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的小公主,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差點害我認不出來。」
圓滾滾的身材和獨一無二的大嗓門是梅樂蒂姨婆的特征,臉圓圓,身體也圓圓的,活像上了顏色的大雪球,福福態態叫人看了也開心。
天生樂觀又好脾氣,笑聲永遠比人先到,咚咚咚的走路聲始終輕不了,一張嘴鮮少有停下來的時候,張張闔闔說個沒完。
誰也看不出她婚姻不幸福,早年嫁的第一任丈夫是個爛賭鬼,賭輸了家產連她的嫁妝也一並輸光,最後為了個有錢的貴婦而拋棄她。
第二任丈夫更糟糕,不僅不學無術還常常打罵她,老是伸手向她要錢養情婦。
雖然最後他跌入糞坑死得不怎麼光彩,總還是她的丈夫,她甚至送了一筆錢給他的情婦養孩子,即使那孩子並非丈夫的種。
第三、第四任的丈夫還算不錯,可惜都活不長,共同生活幾年便留下大筆的遺產走了。
而她的第五任丈夫剛去世不久,六十來歲的她膝下無子,所以特別疼愛長得和姊姊相似的小孫女,尤其是那雙讓人招架不住的綠眸更是如出一轍。
她知道姊姊是被海盜擄去,四十多年有一大半時間沒連絡,直到小孫女出生才有了魚雁往返,互聊彼此的近況。
她是不贊成小孫女走其父兄的老路子,可是她鞭長莫及管不到海上的事,只好睜一眼閉一眼地當作沒這回事,就盼著小心肝有空來瞧瞧她。
「好好一個女孩子不打扮打扮,瞧你把自己弄成什麼樣子,一身汗水髒污的,都快看不見你漂亮的小臉蛋……」
嘰嘰喳喳的叨念個沒完沒了,翻了翻白眼的沙琳娜十分羨慕手下們能悠哉悠哉地享受熱食,不用遭受疲勞轟炸。
梅樂蒂姨婆是她祖母最親的妹妹,一向對她關心過了頭,把她當自個孫女寵著,所以她很怕見她。
因為除了不斷的嘮嘮叨叨外,梅樂蒂姨婆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裝扮她,將她打點的光鮮亮麗像個淑女,然後推到親朋好友面前炫耀。
所以她非不得已絕不到倫敦,距離上次見姨婆的時間是三年前,沒想到她眼尖,一眼就認出她,害她無法悄悄的來,安靜的走。
都怪那幾位沒用的手下出賣她,被一頓美食收買了,輕易地泄露她的行蹤。
原本她打算和手下們會合之後去住旅館,免得有只母雞跟前跟後地囑咐這叮嚀那,如今計畫全被破壞了,她又要不得安寧了。
「瞧瞧這頭叫人嫉妒的長發,你到底是怎麼保養的,又直又滑不打結,準會迷死社交圈的小伙子,個個為之傾倒地擠破咱們家大門……」
沙琳娜心頭頓生不安的打了個哆嗦。「姨婆,你不必再撒玫瑰花瓣,我快窒息了。」
「說什麼傻話呀!也不好好照顧你美麗的肌膚,曬成黑炭怎麼見人。」讓人心疼呀!
她越來越不安了,希望自己的猜測不會成真。「這是健康的小麥色,有很多人求都求不到。」
「嗯!我是不否認曬得很均勻,非常有個人特色,可是時下的女孩子追求的是潔淨的白,我得想辦法漂白你這一身黑。」
該從哪里著手好呢?
「不用了吧!姨婆,你又是精油又是花瓣的,我泡得都快起皺了。」攀著浴桶,沙琳娜求饒地露出可憐兮兮的眼神。
視若無睹的梅樂蒂滿腦子想著要如何將她裝扮得美美的,貴得要命的玫瑰精油毫不吝惜地往浴桶倒,吩咐女佣用力地刷掉她一層皮,期盼刷出個白淨膚色。
「你給我多待一會少打歪主意,這回來倫敦沒住個十天半個月休想開溜。」她會仔細的看牢她。
一腳剛跨出浴桶的沙琳娜暗自申吟了一聲,未能如願地被一只肥掌推回桶內。
「姨婆……」
「再泡個半小時皮膚才會變白,你別讓我看到又粗又黑的毛細孔。」手擦起腰,她瞪大雙眼要她安份些。
「我快月兌皮了。」好悶呀!
