。」殘而不廢的精神還是影響不了他。
「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人家坐著輪椅不辭辛勞地來看他,他卻避而不見。
幽幽的嘆息飄送在風中,水惑的步伐頓了一下,一閃而過的憤怒、怨懟和痛恨轉眼逍逝,沒人發現他握起的拳頭微微顫抖,他用沉默來抗議上天的不公。
天使,只是一則神話,他再也不相信愛是一切力量的起源,他的世界只有荒蕪。
遠處一輛紅色跑車駛過樹旁的小路,他突地一震地睜大雙眼,那雪白的身影似乎多了一對翅膀。
是錯覺吧!他想。
天使不再眷顧地面上的人們,他們從人間絕跡。
水惑彎下腰拍拍陪伴他多年的愛犬,清冷的眼淡漠得沒一絲情緒,他凝望的方向始終是遙遠的天空,那藍天之中只有一朵朵無心飄過的雲。
什麼都沒有了,世界開始凋零。
他的眼看不見希望,呆立著。
一旁的聖伯納犬連連打噴嚏,將一根白色羽毛壓在腳下玩耍著,渾然不知天使剛錯身而過,停在三里以外的藍色別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