熱氣一直往上升,淡淡的水霧幾乎快淹了房間,被玫瑰花瓣和濃郁香氣包圍的沙琳娜滿頭汗,她很想告訴姨婆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
經年累月曝曬在陽光下,原本不甚白皙的膚色只會加深不可能一夕改變,畢竟她只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難以抹滅天生的底色。
何況她很滿意目前的小麥色,看來滑女敕富光澤不至于粗糙不堪,一身不健康的死魚白她可不要,又不是海底撈起的浮尸,白得嚇人。
再泡下去她真會兩眼一黑暈給她看,她很少洗熱水澡,即使是寒冷冬天也一樣,大海的溫度是最佳的調節器,一年四季維持人體所能接受的水溫,是個天然的大澡盆,也是她最愛待的地方。
祖母老笑她是魚來投胎,天寒地凍仍在海里來去,不受影響地與海融成一體,根本是條偽裝成人的美人魚。
有時候她亦有同感,她可以一整天泡在海水里而不感到疲累,甚至泅游數小時不停。
也許她前輩子真是生活在海里的一尾魚,所以對大海有一股執著的熱愛。
「最好是月兌一層皮,要不是來不及準備,我打算讓你泡一天的牛女乃浴。」看能不能徹底換膚。
「噢--」讓我厥了吧!大聲申吟的沙琳娜裝死地癱掛浴桶邊。
「女孩子要文雅些,不要動不動就大呼小叫,軟趴趴地成何體統,不把你弄得白白女敕女敕地我是不會放棄,你一定會是社交界的新旋風……」
社交界的新旋風?!
喝!怎麼泡在熱水里還有一陣冷風襲來,渾身起雞皮疙瘩,這是本世紀最大的一則笑話嗎?將女海盜引進英國社交圈。
不過她可不受人擺布,光是想象面對一屋子傻笑的男男女女她就受不了,哪有可能親身感受叫人不齒的虛偽社會。
「我的小公主是百年罕見的美女,頭上戴頂白金花冠、身穿荷葉邊的蕾絲禮服,一身純白最能襯托你高雅的氣質……我真迫不及待要將你介紹給社交界,肯定風靡整個……
「哎呀呀!你要到哪里去,快給我乖乖的泡著,衣服也不穿地到處亂跑,讓人瞧見了怎麼得了……」
急呼呼的梅樂蒂連忙追著寸縷不著的孫女,一條大毛毯拎著要為她披上,根本不在乎地毯上水珠滴落的濕痕。
陽光斜入琉璃窗,輝映著小麥色肌膚,宛如希臘女神阿西娜現身,金光閃閃好不生動,完美的展現出玲瓏有致的曲線。
那是一種象征生命力的美,耀眼得叫人睜不開眼,如同旭日初升的那一刻,奪目的光芒帶給人無限希望和感動,平靜紛亂的心。
女僕的驚嘆聲引來梅樂蒂的一瞪,揮手要她們把浴桶抬出去。
「真不知道姊是怎麼教你的,起碼的羞恥心都沒有。」這孩子總讓人操心不已。
沙琳娜的眼珠子往上一吊,似在問什麼叫羞恥心。「我常常不在家,你要女乃女乃上哪教我。」
「你喔!都不小了,要好好打算打算,別盡做些見不得人的混事,女人家最大的幸福是找個好男人依靠。」她按下她,包著那頭直滴水的黑發搓干。
沒生育一兒半女是她的遺憾,丈夫一個個離她而去,僅剩的親人說來也不多,算來算去十根指頭還有剩,她不疼她還能疼誰呢?
將來百年之後,那些帶不走的身外物還不是留給這唯一的後代,不盡快讓她適應英國社交界怎麼成,再讓她胡鬧下去幾時才會收心。
干那種事非長久之計,最終得找個好男人定下來,她不為她打算還能指望誰,難道要她隨便找個海盜湊合?
「好男人在哪里?姨婆你別費事了。」干麼一直扯她頭皮,很痛吶!
梅樂蒂挖了一坨護發霜往她發上一抹。「好男人到處都是,就看你合不合作。」
嗯!挺香的,是茉莉花。「別想把我改造成你心目中的理想淑女,我太野了,你肯定會失望地大呼上帝救命。」
「胡說,瞧你這臉蛋多迷人,小嘴多討人喜歡,只要你不從中搗蛋,嚇走上門的男人,我相信你會是最受歡迎的淑女。」
再打扮打扮勻些粉,穿上得體的華麗禮服,誰說她的小公主不是舞會上最搶眼的淑女。
難喔!她才不要成為婚姻市場的待售品。「姨婆,你想有幾個人敢與海盜為伍。」
有兩種反應,一是拔槍相向,一是拔腿就跑,絕不會有第三種結果產生。
「噓!小聲點,你就不怕上絞刑台呀?」老是口沒遮攔。
沙琳娜嘻笑地不當一回事。「那得他們先捉到我再說,空蕩蕩的繩索八成腐了。」
吊不成有九條貓命的她。
「別給我嘻皮笑臉像個小無賴,你就不能讓我安安心心好多活幾年,這雙手原本該是細皮女敕肉的。」她卻磨得滿是細繭。
叫人看了心疼,恨不得多用幾瓶上好油霜綿膏滑女敕她的小手。
「唉聲嘆氣就不像姨婆你了,開開心心大笑嘛!反正我是野慣了,當起淑女也沒三分樣。」她撒嬌的摟著梅樂蒂,一副惹人憐愛的模樣。
「少裝可愛了,你這性子我還會不了解,只要你肯定下心安靜幾分鐘,女王都會贊揚你是英國淑女楷模。」瞧!她就是太好動了。
連穿個衣服都不肯安安份份,扭來扭去活似衣料會扎人,兩條人魚腿東晃西搖沒一刻停止。
「我要是安靜得下來就不是我了,你知道我最討厭束縛了。」她嫌棄地把束腰踢到窗外。
「你……你這孩子越來越不听話了,女人家的貼身衣物若讓男人瞧了多難為情。」梅樂蒂連忙走到窗邊,低喚底下的女僕將束腰撿回來。
現在的仕女哪個不把腰束得越細越好,唯獨她老是作對地穿著寬松男裝走動,沒個分寸地任由細腰變粗,根本體會不到她的用心良苦。
明明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卻不愛打扮,一天到晚素著一張臉和一群野男人鬼混,還弄得人心惶惶生伯出海遇上他們。
哪有女孩子跟人家做什麼海盜,喊打喊殺地不象話,規規炬矩讀書識字不好嗎?偏要從事令人愁白銀絲的危險行業。
「姨婆,你別念了,我耳朵長蟲了。」吐吐丁香舌,沙琳娜勉強地穿起低胸連身長裙,兩腳不停的踢著小矮凳。
因為她真的很不耐煩,光是泡個玫瑰浴就耗去兩個小時的時間,然後還得和她最厭惡的女性服飾進行拉鋸戰,看能不能少穿一件。
今年的夏天較往常熱,以往的此時她若沒出島劫掠,必定是流連在月牙灣的暗洞里,讓涼涼的海水平息她體內的燥熱。
在島上她愛怎麼穿就怎麼穿,沒人敢多說一句,可是一遇上母性堅強的梅樂蒂姨婆她就束手無策,光是喋喋不休的口水就足以淹沒她。
現在她最擔心的是該如何走路才不致跌倒,否則那三個手下準會一路笑回月光島,大肆地宣揚她的丑態。
「就愛瞎說,這頭漂亮的發就編成辮子吧!我記得有條不錯的緞帶……」放哪去了?
「緞帶?」天呀!殺了她還比較快。
「你等等,我回房里找去。」她系起來一定很可愛。
「好!我等。」漾起甜美的笑容,沙琳娜的手指在背後做了個交叉動作。
她會等才怪,真系上緞帶她這輩子就別見人了,又不是初級班的小女生,天真活潑地甩著系緞帶的辮子上學。
所以梅樂蒂一出房門,她二話不說的翻陽台逃走,行動敏捷不因礙事的長裙而有所遲疑,貓似的輕盈由二樓躍下,果足走過一片如茵草地。
她有更重要的事待辦,滿船的貨物得找個好買家月兌手,她不想在倫敦待太久,不然準會被姨婆給賣了。
而且還有個討人厭的「他」,早些辦完事早些離開,否則和上流社會的貴族牽扯太深容易出事,要較量到海上去,她一定奉陪。
走過的榆樹上有頭咕嚕咕嚕的貓頭鷹在「沉思」,她壞心地丟了一塊石頭吵醒-,心情愉快地邁開大步,管他文不文雅,開心就好。
反正太陽永遠自海平面那端升起,亦從海平面消失,身為海的女兒該隨遇而安。
狂風巨浪擊不垮她,還怕人世間的險惡嗎?
才這麼一想,沙琳娜一不小心踩到裙角往前一撲,整個人可笑地親吻眼前大地,她嘟嚷地拔草出氣,一翻身面向白雲藍天。
驀然,她自覺好笑地揚聲大笑,笑聲清脆如山谷回蕩的風鈴,讓人不自覺地感染她的快樂。
「看來你很能自得其樂,我狼狽的小野貓。」
一道黑影遮去了頂上的陽光,不急著起身的沙琳娜倒看一張稜角分明的臉,一時之間竟想不起在哪里見過這個男人。
由下往上看是一張嘴兩個鼻孔和兩道濃眉,發色不明近乎黑色,質料頗佳的長褲下是一雙黑得發亮的純手工牛皮鞋,應該滿有錢的。
直到黑影逐漸移向腳邊,她順著那雙長腳往上瞧,心頭怦地猛然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天打雷,人打鼓,怎麼倒霉的事全讓她一人包了,難道魚上了岸注定渴死,不然她好端端地躺著曬太陽怎也會撞鬼。
真是壞事做多了會鬼擋牆,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全被他搞陰了,上頭是朗朗晴空,而她心里卻在下雨,霉得想殺人。
「貓兒的爪子不利了嗎?還是舌頭被吻走了,難得見你懶洋洋的神情。」
什麼難得,前後他們不過才見過三次面,根本還是陌生人。「我在作夢,我不認識這個人,他是幻覺。」
「要我再次自我介紹嗎?」貓兒變鴕鳥了,把頭埋在沙里便以為可以視而不見。
「你滾開,別來破壞我的好心情。」好討厭的笑臉,真想扯下來做水燈。
最好飄到大海中央往下沉,從此兩不相見。
「脾氣還是一樣的糟,真該有人來磨磨你。」那人非他莫屬。
不理會沙琳娜的白眼,心情正佳的桑德利亞眼底噙著笑,不嫌髒地往她身側一坐,俯身低望想將他-骨揚灰的小野貓。
他還在想該上哪里找她好,誰知上帝已為他作好決定,不費吹灰之力就見到她。
不知是他的錯覺還是陽光太烈讓他失去判斷力,她似乎比上一回更美了,純真的野性融合優雅的性感,使她更具誘人的魅力。
如果她不跌倒的話,確實是優雅的淑女,可惜貓性難改。
「你笑什麼笑,沒見過人躺著曬太陽嗎?」真希望手上有一把刀,狠狠地插入他心窩。
免得糾纏不清惹她心煩。
「是沒見人跌得這麼理直氣壯,身一翻還能放聲大笑。」看在他眼里是錯愕,忍不住泛開一肚子笑意。
也許是太陽曬的,她雙頰微紅的瞪向他。「嘲笑別人是件失禮的事。」
可惡,居然被他瞧見,她近來一定犯煞。心里嘀咕著的沙琳娜生氣的想。
「由別人口中說出或許有幾分說服力,但是你這只不乖的小野貓真懂得何謂失禮?」桑德利亞不自覺的伸手撫弄她烏黑的長辮子。
「別亂模。」她坐起身拉回辮子往後甩。「我是不懂禮節,所以你最好離我這野人遠一點。」
當她需要那三個人的時候,一個個不曉得窩到哪里逍遙,放任她和危險人物在一起,也不想想她是否有空陪他玩幾招。
都來了兩、三天,該辦的事還沒辦,不該踫上的人偏偏三番兩次的冤家路窄,她真是讓他們太松懈了,沒把頭兒當一回事。
待會非叫過來斥喝一番不可,讓他們明白當家做主的是誰,別一上岸就成了懶骨頭。
「可是我對野人特別感興趣,你說該如何是好?」手一伸,桑德利亞很自然地取下她頭上的草屑。
綠眸為之一閃,沙琳娜偏過頭避開他的觸模。「野人的說法是去死吧!不過我的心地善良,建議你循原路走出去。」
不管他為何出現在此,她都不想成為他追捕的獵物。
「你在替這家的主人趕客人?」雖然他找的不是她,卻是一意外之喜。
她的獨特確實讓他難以忘懷,每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總會失神地想到她,猜測她身在何處,正在做什麼事,是否記得他。
打從他有記憶以來,鮮少有人能佔據他的思緒,他一向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而她卻成為那個例外,不請自來地盤旋在他腦海里,越想抹去她的容顏越是清晰,彷佛近到抬手可觸,讓他有了一絲苦惱。
搞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就是很想再見到她,以絕對的優勢佔有她,也許那樣他就不會掛記在心上老想著她。
「要找主人請便,恕我不便招待。」拍拍裙子,沙琳娜作勢要起身。
桑德利亞笑笑地握住她手臂阻止她離開。「你很怕我?」
她冷嗤一聲地坐回原位。「小心風大閃了舌頭,我看起來很怕你嗎?」
這世界還沒什麼值得她畏懼的。
「不怕為何一見我就想走,難道做了什麼虧心事?」嘴角一勾,銀灰色眸子轉黯。
「就算做了虧心事輪得到你來聲討嗎?原則上我對不熟的人一向沒好臉色。」
她劃下界線表示是他越界。
他低下頭狀似檢討自身的缺失,隨即眉一揚的斜睨。「怎樣才叫熟?」
「嗄?」她被問倒了。
她根本不想和他「很熟」,甚至最好是壁壘分明,能不要有交集最好不要,她干麼多事地和他攀上關系。
「就從你的名字開始吧!相信你不至于膽怯得連名宇都不願告知人。」捉住了尾巴還怕她跑遠嗎?
靈眸一睜,沙琳娜不上當地拍開他愛作怪的手。「去問上帝吧!」
只有死人才上得了天堂。
「嘖!真潑辣,令人期待你在床上的表現。」是否如她的性子一般火辣。
一想到她飛散的發平鋪雪白大床,勻稱的麥色肌膚因他染上薄汗,胸口的火不由得滾燙,延燒到他身為男人驕傲的部位。
「盡管作夢好了,我只會在床上謀殺男人。」一刀割過,干淨利落。
這一次桑德利亞沒阻止她,隨著她起身緊跟在後,她不肯說出本名總有人替她開口,他有耐心等那一刻到來。
兩人並肩走在草地上,在旁人眼中是一幅唯美的畫面,清靈女子與狂狷男子的對比多麼強烈,讓人想再年輕一回,重享戀愛的滋味。
但是在梅樂蒂看清男人的長相之後反而皺眉,一臉不放心地朝兩人走去。
「小伙子,你該不會是來誘拐我的小公主吧?」她笑聲爽朗卻帶著告誡,要他別伸出魔掌。
桑德利亞禮貌性的一欠身。「日安,夫人,近來身體可好?」
「目前還不錯,如果你不做出讓我傷心的事,相信三十年後我還是這麼健康。」
最該防的就是他。
「夫人好生幽默,不介意介紹這位淑女讓我認識吧?」他的態度恭敬有禮,著實令人拒絕不了。
「我姊姊的孫女琳娜,姓沙,是東方人,個性很保守的。」意思是別來招惹她。
他很想笑地輕咳一聲。「呃!我了解,保守的東方美女。」
一個在大街上和男人大打出手的女孩若稱得上保守,相信世上人人都是聖人。
「丫頭呀!這位是浪蕩成性的格萊斯頓侯爵,有事沒事都給我離他遠一點。」被他沾上絕沒好下場。
沙琳娜乖順的一笑,「是的,姨婆,我『絕對』會听你的話。」她求之不得。
就伯他不死心老來糾纏,趕都趕不走。
眸色一謔,桑德利亞邪氣地搓搓下顎。「夫人,你讓我的心都碎了,我有那麼壞嗎?」
「你是不壞,可卻是每位為人父母都頭疼的人物,尤其是家中有年滿十六歲女兒的父母。」他是天生的浪子,女人一個接一個從下間斷。
「夫人,你傷了一位年輕男人的心,我在你心目中真是如此不堪?」他做出一個備受打擊的神情。
一向善良的梅樂蒂心一軟,輕聲的安慰他。「你是個好孩子,被你愛上的女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而不被他愛上卻愛上他的女人,注定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這句話她含在口里沒說出來。
「你不希望琳娜小姐成為那位幸福的人?」他看向一臉不以為意的綠眸佳人,心里隱隱得意。
即使她不說,他一樣得知她的名字。
「年輕人,你大概忘了自己已訂婚了,幸運的人應該是安德里斯家的雪倫小姐。」她的耳朵還靈光得很,不致錯過他的喜訊。
頭一回感到失策的桑德利亞有些懊悔太早將消息散播出去。「沒結婚前,人人有權追求真愛。」
「但不會是我的小琳娜,她不適合你。」他們兩人都太傲了,只會互相殘殺。
尤其是她的海盜身份……唉,不適合呀!
「夫人,你狠心截斷你親愛繼子的希望?」他卑鄙地動之以情。
梅樂蒂微笑地望向疼愛的小孫女。「忘了告訴你,這位年輕人是我第三任丈夫的獨子。」
「喔!」沙琳娜甜甜的一笑,一抹詭譎躍入眼中。「那我是不是該稱呼他一聲叔叔?」
論輩份來說應該稱呼舅舅,可是再嫁的梅樂蒂已和他沒有半點關系,所以長一輩的事實下喚叔叔是最洽當的。
「叔叔?!」她竟敢……
桑德利亞的表情是扭曲的,似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
「叔叔,以後勞你多照顧了,可別對小佷女有非份之想。」她表現出淑女的溫婉,輕拉裙擺行了個禮。
「你……」他氣得臉都綠了,面對她眼里的惡作劇無能為力。